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腦袋不夠清醒，又或是因為日日樹前輩思維過於跳躍，像他這樣的凡人碰到只有呆呆地跟著他的想法走的份。回過神來大神晃牙已經鉆進車廂，接替前輩扛下了神智不清的醉鬼，罪魁禍首一身輕松地站在候車區，在車門關閉之前笑瞇瞇地跟他揮手。

“要安全把他送回家哦！可靠的後輩。”

朔間零體型削瘦，但身高擺在那裏，又醉得不醒人事，大神晃牙好不容易才把他扛到座位上，一沾到座位立刻靠著旁邊的扶手昏天暗地地睡過去。

花費心思找不到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大神晃牙頭腦一片空白，什麽想法都沒有了。電車開過兩站，看到他醉醺醺的抱著扶手睡得香甜，才遲來的開始生氣。

“餵，醒醒！”

“搞什麽啊！跑得到處找不到人，搞了半天是出去鬼混！還學人家喝酒！你這個可惡的大齡中二病，糟老頭設定久了真的以為自己成年了嗎！看本大爺著急有意思嗎！”

其實這番指責是站不住腳的，今天起他就成年了，喝酒當然是合法的，只是怒火中燒如大神晃牙，根本管不了那麽多，抓住他的衣領用力搖晃。

“不要裝死！”

朔間零眉毛皺在一起，眼神迷迷糊糊的，慢吞吞地掙紮，一張嘴更多的酒氣冒出來，呻吟著說：“不要搖……”

“起來！給本大爺一個解釋！”

男人臉色由紅轉青，表情古怪。

“要吐了……”

“餵，別吐出來！堅持住堅持住，別在車上吐啊！”

顧不上別的，大神晃牙手忙腳亂地把他扶起來，車剛停穩立刻沖了下去，總算是趕上了。不知道朔間零到底喝了多少，抱著站臺的垃圾桶大吐特吐，大神晃牙半扶半抱住他，緊張兮兮地給他拍背，仿佛過了半個世紀才結束，朔間零酒醒了一點，臉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發呆。

看到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大神晃牙心裏痛快了一些，把他先丟在一邊，拿出手機給羽風薰發郵件。

“抱歉，有點急事，今晚就不過去了。”

帶這麽大一只醉鬼深夜去羽風前輩家，只怕他會抓狂。

折騰完已經到大半夜了，最後一班車當著他們的面呼嘯而過，大神晃牙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扛著這個大型不可燃垃圾到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考慮到時間因素，這麽晚還接受入住的大概只有汽車旅館了。check in的時候大神晃牙心裏七上八下，生怕被看出自己還是未成年人，好在對方對他毫無興趣，給了一張寫著408的門卡就放行了。

大神晃牙松了口氣，費力地架著朔間零往408走去。

他第一次住酒店這種地方，地上鋪著厚重的深紅色地毯，吸走來往客人的腳步聲，看上去和電視劇裏的差不多，沒什麽特別的。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才體會到什麽叫頭皮發麻，鋪天蓋地的全是粉紅色，粉色的墻面粉色芭比娃娃一樣的圓床，上面還放了兩個桃心狀的抱枕。

深呼吸幾下，把身上的重物扔到床上。一直半睡半醒的醉鬼一挨到床，本能的卷住被子睡了過去。大神晃牙只覺得這個畫面詭異得有點惡心，自己累得半死，坐在床邊劫後餘生的喘氣。力氣恢覆一點，就開始覺得自己身上沾到的酒味難以忍受，獨自氣悶地跑進浴室洗澡。

浴室的裝潢也很驚人，到處充滿著廉價又桃色的訊息。大神晃牙強迫自己不去註意那些，加快把自己洗幹凈的動作，身上的衣服也報廢了，幹脆把他們全都洗了。

換上酒店提供的浴袍，把洗幹凈的衣服掛到掛在椅背上晾好，朔間零還在睡。就算平時再怎麽讓人生氣，朔間零的姿態都非常漂亮，優雅得像小憩中的黑豹，胸口隨著呼吸頻率起伏的頻率比正常人都低。他呼吸間隔又大，體溫又低，睡著的時候像死人一樣，第一次撞到的時候著實嚇了大神晃牙一跳，差點叫救護車，後來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自己被折騰到大半夜累得要命，對方卻毫無悔意的倒頭大睡，大神晃牙越想越火大，湊過去捏住他的鼻子。

不止被一個人說他是個認死理的死腦筋，大神晃牙自己也有自覺，認準的事情就不會變了，不管搖滾還是吉他，還是他。自己一生都死腦筋也沒什麽不好，大神晃牙就是這樣的人，如果因此引火燒身，他也情願化成煙灰。

只是這麽看著朔間前輩的臉，心臟就會難過地揪在一起。就算再怎麽強調自己是孤高的狼，他也是活生生的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對朔間前輩的感情，對方的態度卻總是捉摸不定。有時候覺得他不是不懂他的心思，而是在刻意回避，但一次又一次懷抱僥幸地覺得萬一是他真的沒有發現呢。其實要是朔間前輩真的明確拒絕了自己，他絕不會死纏爛打，他也是要臉的人。

幾分鐘後朔間零終於有了反應，他難受地掙紮了一會兒，沒有掙開，勉強伸手捉住他肆虐的那只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神格外無辜地眨了眨，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

“汪口……”

