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淩婉婉眷念的在莫子衿懷裏蹭了蹭，手指勾著他的發尾饒了幾圈，“子衿，等會不管外面有什麽聲響都不要出來。”子衿雙腿不方便移動，她生怕等下若是打鬥起來會讓他有什麽閃失。過去是她能力不夠，不能再他身前守著。現在她人在身前，若是還讓他受傷，那她就真的不能原諒自己了！

“我明白。”莫子衿聞言淡淡地道，若是不知道過去一直是她在保護自己，他或許會以為對方是嫌棄他的不便。但是經過這些日子淩婉婉的一舉一動，再加上她偶爾與他交談時流露出的了解和心疼，還有那些在過去的日子裏，他身邊發生的那些無法理解的事情。

這一切都告訴他，在過去的日子裏，這個女子在默默的保護他，守護著他，從來沒有嫌棄過他。

想到這裏，莫子衿將勾著他黑發的手指握住，放在唇邊輕輕啄了一下，一觸既離……

烏黑的發襯著瑩白的手指，聞著男人身上好聞的清雅松香，淩婉婉的眼神閃了閃，只覺得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到底不是白努力的，“子衿……”她輕輕呢喃他的名，短短的兩個字，在她的口中帶著一股子淺眷纏綿的味道，聽得莫子衿漆黑的眸子裏暖意更是滿滿的似要滲出來一樣。

已從馬車下來好一陣子的林瑜寒聽著裏面的動靜，心裏暗暗嘀咕這倆人什麽時候不能膩歪，忍不住幹咳了一聲提醒裏面。經過他這一聲咳，淩婉婉才忽地反應過來外面還有個老和尚等著她。

淩婉婉擡手微微推了推莫子衿的胸膛，明亮的眸子燦若星辰，她瞧著他唇邊的弧度，忽地將頭湊近他的唇邊吻了一口，“等我回來。”話落，她沈下心底的不舍，轉身推門跳下了馬車。

馬車內，莫子衿修長的手指摸著自己的唇角。為她的主動欣喜的同時，也為自己的無能而痛苦。

強壓下心裏的不甘，莫子衿摸了摸自己的雙腿。他仿佛透過衣物就可看見那雙腿上凸起的經脈。

他在莫府呆了些許年，讀了那麽多醫書，企圖找到重新站起來的方法，但是卻毫無所獲。然而好處就是，他到是學了一身的醫術。

本來他以為這一輩子或許就是這樣，在這茫茫世界裏獨自尋找站起來的辦法。沒想到卻已經有一個女人，在他的身邊悄然陪伴些許年。

他在痛恨命運的同時，又不由得感謝命運的安排。

不管怎麽樣，他定要站起來。他還要保護她，他不能，也不願只能看著她，站在他的身前！

……

“老和尚，你禪你的佛，我修我的妖。今日你出現在此地攔截與我，所謂何事？”淩婉婉把玩著手中的長鞭，淡淡地語氣，清冽的聲調，似不為眼前之人的出現而煩惱過。

和尚聞言並沒有開口，他一身袍子上沾了不少灰塵，這與淩婉婉記憶中的模樣很不同。過去這老和尚來莫府的時候，不管何時都是一身幹凈的，就連那雙眼都時刻保持著慈悲。但是此時，那雙眼卻是飄忽的，似乎看不見眼前有人一樣。卻又詭異的給人他正凝視著她的感覺。

由於心底的疑惑，她本是淡淡地語氣陡然拔高。冷眸一轉，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視著老和尚，道：“老和尚，你若是無事就勞煩讓讓，不要擋本姑娘的道！”淩婉婉的對於外人本就是冷漠的，只有對於莫子衿才會變的溫軟下來。再加上莫子衿會在莫府裏有那麽糟糕的經歷，與這個老和尚說的話脫不了幹系，所以她更不可能給他好臉色看！

他那一句天煞孤星就是起源！

就算他為莫子衿說了好話，讓他在莫府還有一處安生的地方。可是那有怎麽樣!

