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要不是在現實中，天秀早就表情包三連了, 縱使如此, 她也不禁露出了可以被做成表情包的詫異模樣, “入股？這——”

當然，很多問題隨即湧上，她卡了好一會都理不出個頭緒, 最後只好先從最現實的角度入手, “不是, 你是不是把這個想得太簡單了——你知道戰隊估值是多少嗎？”

“知道知道。”李歌手叫她放心, 也證明著自己是懂行的, “一般都是一億起啊, 一年的運營成本至少千萬對吧？你們的人氣高、話題度高，估值肯定還有一定上浮的, 這個我都知道——不會叫你吃虧的, 我這裏有一千多萬的閑錢, 可以分次進來, 股權什麽的, 找個小投行來評估一下就行了，我有認識幾個哥們, 不過要是你們也認識人，我也可以的。”

要不是他用這麽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一千多萬閑錢’，天秀還真有點忘了他頂級流量歌手的身份——像是李歌手這個等級的流量, 一千多萬還真的只能叫做是閑錢了, 他這幾年掙下來的總身家至少是五億往上, 心念一動就拿出一千多萬來入股戰隊，換取喜歡的選手上場比賽這事……雖然說起來非常的硬核，但細究一下，還真不是那麽的荒唐。

畢竟，外人不知道，天秀自己清楚，投資EG肯定是不會虧的，因為她們現在相當掙錢，光是新賽季新增的那些周邊利潤，就很可觀了，如果不是她想的是一次性轉手俱樂部，而是繼續經營的話，這個增長率肯定能讓她和股東都笑掉大牙，她光是分紅 獎金也能拿到不菲的數字。

當然，這些盈利是沒有計算她本人的收入的，否則刨掉這些能否賺錢那又兩說了，但到目前為止，她還沒調整過自己的想法，想的還是這賽季拿個好成績，休賽期賣了隊伍大家坐地分錢，也正是因為如此，現在就很不好答應李歌手入股的要求了，不然到時候賣了隊伍怎麽分啊？

“但你要搞清楚，電競俱樂部都不怎麽賺錢的。”這裏面的事情當然也都不好和李歌手解釋，她只好婉轉地再找個借口，“你這個投資——”

這也是實話，在明星選手的帶動力越來越明顯的趨勢下，將來他們勢必要拿走更多的份額，這也讓投資電競俱樂部變得越來越錢途渺茫，這一行找錢從來就沒容易過，現在還樂於投資的只有一些體育品牌，傳統體育大鱷戰略性布局電競，或者是很多電子廠商也想要栽培在電競觀眾中的知名度，都是不急於賺錢的金主。總體來說，這一行的投入產出比不是太樂觀。

“沒關系啊，其實最好能做成我控股或者怎麽樣的，當然，很多事還可以商量，只要實際上是小虧的話，我都可以接受的，不過那樣股權上要做一點布置——那樣就給你開無責任底薪和拿高提成唄，看你訴求，如果你們也有稅務上的需求的話，也可以換個形式。”

要不說李歌手賺的錢多呢？一樣是沒念過什麽書就出來混了，但頂級流量畢竟是有點真材實料的，這段話說得就太有水平了，完全展示了自己對這個行當的了解——天秀要不是混了幾個月，恐怕還沒聽明白呢。確實，投資電競俱樂部，很多集團是為了布局新領域，提高品牌知名度，但也有很多個人老板，甚至集團也不例外，包含了很多財務上的考慮。作為一個薪酬開支大，而且多數是人力薪酬，走賬頻繁報銷多，而且公認入不敷出的行業，能為老板緩解不少稅務上的壓力，很多富二代持有電競俱樂部，當然也有興趣愛好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的確能收獲到實實在在的好處。

EG之前是不是為蘇氏集團扮演了這麽一個角色，天秀就不得而知了，畢竟財務上是兩批完全不同的人在搞，但是蘇氏的現狀，圈內都很少有人清楚的，李歌手卻絕對聽說過，這從他最後一句略帶試探性的語氣就能聽出來，李歌手很清楚，蘇氏現在和EG已經沒有太多關系了。

這樣看，投資EG他的確不是心血來潮，可能之前就有動過念頭，恰好註意到EG之後，覺得各方面都合適，這才有了‘一千多萬的閑錢’。

天秀心裏轉了不少想法：這是不是個潛在的買家？要不然……現在就按一億多的價格全部出給他算了？他們明星賺的是快錢，手裏都有很多現金，都愁沒處做虧損，一億多李歌手一個人不好出，但他拉幾個哥們兒的話，輕輕松松就能湊齊。這可比她幾個月以後再被投行剝一遍皮來得痛快，噢，還有，都忙忘了，就算是想要在休賽期賣掉，那現在也該找買家了，賣企業可不是賣大白菜，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電競這邊算是快的了，一般來說交易周期也要三個月到半年的，這個休賽期想要達成交易的話，現在找賣家，季後賽談價，休賽期才能簽合同。EG現在也算是度過了之前的疑慮期，整體業績是上浮態勢，噱頭也足，想要找買家應該不難。

……但EG多出來的流量泰半都在她身上，她想要和以前設想的那樣，賣隊以後繼續回倫敦讀書，這……新接手的老板能答應嗎？

這是個不小的問題，之前她實在太忙，想的都是比賽的事，卻是完全忽略了這點，李歌手的投資提議，點醒了天秀，也讓她一整天都有點心不在焉，拍攝結束，連俱樂部都沒去，在家來回轉悠了很久，還是給郎和怡撥了視訊電話。

