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涵把兩碗把臉都大的面端到桌上，三個人落坐，文涵和洛芮都餓的不行了，在吳裕泰面前兩個人從來不顧及形象，大口大口地開始吃面。洛芮一邊吃還一邊評價，“文涵，手藝見長啊。這面做的還挺香。”

“是吧，我用的昨天阿姨來煲的排骨湯煮的，香吧。”吳裕泰坐在一邊兒看著兩個女孩兒大晚上的“吸嚕吸嚕”地吃面，不僅搖搖頭，突然提議道，“誒，咱開瓶兒酒吧。”

文涵吃著面指指吳裕泰背後的酒櫃，示意吳裕泰自己去拿。吳裕泰轉身，拉開玻璃櫃門兒，隨手拿了瓶兒酒，這是文涵已經吃完自己面前的那一大碗兒了，倚在椅背兒上長長的呼了口氣，然後起身拿了三個杯子。吳裕泰轉頭就看見那碗面連面帶湯吃了個底掉兒，嚇得一楞，“哇塞。”洛芮也吃完了，看著文涵把紅酒倒入杯子裏，忍不住吐槽，“真行，吃排骨面，喝紅酒？唉，咱這過的是什麽日子啊。”

文涵笑著把酒杯遞過去，“什麽日子，放松的日子，愉快的日子，無憂的日子。”

三人舉杯，一口幹掉杯子裏的酒，洛芮起身給兩人重新倒上，“文涵，你今天上午去公司感覺怎麽樣啊？”

文涵想起自己今天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所有人都以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她，滿臉都在寫著，“你是誰？＋憑什麽？”，苦笑一句，“不怎麽樣，都知道我是關系戶，不敢惹，又不服氣。”喝口杯子裏的酒，眼神一凜，“不過老娘專治各種不服。”扭過頭問洛芮，“你呢？你怎麽樣，每天和動物們打交道不煩麽？”

洛芮笑笑，“有什麽可煩的？動物可比人簡單多了。我和我們家季庭都說好了，等一結完婚我們倆就跑非洲去，他致力於開展非洲人民的互聯網業務，而我就負責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給動物們治病。”

“好好好，有志氣，等哪天我厭倦了大城市的生活，就到非洲找你們倆玩兒去。”文涵和吳裕泰是真心的佩服洛芮，她所有的決定看似無意，但其實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有自己的考量。芮芮無論是家庭、感情生活、還是自己的工作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張，也欣慰洛芮能找到季庭這樣能理解和支持她想法的人。

酒過三巡，三個人都有點兒微醺了，自然也就聊開了，洛芮有意無意地開始提到陸僭始，“陸僭始現在在部隊當的是特種兵那類的偵察連連長，可威風了。聽說陸老爺子可驕傲了。”

文涵想到那個眉眼間都是英氣，戰績斑斑地老者，那個曾經給她講了無數故事，那個曾經問她，“文涵，你願不願意做我老爺子的幹孫女兒？”那個曾經對她們說，“你們好好在一起，珍惜現在的時光。”可最後卻是把她們分開的那個深深地疼愛著陸僭始的爺爺。

文涵從飯桌上站起來，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喝掉，拿起手機上樓回到臥室，撲到床上蹬掉鞋子，卷著被子閉上了眼睛，半晌，兩行清淚從緊閉的雙眼流出來，文涵喃喃自語，“我曾經如此的敬愛他，敬愛到即便那樣，我也無法恨他。”

窗邊的手機震動，“文涵，我和夏天一直沒領證兒，我就想告訴你，讓你知道一件事，這些年我再賭氣，也從未放棄過愛你。這是我堅持了快十年的事，唯一一件。”

洛芮走入房間，看著已經睡著的文涵，幫她把忘關的窗戶關上，拉上窗簾兒。輕輕走到文涵床邊兒，將她的淚水拭幹，重新蓋好被子，“睡吧。忘了那些煩憂吧。你還有我們，我們一直都在。”

洛芮走出屋外，關上文涵屋的房門兒，下了樓。吳裕泰坐在沙發上，點兒了根兒煙，“她睡了？”