天撒孤星，她淩婉婉就奇怪了，他克死誰了？！

思及此，淩婉婉的怒氣又上了一層，見那和尚一聲不吭，一步也不讓。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握著長鞭的右手在左手心敲了幾下，腳步來回走動間，同時對著一旁警戒的林瑜寒使了個眼神。

林瑜寒接到眼神楞了些許，而後就明白的回到馬車旁守著，雖然這老和尚看起來就一個人，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突發情況？

而且，他很好奇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會怎麽處理眼前的場面。

畢竟在他看來，莫子衿一直都是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所以陡然出現這麽一個可以近他身，甚至於他十分親密的女人，他不好奇是騙人的。

不過好奇歸好奇，但是他可沒有聽覺障礙。方才他可是分明聽了修妖一詞。一時之間，他無法不為馬車裏的莫子衿擔心。

自古以來人妖不可相戀，若這倆人真的相戀，只怕以後的路不好走。

林瑜寒想的這些莫子衿又如何想不到，他靠在馬車的軟墊上，耳邊聽著對話，微微斂起了好看的眉宇。

只怕，今日不會那麽容易脫身了。

……

“老和尚，你讓是不讓！”淩婉婉嗔怒道。這人不讓也不言，跟個木頭人一樣在那發呆，到底是何用意！

她又試著從他的身邊走過，卻見她往左一步，他便挪一步。她向右一步，他便退一步。

淩婉婉見此臉色一變，眼角瞅到牢牢守衛在馬車前的林瑜寒，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擡手猛地一甩鞭子，“啪”地一聲，長鞭帶著風聲擦過地面，對著和尚的身上甩去！

就在這剎那之間，和尚腳步動了動，晃眼之間只見老和尚站在了淩婉婉斜對面的空地上。若是仔細看的話，他的眼睛有紅光忽閃忽滅。紅光浮現之時，他便會對淩婉婉發動猛烈的攻擊。而當紅光消退之時，他的身子便會劇烈顫抖，甚至不顧迎面抽來的長鞭而站在原地任她抽打。

幾鞭子下來，老和尚的身上無法避免的出現傷痕，血液的味道彌漫在安靜的泥濘道路上，氣氛壓抑。

莫子衿坐在馬車內，耳邊忽然聽不見外面的聲響，挺直的背脊僵硬了起來，隨即低頭略一思考，他推開門，眼光一下就看到回頭的林瑜寒，而後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不遠處對峙的兩人。

看不見她，他會心慌。

那種心慌的滋味，比起直接面對更讓他無法忍受。

無關信任不信任，只關太過在乎。

淩婉婉抿著唇，知曉莫子衿在看他，他的眼光帶著暖意，她只要一回頭，就可以看見等待她的身影。

這麽一想，淩婉婉的心緒平靜了下來。腦子快速運轉的同時，她的眼光也在掙紮的老和尚身上上下掃來掃去，企圖從他身上發現什麽。

濃密的樹林間，雨水打濕了幾人的衣發，微風吹過，帶來微涼的空氣。

莫子衿指尖抖了抖，摸著身上披著的披風，他的眼光再次在腿上旋轉，心思百轉。

淩婉婉不知道身後的男人在想什麽，她凝視著老和尚的眼睛。在紅光再次閃現的時候，她忽地想明白了，唇邊露出了譏誚之意。

這老和尚莫不是被人操控過了吧？

虛空之中，有一雙眸子恨恨的看著這一幕，心裏詫異的同時暗道淺色的無用。

隱在一旁的淺色見老和尚不下殺手，她早就恨的牙癢癢了。緊握成拳的手指捏著，指甲陷入掌心，她卻沒有疼痛的感覺。

是啊，她已經是一個鬼魂了，就算回了身子又如何？如果這個妖精不死，那位大人還會讓她魂飛魄散。

雖然怨恨她之前說的話不作數，就算莫子心死了。可是那位大人有出過一分力氣麽？

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的魂魄捏在那位的手心裏，就算她再不願意也要聽。

“怎麽，螻蟻還學會抱怨了？”

耳邊忽然的聲音，駭的淺色差點顯出人形。腳卻是不小心踩在了樹枝上，發出了“哢嚓”一聲。幸好此時雨大，否則還不得被人發現了去？

淺色眼睛轉了幾圈，知道那位大人在什麽地方看著她，因此收斂了眼底的思緒，嘴唇無聲的蠕動了幾下。

不多時，淺色擡起手，手中忽然出現一個盒子。這個盒子的外觀和上次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打開之後，她順著風，將盒子裏的粉末撒了出去。

