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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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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年三十的這天,六娘還是吃到了一頓餃子。

雖然面粉不如家裏的新鮮和細嫩,但總算是面粉不是。這段時間他們可是吃不慣當地的東西,更是很少見到主食用面粉的。所以,六娘猜測,這裏的面粉還是比較難得的。

餃子餡是二喬用冬筍和雞肉剁出來的。因為想要別的菜蔬,好像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材料。

但六娘還是吃的十分香甜。

二喬端了一碟子醋給六娘放在眼前,“這醋跟五姑娘做的醋不能比,主子試著用一些,添個味。”

六娘點頭,應了一聲。“我瞧著他們送來的芋頭也還好,蒸上一些嘗嘗。”

畢竟要學會入鄉隨俗的。

二喬應了一聲,幾個丫頭圍在外間吃飯。

今天晚上,沒有人陪著守歲,沒有人一起吃團年飯,也沒有人給自己壓歲錢了。

六娘有些失落。

但跟六娘的心情完全相反的人,就是身在金陵總督府裏做客的於忠河了。

於忠河手裏拿著兩個精致的荷包,是雲順謹和莊氏給他的。跟四娘姐弟倆手裏拿著的是一樣的。

這叫他心裏不是滋味起來。

自從父親去世,還真沒有人將自己當成一個孩子看待。給自己壓歲錢,這叫自己的心裏多少有些觸動。

本來以一個外人的身份被雲順謹留下來,他就有些別扭。要不是實在放心不下四娘,他真的早就一走了之了。幾次想開口,都被雲順謹給避開了。要不然,哪裏至於這般沒有眼色,在別人家過起年來了。

如今這壓歲錢一給,可不就證明自己不算外人,人家沒將自己當做外人看。

擡頭一瞧,見四娘低著頭,臉蛋紅潤潤的,只是不敢看自己,於忠河的心就難受了起來。

他喜歡這個姑娘,叫自己割舍她,猶如鈍刀子割肉一般的疼。

可這位雲大人提出的條件實在叫他無所適從。

如今,更是左右為難。

從屋裏出來,看著天上升起的煙花,心裏就更揪的疼。自己跟四娘,難道也跟著煙花一樣,剎那的光華過後,煙消雲散了。

他心裏有了一絲濃濃的不甘。

“出來怎麽不帶披風?”四娘走了過來,將披風遞給他。看著他,慢慢的就低下頭,淺淺的笑。

他一瞬間想說,我帶著你走。咱們走的遠遠的,不要理這些煩心俗事。但是怎麽也張不開嘴。

他覺得自己卑鄙,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情呢?四娘說過,她自小受大儒教導,那麽,她的心裏,是不是也有那些大義!是不是也覺得自己是個懦夫。

於忠河看著四娘,話堵在嗓子眼,一句都說不出來。

四娘擡起頭,擡頭看煙花,“金陵果然是繁華,比京城更勝一籌呢。”

於忠河隨著四娘的視線,也朝天空望去,正有幾朵煙花升起,綻放如牡丹。“金陵多豪富,出手闊綽,往年都是如此。以後你見的多了,就不奇怪了。倒是京城,多是高門大戶,權貴之家,萬事都都有規程,就算是家有萬貫家財,也不敢如此放縱。只怕那坐在宮中的皇帝老兒,覺得奢侈太過,反而成了罪責。”

四娘看了於忠河一眼,她的語氣裏還是有著一股子江湖氣,對權貴多有鄙夷。她不打算再繞圈子,直言問道:“我父親的將他的意思告訴你了,聽說你不願意。”

“我願意!”

娶你!我當然願意!

於忠河心裏默默的補充了一句,才道,“我雖然願意,但是雲大人要求的聘禮,我卻給不起。”

四娘輕笑一聲,“於大哥,你是顧慮著你的兄弟,怕漕幫的兄弟會卷進去,因而喪命。但是於大哥,你可能鉆了牛角尖了。你怎麽知道別人就不願意呢?”

於忠河看向四娘,眼裏有些不解。

四娘的笑意綻放在唇角,“於大哥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但別人就未必是了。要真是都淡泊名利,漕幫為了幫主之位,怎麽會爭搶了起來。一個幫主之位尚且如此,那麽如果能給他們一個晉身的機會,他們會不樂意嗎?都說富貴險中求,對於大哥來說,不值當的事,對比人而言,就是改換門庭的好機會。從此,不再被人稱為江湖草莽,不再需要在刀口上添血才能混一碗吃。他們的兒子能進學堂,讀書科舉。女兒能嫁到更好的人家,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奶奶。於大哥,你怎麽就這麽確定,他們會不願意呢?你們江湖人,在大江裏滾,跟土匪惡霸搶飯吃。誰不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一樣的冒風險,回報卻截然不同,你說,他們會怎麽選?”

