朔間零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住處環境“很好”，等大神晃牙打包完行李，和搬家公司一起浩浩蕩蕩坐著皮卡到新居，才發覺這個小區有多好。

“這不是高檔住宅區嗎……”

搬家公司的員工訓練有素，很快把裝有他全部身家的紙箱全搬了進來。朔間零把大門敞開方便搬家公司進出，大神晃牙站在門口，簽完單子送走他們才有閑心觀察周圍的環境。他也是第一次到這裏，這間套間對於獨居來說的確太過大了，甚至有一整面墻都用來掛樂器，除了起居室和浴室，其他地方看起來幾乎沒有被使用過大痕跡。大神晃牙走進廚房，連鹽罐都沒有找到，抽油煙機連外包裝都沒拆，拉開冰箱門，裏面只有啤酒和礦泉水，還有幾個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生雞蛋。

“不知道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啊可惡，怎麽連鍋鏟都沒有！”

他的行李嚴格意義上不算多，但畢竟在外面住了快兩年，一件一件小東西收拾起來也不太簡單。大神晃牙把他的寶貝吉他在墻上掛好，在空蕩的客廳找了一塊不容易擋路的空閑，先是把leon的狗窩和食盆擺好，才從寵物包裏把leon接出來。

剛到一個陌生環境，leon不敢貿然亂走，它很是警惕地巡視一周，略帶不安地待在他的窩裏守著食盆。

大神晃牙裹上頭巾套上圍裙，把抽油煙機的包裝撕掉，再把冰箱裏過期的東西挨個丟掉，依次拆開他的紙箱子，把裏面的瓶瓶罐罐取出來按順序塞進廚房。

朔間零靠在門邊，面帶微笑地看他裏裏外外的忙碌。大神晃牙帶來的東西不多，剛好填滿他缺失的那一塊。

他走過去湊到大神晃牙旁邊，和他一起看罐子上的標簽：“吾輩也來幫忙吧。”

“廢話。”大神晃牙白他一眼說道。

搬去新居之後leon適應的很快，住宅區四面的門都是封閉的，在院子裏就可以不拴繩子小跑。大概是高級住宅小區住戶大部分比較忙，養狗的人反而比之前住處少，leon沒有交到什麽狗朋友。白天大神晃牙要去上學，朔間零不是睡得像個死人就是出去在外工作，家裏有人勝似沒人，大神晃牙很擔心長此下去leon會抑郁。

“為什麽會這樣呢？”晚飯還沒做好，朔間零托著下巴，蹲在木地板上觀察它，“精神不錯，看起來也不像抑郁，為什麽會沒有食欲，leon君不喜歡這個牌子的罐頭了嗎？”

大神晃牙憂心忡忡地在廚房顛勺：“周末還是帶他去寵物醫院看一下好了。”

leon莊嚴寶相，表情肅穆，一臉正經地盯著吃剩了一半的晚飯。

結果還沒去寵物醫院就破案了。鄰居家的貓和狗差不多大小，極其擅長溜門撬鎖，主人海外出差，自動定時投餵機餵不飽，就來隔壁蹭別人的狗罐頭。

周末大神晃牙趁打折去宜家買了寵物門洞，熱火朝天地裝在門上。傍晚朔間零在飯菜的味道裏施施然醒來，睡眼惺忪地給一貓一狗拆罐頭。

返禮祭。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夢之咲三年生的身份站在舞臺上演出，和隊友一起嘶吼著，彈著吉他放聲歌唱，將舞臺的中央，留給低年級。

一年前在這個舞臺上和阿多尼斯一起送走朔間前輩和羽風前輩，現在他們並肩站在這裏，接受來自後輩的祝福和心意。

隨著2wink的名氣越來越大，專程來看他們的客人越來越多，雙胞胎再也不用做暖場和客串一類的工作，大神晃牙並沒有什麽實感，直到今天在臺上和他們公演，才發覺當初弱小的組合現在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偶像。

直到演出結束，到了後臺，大神晃牙的興奮還是沒法停止，他越想越高興，大力地拍了一下正在旁邊喝水的阿多尼斯：“那對雙胞胎現在也變得很厲害了嘛，對吧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被嚇到一樣，慢半拍地回答：“啊，說的是呢。”然後不動聲色地挪到離他遠一些的地方繼續補充水分。

幾個月前他闖進直播間搶人的英勇事跡雖然刻意壓下去，然而在網上掀起了不小的波瀾。聰明如羽風薰幾乎在事情發生的一瞬間就弄清了來龍去脈，被迫擔起重任給搭檔收拾爛攤子，幾天幾夜都沒有合眼。溫柔大哥哥的人設終於繃不住了，他大概也知道兩個人現在窩在哪，但是強烈的求生欲告訴他就這麽登門肯定眼瞎，只好隔著網線罵他，一時間牢騷話把朔間零的留言信箱擠爆了。

