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幫助它回到原來的樣子

江月流：多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沫沫：嗯……謝謝你

杜沫沫感覺問江帆是個錯誤的選擇，畢竟勇者後人不能算普通人類。

她放回手機，擡頭看著正在拍攝中的魔王。他今天下午拍的是一幕動作戲，在停車場與敵人的打鬥。不小心弄傷了兩個人之後，現在正在拍第五遍。

魔王照著劇本要求，閃開了兩人的拳頭，避過第三人的肘擊，然後回身一拳擊中一人的鼻子——對手還剩兩人。

杜沫沫不是很懂為什麽到了熱兵器時代，還有近身肉搏這麽沒效率的暗殺方式，不過可能是為了戲劇效果吧。

十幾分鐘後，魔王的拍攝完成了，這一次順利地沒有弄傷其他演員。魔王和其他人揮揮手，然後大步走到杜沫沫旁邊坐下：“你剛才出去做什麽？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

“哦……”杜沫沫低了頭，“我只是覺得……我們的事務所還是這麽小，我還是不夠努力。”

魔王很奇怪地瞇起了眼睛。

“你剛剛出門是去幹嘛？”

杜沫沫把白麗雅的事講了一遍，她把她送的影碟也帶回了片場。

“你為什麽不阻止她，”魔王說，“她的助理一定是YQ的人。之前我雖然聞到奇怪的味道，但是我以為是化妝品的氣味……而且助理過來的時候身上總是帶著吃的……她知道如果和助理交換的話，她本人會死亡這件事嗎？”

“她大概是知道的，她說她只想留下‘白麗雅’這個角色……背後是誰都無所謂。”

“所以你也不攔她了嗎？”

“攔住又能怎麽樣，又不能幫她得到比YQ更好的資源，”杜沫沫說，“我問她要不要來我們事務所，她說……”

杜沫沫不說話了，魔王也不說話了。瑪歐事務所的兩位高層坐在片場的小折凳上，相對無言。

過了好久，李凱楠的戲開拍了，剛剛被魔王擊退的黑衣人又起來圍毆新的對手。

“之前我發現白麗雅沒有心跳的時候，她應該已經和助理交換了，但是還保留著自己的意識，所以才會中途醒過來，”魔王一邊看著李凱楠挨揍一邊說，“可能她還是有些猶豫吧，畢竟真的交換之後，這個身體和名字就成了別人的東西，她自己就跟死了沒有區別。”

“但是現在的我也沒有辦法實現她的願望，”杜沫沫托著下巴說，“畢竟我們只是……小作坊。她說演藝圈就是群雄割據的戰場，別人不願意歸順我們，說到底還是我們不夠強大。這一次就算阻止她和那個助理交換，下一次還會有別人去拉攏她。”

李凱楠被一拳打翻在地，他馬上翻身站起來，背靠墻壁做出防禦反擊的姿勢。黑衣人一擁而上，發動了新一輪的攻擊。

杜沫沫感覺腦袋上一沈，擡頭看到魔王一邊欣賞李凱楠再次挨揍，一邊伸手做出了“輕撫樓下狗頭”的姿勢。

“你很厲害了，”魔王說，“我是這劇組裏起點最低，背景最差的，但是現在我是男二號。這些大腕明星都是我的配角——這不都是你為我爭取來的嗎？”

……這個角色好像是李凱楠送來的，不過杜沫沫不準備說了。

“我剛到這裏的時候，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會，一點見識都沒有，跟鄉下熊孩子沒有區別——哦，我連火鍋都沒吃過，”魔王說著又拍了拍杜沫沫的腦袋，“你可以把這樣的蠢貨拉扯大，讓我從籍籍無名的18線變成現在的……二線？多了不起啊。”

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厲害……杜沫沫接受了這樣的安慰。

“阿拉琪雖然是個混球，但是她至少替我找到了一個靠譜的經紀人。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可能還在書房裏下棋混日子，什麽人都沒有遇見，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別說男二號，就算有送上門的男一號，試了鏡肯定也沒人要我。”

