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吃早飯前的空當,程素喬跟宋夏眠說他跟陳柏豪說了聲,他幾年前出國是因為跟她鬧了點別扭，後來冰釋前嫌才又重歸於好。這才好解釋剛見面時他們之間的感覺並不親密。

宋夏眠點點頭，既然決定要演戲了，描補一下也好。但跟著就苦了臉，拖著程素喬道：“師父好像也誤會了,師兄你陪我一起去找他解釋一下吧？”

“嗯，我也正好要去找師父。”

程素喬答應下來,就和宋夏眠一起去找了方侑昀。

兩人把昨天晚上的事解釋了一下。

“……楊家勢大,楊擎天本人也不好惹。我想著咱們也不過就是臨時呆兩天，還是不要多事的好。就拖了師兄陪我假裝情侶。”宋夏眠頓了頓,又不安地補充,“我們什麽都沒有做，也絕對沒有別的居心，師父你相信我。”

程素喬不知道她為什麽要特意加這一句，她對他還能有什麽居心？只覺得小師妹在師父面前也未免太拘謹了。

但想想以師父的脾氣，好像也沒哪個師兄弟能隨意得起來，也就是對他這從小一手帶大的人親切一點而已。

這麽一想，就覺得自己為了那種事就幾年不回來，也實在不應該。心頭便也有了幾分愧疚。

方侑昀打量著兩個徒弟的神色，目光停在程素喬臉上，微微一皺眉，“你又有什麽說的？”

“沒了，事情就是小師妹說的那樣。”程素喬道，“不過，我想求師父一件事。”

“什麽？”方侑昀問。

程素喬道：“請師父收回館內弟子不許戀愛的成命。”

方侑昀還沒怎麽樣，宋夏眠先嚇了一跳。

程素喬為什麽會突然提這個？難不成他昨天晚上是認真的？

搞什麽啊？你一個小……好吧就算不確定是攻還是受……難道不應該去找男人嗎？上次也是，這次也是，怎麽就跟她糾纏不清了呢？實在不行，去找大師兄啊……呃，大師兄好像也在這個禁令的範圍內。的確也是要先求師父廢掉那個命令。

她在那東想西想，心思紛亂，方侑昀的臉色也有點陰晴不定，看著宋夏眠，目光覆雜得很。

說起來，宋夏眠作為他的徒弟，別人追她，他當然看著都是別人蠢。要是對她動了什麽不正經的心思更是自己找死。但她和程素喬這樣暧昧不清，他卻又覺得是她太不檢點太多事。

沒辦法，人就是這樣，總有個遠近親疏。

他對宋夏眠再好，也比不上對程素喬。

程素喬在方侑昀心裏永遠都有個特別的位置，就算他現在選擇了南弦，那程素喬也是有如親生兒子一樣的存在啊。

所以現在方侑昀看宋夏眠，就像一個看著勾引自家寶貝兒子的壞女人的惡婆婆，天生就帶著幾分不喜。

宋夏眠雖然一時也猜不到師父的心思，但那股不高興實在太明顯了，她想裝不知道都不行。但這個時候，她也不好接話。

因為有宋夏眠在，這幾年也不是沒有女生跟著去尚武堂習武，但卻連一個堅持下來的都沒有。所以到現在為止，依然只有她一個女弟子，那條館內禁止戀愛的命令，依然只是針對著她一個人——當然若是尚武堂還有別的同性情侶又再論——所以這個時候，她怎麽敢出聲？根本說什麽都是錯啊。

程素喬顯然也看出來師父在不高興，但人家不是親兒子麽？親兒子有不怕死的權利，當下又繼續道：“那能直接結婚嗎？”

宋夏眠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

她不就早上起來的時候踩了他一腳嗎？犯得著這樣害她嗎？這完全是要她的命吧？

方侑昀果然臉都黑了，“你想和誰結婚？”

“當然是夏眠啊。如果她同意的話。”程素喬很正經的樣子，頓了頓又補充，“還能有誰？師父也沒收別的女徒弟啊，而且國內又不允許同性結婚。”

“我才不會同意。”

宋夏眠幾乎是叫出來的。程師兄你不過只是出國幾年，腦子就壞掉了嗎？忘在哪裏沒帶回來嗎？這種話是能這麽隨隨便便說出來的嗎？

而且後一句是怎麽回事？聽起來是只要是方侑昀的女徒弟就可以嗎？

你果然只是想找個安眠藥吧？

“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方侑昀沈著臉低喝了一聲。

程素喬沒有繼續說什麽，但也沒有退縮，就那樣靜靜看著他。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依然那樣幹凈透澈，方侑昀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一時間竟有點自慚形穢。