洛芮點點頭，也坐在沙發上，“剛睡。”客廳裏一片靜謐，半晌洛芮又開口道，“文涵那件事兒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啊？怎麽陸僭始就結婚了呢？還，還是和夏天？”

吳裕泰吸了口煙，“那會兒是春假剛結束，當時具體是這樣的，文涵知道這件事是因為一封請柬，估計是夏天故意的吧。然後呢，文涵當然不相信了，以為是陸僭始在逼她回國的手段。就給陸僭始把請柬的照片兒發過去了。陸僭始看到這照片兒就一句話，‘你都知道了？’，文涵當時就炸了，直接把陸僭始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刪了。她那時候一切回國的準備都做好了，所有的邀請都推了拒了，結果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

洛芮點點頭，“這樣啊？那他為什麽要那時候結婚呢？文涵不過一陣兒就回去了嗎？”

吳裕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而且還是和夏天，我也真是醉了。那陣兒文涵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天天什麽都不幹，怎麽忙怎麽怎麽過。人累的都收了一圈兒。後來她教授不死心又問了一次文涵想不想讀研，文涵這才保住了留校繼續讀研的機會。就這她還持續收到陸僭始和夏天的婚紗照，婚禮現場照。”

“誒不對，”洛芮想了想，“你倆又不是天天見面，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時候她舍友是我女友。”吳裕泰又吸了兩口煙，回答道。

文涵半夜的時候醒了一次，拿起手機想看看幾點了，迷迷糊糊這才看到了陸僭始的信息，她坐起來，兩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摁下刪除鍵，止不住地開始流淚，最後趴在被子裏大哭起來，“我一直都知道，我難過從來不是因為計較那一張證。而是我們之間，因為我的一個選擇，而生出的那諸多無奈。我終於學會放下和忘卻，而陸僭始，你這是逼我回頭去看我好不容易已經忘記的錯過。”

第二天是一個大好的晴天兒，文涵和洛芮還有吳裕泰三人去婚慶公司，敲定了最後的一些事項，婚禮定在了十一月十一號，去一生一世的意義。把洛芮交回給季庭，又把吳裕泰丟在了半路，文涵開著車去了大院兒。北京變了好多，文涵也不確定陸老爺子是不是還住在那裏，就是今天突然很想去看看陸老爺子，所以打算碰碰運氣。到了大院兒門口，站崗的哨兵早已不是當年的了，而是換了好幾撥的新兵，死活就是不讓文涵進，非要有人接才行。後面的車剛好頂上來，摁了好幾下喇叭。文涵想著堵著別人在這兒也不合適。打開窗戶，探出頭，對後邊兒的車喊話，“麻煩您退一下，我倒出去。”

結果後邊的車門兒突然打開了，下來的人居然是陸僭始，一身迷彩服，在陽光下英姿颯爽的向文涵走來，“怎麽來這兒了，找我麽？怎麽不進去啊？”

文涵坐正，手裏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還是看也不看陸僭始，“我來看看老爺子，門衛不讓進。”

陸僭始點點頭沖著哨兵要喝道，“這是我女朋友，麻煩同志記一下，以後來了，給放個行。”

話一出口，文涵瞪大了眼睛，看向陸僭始，被陸僭始剛才的話驚到了，哨兵也驚到了，聽說前幾年陸連長結婚了，對方還是李處長家的千金，也在部隊是個少尉，每次回大院兒都是以陸太太的身份回的，這兩年少點兒，但也時不時過來。今兒怎麽又冒出來一女朋友？但陸少爺說什麽，這些兵也只能是什麽，把桿兒擡了起來。看到哨兵總算把桿兒擡起來了，文涵關上窗戶，往裏開，理都不理陸僭始，想著，“老娘也就來這一次了，哪兒有什麽以後。”

跟著記憶，尋到了陸家大宅的位子，停好車，拿著後備箱的東西下了車。陸僭始趕忙停好車上前把東西接過來，還特自然的就要牽文涵的手，文涵為了安全在國外好歹是學過防身術的，沒一下就讓陸僭始得逞。可再練過防身術，也比不了陸僭始這個在部隊摸爬滾打了兩年的兵，還是牽住了文涵的手，像多年前文涵第一次來陸家一樣，拉著文涵大搖大擺地進了陸家，“爺爺，您孫媳婦來看您了。”

