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兩人臉都紅了，別過頭突然就都開始笑。那天兩人牽著手散步在市中心的大街上。那天兩人去看了場電影，吃了頓晚飯以後才回到家。那天兩人都想開了，不再糾結未來會怎麽樣，而是好好把握當下。那天是兩人最難忘的一天，他們終於真正的原意把信任和尊重交到彼此手裏。

北京有條街，叫簋街。簋街原來叫“鬼市”，在東直門兒那塊兒，原來那周圍是一大片墳地，後來人們把這地兒改成了一條商業街。這條街現在是北京有名兒的，吃美食的地方，一條不太長的街居然有超過150家餐廳。文涵、吳裕泰和洛芮三人現在就坐在這條街上，最不起眼的一家火鍋店裏。正家火鍋店裏只有這三個人，靠窗的位置，三人圍著火鍋而坐，桌上除了菜和肉，最明顯的就是擺著的三大紮啤酒。

吳裕泰悶著頭，雙手抹了把臉，端起桌上的一紮啤酒，一口氣就幹了大半杯。文涵扽住吳裕泰的手，“你喝慢點兒。”

吳裕泰放下杯子，用手背抹了把嘴，“吃吧，這麽多肉呢。趕緊下。”文涵本來今天是要和陸僭始約會的，但吳裕泰一個電話就把自己和洛芮都叫道這兒來了。哎，畢竟三人兒的革命友誼擺在哪兒呢，電話裏聽著吳裕泰聲音不對，就扔下自己男朋友來赴約了。今兒肖倩曬了張和自己新男朋友的正面照，據了解，兩個人認識不到三個月就在一塊兒了。

吳裕泰涮了筷兒肉，扔到麻醬裏，想了想又把筷子放下了，“她怎麽就能？怎麽就能這麽隨便的找了那麽一個男的呢？”

兩人等了半天，終於聽到這麽一句話了，趴在桌上開始大笑。吳裕泰喝口酒，“笑屁啊！都看爺笑話呢是吧。”

文涵止住笑，“哪兒敢啊爺。誒，你怎麽就知道人家是隨便選的呢？我就覺得肖倩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深思熟慮個屁，她要是經過深思熟慮就該考慮考慮我。我追了她兩年多吧，那男的才認識她不到仨月。你說！你們說，這口氣我他媽怎麽咽得下！”

洛芮端起杯子喝口酒，“這和多久沒關系你知道嗎？關鍵是人家不喜歡你了，你怎麽著都沒用。”

吳裕泰拍著桌子，對兩人喊道，“那我就不信，她會喜歡她那個男朋友。長得有我帥麽？你們說，有麽？再說了，還有誰能比我對她再好？還有誰。”

文涵涼涼地看吳裕泰一眼，拿著筷子邊撈肉，“他沒你帥，也沒你對肖倩好。但一鍋一蓋兒你明白麽？人家倆都是二次元的，您呢，一玩兒Hip-hop的。你倆壓根兒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那你說怎麽辦？我就喜歡她，特喜歡。”

“老吳啊，聽姐一句勸，別那麽難為你自個兒！放下吧。”

吳裕泰白文涵一眼，“你比我小兩天。不能叫姐，叫媽。”

文涵嗤笑一聲，“成，那就聽媽一句話。別再肖倩身上瞎費功夫了。那女孩兒挺好，不好我們也不會做了那麽多年朋友。但是她不適合你，趁早放下吧。You deserve a better one.”

“But I just want her！”

洛芮也拍拍吳裕泰的肩，“那你就繼續自虐吧。反正以我對肖倩這些年的了解，她絕對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了。”

吳裕泰哀怨地瞪著兩人，“你們倆怎麽這樣啊。能不能說我點兒好，給我點兒信心。怎麽光打擊我呢？”

文涵剛要吃肉，被吳裕泰逗笑了，抽張紙擦擦嘴，“老吳啊。我也想給你信心，但都這樣兒了，再給你信心都沒用你明白嗎？你對肖倩多好，我們都知道。但是有沒有用，我們也都看在眼裏。關鍵是，你倆都這樣兩年了，你是痛苦的不行。可倩倩不是，人家換了幾個男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你今天看見了而已，所以覺得受不了。你說吧，我們要再勸你繼續，是不是就是害你了？”