杜沫沫擡頭朝魔王望去，對方也正側著頭看他，同時保持著輕撫狗頭的姿勢。

……這個人換了黑發之後，確實比以前好看多了。杜沫沫趕緊轉過臉，然後伸手從自己腦袋上把魔王的爪子拿下來。

還要更努力才行，至少不要讓自己的藝人反過來給自己打氣。

再怎麽說，也應該是自己輕撫他的狗頭，笑而不語。

之後的第三天，YQ翻拍的《絕代雙姝》又公布了一條新聞：在舊版《絕代》中飾演女主角的白麗雅正式宣布加盟劇組，她將在新版劇中扮演兩名女主角的母親。

微博各大娛樂自媒體瘋狂轉載了這條新聞，杜沫沫的首頁全是白麗雅和草莓牛奶站在一起的合影。照片上，她穿著一身亮片連衣裙，神采飛揚得好像年輕了十歲。她雙手搭在草莓牛奶兩人的肩膀上，在她們中間抿嘴微笑；正紅色的雙唇艷麗得要燒起來。

杜沫沫放下手機，推到一邊，繼續吃早飯。

坐在她對面的魔王也跟著放下手機，推到一邊，然後開口問了一句：“你還喜歡她嗎？”

“喜歡啊。”杜沫沫咬著面包說。

“就算她現在已經不是人了？”

“哦，我說我喜歡的是白麗雅，誰喜歡那個妖怪了。”

“之前的影碟呢？”

“寄回家，送給爸爸了。”

作者有話要說： _(:з」∠)_過氣女星和口紅的故事這裏就算結束了，感覺自己寫著也是糊裏糊塗的——不過還好結束了

總之周二的下一章是這一卷的小結章，然後就要進入新世界了！

_(:з」∠)_其實我寫完這邊是很想把口紅的故事刪掉的（

☆、千年後的勇者與魔王

魔王完成《水平面下》的拍攝工作後，又接連接到了好幾個影視劇的試鏡，並一一斬獲，廣告代言費也水漲船高，一不小心已經實現了杜沫沫曾經說的“你一個廣告就夠我一個月工資”的目標——這裏的工資是指一個月五千金幣。

事務所的資金周轉終於寬松起來，作為副所長，杜沫沫也不用背負著“實在不行就拖欠工資吧”的良心譴責了。她爽快地給樂隊和制作人發了補貼之後，又按照江帆以往的收入標準，給他補發了兩個月的工資。

然後杜沫沫意識到，事務所需要一個專業的財務人員。在此之前沒有遇到這個問題的原因，可能是半年前，需要發工資的人只有她一個。

半年前也沒有這樣嘩啦啦地賺錢呢。

杜沫沫坐在她依然窄小的辦公室裏，翻開手帳，記下“財務”兩個字。寫完之後她又順便往前翻翻，發現“小雞仔歷險記”斷更已久。

歷險記的最後畫面，還停留在白發紅眼的小包子對小雞仔說，我不吃你，你是我的朋友，我們要一起去新的世界冒險。

杜沫沫低頭看到胸前掛著的那塊火紅的石頭，和小包子的眼睛一樣的顏色。

現在，小包子和小雞仔大概已經到了新世界了。雖然新世界的冒險才剛剛開始，但身邊已經有了可靠的夥伴——嗯，篩選之後的可靠的夥伴。

杜沫沫順手提筆在小雞仔和小包子旁邊畫了一個金色的小蘑菇，一個銀閃閃的史萊姆，還有一個穿著鎧甲握著寶劍的勇者。

想了想，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又加了一個小木頭人。

然後是作為反派出現的渾身黑漆漆的魔女，和渾身粉膩膩的——杜沫沫剛要寫上“大魔王”，意識到這對魔王來說似乎不太對——可是歷來主角的敵人都被稱為“魔王”，那魔王的敵人又該叫做什麽？

“勇者”嗎？這也不對啊。

杜沫沫同樣不知道“他們”應該被稱為什麽。她已經知道李凱楠的本體是一尊手雕木像，知道倉庫裏的化妝師是一把銀梳子，也知道了現在的白麗雅大概是口紅化身……但是他們到底是什麽？

魔王說，他們是被寄托了人類情感的物品。狂熱的愛戀，真切的初心，堅定的執念……這些都會寄托在物品上，然後讓它們擁有意識和靈魂，從“它們”變成“他們”。

所以他們到底是什麽？

杜沫沫在那個粉膩膩的男人頭上用紅筆打了幾個問號，存疑待考。

這本手賬從春末用到初秋，已經只剩下薄薄幾頁，是時候去買本新的了。雖然PAD之類的電子設備很方便，不過杜沫沫還是習慣用紙和筆。她把這本手賬從頭翻了一遍，從亂七八糟的簡筆畫頭像，亂七八糟的待辦事項關鍵詞，到認認真真上了色的小雞仔，和認認真真一個格子一個格子填寫的魔王的日程——這麽一看，自己還真是長進了不少。