另一方面，發情期過去的大神晃牙照常吃了抑制劑去上學。話題度還沒過去，一路上被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大神晃牙把這些不長眼一個一個瞪了回去，到了教室剛坐在座位上，旁邊一個人像彈簧一樣跳起來。

“雖然有人企圖掩飾，我還是能聞到那股遮不住的臭味。”

朔間凜月臉色難看，嘴裏碎碎念著“真是陰魂不散”之類的話，跑去讓班長給他換座位。

標記用衣領遮得很嚴，大神晃牙還用了抑制劑，和平時看起來沒什麽兩樣。班上的同學不知到底有沒有發現他的秘密，總之不約而同地都當作無事發生，那他也就領情不再提這件事，除了阿凜拒絕和他共處一室的要求遭到駁回外，並沒有人有特殊的反應。

但是他甚至都和人做了標記，有些事再瞞著朋友和隊友，未免太不夠意思了。

明星自然不用說，其他幾個人雖然有些吃驚也都諒解了他，唯一反應最激烈的居然是阿多尼斯。

“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阿多尼斯一句話都沒說，老實人受傷的眼神控訴著大神晃牙的良心，好像瞞住他是什麽滔天大罪一樣。從那以後他試著找阿多尼斯說話好幾次，都被他不留痕跡的躲了過去。

就算瞞著阿多尼斯是自己不對，過去這麽久也該夠了。大神晃牙瞇著眼睛想，如果還這麽陰陽怪氣的，就一對一單挑。

阿多尼斯一臉悲傷地喝水，完全沒預料到不久將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未來。

undead突然宣布轉型，各種意義的嚇人一大跳。

羽風薰對著鏡頭拋媚眼：“雖然是轉型成半地下的搖滾組合，但是哥哥並沒有放棄做偶像哦，到時候還會有兩名新成員加入～小蒲公英們不要太擔心啦～”

關於這個決定有太多人不解，轉型的偶像組合並不在少數，但是僅僅成立半年就在人氣最高的時候宣布轉型也太過冒險，為此甚至和之前的公司解約，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

“正統偶像的工作實在太累了，我已經連續工作十幾天沒有睡過覺了，我好懷念我的枕頭。”羽風薰指著眼底的烏青跟大神晃牙訴苦，“還是半地下的形式比較輕松，自由不羈才是undead的信條吧。”

大神晃牙半信半疑，無論如何，omega不能做為正統偶像，但是搖滾歌手卻沒有問題。他只要能在舞臺上唱歌就夠了，鮮花與掌聲都無所謂。

四個人一起。

紙裏包不住火。臨近畢業典禮的時候，大神晃牙終於去做了性別登記。

向所有人宣告自己是omega這件事並沒有想象中的難以接受，事實上熟人之間幾乎都知道了。

畢業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他的學分有驚無險地修夠了。一畢業就要重新開始四人組合表演，為了打響漂亮的覆活第一仗，他和阿多尼斯最近在放學後都會去練習室與另外兩人匯合一起排練。

等電車的時候，有女孩子們在一邊竊竊私語，一邊對大神晃牙投來異樣的目光。

不是什麽新鮮事了。自從前輩們宣布轉型，這樣幼稚的敵意屢見不鮮。網絡這麽發達，很容易就查的清undead的歷史，當然也不難推斷出成員都有誰，其中他作為一個omega尤其顯眼，在一輪又一輪的網絡八卦以後，他儼然成了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甚至有人當面質問過他：“作為一個omega你這樣做不覺得羞恥嗎？”

大神晃牙回敬道：“那又怎麽樣，本大爺從來沒對本大爺是omega這件事感到後悔。”

阿多尼斯同樣註意到那些敵意，對她們回以略微嚴肅的視線，那些女孩子立刻嚇得轉過頭去，不敢再看這邊。

“別這樣阿多尼斯，你長這麽大一塊，眼神那麽兇會嚇死人的。”大神晃牙說，“與其理這些無聊的女人，不如把精力放在練習上，本大爺已經迫不及待了。”

伸出利爪和獠牙，兇狠地用指甲深深刺進心臟，讓這些愚民們為他的歌聲顫抖下跪，把一切流言蜚語全部撕成碎片。

二人世界的時候，生活就像肉桂一樣甜蜜。大神晃牙畢業之後，他們的步調高度一致，忙的時候一起忙到死，閑下來就一起窩在家裏，除了每天帶leon出去遛彎，只有偶爾買生活必需品的時候才出門。

正處在熱戀期，又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連廉恥心都比普通人淡泊的多，兩個人湊在一起幾乎就約等於擦槍走火，在新居幾乎每個角落各種姿勢都試過一遍。