“你在幹嘛呢！”

那邊緩了一會才接通，天秀先觀察一下，發現是郎和怡家的背景墻，說話就隨便了一些，“還當你還在開會，在家為什麽這麽晚才接電話啊！”

“洗澡啊大姐。”郎和怡無奈地說，“咋，還想隨叫隨到？想得美。”

習慣性互懟了一番，倒也沒擡杠擡到天荒地老去，畢竟現在大家都有事忙，時間寶貴得很，天秀和他說了李歌手想投資的事，郎和怡一邊聽一邊嗯，“你答應了嗎？”

“沒有，我和他說需要考慮一下。”

“他沒覺得你不痛快？”郎和怡問，“不像是缺錢的人該有的架子。”

“我和他講了，現在不怎麽缺錢，之前都是在忙別的事，他好像相信了。”

郎和怡笑了下，眉眼彎彎地看著她，態度有點兒戲謔，明顯看穿了天秀的心理活動，“想賣又不想賣了？”

這句話算是道破了天秀的所有掙紮，她吐口氣，想翻郎和怡白眼又頹了，“差……差不多吧！不賣的話……難道真自己做下去？”

“真做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啊。”郎和怡說，“你不是做得蠻好的嗎？”

“那正是因為我沒打算久做啊。”天秀倒是看得清楚，回家的路上她已經來回想過幾遍了。“想著一個賽季就賣的，才能這麽爽啊。”

想要長久做下去，玩法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對這個圈子會浸淫得更深，也不可能和之前那樣無法無天的，做事只憑暢快。要是真的想在這個領域長久做下去，要考慮的東西就不是眼前這一點了，至少，這個電競俱樂部繼續做下去她能得到什麽，這個得想明白，賺錢能賺多少，能不能做大，電競究竟值不值得投入精力去把它做大，這個領域能不能賺到錢，這些都要想清楚，不可能和套現走人的時候一樣想得這麽簡單。

“倒是。”郎和怡也同意道，“想要繼續做下去的話，肯定不能再甩耳光了，買水軍反帶一波雪飛的節奏才是正確選擇——噢，雪飛是你熟人，行吧，那就Venus，幹嘛，別那樣看我，我其實挺喜歡Venus的，但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啊。”

天秀停止白眼他，也知道郎和怡說得有道理，想要做玩家的人是不能掀桌子的，能暗示自己被水軍帶了節奏，已經是她打算賣隊走人才能這麽瀟灑，真的想玩下去，就只能遵循規則，把選手當籌碼看待——這最抹殺人性的做法反而才是最保險的，其餘什麽曝光別的俱樂部黑料之類的事情，會抹黑行業形象，妨礙大家賺錢，這宗罪可比扇幾個耳光，弄得幾個選手心理崩潰要大多了。

“我不想長久做下去。”她說，“這一行只適合做大集團的附庸，獨立經營風險太大了，而且付出收獲不成正比，我對行業熱愛沒那麽高。”

“哦。”郎和怡回得興趣缺缺，還多少有點嘲笑的意思，撩過來的眼神透著那麽的心知肚明：這肯定是動心了才會考慮那麽多利弊啊，要是沒有過絲毫動搖的話，哪會想那麽多？

天秀也知道，自己這點盤算瞞不過郎和怡，她有點惱羞成怒，“哦什麽哦！”

“哦~~~~~”

眼看一場鬥嘴又要不受控制地蔓延開來，而時間已經快過十二點了，她趕緊拉回來，“反正，繼續做，不太想，但我現在尋思著，賣也有點不好賣了啊——之前也沒想到，EG的品牌形象現在和我綁定得這麽深，我怕賣了俱樂部人也走不了，還是要留下來做門面。”

如果接手的金主老板是沖著這個來的話，肯定有相關的要求，個個買主都這樣想的話，她就算出手了俱樂部也還是走不了，而且按照常理去推想的話，不管是沖著人氣還是成績來的，新老板沒理由不留她，這才是天秀今天被李歌手提醒了以後，就在一直煩惱的點。她想要出手俱樂部，是想套現了繼續去讀書的，可不是留下來從棋手淪為棋子，真的做起單純的電競選手，這不說別的，就連她自己的自尊心都過不去。

電競俱樂部不值得繼續運營下去，這已經是共識了，郎和怡就沒問她想不想留下來單純做個選手——他還是懂得她的，“你今天不是還和我吐槽說，藥師灌了一大堆雞湯，說什麽當選手，最重要的是明了自己要的是什麽？”

“其實他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Shawn，剛才我們明確的，是你不想要什麽，現在該明確的是一點，那就是你想要什麽——你想打比賽嗎，如果你想的話，你想從比賽中得到什麽？”

“如果，你想要得到的並不是什麽獨一無二的東西的話，那，我建議你從今天起就不要再上場比賽了，”小郎總的表情也有些嚴肅起來，“盡量淡化你對EG的影響力，才是你賣出俱樂部又能不被強留下來做選手的唯一途徑，否則，我想不出你怎麽能賣掉俱樂部抽身走人。”

“而且，我勸你盡快做個決定——資本市場一向變化無常，這畢竟是關聯上億的交易。你知道我不讚成你繼續上場比賽，不過今晚我的話沒有別的意思在裏面，這是件很嚴肅的事，關系到很多人的未來，我建議你謹慎考慮，做個負責任的決定——但是要快。”

“畢竟，這圈子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不論是別人還是你，都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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