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頭飽含著對江緒的一番腹誹，梁苫磨磨蹭蹭還是揣著江緒的錢包去玄關換鞋準備出門。

換了一只又回頭，“我要開你的車去。”她自大學考了駕照後就再沒碰過方向盤，難得江緒現在不用車，她想她或許該把車技撿回來一點，慢慢悠悠開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開車去哪裏？”江緒淡淡瞟她一眼。

“買菜。”

“……”菜市場和超市都在附近，大周末的停車位都難找，是想把他的車停路邊然後被拖走嗎？！

江緒吸一口氣，克制地瞥她，“坐火箭去要不要？”

“……”

梁苫最後還是騎著她的小綿羊出門了。

不像她囊中羞澀，江緒的錢包還是有分量的，這是梁苫苦哈哈貨比三家買到三根排骨後付錢打開錢包時的感悟。

她沒去管那些插在卡頁裏的卡，數了數現金，竟有一千多。

她不知道現在這種年代都有多少人會隨身帶這麽多現金，但是比她有錢的都是有錢人。

梁苫看了看自己銀行卡裏的餘額，差點哭出來。

錢包的厚實給梁苫壯了膽，離開豬肉檔她就把江緒末了的叮囑——準確的說，應該是警告，拋到了九霄雲外。

十分有責任感地去菜市場采購後，她又去了一趟菜市場旁邊的超市。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她終於滿載而歸。

照常把小綿羊挨著江緒的車停放在他的停車位裏，她一手拎了幾大袋艱難地往回走。

“梁……苫？”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女聲，微帶著遲疑。

“誰啊？”她回頭。

向甜站在她身後，兩人間有點距離。她盯著梁苫，微詫之後，唇角揚起，傲慢的弧度，不帶一絲暖意。

……

梁苫把大袋小袋放在石桌上，在其中一張長木椅上坐下，面無表情和向甜對視。

她認得這個女人，那時候在卡艾達醫院停車場入口處跟江緒演戲，貌似就是為了逼退她來著。私底下也不認識，這個女人特地來找她，必定跟江緒有關，而且，來者不善。

她的冷靜反倒是讓向甜有些驚訝。唇角依舊帶著那意味不明的笑意，向甜偏過頭看小區裏的樓，顏色鮮艷的紅唇緩緩張合。

“哪棟樓是江緒住的呢？8棟？還是那邊的14棟？”

像是觸景生情的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梁苫的提問。

梁苫不語。盯著向甜眼睛累了，她眨了眨眼緩解疲勞，從購物袋裏翻出一罐飲料掀了蓋就徑自喝起來。

向甜回頭，梁苫臉上面色還是不懂分毫，脊背挺直，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地直直盯著她。

她唇角挑了下。

“梁小姐看到我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你認識我？還是……江緒跟你提起過我的存在？”

“不是。”梁苫搖搖頭。江緒都找她演戲要逼退這個女人了，按江緒那惡臭的性格，不見得平日裏會給她多好看的臉色。是對江緒抱著多大的希望，還以為他會跟別人提起她？

不過那都是他們之間的恩怨，她就是配合演戲的而已。

“我不認識你，江緒也沒提起過你，但是那時候在卡艾達醫院那邊，我們見過一次面。”

梁苫心情平靜地實話實說而已，而聽在向甜耳裏，由她提起那時候在卡艾達醫院門口的時，無疑不是一種挑釁。

她臉僵了僵，揚起的嘴角終是被壓下。

她輕笑了下，再度開口，“既然對彼此的存在心知肚明，梁小姐，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你現在的處境，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向甜：“我們做個交換，你離開江緒，我幫你洗掉黑名，你可以繼續在娛樂圈。”

“我知道事情跟你無關。”

那天在醫院以外得知梁苫的名字，她回去就找了人調查。很不湊巧的，梁苫的底細還沒完全摸清，向澤松的女兒——她的堂妹，就在美國那邊的學校惹了事。向澤松忙不開，便把這個事情交給了她，讓她去美國的學校一趟，看看情況。還沒回國就拿到了跟梁苫有關的所有資料，只是到底要處理完事情才能回來，便拖到了今天才過來。

梁苫做好了被她砸錢的心理準備，想著終於有一天或許能展現她不為五鬥米折腰的風姿了，誰知耳膜微動，她開口說的竟然是這個。

梁苫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什麽意思？”

“你自己做沒做過不是比誰都清楚麽？而且，不是還找過張艾達理論？”向甜繼續端著勝利者的微笑看著她，“你沒有證據，在娛樂圈也人微言輕，再委屈也只能咬碎牙和血吞。但是如果你願意離開江緒，我可以幫你。”

“反正，你跟江緒在一起，也不會有結果。身世不明，養父母早逝，如今孤兒一個……這樣的背景，你以為，你們能一直走下去？”

“梁苫，不會的，你們不般配，他們家不會接受這樣的你。”

向甜說前半段的時候，梁苫真的有認真分辨她說的是真是假，也真的，有一點點心動，就是一點點。

江緒嘴巴那麽毒，沒有她的協助，也會有辦法讓這個女人不再靠近他。

但她自己做不到。她憑一己之力拿到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不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在公眾心目中就永遠是嫉妒心盛蛇蠍心腸的歹毒女人，她形象沒有好轉，那就幾乎永遠沒有重新站在公眾面前的機會。但是工作來源都斷了，她怎麽養活自己？

可是這個女人緊跟著又說了什麽？梁苫愕然，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幾乎要被氣笑。

“我的身世背景有什麽問題嗎？被收養的犯法嗎？是孤兒又怎麽了呢？雖然是被養父母養大，但是我也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什麽恥辱的事情，相反，我很榮幸，雖然沒能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成人，但是比起某些帶有色眼鏡看人認為這樣的身世低人一等的人，我起碼活得更像個人。”