“你放心，這盒子裏的，對於莫子衿沒有作用。”那女子的聲音說道，語氣很輕，帶著一絲無法理解的沈痛。

淺色不明所以，沒有在開口說話，那道聲音也消失了。

只要對大少爺沒有傷害就可以，其他人會怎麽樣，關她什麽事情？

撫了撫被大風刮起的長發，淺色目光陰鷙的註視著淩婉婉，那道目光猶如實質一樣戳在淩婉婉的背上，讓她猛地偏頭向樹林瞧了過去。

“大少爺，你還是進馬車裏吧，風太大了，你的身子受不得涼！”林瑜寒低聲勸阻道，他眼尖的發現大少爺的身體往外移動了一下，驚的他上前兩步伸手扶住他。

莫子衿由著他，知他心裏擔憂，因此只是緘默不語。將手攤開放在車外，任由冰冷的雨水滴落在他的手心，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消失不見。

“大少爺，你這是……？”林瑜寒奇怪的看著莫子衿收回手，放在鼻下聞了聞指尖的動作。

聞著指尖淡淡地味道，莫子衿只覺一股寒涼之氣湧遍全身，他的目光似淬了冰，倏然擡眼看向淩婉婉的方向，果不其然，發現她顫抖的嬌小身影。

蒼白的唇抿了抿，他的身子忽地傾斜，向著馬車外歪了過去。

有人用藥！

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麽藥，但是從淩婉婉的反應來看，她必然是著了道！

“大少爺，你要做什麽你說，你別下來，讓那姑娘看見還不得削了我！”林瑜寒沈著聲，死活不讓莫子衿離開馬車，壓著他往車廂裏挪，不管莫子衿的掙紮就要關上門。

莫子衿勾著唇冷笑看他，身上的氣息冰冷起來，那蒼白的唇微微上揚著，本該是溫暖的笑容，卻讓林瑜寒陡然打了個冷顫。只聽他一個字一個字道：“林瑜寒，讓開！若是婉兒她……”一句話沒有說完，異變突起！

淩婉婉雙手捂著頭，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她覺得一股寒氣在血液中蔓延，心底更是有一股戾氣尤然而生。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你就舒服了，殺了他你就不疼了！

都是他害的莫子衿，你還在等什麽？！

“住口！”淩婉婉淩厲的喊道，黑色的眼中光亮閃爍。後知後覺的發現，竟然還有人企圖對她的精神進行蠱惑，這是她不能容忍的！

淩婉婉經過了幾世，前幾世從來沒有被動過，她向來認為被動不如主動出擊，在加上實力的強大，所以她很少這麽弱勢過。

然而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被動之中，這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每次看見莫子衿受到傷害卻無能為力的時候，她都會深深的責備自己。

莫子衿聽見淩婉婉的大喊，指尖探入腰間之時有銀光閃過。就在這瞬間，馬車外的打鬥再次展開！

慈雲和尚體內有兩股力量在爭鬥，他知道自己的情況卻沒有辦法，甚至做好了被殺的準備。不成想，那女妖精竟然不對他下殺手。他本想出口警示，那空中飄來的味道卻再次讓他陷入了壓制。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控制。

慈雲的身體雖然並不是本人在控制，但是不妨礙他使用本來就會的能力，更加不會妨礙他降妖的能力！

黑色的天空中不知何時降下一片金黃色的光，只這光芒隱隱有黑色閃過其中。在這其中，淩婉婉被籠罩在光芒之下。這道光，無論她閃避到何處都會緊緊追隨著她，每被照射一次，就會讓她感到痛不欲生！

淩婉婉不記得多久之前曾經看過一部白蛇報恩最後被和尚收服的故事了。那時她在怨恨和尚的同時還羨慕過白蛇與書生之間的愛情。而現在，輪到自己也是一只妖的時候，她想，她終於明白白蛇的心情了。

