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拖拉機到了服裝廠之後, 程書記就沒心思再去想那些鬧事的熱血青年的事情了。一心一意的準備著待會兒怎麽應付那個朱廠長, 把這事情談成。

畢竟小蘇都把事情談到這個份上了, 要是自己親自出馬反而沒成功，那還挺丟人的。

蘇曼先讓程書記等著, 然後自己小跑著去找了高主任過來。

高主任早就接到蘇曼的電話，知道今天要過來，都已經安排好了。這會兒也很給面子都跟著蘇曼一起過來迎接程書記。

見到程書記之後, 她一臉熱情道，“歡迎程書記來我們廠裏參觀指導。”

程書記笑著道，“高主任客氣了。聽小蘇說, 這次的事情，高主任也是幫了忙的, 感謝啊。”“

“應該的, 咱都是為人民服務。”

寒暄了幾句, 高主任就領著程書記他們一起去見朱廠長。

因為之前就約好了的，這會兒朱廠長倒是將時間給騰出來了。專門接待了程書記幾人。

又是一番場面話, 這才說上了正題上面。

程書記直截了當道, “小蘇之前和朱廠長說的，那都是實際情況, 我們公社對這個工作也是比較重視的。要是這事兒能談成, 肯定是雙方都互惠的事情。”

蘇曼這會兒就將臨時做出來的一份北河公社綜合廠與南平服裝廠合作協議拿了出來。

這都是她臨時做的, 並且得到程書記認可的條例。

看到蘇曼他們這是有備而來，朱廠長的態度更認真了幾分，拿過來仔細看了看。

北河公社這邊開的條件確實很不錯。不需要他們養著工人, 只需要提供材料，他們負責做成成衣就行了。後續廠裏負責驗收工作。

至於每件的成品的價格，則由廠裏這邊按照工人每天平均工作量進行換算。

程書記直接拍著心口表示這條例上面的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反正有沒有利，讓朱廠長自己琢磨。

“我們的社員都是負責的人。說實在的，要不是年成不好，我們早就開養殖場了。這樣的機會也不是很多。我們也是在嘗試。如果好，我們就不開養殖場了。而且我們的社員不止會做衣服。我們也在慢慢摸索其他的手藝。”

話都說這份上了，本就已經考慮了幾天的朱廠長自然也沒有別的話可說了。他點點頭，“程書記，這種模式，我們廠裏也是第一次接觸。不過我們還是願意嘗試一下。如果效果好，以後再談，如果結果不如人意，咱這個合作就停止，你的意見呢？”

程書記笑道，“那是當然的，要是做的不好，不用你們說，我們公社也不幹這事兒。”

在兩位領導的拍板下，這事兒就定下來了。

沾了光，中午朱廠長還請蘇曼好程書記他們去了一趟國營飯店裏面吃飯。

蘇曼這還是第一次進這個時代的國營飯店。

進來就聽到服務員咋咋呼呼的嚷嚷聲，“米飯好了，誰的米飯趕緊來端走。”

“大白菜，趕緊過來！”

“富強粉沒供應了，大白面吃不吃。這都啥時候了，還挑，再挑就沒的吃了！”

偏偏大夥兒還都習以為常的樣子，一個個笑嘻嘻的，完全不覺得這服務態度有問題。

789又感動的冒出頭來，“太感動了，這裏的人脾氣太好了。這要是在我們那個時代，早就要鬥毆了。”

蘇曼：“……”

服裝廠油水不少，朱廠長又是廠長，待遇自然也好。還點了大白面饅頭和豬肉白菜。吃的小王幹事和司機師傅一臉的樂。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合作的細節也敲定好了。

暫時北橋公社還不能接單，要等入冬。程書記當然不能告訴服裝廠是因為自己這邊的社員還沒培訓好，那個啥綜合服務廠都沒建立呢。只推脫說現在田地裏還有活。

正好也是年底的那會兒廠裏最忙的時候。時間剛好合適。朱廠長也沒意見。

吃完飯之後，在朱廠長和高主任的目送下，蘇曼他們就坐上拖拉機，風風火火的離開。

車上小王幹事和拖拉機師傅美的不得了。覺得自從出來倍有面子。人家縣城的廠長請吃飯呢，還吃上大白面和肉了。回去了又能吹了。

至於程書記和蘇曼，心情自然也好，商量著回去就把綜合服務廠給建立起來。

路過縣政府的時候，程書記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破手表，看到時間還早，決定再去找林書記匯報一下工作。畢竟上午就見了一面，事兒還沒匯報完呢。他這邊北河公社有新動作了，還是要和林書記說兩句。