——說不定可以靠簡筆畫的手藝，發展一下微博條漫之類的副業來創收。

杜沫沫的電話響了，來電顯示是史明。她一邊欣賞自己的作品一邊接通之後，被對方告知，原定明天的網劇拍攝計劃，恐怕無法如期進行。

“真是不好意思啊，太突然了，”史明在電話裏說，“我就是順手投了個簡歷，沒想到真的喊我去試鏡了，偏偏還就是明天。”

“哦……沒事，你去吧，難得的機會，”杜沫沫一邊說著一邊翻到魔王這個月的日程，一格一格往下看，“日程這裏我會調劑的，你安心去吧，男配角呢，加油。”

掛了電話之後，她才發現，魔王這個月已經沒有一絲空檔可以擠出來拍網劇了。

一共才只有一天半的休息時間，還都已經用掉了。之後的半個月，從早上到午夜幾乎全都排滿了通告。就算魔王可以熬夜拍戲，史明的時間也不一定能對上。更何況明天要拍的是馬上要在網上播出的劇集。

《魔界戰記》的網劇在WH視頻網的連載也到了高潮，已經連續第三個月雄踞月榜冠軍。發展順利的話，光是這部戲的打賞就夠杜沫沫一個月的工資了。

然而演員始終人手不足，如果史明不在，就只剩魔王一個人，幾乎拍不了什麽劇情；土偶人已經被阿拉琪帶走了，連個能拉來湊數的臨時演員都——

杜沫沫突然看到顯示屏右下角有一個頭像跳了起來，自告奮勇。

在江帆人生的前27年裏，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魔王的部下。

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來到書裏的魔界。

更沒想過，會成為魔王網劇的……演員。

他只不過昨天上午發了改完的劇本給杜沫沫看，突然就被告知“史明明天不能來了，劇本還需要稍微改一下，把這一集延後，中間插一集過渡混更的——哦對了加個新角色，人間界的勇者”。

意識到哪裏有點不對的時候，他已經照著自家那本舊書上的“勇者”，結合自己這些年在博客上發表的小短篇寫出了這個角色。

等到“哪裏有點不對”的預感成真，他已經站在了魔王的城堡裏，穿著看起來很像是勇者的戲服——戲服由魔王提供。

紫紅色的地毯，花紋繁覆的絨面墻紙，比乒乓球桌還大的枝形吊燈，包金雕花的骨質桌椅……和那本書上的魔王的宴會廳一模一樣，他的祖先也曾經來過這裏，可能還坐過他面前的這張椅子。

江帆看著墻上的巨大掛畫——滿眼的水果和食物，以及人群中頂著酒壺起舞的少女，畫的大概是魔界節慶的場景——然後聽到一個好像是杜沫沫的聲音說，你來啦。

江帆匆忙轉過身，看到杜沫沫站在邊上，不知道站了多久。

“嗯……我來了。”江帆有些尷尬地點點頭，感覺自己第一次來別人家裏就這麽東看西看，相當不禮貌。

“那幅畫是魔界的滿月感謝祭，三個月一次——其實就是大家找個理由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唱唱跳跳，”杜沫沫說，“不過我也是從緹妮那裏聽說的。”

魔界的節日和慶祝方式，似乎也和人間界差不多。大概確實如魔王所說，魔族只是比人類更早出現在世界上的長壽種族，沒有兇殘嗜血也沒有暴戾好鬥，和人類一樣，喜歡美食美酒和美麗的姑娘，更喜歡能夠享受這一切的平靜生活。

蘋果尺寸的攝像機從走廊上飛過來，看到江帆，“嘎嗚”地打了聲招呼。

“嘎、嘎嗚……”江帆下意識地回禮。他在路上遇到流浪貓狗也是用“喵”和“汪”與它們對話的。

“不要緊張嘛，”杜沫沫說，“不過好像你真的沒有來過這裏……唉總之放輕松點，一會兒就開拍了。劇本是你自己寫的，你都清楚吧？”