在他叫出他名字之前，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就先笑了。笑意順著他眼中的波光延伸到眼角，流淌到唇畔，蔓延到他身上每個角落。 床頭燈穿過朔間零微弱的亮著，大神晃牙只能看到他臉上細細的絨毛和勾起的唇角。

他伸出手來，大神晃牙以為他要坐起來喝水，自然而然地去扶他的背，沒想到重心不穩，反而被朔間零拉著倒在他身上。

朔間零呼吸均勻的打在他的脖頸上，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大神晃牙趕緊爬開，手撐在床上，和他拉開一段距離，朔間零的臉掩蓋在那層光影之下，顯得朦朧而暧昧，他的眼睛還在笑，流轉著他看不懂的情愫。

就是因為這種態度才讓他沒法放手。心中慢慢升起類似於悲哀的情緒，朔間前輩明明對他也有好感，他怎麽甘心就這樣放手。

下巴一痛，被人捏住了。來不及反抗，朔間零手上用力，把他使勁一拉，整個人又倒在他的身上。

大神晃牙有些不自然：“放開我，我去拿水……”

話沒說完，嘴唇就被堵住了。

這是發生在他們之間的第一個親吻。不同於一向過激背德的作風，親吻的動作算得上溫柔。柔軟的嘴唇傳來幹燥而溫暖的觸感，親密地貼在他的嘴唇上，大神晃牙嚇得一動不動，僵持了一會兒，對方撬開他微微張開的嘴唇，深深探進他的口腔，舌頭不算靈活的劃過每一寸黏膜，牙齒不輕不重地咬住他的下唇。

大神晃牙胸口劇烈起伏，酒精順著對方的唇舌侵襲了他的大腦，整個人也開始暈暈乎乎起來。溫水一般細致的親吻奪走了他所有的空氣，掙紮著想要推開朔間零，被翻身壓在床上。他吻得更重了，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大神晃牙被親得喘不過氣，手腳也失去力氣，倒在床上任由他為所欲為。

朔間零像是一臺醉醺醺的親吻機器，不停換著角度吻他，壓在他身上，逐漸有些擦槍走火，磨擦之間浴袍有些散開，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接吻的方式逐漸帶上桃色的意味，朔間零的眼角慢慢變紅，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情，濕潤的嘴唇下移，吻過他的脖頸和鎖骨，留下玫紅色的痕跡，接著含住他的乳尖，牙齒輕輕咬住那裏，然後拉起來。

腦袋中嗡的一聲，手腳本來不知所措地僵著，下意識地夾緊雙腿——他有反應了，又被蠻橫的分開。

“晃牙……”

聽到自己的名字，兩眼朦朧地望著他，眼前像是蒙上一層濾鏡，看什麽都有一層模糊的光圈，可他的眼睛還帶著笑意，裏面滿是快要溢出的感情。

隔著薄薄的衣物，有什麽東西硬邦邦地頂在他的大腿根部，他也很想要。

要和朔間前輩做了。腦海裏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不同於以往那些迫不得已的親密接觸，而是真正像戀人般的愛欲融合，大神晃牙有些緊張，不由地面紅耳赤。熱潮期的記憶並不鮮明，那時腦子混沌得像一團泥漿，只知道跟著本能反應，事後發生了什麽都記不清楚，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在熱潮期以外發生關系。

幹脆豁出去了。這樣想著，兩腿不再抵抗地分開，一咬牙，雙手伸到下面，去解朔間零的褲子。

朔間零的頭就垂在他的頸間，大神晃牙緊張得要死，結結巴巴地叫他：“朔間前輩……”

對方的動作停頓了，大神晃牙等了一會兒，忍不住又叫了他的名字。朔間零翻身下來，坐在床邊，背對著看不出他的表情。

“對不起。”

到底是哪一步做錯了呢。

身體的熱度一點點褪去，遲來的冬天終於在此刻有了進入十一月的實感，把浴袍重新穿好，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生來第一次有了無地自容的感覺，大神晃牙遲鈍的看向自己的衣服，摸了摸還沒有幹透。

如果現在是八月就好了，這種程度一下就晾幹了。

腳碰到地上的東西，提起來一看是他的書包，裏面還放著沒給出去的生日禮物。

水聲停了，隨後響起吹風機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勇氣，大神晃牙敲了敲浴室的門。

停頓。

“怎麽了？”

“我幫你吹。”

更加漫長的停頓。

“不用了。”隔著門板，朔間零輕聲說道，“今天喝得有點過頭，差點做出不得了的事。明明你不是熱潮期，抱歉了。”

“這點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本大爺根本沒在計較。”

等朔間零終於從浴室出來，大神晃牙已經穿戴好了。

“我叫了出租車，等下來接我，gps真是便利的發明啊。”

閑聊一般的語氣。大神晃牙咬牙切齒。

“你這個老東西，大半夜醉醺醺的打算到哪裏去，和本大爺共處一晚都受不了嗎。”

朔間零有些困擾地皺眉：“這個，有點……”

“開玩笑的。誰要和臭老頭睡一張床啊，惡心。”

“來接本大爺的人已經在樓下等著了，你就安心在這睡一晚吧。”

“禮物我放在床上了。”大神晃牙背著書包，站在玄關，他並沒有回頭。

“朔間前輩，二十歲生日快樂。”

他五臟六腑都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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