“我當時不就做錯那麽一件事兒嗎？怎麽就能給我判死刑了呢？”

“這不是你甩她，還是她甩你的事兒。你談戀愛吧，是希望女朋友多少能關註你一點兒，註意力都在你身上，對吧。至少，你得感受到她對你的依賴。可倩倩不一樣，她一直就那麽冷冷的，和誰都一樣。”

“合著你倆的意思就是讓我死心唄。”

兩人相視一眼，“我倆一直的意思就是讓你死心。”

吳裕泰咕咚咕咚把剩下的也都喝了，“誒，你倆前一陣兒怎麽就跑南京去了？悄麽聲的，陸僭始和季庭都急壞了。”

“我倆就想去南京散散心，文理分班的事兒搞得我們倆心裏挺亂的。也不只是這事兒吧，反正我覺得自己的狀態挺不好的。”

吳裕泰聞言板過文涵的身子，“你和哥說，到底怎麽了。是不是陸僭始欺負你了。”

文涵擡手拍拍吳裕泰的臉，“瞧你這樣子還弄的我挺感動的。沒事兒，他對我挺好的。”

吳裕泰點點頭，又接著說，“文涵啊，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你是害怕吧。你呀，就是愛多想，別想那麽多了，陸僭始對你是真好啊，他可真是磨掉自己的很多脾氣和你在一起的。你得珍惜啊。”

吳裕泰一語中的，文涵轉過身子，喝了一大口酒，“那會兒是挺害怕的，但我現在不想去想了。想那麽多沒用，白把時間都花在矯情上了。”

“你呢？算了，你就是矯情。你倆都挺矯情的。女人都挺矯情的。”說完，三人都抱著酒杯笑了，笑中眼淚，帶著對彼此的感激。他們是真正了解對方的人啊，是難得的，有著緣分的人啊。是知道彼此心事，懂得彼此心事，能和彼此說真話的人啊。窗外車水馬龍，窗內倆女一男，安靜的吃著火鍋，不再提那些事，只剩陪伴彼此，回憶些往事罷了。

“誒來來來，你們來說說。我曾經做過什麽偉大的事兒。”

文涵撇吳裕泰一眼，“就你。”一拍桌子，“誒，還真有，當時初一初二的時候，你不是喜歡咱們班的葉梓萱嗎？但是後來李孝也喜歡那姑娘了。那姑娘一開始的男朋友不是我撮合的嗎？後來一分手，你居然幫李孝把葉梓萱追上了。後來，我們都傻了，你知道嗎？”

吳裕泰搖搖頭，感嘆道，“那時候是真仗義，現在這幫人，除了你倆的那個，都不行了。”

洛芮想起來了，用筷子敲敲碗，“還有一件事兒，吳裕泰，那件事兒以後，我就看清你了。那時候，我和白燁在一起，後來我倆分手，就在咱們班哭的。結果你一進來看到我哭，馬上就沖出去找白燁算賬去了。那時候我是真覺得，有個發小真好。有人罩著真好。”

“誒那次真是嚇死我了。後來你不讓我追回來麽，我追出去就看見 吳裕泰叫了一幫咱們班男生，把人喊出來，沖上來就要打人家。差點兒我就沒拉住，然後他也叫了一幫人出來，幸好我攔住了，沒鬧太大。但就這事兒，吳裕泰，你可真仗義。”

吳裕泰笑起來，“我都不記得我還幹過這事兒。”

“所以洛芮，你看我沒說錯吧。除了季庭，你之前遇到的多多少少都挺渣的。你看那個張彭，暑假游學的時候，居然就半夜敢給你打電話那麽罵你一通，真惡心。氣死我了，你也是，就這麽讓他罵也不還嘴，我這第二天幫你出頭吧，你會兒又站回他哪兒去了。”

“還有這事兒呢？”