江帆點點頭。劇本上的劇情他豈止清楚，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都記憶了二十年以上。

只是他最近一次參加戲劇表演，是高中英語課上演的英語小短劇，白馬王子，他演馬。

魔王也到了大廳，穿著江帆十分熟悉的那身戲服——現在想想，可能不是戲服，就是他自己的衣服。

“……真的是你啊，”魔王看到江帆稍微楞了一下，“我還以為……算了，那就趕緊開始吧。”

——被“算了”掉的內容是什麽，有點在意啊。

聽到魔王這麽說了之後，原本停在杜沫沫肩上的攝像機馬上扭過臉，張嘴吃掉了杜沫沫餵給它的劇本，然後渾身一顫，從一個小蘋果變成籃球那麽大，拍拍翅膀飛到了大廳上方，準備開拍。

……原來“攝像機”是這個意思啊。江帆擡頭看著攝像機的大眼睛，然後轉身四下看看：“開拍了？就我們倆？”

杜沫沫和魔王點點頭。

“等等，那劇本上……”說完他想起自己的劇本上只寫了魔王和勇者兩人的對手戲，原本想加一些類似侍女守衛之類的角色，但是杜沫沫說，沒人啊，又讓他刪掉了。

原來說的“沒人”真的是沒人啊……

“本來是有一些……群眾演員的啦，不過你也知道，事務所前段時間出了點事，現在就剩這麽些人了，”杜沫沫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說，“不過這個劇剛開始的時候也是只有兩個演員，也很好看啊。”

……好看不好看，不能自己說了算啊，江帆想。

雖然是挺好看的。

江帆掏出手機，不太熟練地找到相機，打開，然後放輕腳步走到魔王面前。

“開始之前……能先合個影嗎？”聲音挺害羞。

魔王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手裏的手機：“那個是後攝像頭，還有把閃光燈關掉。”

說著他拿過江帆的手機，熟練地切攝像頭，關閃光燈，然後伸長手臂，用屏幕圈出他們倆的正面半身像，“哢嚓”。

這是一張千年後的魔王與勇者的合影，就像被筆墨記錄的千年前的魔王與勇者的會面。

“反正是前攝像頭，為什麽要關閃。”杜沫沫隨口說了一句。

魔王把手機還給江帆，然後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她說：“安全。”

“你不是不怕了嗎？”

“……保險。”

雖然不太懂這兩個人在說什麽，不過江帆感覺自己倒是不太緊張了。之後的拍攝也還算順利——自己寫的劇本，自己寫的臺詞，早在遇到魔王之前，他就在腦內排演過無數遍；只是當時並不知道竟然會有成真的一天。

他穿著勇者的裝束以勇者的身份站在魔王的宮殿裏，對著魔王說出他的祖先曾經說過的話。

“感謝主神，讓我知道人間之外的神奇世界。”

“不必感謝神，”魔王說，“神和我們並沒有分別——就像你我之間，只是種族不同，作為生命，完全平等。”

作者有話要說： 勇者卷到這裏就結束啦_(:з」∠)_雖然對於強迫癥來說，第一卷和第二卷的字數差太多看起來相當不舒服……不過強迫癥和懶癌，我還是站懶癌

明天開始就是新一卷的內容，“天使的聖歌戰記”，場外待機30W的天使終於可以攜同事出場了呢……還是那句話，雖然不知道你們對劇情猜想是怎樣，總之跟你們想的不太一樣_(:з」∠)_

謝謝一直看到這裏的大家，我們下一卷再見

哦也就是明天啦

哦還有大家七夕快樂_(:з」∠)_

☆、有天使在小巷裏賣藥

阿拉琪穿著本季流行的露肩包身短裙——貼身剪裁，手工制作——踩著18公分松糕恨天高，淩亂地披了紅發，發絲間半藏半露了一個碩大的幾何耳環。她一手挽著一個盛裝假面的金發青年，一手挽著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的比基尼女郎，微擡下巴，露齒一笑。

“哢嚓”。

“下一組。”

鏡頭前的三人又擺出了另一組姿勢，攝影師的閃光燈閃得比秒表的秒針還快，模特的動作也跟著閃光燈的節奏迅速變換。阿拉琪的表情從輕佻到高貴到撩人到歡快，她覺得面部肌肉已經抽得有點遲鈍的時候，這組合照終於拍完了。