他很早就知道程素喬有點小潔癖，他也沒覺得那有什麽不好。結果他護著他幹幹凈凈的長大，卻又在那雙幹凈的眼睛裏映入了最汙穢不堪的一幕……

到現在再想擺起家長的威嚴來，免不了總有那麽一絲心虛。

方侑昀嘆了口氣，“……隨你們自己吧。”

說完就垂下眼懶得看他們，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宋夏眠心頭大急，隨他們自己，是隨誰啊？隨她還是隨程素喬？那萬一程素喬真的堅持執拗起來，可怎麽辦啊？

但看著師父少見的露了疲態，卻又有些不忍。宋夏眠也在心裏暗自嘆了口氣，伸手挽住了師父的胳膊，“師父，我們去吃早飯。昨天陳柏豪誇口說他家廚師的白案是得了禦廚真傳的。我們去見識一下。”

徹底把這話題丟到了一邊。

回頭她私下跟程素喬再說吧。

想來不管怎麽樣，自家師兄總不至於真的跟外面的種馬一樣完全不顧她的感受。

但從早飯後宋夏眠就沒找到和程素喬獨處的機會。

上午她還是跟著方侑昀又給陳老爺子針灸，跟著就又被請出去了。就是之前陳老爺子提起的孫家。孫老太太很喜歡宋夏眠，特意點名要她過去，還要留她吃中飯。

結果正吃飯的時候，楊擎天來了。

跟晏城一樣，老家族之間，總有些盤根錯節的關系。

孫老太太是楊擎天的姨婆。

做孫子的孝順要來看姨婆，誰也不能挑他的不是。

但早不來晚不來，偏挑方侑昀師徒在這裏的時候來，宋夏眠就很懷疑他的動機。

楊擎天對在這裏碰上宋夏眠表現出一副很意外的樣子，又說他昨天真是被人誤導蒙蔽了才會出言不遜唐突佳人，本來就想今天正式去給宋夏眠道歉的。

“關佑中那兩個小人，我已經狠狠教訓過了，他們以後絕不敢再找宋小姐麻煩。”

他這麽當著方侑昀和自家的長輩把昨天晚上的事說開了，宋夏眠也不好揪著不放。

孫老太太又半真半假地教訓了他幾句，“……夏眠可是個好女孩，你要敢把你在外面那套拿來欺負她，我先打斷你的腿。”

“不敢不敢。”楊擎天連忙道，“不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場誤會。哪裏會欺負她？可惜宋小姐名花有主了。對了，今天怎麽不見程兄一起來？”

他這句話是向宋夏眠問的，卻是留意著方侑昀。

他果然沒死心，所以還想再試探一下方侑昀的態度。宋夏眠想，原作裏他連自己的小姑姑都上了，“別人的女朋友”大概在他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麽障礙。會這樣小心翼翼，大概只是忌憚著方侑昀吧？

宋夏眠笑了笑道：“師兄另有事情在忙。”

孫老太太卻很意外，“名花有主？夏眠已經交男朋友了嗎？上次怎麽沒聽說？我還想介紹我家小孫子給你呢。”

宋夏眠就露了點羞澀的笑容靦腆地低下了頭。

方侑昀代她解釋，“是我另一個徒弟，沒學醫，所以一般也沒怎麽帶出來。加上前幾年他們師兄妹不知鬧什麽別扭，臭小子跑國外去了，這才剛回來。不知怎麽又和好了……”

他話沒說完，孫老太太就笑起來，“可不？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完全搞不明白啦。我家幾個小的也是，莫名其妙就吵架，莫名其妙又好了。”

方侑昀露了點無奈，“所以我現在都懶得管他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了。”

“是這個理，他們自己折騰累了就安分了。”

孫老爺子也湊趣，道：“小方你這可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不過像小方你這樣，兩邊都是徒兒，萬一有個矛盾，你可幫誰呢？”

孫老太太又拉著宋夏眠的手，關切地道：“回頭把你那師兄領來讓奶奶看看。他要敢對你不好，你師父不幫你，奶奶給你撐腰。”

一桌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宋夏眠臊了個面紅耳赤，只低著頭不說話。

大家這才哄笑一番放過了她。

宋夏眠雖然還是一副嬌羞的樣子，但心裏卻只想吐血。

看這趨勢完全就是想把她和程素喬這事搞成既定事實吧？

可偏偏楊擎天也坐在這裏，她也只能順著往下演。

雖然說這種馬男大概不在乎他看上的女人是不是有主的，但有個男朋友好歹還會讓他多一層顧慮吧？

歸根到底是……她怎麽就這麽命苦穿到這麽個坑爹的世界裏來了呢？

果然人還是不能有不和諧的念頭啊。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覺得……尚武堂已經變成一家子神經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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