“可不是嗎？當時都氣死我了。”文涵想起那事兒就氣，狠狠的瞪了洛芮一眼。洛芮低頭吃肉。

三人出來的時候都各自有點兒茫，沒有醉，就是處於那種朦朦朧朧的狀態，意識清醒，能走得了直線，就是稍微有點兒暈。三個人走到路口，打了輛車回家，洛芮靠在文涵的肩膀上迷上了眼睛，文涵打開窗戶，風吹的讓自己越來越清醒。記得一開始，自己是很開心父母願意安排自己出國這件事的，幾次去美國的旅行都很順利，尤其是加州的大學給文涵聊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決定的很欣然，但現在自己越來越動搖，越來越仿徨。出租車的音響裏放著一首不知名民謠，三個人坐在後座，車內只有歌聲，寂靜一片。

高二開學，三班理所應當的升為理科實驗班，人員的變動不大，所以大家還是各司其職。不一樣的是，陸僭始總算和文涵做到同桌了，因為在同學們的強烈要求下，和期末考試的滿意答卷下，老楊終於同意三班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選擇同桌了。這一年，文涵除了要面對正常的上學以外，要正式備戰托福和SAT了，周末和假期的課都排得滿滿的。文涵和陸僭始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但兩個人的默契卻越來越重合，有時候文涵累到需要在課上睡會兒時，陸僭始會自覺的把文涵的筆記抽出來幫忙抄一份兒。可喜的是，兩人的成績都沒有什麽太大浮動，只是男生高二的理科優勢越來越明顯，年級排位時，理科榜上的男生比例越來越大。

文涵的生物化學是一塊兒心病，不是很差，但就是好不起來，要是一直這樣，很快就要被後邊兒的人超過去了，一中的理科榜幾分就能拉好幾十人。文涵心裏著急，可也沒辦法，化學老師天天拉著文涵去辦公室補課，練習冊就屬化學生物做的最多。陸僭始也是時不時的就幫文涵補課，安慰文涵，“這些都是理科，差不了太多。”文涵知道，可是知道歸知道，知道也沒辦法。文涵痛恨生物實驗，高一做的解剖青蛙的實驗，幾天都吃不下東西。高二更甚，每次上完生物課，看到一些惡心的東西，文涵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其他看不下去的人也都沒有向文涵這個樣子，生物化學都覺得很好學。

季庭和陸僭始一樣，都敗給了語文。高一的時候，感覺議論文還挺吃香的，挺好寫的。課上了高二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兒，每次寫作文都寫不出什麽，難的要命。文涵寫完的功夫，陸僭始一半兒還沒寫呢。閱讀理解，大考時還好，寫的還算規矩，一到單元小考什麽的就亂答一通，氣的語文老師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兩人的英語都不止是老師的一塊兒心病了，原來季庭的英語還過得去，考試沒什麽太大問題，現在落到和陸僭始一個水平了。洛芮和文涵都是有名兒的英語好，結果碰上這麽倆人，補都不知道怎麽補。兩個班一個英語老師，每次季庭和陸僭始被罰，文涵和洛芮都要跟著的連坐，兩個人一塊兒被罰。文涵和洛芮都被罰的無辜，玩兒命的給兩個人補課。

陸僭始每次去文涵家，只要文爸在，文涵都逼著他和自家老爸講英文，陸僭始講的亂七八糟，從一開始挺排斥的，還和文涵吵過架，到現在講的多爛都偏偏臉不紅心不跳的，而且越挫越勇，特喜歡和文爸聊天兒。也不聊什麽，就聊文涵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大多時候都是看著照片邊看邊問。可那英文口語水平，文爸是相當健談的人，都受不了，經常會試著開始講一兩句中文，又總被陸僭始帶回英文，文涵坐在一邊兒真是哭笑不得。文爸只要想借口離席，文涵一個眼神殺過去，文爸就不敢動了。陸僭始的英文後來的確有些起色，可成績就是提不上去，和文涵的生物化學一樣一樣的。

陸老爺子隔幾個周末就把文涵叫到家裏來坐坐，天南海北的聊，政治，思想，儒家，想到什麽聊什麽。文陸兩家還特地給兩個孩子安排了客房，有的時候太晚了，就讓倆孩子住一晚。正好陸家離文涵上課的地方也近，有時候文媽心疼孩子，就讓文涵別那麽晚回家，住陸僭始家的客房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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