兩個模特和她道了別走了，接下來是她的個人鏡頭。

阿拉琪換完衣服，坐在影棚的小椅子上，一邊任由發型師折騰她的頭發，一邊嘟著嘴唇啜著吸管小口小口喝水——張大嘴喝的話是會掉妝的。她的新工作是平面模特，從八點開工到現在，已經拍了兩個小時，下午還有另外一組雜志照片要拍。她感覺這樣的生活和她之前設想的有點不太一樣，不過也不算無聊。

至少比做魔王的保姆有趣得多。

作為一個魅魔，阿拉琪櫻桃朵麗蕾絲，把無盡的無趣視為比衰老更可怕的東西，約等於天敵。

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做了一百年的保姆——雖然她幹的事也就是每天煮一大鍋麥片粥，然後分三頓端給魔王。但是同一件事重覆了一百年，這折磨對她來說本身就是一種詛咒。

當初……都是怎麽熬過來的？阿拉琪習慣性地伸手要去抓癢癢，突然意識到已經再也沒有這個必要了。

她每天早晨都會打一下跳槽的主意，然後根據腰背上熟悉的瘙癢來判斷詛咒是否依然存在。那天一早，她睜眼想象了一下自己丟開魔王丟開魔界之後的快樂生活，就像脫韁的馬，出欄的羊，放暑假的小學生，離婚之後房子歸她孩子歸人家的少婦……一直想到樓下傳來杜沫沫喊吃飯的聲音，她才意識到：今天，好像不癢了？

再三確認了這件事之後，阿拉琪決定離婚，房子歸她，孩子歸杜沫沫。

於是照著半年前的那份傳真，她聯系了YQ，談了條件表了忠心，挑了個魔王不在的月黑風高夜，離婚了。

倒不是非YQ不行，只是她想在人間界的第一份工作，還是不要太苦太累太吃力吧；至於順便帶走了那些神奇小道具和金幣，也是同樣的理由。

她沒有見到YQ的總裁，那個傳說中的粉紅色的男人，和她對接的是YQ下屬的音樂公司的人。兩邊敲定了ELF48未來的發展路線之後，她順便給自己爭取了一份平面模特的工作。

給YQ自家的時尚雜志拍拍照片，不是特別忙也不至於閑出屁，魅魔的種族優勢讓她能輕松駕馭各種造型風格。所以不過短短兩個月，她已經成了那本雜志人氣第一的模特。

剛才和她一起拍照的比基尼姑娘，是她之前的“人氣第一”。阿拉琪剛來的時候，只能給她當背景。然而現在，她站中間，她站旁邊——對方在鏡頭之外怨憤的眼神真是太讓阿拉琪受用了，她已經幾百年沒有感受過來自別的女性的嫉妒的目光了。

阿拉琪放回水杯，從椅子上站起身，讓造型師給她戴了新的首飾，然後回到鏡頭前。

“下班了一起去吃飯嗎？”攝影師一邊調光圈，一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可以啊。”阿拉琪轉過身，露出線條流暢的裸背。

在找到更有意思的事之前，先這麽玩著吧。

不知道那個和她一樣倒黴的，要照顧熊孩子的“保姆”，現在有沒有跳槽成功。

杜沫沫突然意識到，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關於天使的夢了。

最近她的睡眠質量異常的好，一合上眼不到5分鐘就失去知覺。根據手機睡眠APP的記錄，她的最快入睡速度是2分19秒。她能保持整晚近似昏迷的睡眠直到早上7點被生物鐘準時喚醒。

這可能意味著生活越來越規律健康了，杜沫沫十分開心。健康的身體才能支撐起高強度的工作。

今天也是同樣。晚上11點過半，她關了電腦，刷牙洗臉梳頭，然後撲床關燈。天花板上的大蝙蝠吊燈緩緩地熄滅了，杜沫沫也閉上眼，陷入無知覺的黑暗中。

腳下突然傳來堅實的觸感，杜沫沫發現自己站在地上。

她張開雙臂，前後左右晃晃手，指尖摸到了風。

——這是什麽情況，自己不是睡著了嗎，難道又開始做夢了？

杜沫沫試著往前走了一步，腳下的地面平穩踏實，是她熟悉的夢境。

只是以往，她只要往前稍微走幾步，就能看到一束從天而降的追光，有一個金發紫眸的天使站在光圈裏等她。他的翅膀寬大潔白，雖然沒有摸過，但是杜沫沫猜想，一定比她的羽絨枕頭還舒服。