人妖不能相愛，可是那又如何呢？難道人就一定都是好人，妖就一定都是壞的麽？

她淩婉婉只求與莫子衿恩愛一生，她從來沒有想過害任何人，為何就那麽難呢？！

或許是由於痛苦引起的憤怒，那被強行壓制下的藥物再次開始控制她的身體。她怕自己會傷害莫子衿，分心的同時竟被慈雲一掌拍到後背心上，一口血直接噴在地面上！

再次陷入被動之中，淩婉婉唇邊滲著血，眼角掃到被死死拉著的莫子衿，眼神波動了一下，她對著他搖了搖，對著那個第一次慌亂的男人說：信我。

莫子衿不知何時掙脫了阻攔，竟然跌在了馬車外，他的身上由於摔落在地上滿是泥濘，泥土在那雪白的長衫上顯眼無比。

“不要管我，去幫婉兒！”莫子衿推開林瑜寒，他這雙腿讓他連守在她身邊都做不到，做不到！

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任性的想在她能看見的地方，讓她知道他在！

一旁的林瑜寒見此不忍的閉了閉眼，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手裏的劍柄握的緊緊的，對著痛苦的莫子衿點頭後，身子一番就要上前幫助，卻被淩空的一道身影截了下來。

“何人？！”林瑜寒目似劍光，凝視著那道憑空漂浮的身影。

漂浮在空中的女子黑發入瀑，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穿著白色的紗衣，雨水竟沒有滴落在她身上半分，竟是被一層透明的光膜隔閡在外。

莫子衿凝著眉，他的心思已全部放在了遠處起身的淩婉婉身上。他一只手撐在泥土上，一只手握緊成拳，身體前傾的姿勢讓他看起來隨時會起身一樣。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雙腿的軟棉無力，並且每挪動一下都會針紮一樣的痛。

淺色沒有回答林瑜寒的話，她目光楞楞的看著地面上即使滿身泥濘也掩不了風華的男子，喉中忽然幹澀了起來，最後，竟是用一種自己都詫異的語調柔聲道：“大少爺，您還記得淺色麽？”她的聲音傳入正在結印的淩婉婉耳裏，一陣煩躁。

她家男人即使不良於行都還有爛桃花，要是雙腿好了，還不知道會怎麽樣了！

莫子衿聞言，這才分了她一個眼神，看了一眼後就重新將眼光放在了淩婉婉的身影上。就在淺色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只聽見一陣淡漠的男聲道：“既已為鬼，為何還要在人間逗留？”他只要一眼就看清楚了她的身份，因她的腳下沒有影子。

林瑜寒一聽，臉色直接拉黑了，握著劍的手依然有力，心裏卻開始打鼓。自從他這次在找到莫子衿後，就發現他的世界已不是他知道的了。先是見到妖精，現在是鬼魂，這到最後，會不會還能見到神仙？

想到這裏，他期盼的同時也開始頭疼。若是最後者還好，可這前者，都不是人類可以對付的。

淺色知道她是自作自受，怪不得莫子衿什麽。可是此時見他一副冷淡的樣子，似乎對她的死亡完全不以為意。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眼裏閃爍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明明已經是鬼了，卻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林瑜寒，你還在等什麽！”莫子衿冷聲道。

林瑜寒聽著聲音，苦笑不得的看著攔著他的女鬼，他的劍刺在她的身上就跟刺在空氣裏一樣。她卻是輕輕一掌就可以將他推回莫子衿的旁邊。

“大少爺，奉勸你不要插手，和妖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淺色直言道，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好像連提到她都惡心。

莫子衿凝眉，看著一步一步靠近她的女子，發現她的身影不在縹緲之時，握緊的手掌忽地擡起，指尖對著淺色飛出了一物，那銀光順著她的臉頰擦過，力量消失後掉在雨水中，閃著冷冷地寒光。

林瑜寒咋舌，他可不知道莫子衿還有這一手。

莫子衿知道自己傷不了她。他敢出手是因為淺色從出現到現在並沒有要對他下手的意思。若是她要對他動手，她也沒必要那麽多廢話，而且到現在才現身。

可是，她的目標若不是他，也不是慈雲大師的話，那麽唯一的目標，自然是淩婉婉！

淺色摸著臉上的傷痕，如果她還活著，必然會尖叫一聲。方才若不是她躲避了一下，那銀針就不是擦過那麽簡單了……大少爺，竟然存了要殺她的心思麽？！

其實她完全想多了，她已經死了，現在只是鬼魂，莫子衿出手只是因為她對於淩婉婉的惡言。

但是淺色沒想那麽多，她心裏想的是，她是想要一心一意對他好的。若是淩婉婉死了，她願意陪在他的身邊做個丫鬟也好，可是怎想，大少爺竟……竟！

思及此，淺色摸著傷口已經恢覆的臉頰，氣的半天才喊出話來，“大少爺，你竟為了女妖對我動手？！”她這話說的，完全忘記她也不過是只女鬼。

莫子衿的眼睛瞇了瞇，他不是感情遲鈍之人。方才聽那淺色言語時，他便敏感的察覺到隱藏其中的感情。但是他很奇怪，淺色活著的時候他並沒有和她有過更深的接觸，甚至她還常常違背他與莫子心勾搭。可是這成了鬼，怎麽反而對他有了其他感情？!