首先發現不太對勁的是朔間零。那天剛結束一場激烈情事，兩個人懶在陽臺上曬月光，都不願意動彈，朔間零頭枕在大神晃牙大腿上，一邊隨手把玩他肚子上的肉，大神晃牙熱衷運動但沒有刻意練過，小腹上隱隱有六塊腹肌的形狀，摸的時候觸感不是很硬，只是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因為工作太忙，摸起來愈發柔軟了。

“汪口，”一個天馬流星的念頭擊中了他，朔間零猛地坐直，“你上次發情是什麽時候？”

“啊？”大神晃牙渾身懶洋洋的，其實根本不願意開口，“你是白癡嗎，不就是……”

“？”

“不就是……不就是……”大神晃牙一瞬間就清醒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是什麽時候來著？”

連夜跑去便利店買來的試紙清晰的可以看到兩條杠。

朔間零安慰他：“這個不太準，我們明天去找醫生。”

腦子裏一片混亂，大神晃牙只能胡亂點點頭。兩個人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殺去醫院。

醫生和他已經很熟了，拿著報告恭喜他：“B超上已經可以看到寶寶的了，你看……”

大神晃牙盯著清晰的嬰兒輪廓，腦袋裏一點想法也沒有。

“可是，我聽說男性是不容易受孕的……”朔間零看著報告，罕見地也呆住了。

“雖然男性的生育率遠遠低於女性，但並不是不會受孕。本來族裏對您找一位男性伴侶的事頗有意見，這樣一來大家都安心了。真是大喜事，我族本就人丁雕敝，再有半年左右就可以看到少主降生了。一定記著要定時來檢查。”

大神晃牙暈乎乎地朝外走，醫生站起來送走他們，關門前叮囑：“房事目前對寶寶沒有太大的影響，只是不要過於激烈。”

“……”

“也不要太粗暴。”

走出醫院，大神晃牙感覺天都是綠的。

omega男性就算懷孕，胎兒也比女性要小，肚子並不會大起來，最多只是看起來比以前胖了一點點。

朔間零認真地在考慮：“下半年的演出盡量減少跳舞比較好，可以改幾場比較安靜的，比如不插電……”

即將為人父母，兩個人都沒有什麽實感。從醫院出來就直接回了家，到家裏看到leon的罐頭營養膏羊奶粉才想到嬰兒到時候也要喝奶粉，於是連忙跑去育嬰店買了一堆奶粉奶瓶小車童裝，拿回家才覺得操之過急，只好丟到庫房吃灰。

已經有了的孩子又不能讓他憑空消失。大神晃牙無頭蒼蠅一樣撞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終於緩過神來，開始遷怒某位總是“忘記”購買計生用品的吸血鬼。朔間零又是道歉又是裝無辜又是撒嬌又是假哭，好不容易才取得諒解，為了表示決心，幹脆去樓下便利店搬了一大箱安全套回家備用。

但是孕期做愛戴不戴都沒有多大區別，一箱本在家裏各個角落白白擺了半年，過期了。

既然已經懷孕，有些事情不得不提上日程。

朔間凜月堅決拒絕他們登門拜訪：“柯基一個人來還可以。他身上沾的臭味就夠受的了，兩個人一起來還不變成毒氣炸彈，專門殺我那種。不行，不許過來！！”

大神晃牙鼻子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不清楚朔間零聞起來是什麽樣的，更不知道自己原本是什麽味道，被標記以後又變成了什麽樣，他也問過朔間零，對方笑而不答。

朔間前輩似乎很不喜歡提起這件事，倒不如說他似乎很討厭自己味道的樣子，看出他的心思後，大神晃牙便不再問了。

這邊需要見面的似乎只有弟弟一人，其他親族關系都不算近，等孩子出生就會自然出現，既然朔間凜月不願意見他們，行程就向下一步進行。

大神晃牙看到他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有些窒息：“你幹嘛穿成這樣啊！”

朔間零左右轉著看自己的西裝，擡頭問：“我穿不好看嗎？”

“帥是很帥啦……但是去見我爸媽而已，不需要穿的這麽正式，太奇怪了。”

“可是電視裏演的都是這麽穿的……”朔間零十分緊張，手足無措地問他，“那我該穿什麽好？”

“算了，”大神晃牙無語凝噎，“就這樣吧。”

兩個人又是帽子又是墨鏡，把臉遮得嚴嚴實實，全副武裝地出了門。因為路途遙遠，還是坐列車比較方便。

本想稍微睡一下，餘光看到朔間前輩一直緊緊捏著手提袋的手柄，裏面裝的是精心挑選給他父母的伴手禮。

註意到他在偷看，朔間零轉過來問：“怎麽了？”

“沒什麽，”大神晃牙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眼睛彎彎地瞇起來，在他臉頰大力親了一下，“你真可愛。”

朔間零也笑了，握住他的手。

“汪口才是加倍的可愛呢。”

列車高速駛過一片綠油油的麥田，零散地點綴著被拉長的黃花，再過兩三個月，就會掀起一片金色的波濤。

天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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