而眼下她面前是一片黑暗，左右也是一片黑暗。杜沫沫在夢境裏“噠噠噠”一路小跑，什麽都沒有發生。

天使走了？

杜沫沫站在黑暗中，感覺像獨自站在落幕散場後的舞臺上。

今天杜沫沫不是被生物鐘叫醒的。她的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

杜沫沫偏過頭，使勁揉開眼睛一看，屏幕上亮著一個年輕姑娘的大頭自拍照。

黑框眼鏡，格子襯衫，破折號似的平直的眉眼，總之是有點自黑的面無表情的自拍照。

從還沒完全清醒的大腦裏搜刮了一下尚且模糊的記憶之後，杜沫沫接起來，不是很確定地叫出了一個名字：“小……小E？”

“我不是小E，我是曉怡。”透過電波都能感受到丁曉怡程序一樣冷淡的神情。

“哦……”

“學姐你真是的，為什麽那天不告訴我，”丁曉怡像機器人一樣逐字吐話，“都快一年了，我才知道原來你的老板居然是明星，還挺紅。”

“因為……總覺得突然說出來我在做經紀人什麽的，你不會信……”畢竟杜沫沫在大學時代的人設是說話超過50個字就會臉紅，“話說有什麽事嗎？”

“當然有事，”丁曉怡單刀直入地說，“我不太懂你們的行話什麽的，總之你老板——我是說瑪歐，他接游戲代言嗎？”

“接啊，”杜沫沫從床上坐起來了，拿過床頭的手賬，一邊說一邊查起了魔王的日程，“是什麽游戲，網游還是頁游，還是單機？還是主機平臺的那種？”

“哦，是手游，”丁曉怡說，“是我們工作室自己做的。”

“工作室！”杜沫沫條件反射地就叫了出來，“你都這麽厲害了啊！”

“……還好還好，還是學姐比較厲害，”丁曉怡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害羞又有點高興，總之已經不能保持之前的毫無波動了，“我和幾個朋友一起組的工作室，前幾天剛剛註冊了，準備過年的時候發布我們的第一個手游——”

“厲害！”

“……還好還好。總之游戲已經快做完了，不過現在考慮到前期造勢，老大說大家擠擠省省，找個明星做代言比較好——畢竟現在國內搞手游的都是這樣。”

“對哦。”杜沫沫想起魔王在玩的手游，也是找了個漂亮的女明星做代言，雖然她看起來不太像是會玩游戲的樣子。

“老大一說找代言，工作室裏那幾個臭宅，居然全都想到了瑪歐，”丁曉怡說，“他們都在追你們的劇，說瑪歐中二得跟我們的游戲一樣一樣的，簡直天造地設，而且在中二宅裏也挺有號召力的樣子，找他代言肯定能吸引一群小學生——”

“哦。”這些話杜沫沫就不是特別高興聽到了。

“不過……他挺貴的吧？”

是挺貴的，最近魔王的代言費已經遠遠超過杜沫沫一個月工資了。

“嗯……我去跟他說說，他挺喜歡游戲的，”杜沫沫說，“而且他應該記得你——你還請我們吃過飯呢，給個友情價應該沒問題。”

雖然這一個多月裏，瑪歐事務所大肆招新，除了財務還有了人事有了行政有了影視和音樂的分管部門，人員越來越齊備，管理越來越正規；但是作為副所長，杜沫沫還是有這個說沒問題就沒問題的權力的。

“哦，我們倒不是要友情價，”丁曉怡說，“就是一屋子都是碼農和游戲宅，對你們娛樂圈的行情不是很清楚，所以先來打聽一下。總之學姐你不用特地給我打折啊，我先把資料發給你吧，你看看我們再討論——話說你大學那個郵箱地址還在用嗎？”

“在用在用，你就發——”杜沫沫說著說著，毫無防備地打了個呵欠。

“沒睡好嗎？”果然被丁曉怡聽到了。

“嗯……差不多。”是睡得有點太好了，還在緩沖階段。

“學姐你要註意身體啊，”丁曉怡說，“你們娛樂圈的人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很忙，飛來飛去，睡覺都要掐秒表的？”