雖然知道現在說的太直接，或許對於形式不利。然而他從來都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所以他只稍一想便冷然道：“為了婉兒，我不只願意對你動手。”他這話說的直接，很明白的告訴淺色，她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無關重要之人，和那些甲乙丙丁沒什麽區別，只要會傷害到淩婉婉，那就是他的敵人！

林瑜寒搖了搖頭，這位大少爺說話太打擊人了。

淩婉婉腳下踩著步伐，每一下都踩在事先算好的位置好，手中結印的同時沒有錯過身後兩人的對話，忽然聽到莫子衿類似於表白的話，她蒼白的臉上漫上一絲霞紅，就連心跳的頻率都失了控，忍不住彎著眉眼笑道：“聽見了吧，少打我家男人主意！”話雖這麽說著，她卻拿眼偷偷瞅了一眼身後。這一瞅，就發現她男人瞪了她一眼。

淩婉婉撇嘴，雖然知道他在叫她不要分心，可是他哪裏知道，她看見他跌在地上，渾身濕漉漉也不知道起來的時候，她就心疼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莫子衿眼尖的看見淩婉婉撇嘴的表情，他冰冷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不少，淡漠的眸子劃過幾絲柔意，這讓一旁的淺色怒火幾乎噴薄而出，但是為了緩和在他心裏的形象，她還是控制著脾氣溫聲道：“大少爺，人妖是不可相戀的，離了她，找個良家女子過日子，不必和一個鬼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妖精強？”話落，她的眼底快速劃過一抹自己都不知道的黯然。

找個良家女子過日子？

淩婉婉聽著她指桑罵槐的話，紅唇開合，脫口而出道：“臥槽，你找死！”罵她不說，還明目張膽讓她男人爬墻，她還沒死呢！

不知道女妖對女鬼誰贏得機會大一點？！

就在場面要轉到言情劇的時候，慈雲忽然擡手將身上的□□扔了出去，這架勢讓淩婉婉心裏一淩，有心離開目前的位置，但是一但離開，她的招式就要前功盡棄了！

“你想去哪”淺色笑瞇瞇的，仰著手臂昂著頭，目中無人的攔著林瑜寒，他怎麽可能放他過去搗亂？不管大少爺怎麽想的，只要淩婉婉死了就行！

操控著慈雲的某位早就氣的牙癢癢了，這淩婉婉是不怕死還是什麽，竟然還能在戰鬥中走神，甚至還有時間開口說話罵人？！

簡直是在藐視她！

紅霞密布，金光閃爍，淩婉婉咬著牙準備硬受了這一擊，心道這老和尚雖然被人控制了，但是她可不是心軟之人，別讓她過了這一著！

“疑？”伴隨著一道男人渾厚的聲音，天邊有一道人影由遠及近，他腳下踩著一柄長劍，長劍的劍身閃著淡藍色的光輝。他一身白袍，黑發長發高高束起，雙眼犀利而有神。高大的身體隨著長劍長鳴的聲音，由天空快速落在慈雲的身後，對著沒有反應過來的人一記手刀！

另一個空間之中，及時退回攝魂術的女人一甩袍袖，無視翻到在地的鏡子，咬牙切齒的道：“是你，竟然是你！”

……

“嘿，想不到還有人玩這把戲。”男人拖著下巴，頗為好笑的看著地上的慈雲，“偶爾出來一趟，竟然碰到了攝魂操控，真有意思……”伸手揉了揉頭發，將一頭整齊的發揉的幾縷垂了下來，他才轉過頭，看著警惕的小妖精道：“我說，別這麽看著我，會讓我以為你對我有意思！”他的語調帶著調戲，生生的拉低了方才給與眾人的好形象。