於是到了縣政府門口，程書記就讓停車，麻溜的下車往縣政府裏面跑去。

這會兒縣政府裏面，林書記還在頭疼的拍桌子。

今天從外地來了一批知識青年來支援農村建設。這也是好事。畢竟農村確實也需要一些知識分子幫忙搞建設。這些同志也是自願放棄城裏的好生活，下鄉搞建設的好同志。

可問題是，今天來的這批人竟然打起來了……

打的還挺激烈。臉上都掛了彩了。而且打架的地點還就在縣政府門口。

林書記覺得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當時那歡迎這些青年的愉快心情也蕩然無存了。

這哪裏是來搞建設啊，這簡直就是刺頭。

還別說，這裏面還真有一個刺頭。其他打架的青年很快就認錯了，還主動寫檢討書。偏偏這個叫崔向北的小夥子竟然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硬著脖子站的筆挺，一臉自己天王老子的樣子。

林書記覺得，這樣的同志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有這種建設祖國農村的覺悟的積極分子。可偏偏人家還真就是來搞建設的。

畢竟是知識青年，也不能處分的太重了，就狠狠的批評了一頓。

雖然看起來沒啥用，但是林書記也不準備多管了。準備把他安排下去，讓下面的人好好管管。

可問題是分配的時候，這又來問題了。

下面這些知識青年都不樂意和這樣的同志分一個地方，嚷嚷著容易破壞內部團結。

林書記一想也對，今天都打起來了，還打的挺激烈的。這要是分下去了，萬一繼續打架怎麽辦？

但是這樣的刺頭，總要分下去的。不止要分下去，還要分到一個管理嚴格的地方才行。

“林書記，北河公社程書記來了。”李秘書走進辦公室匯報道。

林書記這腦子動了動，然後讓李秘書去請程書記進來。

剛剛辦完一件事兒，程書記滿面春風。“領導，我又來匯報工作了。上午您這邊忙，我這也沒說完。辦完事之後，我就惦記著再過來一趟。”

“嗯。”林書記點點頭，然後心裏就開始琢磨起來了。

這北河公社的工作做的還是不錯的。這小程看起來也不錯。

程書記就一臉仔細的開始匯報北河公社最近開展的工作，匯報完之後，就說準備開一個綜合服務廠。

“綜合服務廠，幹什麽的？”

“就是啥都幹，只要能給社員增加收益的，我們都做。”

程書記本來想把服裝廠的事兒和林書記說清楚，但是想到這事兒還沒做成，擔心中間出狀況了。也就沒說那麽清楚。

他這邊匯報完了之後，想著蘇曼他們還等著呢，就起身準備走了。還沒走呢，就被林書記叫住了。

“程春平同志，你等等，正好你來了，我這邊有個任務交給你。”

程書記立馬道，“林書記，啥事您說。”

林書記難得和藹的笑道，“這不是今天來了一批知識青年嗎，人數也不算多。但是呢其他公社安排了不少。我想著，你們公社工作開展的還是比較好的。可以安排幾位。你正好帶回去吧。也不用縣裏另外安排人送了。”

被領導誇了，程書記當然是高興的。可是這分配知識分子，而且還是今天鬧事兒的知識分子，程書記這心裏就有些不好想了。

他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林書記，我們北河公社也沒啥需要用上他們的啊。是不是安排給其他公社比較合適？”

林書記道，“這是組織上的安排，你們北河公社要管理好這些同志。而且程春平同志，我對你們北河公社還是有信心的。知識分子去了你們那邊，應該是可以得到足夠的鍛煉的。要不這樣吧，你們公社就分配一位。這樣總沒有意見了吧。”

聽到只安排一個人，程書記心裏頓時欣喜了。

領導這又是誇獎，又是讓步的，這還有啥話說的。當然是沒問題了。他笑著拍心口，“林書記你就放心吧，知識分子去了我們那邊，我們保管安排的好好地。讓他發揮所長，在農村幹出一番事業。”

林書記欣慰的點頭，然後讓李秘書帶著程書記去知青辦那邊領人。

程書記來到知青辦的時候，一群青年都在裏面等著分配。他還看到了其中幾個臉上帶彩的。

心道可千萬別分這些臉上帶彩的給他。

李秘書和知青辦的同志交涉了一下之後，知青辦的同志就拿著一張條子遞給了李秘書，然後對著這些知識青年喊了一句，“崔向北分配到北河公社。你們公社書記過來了，一起回去吧。”

於是程書記就看到了臉上掛彩，一看就不是好青年的知識青年走了出來。

那步伐，那眼神，讓程書記想起了北河公社農場裏面那些被勞改的犯罪分子。

程書記拿著條子問李秘書，“沒錯？”

“沒錯。”

程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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