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秦長卿成年以後第一次流淚，自從十四歲上戰場，他便告訴自己，從此以後不能流一滴眼淚。

可是當他感覺到身後女子越來越微弱的呼吸，越來越冰冷僵硬的身軀時，他每走一步，時間便過一秒，背上之人的性命便短一分。

這是怎樣一種煎熬，怎樣一種折磨，又是怎樣一種心痛，夾雜著真摯情感的淚水落到雪地裏，激蕩起小小的漣漪。

忽然，長卿只覺得背上一輕。轉眼望去，子羽居然不見蹤影了。長卿細致入微的關懷和炙熱真誠的心如春風一般感動了鬼怪，亦或許是鬼怪中也分好壞，他偏偏遇到了一個講人情的，總之，還沒有到那林間小屋，這鬼怪便自動離去了。

恍惚間只聽到一聲急促的呼喊，“長卿！”

他轉頭一看，卻看到十數米外站著子羽，狼狽極了，長卿心中大駭，飛奔過去，二話不說拉著子羽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不行了，不行了，再跑下去我要殘廢了。”子羽松開長卿拉著她狂奔的手，一屁股坐到地上喘起大氣來。

長卿轉過身去看著累的氣喘籲籲的子羽，忽而眉開眼笑，看到她活蹦亂跳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方才那顆揪著的心終於平覆下來。只有天知道方才他有多難過，長卿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哪裏會明白自己的這種記掛其實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子羽見他笑得那麽歡，不明所以，想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佯裝生氣的嘟囔道，“讓你笑話我，我還不是為了去找你，才跑的氣喘籲籲。”

方才一直追著子羽的妖怪也在不知不覺之中離去，長卿飽含深情真摯的淚水滴落在雪地裏，感動了這些游離在山林間的可憐人。

笑聲回蕩在空曠的雪原裏，夕陽斜下，不見了連日的霧霾，那溫暖的顏色撫摸著如棉花一般純潔的大地，仿佛生在天上，何曾是人間。

二人也不敢去住那林間的屋子，找到了躲避風雪的山洞，這便鉆了進去。這一次的遭遇，卻讓子羽得到了一個驚天內幕，在長卿的解釋下，子羽不但弄明白今日所遇之事為何物，更讓她搞清楚了，為何這個古代和自己記憶中的古代完全不一樣。

其中最讓她詫異的莫過於他們認為自己是蛇的傳人，類似於子羽的世界中大家都認為自己是半人半蛇的女媧娘娘傳人一樣。但子羽所不知道的，他們本就是蛇。只是為了修行積福才會和天神達成協議，甘願化為普通人而生活。

到現在為止，子羽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也沒有意識到這一切其實都和她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有的時候故事就是這樣的巧合，正因為有了千萬次的擦身而過，才換來今生的一次回眸，來世的駐足等待。

“以前在燕城的時候就聽聞這山中多鬼怪，不想今日得以一見。”想起方才的遭遇長卿並未心有恐懼，反而多了一絲探究和好奇。

面對長卿的神經大條，子羽目瞪口呆，弱弱的說道，“長卿可真是膽大極了，不但不懼怕這鬼怪，反而一副欲深入探究的模樣，你就不怕那鬼怪抓了你去吃。”

長卿忍俊不禁，回道，“我們這不是好好的嗎，那鬼怪若是真要吃我們，又怎會讓我們活到現在。”

子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對，做人要有氣節，想來他們做鬼也是要講道義的。”這麽想著，心中惴惴不安的惶恐又平覆了不少。

見子羽總算是能夠解開心魔了，長卿長舒一口氣，“早點休息吧，我們明早加快腳力，定能回城。”

他將休息的地方打點好，二人就著山洞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再出山，天空已經放晴，他們也不敢耽誤，在長卿的帶領下，沿著下山的路快速行進，終於在日薄西山之際看到了燕城蒼勁的輪廓。二人不覺相視一笑，踽踽而行向著那黑壓壓的城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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