淩婉婉瞅了一眼地上趴著的慈雲，“你將他打暈有用？”說著揉了揉太陽穴，方才那藥物入體，強行壓制已屬不易。眼前這人不知是敵是友，這可怎生是好？

男人聞言皺眉，“這我自然有辦法，到是你……”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仔細觀察了一下淩婉婉的表情，發現她除了略顯蒼白外，就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這才繼續道：“這周圍有浮靈雪的味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此時體內冷如寒冰，偏生只要一暴躁就會有想殺人的沖動……”

“何藥可解？”莫子衿被扶著坐回了馬車上，淩婉婉也在第一時間取消了法術，回到馬車上的時候，不顧莫子衿身上的臟亂，一張手就撲了過去，硬生生將他撲的靠著才穩住身形。

聞著鼻尖好聞的味道，淩婉婉臉頰貼著他冰冷的面蹭了蹭，當著其他人的面秀恩愛，期間她掃了一眼淺色消失的地方，默默笑了笑，低斂著眼，遮住了眼底劃過的冷芒。

好一個淺色，她要是會放過她，她就不是淩婉婉！

……

經過了一路波折，淩婉婉幾人好不容易來到了林瑜寒師父住的嶺南山上。

薄霧彌漫間，山腳下停了一輛馬車。

由於水患而求生的難民們剛剛清醒，就見馬車上走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接著是背著兩把劍的中年男人跳下馬車。就在大家打了個哈欠覺得無趣又準備繼續入睡的時候，馬車晃了一下，走下來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子。

淩婉婉穿著一身繡衫羅裙，長發僅用一根簪花挽起。順著她伸手的動作，馬車內的莫子衿借著她的力氣出現在車沿。

“我來吧……”中年男人微笑著道，畢竟莫子衿的身形雖然不壯碩卻也不是一個女子承受的來的。

淩婉婉搖了搖頭，他的事情，她不願假手於人。微微將一點力量聚集在臂力上，淩婉婉在難民們詫異的眼光下，竟然彎著腰將他背了起來！

莫子衿附在她的背上，震驚她的舉動之時，不等他有所舉動，他的身體便被放在了輪椅之上。

輪椅放在了淩婉婉的空間法寶裏，否則一輛馬車如何放的下去？

方才她借著其他人都沒註意的時候，將輪椅放在了馬車的另一面，然後示意林瑜寒下車去推。這才有了林瑜寒先下車的情況。

至於那慈雲和尚在中年男人餵了一顆藥後清醒了過來，道了一聲謝後，難掩眼裏的自責，回寺廟裏繼續修佛了。

靜默之中，莫子衿聽見身側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他的眼底透著一絲羨慕，“小子，這姑娘不錯，雖然她是……但是比起某些人類女子來說，卻是要好的多啊！”說到某些人類女子的時候，他的眼裏有明顯的黯然。看來又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這個男人很顯然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如何會禦劍飛行，一般人又怎能替慈雲解了那魔道之人的操作？

察覺到輪椅被推動，莫子衿掠過一抹深思，沈聲道：“不知前輩何時替……”唇邊那差點呼之欲出的稱呼讓莫子衿頓了一下才接著道：“替婉兒完全解了那藥效？”

“噗嗤……”淩婉婉聽那停頓的一句話，心裏也猜的到他為何不說，忍不住低頭湊到他耳邊道：“子衿，我不介意你喚我為內子的！”她也不嫌丟人，就這麽坦然的說出來，反而讓一旁的兩人尷尬的笑了笑。笑的同時也覺得這丫頭是個膽子大，臉皮厚的。

但是她臉皮厚，不代表莫子衿的臉皮和她一樣厚。

只見莫子衿咳嗽了一聲，掩飾心裏的波動。卻不知他柔和的表情和微紅的耳根，都透露著他激蕩的心緒。

淩婉婉雖然過去是人類，可是經過悠久的歲月，做妖的這幾百年裏，她的心態不知不覺被影響了些。

如果放在過去她絕對說不出這種話的，但是放到現在的她身上，她覺得說了也沒什麽。

反正她是妖。

而妖一向離經叛道的不是麽？！

中年男人本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不忍心打擾溫馨的氛圍。聳了聳肩，遲些在說也沒什麽，橫豎都不是多難的事情。浮靈雪的藥效換在別人來講或許會很棘手。但是誰讓這小丫頭運氣好，碰到了他？！