陸老爺子在客廳喝茶，還以為是夏天來看他了，“還是夏丫頭有心啊，比你小子孝順多了。”

陸僭始拉著文涵站在門口停住了，文涵聽到這話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抽出自己的手就想往外跑，被陸僭始一把撈住，押進屋，“爺爺，我再說一遍，我和夏天沒結婚，她也不可能成為您的孫媳婦兒。我要娶的人，在這兒呢。”

陸老爺子看到自家孫子拉著文涵出現在陸家的客廳裏，一下子就捂著心口躺在了沙發上，心臟病又要犯。身邊的阿姨，沖上來就掐人中，又給了一把速效救心丸，老爺子在沙發上緩了半天才好些。老爺子順著氣，看著自家孫子，拽著人家孩子的手就是不松，文涵一臉的尷尬和不知所措。嘆口氣，“文涵，你和爺爺來書房說說話好不好？”

陸僭始站出來，“不好，爺爺，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

文涵終於甩開陸僭始的手，上前攙住老爺子，“行，爺爺，我扶您去書房。”

文涵攙著老爺子顫顫巍巍往書房走，中途陸僭始要來扶也被文涵擋開了。扶著老爺子做到太師椅上，文涵轉身兒把門鎖上了，才給自己找把椅子坐下。

老爺子長嘆口氣，“文丫頭這以後就落戶北京了？還回去麽？”

文涵起身給老爺子倒了口茶，“目前不回了，以後的事兒，就以後再說吧。您身體可還行啊？”

老爺子結果文涵的茶，喝了一大口，“不行了，老了。不中用了。”

文涵結果老爺子的茶，放回桌上，“您可千萬保重啊。我今兒帶了好多補品，您記得喝。”

陸老爺子拉過文涵的手，“文丫頭，爺爺對不起你啊。”

文涵被老爺子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扶住老爺子的手，“您可千萬別這麽說，沒什麽對不起對得起的。”

老爺子擺擺手，“要不是我這身體，你回來就能和僭始結婚了吧。我聽他爸說了，你大學畢業就想回來的，但因為。。。反正，要不是我老爺子，僭始的媳婦兒，應該是你。”語罷，老爺子喝口茶，有話鋒一轉，“可是文丫頭，你也應該知道，僭始和夏家那丫頭的事兒，全院兒都知道了。當時的婚禮，來的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這，這雖然僭始一直拖著不領證兒，可你知道在過去明媒正娶，名分也算是給了。”

文涵握住陸老爺子的手，安慰道，“老爺子，我明白。我這次回來主要是因為想念國內了，漂泊那麽久想給自己找個家。您手裏要有好的，您可別忘了我呀。至於我和陸僭始的事兒，我從來就沒怪過您，我理解您，當時您病危，想看著自己孫子成家立業。也相信您有自己的考量，我們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也沒可能了。”

陸老爺子看著眼前的姑娘，是瘦了不少，也黑了點兒，他也知道在國外身邊兒沒爹沒媽，孩子可不就是受苦了嗎。文涵越懂事兒，老爺子心裏越難受，“丫頭，這些年在國外受了不少苦吧。但聽你陸叔說了，你是爭氣的。爺爺驕傲。”

老爺子說著又顫顫巍巍地要起身，文涵扶起老爺子，到書桌前，看著老爺子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盒子，盒子裏是一個翡翠鐲子，老爺子拿起鐲子，拉過文涵的手就要套，“文丫頭，這鐲子是僭始奶奶的嫁妝，夏丫頭進門兒的時候我都沒給，今兒給你了。你記著，在爺爺心裏，你和僭始是一樣的。”

文涵想著，老爺子的脾氣固執，非要讓自己介紹不可，也就沒拒絕，看著手腕兒上的鐲子，對老爺子說，“那我不跟您客氣了。我也算您的幹孫女兒？”

“算，算。”老爺子端詳著文涵手上的鐲子，感嘆道，“你和僭始奶奶當年一樣，帶著這鐲子都那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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