“沒那麽誇張……”

“我們工作室的碼農也是啊，天天加班，咖啡紅牛當水喝——所以我要推薦你一個東西，”丁曉怡壓低了聲音說，有點神秘，“超級有效的藥，什麽都治——頭痛腦熱失眠多夢便秘腰腿疼，連頸椎病都好了。”

“……你怎麽也開始信這種東西了。”杜沫沫印象中，這個學妹明明是死理性的女geek，理性到有點走近科學。

“哦，我本來是不信的，”丁曉怡的聲音又回到了之前的毫無波動，“不過我們那幾個臭宅都在吃，效果明顯得不得了……所以我也買了，才吃了兩天，肩膀不酸了脖子不疼了，晚上一秒就睡著。”

“真的假的，這麽有效的話不會是什麽……禁藥吧？太可疑了，簡直可怕。”

“一開始我也覺得，三無產品什麽的……不過真的很有效啊，”丁曉怡說，“賣藥的還是個天使。”

“啊？”

☆、……天使還管這個？

丁曉怡說，大概半年前，她所在的城市裏出現了一個天使。

至於為什麽叫天使……總之大家都是這麽叫的。

天使是賣藥的。一開始在是地下通道、小巷拐角、天橋底下等等看起來很可疑的地方擺攤賣藥，後來大概是攢夠了錢，租得起店面了，於是天使在一個不怎麽熱鬧的街區裏開了一家店。

還是賣藥的，但是順便接點別的業務。

“……別的業務，什麽業務啊？”杜沫沫還是感覺很可疑。

“只要不違法，什麽都接啊，我們工作室那群臭宅說，就是那種——哦，萬事屋。”丁曉怡在電話裏是這麽說的。

從頭到尾都透著可疑的古怪感。

丁曉怡說，天使賣的藥是玻璃瓶裏裝的小藥丸——後來確實被證明是維生素片了，但是卻無法解釋，為什麽吃了維生素片，一切毛病都沒有了。

暗示療法和維生素沒法治便秘近視腰椎間盤突出吧？

“那個藥很便宜，五塊錢一瓶，每天一粒，能吃兩三個月，”丁曉怡說，“我知道是維生素片之後才去買的，反正吃不死。結果吃了兩天，不失眠了，肩膀不疼了，脖子不酸了，現在好像視力都開始恢覆了。”

“……真的假的？”

“學姐你要不什麽時候過來一趟吧，我請你吃飯，然後我們談談代言，再去看看那個天使？”

於是杜沫沫去了丁曉怡的城市，吃了飯，玩了手游，參觀了工作室——確實有很多和丁曉怡一樣黑框眼鏡格子襯衫打扮的人，杜沫沫猜想這可能是他們行業的制服。

然後丁曉怡帶著杜沫沫踏上了尋找天使的旅程。

在來之前，杜沫沫對於丁曉怡說的“天使”有過很多猜測。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夢中的那個天使是跑來了這裏——然後想想哪有這種事，大概是最近一年接觸了很多新的人和新的事，所以童年夢中的意象漸漸模糊了吧。

“天使是怎麽樣的人？”杜沫沫問。

“很帥。”丁曉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這是一個雖然模糊但是還挺……令人愉快的回答。

換乘了一趟地鐵之後，丁曉怡帶著杜沫沫到了老城區。杜沫沫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過柏油馬路和梧桐樹的街景了。眼下正是深秋，人行道上滿地都是大片大片金黃色的梧桐葉。馬路上車很少，也沒有什麽人聲。馬路兩邊是一看就有些年頭的居民樓，偶爾夾著幾棟設計獨特的小洋房，都用鐵藝柵欄圍了一方自家的小花園。

杜沫沫感覺像是走在時代劇的布景裏，就算迎面來了輛黃包車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跟著丁曉怡左轉右轉了幾條小巷之後，她們在一棟半新不舊的二層小樓前停了下來。杜沫沫猜想這裏大概就是“天使”的店。

畢竟買藥的隊伍從門口一直排到人行道拐角。

“不要慌，”丁曉怡說，“我是預約了的，我們直接進去就行。”

於是她們進門到了內室——預約的還是要排隊，只不過是有長沙發的雅座。裏面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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