“前輩，你為何會對我出手相救？”淩婉婉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莫子衿，知一時半會他不會理自己了，幹脆與中年男人閑聊了起來。

中年男人“哦”了一聲，一手托著下巴將淩婉婉從上到下掃視，當目光掃到一半的時候猝然與莫子衿含著淡漠的眸子對上，這才收了調笑的心思，揉了揉鼻子擡頭對著淩婉婉道：“想救了就救了唄，或許是你我有緣呢？”說著，他伸手拍了拍淩婉婉的肩膀，力氣大的讓莫子衿看著都感覺疼。

其實這點莫子衿完全多慮了，淩婉婉身為妖精，這點力氣要是都承受不了，白做妖了。

但是被深愛的男人疼愛關心，她還是打從心底歡喜的。

山路泥濘難走，雖然幾人一路上說著話，卻也在默默註視著周圍的情況，見這一路上不少地方的樹下都坐著人，越往前走，人群聚集的越多的時候，林瑜寒忽然停下了腳步，皺著眉上前幾步，推開人群走了進去，隨手拉住一個男人問，“大家聚集在這裏是怎麽回事？”

男人正想掙紮，一回頭看見是林瑜寒，趕緊回答道：“林小哥你可終於回來了，你師父病倒啦！”男人口裏說著，腳下也沒有停下跟著林瑜寒的步子，“這些日子難民越來越多啦，大家聽聞這裏有不要銀子的大夫看病，都聚集在這裏想要大夫瞧一瞧……”

林瑜寒停住腳步，“大夫？”思索了一下後繼續道：“所以我師父是為了救治你們，自己反而染了病？”看來這些日子師父累壞了。

想到大夫，林瑜寒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薄唇動了動，終是沒開口，默默的轉身繼續帶路。

淩婉婉知道他定是想要莫子衿瞧瞧的，因此推著輪椅不緊不慢的跟著，當不遠處出現一個小院子的時候，林瑜寒才停了下來，對著他們道：“大家稍等一下。”接著轉身，輕輕敲了敲門，過了不久，門打開了，門裏出來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身量不高，看起來也就幾歲的樣子，紮著羊角辮，一身衣服上的補丁很多，一看就是窮苦家的孩子。

“大哥哥，你回來了。”小丫頭見到林瑜寒眼神一亮，歡呼一聲就撲了上去。

林瑜寒將小丫頭了抱就放下了，讓她出去玩耍。一回頭見師父躺在上一臉蒼白，趕緊讓開幾步，讓淩婉婉推著莫子衿進了屋子。

這屋子收拾得十分整潔，墻角邊放一張簡單的鋪。由於屋子裏到處掛著藥草，光線受了障礙，淩婉婉不得不轉身打開了窗子，霎時間鼻尖滿是清爽的空氣，視線也清晰多了。

按道理來說上的女子懂得醫道，應該曉得悶著並不適合養病，可是這屋子的窗子全被關的緊緊的，屋子裏空氣不流通，難怪味道怪異。

莫子衿作為男子是不方便為女子診治的，眼神詢問過林瑜寒之後，他才探出手搭在女子的脈搏上，沈吟了一陣之後，他的眼神有些沈，看的林瑜寒一驚，忙問道：“我師父她怎麽樣？！”

莫子衿沒有馬上回答他，看著他將女子的被子又往上拉了一點，他才閉了閉眼睛，道：“林瑜寒，你跟著你師父多少年了？”

他這話問的太突然，林瑜寒楞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麽，我當年從莫府出來就跟著師父了。”

當年他從莫府出來無處可去，身上雖然有莫子衿給的銀子，但是他卻跟個幽魂一樣沒有任何目標。他從小到大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裏面有華麗的殿堂，殿堂上坐著一身黑衣的男人。他的面容看不清楚，唯有那凜冽桀驁的眼神讓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神好似透過他在看什麽人，眸子深處有白色的身影飄過。

“林瑜寒,林瑜寒！”耳邊女子的聲音將他飄遠的思緒拉回，看了一眼倚在輪椅上眸光深沈的莫子衿，這才趕緊開口將他的疑問一一回答了。

莫子衿聞言手微微抖了下，狠狠閉了閉眼後，他用眼光示意先離開房間。

“莫小哥，你不用那麽為難，直接告訴他吧。”中年男人見莫子衿的唇緊抿著，知他也在考慮怎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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