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x市的天氣變態到了極致，昨晚還大雨磅礴，今天就月明星稀。胡一一喝了點小酒，身子也熱乎了不少，她敞開風衣往回走。

摸到了家門洗漱一番，再躺會床上已經是淩晨兩點半了。

這兩天幾乎累得夠嗆，她的精神氣偏偏又極好，以至於躺在床上好半天她都沒能入睡，滿腦子都是程驕陽剛才說的那些話。

霍啟森那封表白信其實是要交給她的。

那時候她幹了什麽事情？

被她刻意塵封的記憶慢慢地浮出了腦海。

一抹熟悉的身影漸漸地朝她走來，逐漸清晰，時髦的白色板鞋，破洞的牛仔長褲，寬松的黑色t恤，以一種極其溫柔的目光看著她的少年不是項和又是誰呢？

她蹲在地上抱著雙膝哭得正一抽一抽的，被對方關心她一點都不領情，“滾開！沒見過女孩子哭啊！滾！”

一幫小混混見大哥大發善心，反倒被這丫頭片子訓了，當即就要擼起袖子沖上去給她點顏色瞧瞧。不料卻被他惡狠狠地瞪了眼，隨即又溫柔地蹲在地上看她。

小弟們面面相覷，老大的心思哪是他們能夠琢磨透的。

這丫頭片子大夥都認識，因為當初跟他們斷得挺決裂的，現在看她哭成這慘樣，多少都有些幸災樂禍的成分。

“你要是不開心，我幫你去揍他一頓。”

這個他，當然指的就是霍啟森了。

胡一一哭得壓根就沒個女孩樣，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此時聽到項和說要揍他，眼睛又瞪得跟銅鈴似地，臉一橫，“你敢揍他，我跟你拼命——”

項和被她這模樣逗笑了。

霍啟森被她寶貝成什麽樣，他豈能不清楚。

要是知道那天他真的揍了霍啟森一拳，不曉得她要心疼成什麽模樣。

“不揍不揍，咱揍他幹啥！提他都來氣！趕緊起來，待會讓高陽看到了笑話。”

這個少年總是能找準她的弱處，果不其然，一提到高陽她就自覺地站了起來，兩手往臉上一抹，咬牙切齒地道：“確實不能讓她看笑話。”

項和遞上紙巾，“擤把鼻涕。”

胡一一也不客氣，接過來對著他就是一頓‘哼’的聲音。畫面太美，小弟們都別過臉去，這姑娘除了臉長得好看點，身材好點，舉止壓根就跟那群動不動就臉紅的嬌滴滴的妹妹們不一樣。更何況這丫頭一門心思都在霍啟森身上，偏生他們家老大還愛上趕著湊熱鬧。

擦幹了眼淚，胡一一才意識到項和一直跟在她身邊。

剛才高陽給她送信，估計都被他看進了眼裏。

反正她幹的丟臉事情也不止這一樁，她問他：“你怎麽過來了？”

“剛好路過。”

項和揮了揮手，讓小弟們散了。

她低著頭走路，輕“哦”了一聲。

“有什麽打算？”

當初她認真學習不就是為了霍啟森去z校嘛！

現在鬧了這麽一出，依她的性子估計是不會去了。

胡一一起先心裏亂糟糟的，被他這麽一問，倒覺得這個問題的確需要好好想想了。

“我考上了中德男校。”

以他家的實力，其實進哪家學校不過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半年前胡一一的決心確實打動了他，所以他也加了把勁，試試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水平。昨天錄取通知書下來了，把他爸媽都嚇了一跳。

這消息把她聽得也是一楞，隨即笑道：“中德男校很難考的，僅次於z校，沒想到你發起狠來也挺厲害嘛！”

“別上趕著笑話我，哪裏能跟你比，你都考上了z……”

項和話還沒說完就註意到她的眼神閃爍，他悠悠住了口，“要不咱倆好吧？”

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的成績上成德女校綽綽有餘，要不要轉過去算了。他們不是湊成了一對嘛，我追你，幫你扳回一局。”

年少的心思最是簡單，胡一一聽了此話並沒作多想，反而一拍大腿讚同道：“好啊，我追你好了！”

如果知道後來會發生那麽多事，她肯定不會讓項和趟這趟渾水。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暑假剛過，她就去了成德女校，項和進了中德男校。

之後的事情霍啟森都清楚了然。

曾經追著霍啟森屁股後面跑的小姑娘，已經將目標轉移到了中德的項和身上。

……

項和，項和，她到底是辜負了他。

次日醒來，她梳洗打扮好，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候多時了。

在片場除了宋貝貝偶爾說幾句嗆人的話，大夥都對她這個未來霍太太相當尊敬。

胡一一拍完戲收工，霍啟森的座駕準時停在了片場外。

小王邊替她卸妝拆道具邊八卦：“姐，我發現霍先生對您真是體貼，您這邊剛收工呢，他就來接人了。”