於忠河一時啞然,竟是不能答了!

是啊!他們會怎麽選呢?他們一定會答應的,上到長老下到船夫,就沒有不樂意的。身份所帶來的限制,受了多少委屈和苦楚,只有漕幫的人自己知道。

哪怕把命給搭進去了,能給後代子孫換一個良民的身份,甚至一個官身,誰會不願意。

就算漕幫現在爭搶的厲害,可只要這個消息一出,幫裏立馬就安靜了下來。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有意見,不會有任何人對自己這個少幫主提出反對。如今的亂局瞬間就能遏制住。

因為自己有一個權勢赫赫的岳家。

於忠河擡起手,抹了一把臉,“你說的對!”他的語氣有些悵然,透著疲憊,明知道會斷送許多兄弟的性命,可自己不做行嗎?

既然雲順恭打上了漕幫的主意,那麽,其實有自己跟沒自己差別不大。他完全可以找別人來合作的。誰能給大家找到這樣的機會,誰自然就獲得了人心。這幫主之位就沒有懸念了。哪怕自己是少幫主,也無法阻擋幫眾向上爬的心。

人家跟自己說,還把閨女搭上,這算是看中了自己,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他一時對之前自己那點偏激的認識,有些赧然。

還真是沒有一個姑娘家見事明白。

四娘微微一笑,靜靜的站在他身邊,只仰著頭,看著煙花。然後笑的比煙花還要燦爛。

廊下柱子後的雲順謹慢慢的退了下去。

這話由四娘說出來當然是最合適的。換做自己,這話就成了變相的要挾。他最開始這盼著這小子自己想明白的,沒想到這人鉆起牛角尖來,還真是十頭牛都拉不住。

於忠河看著四娘的笑臉,心砰砰的跳,“你來勸我,你盼著我答應下來嗎?”

答應什麽?

親事嗎?

四娘瞬間就紅了臉,“沒臉沒皮!”她這麽嗔他,跺了跺腳,轉身就往回走。

於忠河的心瞬間就滿滿的。

能換個爵位,順便得了一個可心的媳婦,這應該是自己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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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的天空上沒有煙花,也看不見星星。只有飛舞的雪花,肆虐的狂風,還有帳篷裏熾烈的篝火,與熱乎乎的酥油茶。

但這一切,卻都不是三娘喜歡的味道。

自從出了盛城,她就知道,明王帶著自己走了另一條路。一條無論哈達公主怎麽趕都不可能趕上的路。

他是不想叫任何人來打擾他和自己的吧。

五娘靠在榻上。榻上鋪著狼皮的褥子,她身上蓋著熊皮的被子。不冷!但真的不舒服。

她想念絲綢的質感,想念棉麻的輕薄,甚至想念火炕的滋味。

如今這樣的環境,她只想到了粗鄙,想到了野蠻。再沒有其他。

帳篷上的簾子被撩了起來,明王帶著一身寒氣進來。

就見三娘歪在榻上,一頭黑亮的長發垂下,露出白瑩瑩的笑臉來。那黑眼紅唇讓人說不出的動心。

露在褥子外面的肩頭,小巧消瘦,輕薄的紅紗穿在她的身上,越發顯得身下的肌膚朦朧而魅惑。

“明王。”三娘將被子拉起來,遮住肩頭和脖頸,“在大秦,進別人的房間是要敲門的。”

明王挑眉,回頭看了一眼帳篷的簾子,“對不住,烏蒙沒有門這個東西,本王實在是習慣了。還請見諒。”

三娘深吸一口氣,“你應該先在門口詢問一聲,得到我的允許,你才可以進來。”

明王向前走了兩步,“我問了,你就允許嗎?”

當然不!

三娘氣結。這就是個無賴。“你才答應過我,要尊重我的。”

“可你得給我追求你的權力。”明王固執的看著三娘,不肯退讓。

三娘的耐心險些告罄,“我嫁人了,明王殿下!”

明王走過去,坐在三娘的身邊,“在烏蒙,只要出得起價錢,完全可以買走對方的妻子。如果你接納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讓汗王將你賜給我。”

這種如同處置牲口的態度,叫三娘怒火中燒,“我是大秦的公主,明王殿下!我希望,不用我再給你提醒第二次。”她見明王變了臉色,才收斂神色道:“如果我喜歡殿下,不要殿下付出任何代價,我願意……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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