還配不上江緒？真是荒唐！！

“再者，我從來沒有刻意隱瞞過這些事，網上都能搜到的東西，你拿來跟我說，有意義嗎？用不著你在這挑撥離間威逼利誘，我們不吃你這套。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在一起了，那肯定只是因為感情問題，而跟你所說的門戶關系沒有一丁半點的關系。不說江緒只是個窮酸醫生，還負債累累，即便他是世界首富，只要我願意，我梁苫也沒什麽配不上他。”

“負……”向甜蹙眉，驚愕出聲，話出口之時，又及時止住。

窮酸醫生？負債累累？難道梁苫不知道……

不知道，似乎也不錯。

只是，沒什麽配不上？

呵！

“這麽口出狂言，你想象過後果嗎？”如今兩人已是針鋒相對的局面，也沒什麽好避諱好隱藏的，她眼角眉梢盡是對梁苫的不屑和嘲諷。

“梁苫，不怕告訴你，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商量的，我是來通知你。安守本分就好了，別覬覦霸占著不屬於你的。”

“不屬於我難道屬於你嗎？”梁苫反問，音量和氣勢一點不比她低。

“那就不是你該管的了。”向甜，“能接受我的提議自然最好，但是如果你不識好歹非要跟我作對，恐怕你會有機會知道，你的藝人之路還能難走到什麽地步。你整個人生窮途末路也不是不可能。”

還真的威脅上了？

梁苫心裏對她的身世論還氣著，斜眼盯著她，對她的侃侃而談嗤之以鼻。

她這人脾氣有點擰，大多時候吃軟不吃硬。既然是來搶男人的，有話好好說，她可能還跟她深度探討一下這個問題，張嘴就擺出高人一等的傲慢姿態奚落人還威脅她，這口氣要是咽下去了她今晚都吃不下她親自買很大可能還要親自煮的菜了。

“本來我也不想刺激你，但是你都有打算讓我以後的路不好走了，那我好像對你也用不著這麽客氣了。”

聞言，向甜的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你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梁苫說，當著向甜的面從包裏翻出手機就給江緒打電話。

“……親愛的，我回來了，買了好多東西，好重，你下來幫我提一下。”

“你又犯什麽毛病了？”電話那頭江緒的語氣除了透著深重的嫌棄，聽不出什麽別的情緒波動，似是對這種情況已經習以為常。

……如果江緒能機靈點配合得好的話她開揚聲器可能對面前的女人殺傷力更大，但是這廝就是這麽不上道！所以她十分有先見之明地都沒敢開擴音！

梁苫暗暗咬牙，繼續撒嬌，“對啊，買菜很辛苦的，你也不知道心疼我，我要罰你睡一個禮拜客廳。”

江緒斜靠著床休息，聽著梁苫在那頭矯揉造作裝瘋賣傻，嘴角抽了抽。

……從哪裏學來這種惡心的話。

“你對著10086說吧，別影響我晚上的胃口。”

話畢便欲掛電話，手機一離開耳畔，就聽得梁苫繼續在那邊說，“你不下來會後悔哦。”暧昧不明的撒嬌語氣下，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

梁苫不是很肯定江緒會下來，但是看著此刻坐在自己對面的女人鐵青的臉色，還是小小的有一番揚眉吐氣。

兩人各藏心思無聲對視，誰也不肯輸過誰，最後還是向甜先壓制著怒氣出聲。

“梁苫，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讓你在娛樂圈永遠混不下去？”

“隨便吧。”梁苫不在意地聳聳肩，毫不躲閃地和她對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現在的處境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

“你……”

向甜被她噎得一時無言，淩厲的眸子裏對梁苫更是怨恨。

堵得向甜啞口無言，梁苫神清氣爽。

兩人一直對峙到江緒露面。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梁苫覺得她墳頭草已經兩米高了。

眼見江緒過來，她解脫般地小跑著歡快地主動迎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就把他往石桌帶。

江緒瞪她，手抓住她手腕就欲把她的手扯下來，微蹙著眉張嘴便欲嫌棄，“你怎麽又這麽……”

“膩”沒說出來，被梁苫打斷了。

“你看，我買了那兒多東西呢。”梁苫手一揚，指向前面的小石桌。心裏咬牙，要是提醒得這麽明顯還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配合，她就狠狠地唾棄他。

視線掃到前面的向甜，江緒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視線淡淡從她身上略過，他徑直地自覺去石桌上提袋子，對一旁羞惱委屈含淚的向甜視若無睹。

江緒的手大，大部分的袋子都在他手裏，梁苫只提了兩袋自己的零食。

“江緒哥。”向甜雙眸含淚呢喃。

“謝謝你沒再去找我。”江緒眸色冷淡，面上沒什麽表情，“但是找她也不行。”

說罷，他朝梁苫努了努下巴，“走。”

“哦。”梁苫邁步跟上。從向甜跟前走過，向甜惡毒的眼神盯住她，仿似要把她整個人撕了一樣。

這眼神真的是……

好勝心被激起，梁苫想也不想就伸手握住江緒的手。

她的手偏小，而江緒的手似乎很大，梁苫收攏手指，只堪堪握住他的虎口那一處的手掌，兩人擺手頻率不同，分分鐘有被甩開的架勢。

梁苫貼近江緒一點，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催促，“快握住我的手，快點快點。”

江緒無語又無奈地餘光覷她一眼，修長的手指屈起，將梁苫的手包裹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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