胡一一一時有些啞然，如果程驕陽沒解釋當年的真相，或許她真的就只當自己是在扮演未婚妻的角色，盡管會在這虛假的戲份裏迷失自己，但她總能及時拉她一把。但這樣追著她的霍啟森，反而有種莫名的感覺。

換好便裝後，助手們都下班了，她徑直坐進了霍啟森的副駕駛。

“今晚梁寒溫生日，衣服我已經準備好了。”

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嘶啞，感冒似乎……加重了。

她抿著唇點點頭，眉頭卻微微蹙起：“你沒去看醫生？”

霍啟森踩了腳油門啟動車子，黑色的邁巴赫很快就匯入車流，他的眼神透著藏不住的疲態，“沒時間，今天有好幾個會議要開。”

她嘆了口氣，將自己的保溫杯拿出來倒了點熱水，吹冷了些才遞給他，“多喝點水，感冒好得快一點。”

工作雖然重要，身體更重要哇！

不過這話她沒說出口。

霍啟森倒是沒拒絕，接過後低頭就喝光了，“謝謝。”

聞言，她神色頗不自然地看向了外面緩緩流動的車子。此時是下班高峰期，就算你開著小跑，在這條道上依舊要堵成渣。

想到這兒，她倒是有些想念她的那輛城市越野了，新車到手，她才開過一次，其餘的時間都憋在了霍啟森的車上，或者公司配的保姆車上。

“停車，對，在這兒停一下。”

她也不是漫無目的地對街景掃蕩，像霍啟森這種身體狀況參加梁寒溫的生日宴完全屬於商業應酬，更何況他沒吃藥、現在病情隱隱有加重的跡象，現在看到藥店了肯定要買兩盒藥的。

霍啟森不明所以，聽見她的吩咐趕緊將車拐在了路邊，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她沖進了人群快速地紮進了藥店，他的嘴角才抿起笑意。

胡一一在藥店飛快地拿了藥，等結賬的時候還賣萌地向前面的帥哥插隊，結果對方將她認了出來還拉著她拍照簽名，一時間店內的顧客都圍了上來。她現在雖然沒有什麽作品出來，但是接拍的廣告還有雜志的照片都爆出來了，更何況她是霍啟森的未婚妻，本人更漂亮好嘛！

好不容易從藥店出來，她一路狂奔，後腳剛踏進車裏，她慌忙指著前面，“快，快開車！”

似乎後面有洪水猛獸一樣！

霍啟森坐在車內自然不清楚剛才藥店發生的狀況，此時看她跑得氣喘籲籲地下命令，油門一踩，車就開了出去。

她拍著胸脯一臉驚險地道：“還好你跑得快，不然被狗仔拍到不知道又瞎編成什麽樣。”

榮達上市應該就這兩天了，霍啟森樹大招風，她可不能關鍵時刻掉他鏈子。

霍啟森唇邊的笑意更濃，“即使被拍到也沒關系，你忘了咱倆的關系。”

剛才光顧著擔心，沒想過這茬，她訕訕地笑了兩聲，便不再說話。

上次梁寒溫舉辦的宴會算是私下的，比較小眾，而此次明顯是刻意隆重舉辦，地點選在市中心五星級酒店帕薩德特，必須有邀請函才能入內。

他們前腳剛到，梁寒溫就迎了過來。

類似的場面跟霍啟森走了幾場，胡一一比從前更自信和從容了一些，此時見到梁寒溫她莞爾一笑。

自從上次咖啡屋一別，加上梁寒溫的確忙，實在沒抽出時間來約她。

不過兩人似乎都挺有默契，對於上次在咖啡屋的事情絕口未提。

兩人寒暄了一番，又有新的客人進來，梁寒溫作為壽星自然要去親自迎接。

霍啟森還是有些咳嗽，胡一一問侍應生要了一杯加了少量鹽巴的溫水，等他不忙的時候趕緊讓他喝了下去。

一股鹹鹹的味道進入喉嚨，他皺眉，“放了鹽？”

“你昨晚高燒，今天又狀態不是很好，喝點鹽水補充□□能，對你的恢覆更快。”

她一邊說著一邊皺著眉頭看坐在角落裏留著寸頭的男人，怎麽這麽眼熟？

霍啟森循著她的目光探過去，眉頭都快擠成了一個川字。

該來的，終歸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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