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知道恩公很多事，我只跟了他幾年，那時他還是個小帥哥，跟你一樣，熱血，仗義，愛管閑事～”

看文豐問起老頭子以前的事，鬼仙慢慢陷入了回憶，由剛才的爽朗妹子一下子變成了帶著憂郁氣質的文藝女青年。

拿著一杯茶像是一杯酒一樣仰起頭一飲而盡。

文豐和阿良放慢了呼吸，等著鬼仙慢慢述說起多年前的往事。

“我以前是一個富家子女，刁蠻任性一生叛逆，家中父母都對我無計可施，直到有一天，我在江邊遇到一個撐船郎～”

說到這鬼仙目中星光閃閃，充滿柔情，想必是遇見心愛之人了。

“他穿著破舊，皮膚黝黑，但是濃眉大眼，一臉溫潤，卻又目光似海讓人一下子就陷了進去～

不過我還是我，即使對這個撐船郎有好感，也沒有因此而對他有半分客氣。”

“但是他言行舉止都不卑不亢，不討好，不敬重，不疏遠，也不走近，渾身散發的氣質就像一汪清泉浸潤我嬌躁的心。”

“自那以後我經常去坐他的船，每次坐船我就心平浪靜，久而久之我發現我們陷入了愛河～

但是階級擺在那，我是富家女，他只是一個貧苦的撐船郎。怎麽走到一起成了我一輩子都沒有辦法解決的難題～”

“我跟父母提過，被反對，私奔被抓回，他挨了打，我一哭二鬧三上吊，使勁渾身解數竟然邁不過你所謂的階級差距～

最後他留下了一封信，說他要出去打拼，事業有成之後回來娶我。”

“自那天起我待字閨中，戒掉了嬌縱的脾氣，以準備成為別人妻子的姿態翹首以盼～”

“我等啊等，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最後父母逼我嫁給一個紈絝子弟，我知道我逃不掉了，除非我死～”

“自我去世之後十多年，家道中落，我徘徊在破舊的庭院中還在等，那個人卻再也沒有回來過～或許他已經客死他鄉了吧～又或者是忘記了我，開始了另外的生活。”

“但是我依舊還在等，直到有一天，一個青年才俊翻身入墻，進到我家荒廢了的宅院。”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恩公～”

文豐和阿良沒想到老頭子年輕的時候與鬼仙相遇是這樣的平淡無奇，他還以為會如何跌宕起伏。

估計是他電視劇看多了吧，其實人與人相遇大多都是平凡的，不過鬼仙生前的遭遇倒像大多數文學或者電視的經典情節。

大概就是最難得的才是最珍貴的吧，才讓人久久不能忘懷，階級鴻溝，千年不變的現實，為此拖累的戀人可真真不止他們一對。

“當我看清恩公的臉的時候，我發現他跟我一直苦等的人眉眼十分相似，我差點誤以為那個人回來了。”

“當我接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恩公身上的氣息，我就回到了現實，我知道恩公是個法師，我很害怕，我想躲又無處可躲，我出不了宅院。”

“他進來之後當做沒看見我，我可以肯定他知道我的存在，可是他完全沒有理我，看起來十分疲憊，進了破屋隨便找了個幹凈點的地方就躺上去睡著了。”

“而我，就遠遠的看了他一夜……恩公那種無視我的感覺跟那個人真的太像了。”

“一夜無事，他好像幾天沒睡過覺一樣，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伸了個懶腰之後從一個布袋裏拿出一柱香點著插在旁邊，然後就走了～”

“他悄悄的來悄悄的離去，如果不是那柱香，根本沒人知道他來過。”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疲憊，沈默，好像心裏裝了不少東西。”

當時二十出頭的老頭子，心裏裝著不少東西，是跟他一樣嗎？文豐在想。

難怪老頭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逼過他什麽，盡量讓他自由快樂，是因為這個原因嗎？走上了那條路，一切都變得身不由己。

“恩公那天離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了，直到我家舊宅被賣，新主人重新修葺，我很氣憤，想把他們趕走，我害怕宅院變了，那個人就找不到我了。”

“最好後那家人請了個道長過來把我收了，還想把我煉成鬼仆，以後為他所用，被祭練成鬼仆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變得差點不是自己了～不過也是那樣讓我走上了修煉的道路。”

說到這鬼仙還是心有餘悸，文豐知道那種邪術的可怕之處，把靈體煉成沒有主觀意識，只聽命於主人。

“我跟恩公還是有緣分的，幾年後有一次收伏我的那個道長在跟其他人鬥法的時候召喚我出來幫忙，我發現對手剛好就是恩公！”

“我掙紮著沒有出手，而且那個道長並不是恩公的對手，而且恩公還有一個姓呂的兄弟在，最後那個道長被打敗了。

自此之後我便跟在恩公身邊，恩公並沒有困住我，讓我隨意顯化，並且偶爾作法讓我恢覆回正常靈體。”

“是他治好了我，讓我恢覆過來，還給了我自由，甚至他找到我的埋骨地，作法幫我擺脫魂體和身體的束縛，讓我可以自由行走天地間。”

“自那之後我跟了他幾年，那個呂姓兄弟也一直陪著他走南闖北，直到最後留在巨石嶺。他大多數情況還是樂觀開朗的，有時候還跟個市井無賴一樣跟兄弟打鬧，有時候也很靜，能在一個地方發呆發一天。”

“有一次還趁我不註意還偷偷拿出一個女人的照片偷看，最後還是被我發現了。看那照片的時候眼睛裏滿是柔情。那種感覺我在我等的那個人眼睛裏看到過～”

“那應該就是外曾祖母了～呂姓兄弟應該是呂叔的爺爺吧。”

文豐輕輕說了一句。

“應該就是吧，不過我從來沒有看清過那張照片，恩公藏的跟緊，而且我跟著他的幾年他也沒有去找過那個女的，呂兄弟嘴也很嚴從來不提。”

“不過，有一次去到湖南境內他把我和呂兄弟安置在一個地方，說自己要獨自去辦一件事，幾天之後他再次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失魂落魄。”

“一年後在來巨石嶺的期間，他收到一封信，然後匆匆把我安置在巨石嶺便和呂兄弟離去了。”

“他真的很神秘，心裏裝了很多事，從來不向別人顯露，他早就想我去投胎了。

我說他的救命之恩還沒報不能走，最後他說幫他看住巨石嶺上面那位就算幫到他了。”

“他像一輪倒映在水面上的圓月，看得見摸不著，而且他其實心在高天，離我很遠～

跟他跑了幾年，看見許多也品味了許多，我已經滿心厭倦，也想放下一切，做些自己想做的。所以我答應巨石嶺潛心修煉。”

“很快恩公就回來了，身邊沒有呂兄弟，居住在一個本市我都不知到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多年。

期間也會經常過來看我，那段時間，他好像整個人都有了靈魂一樣，我知道他有了牽掛，而且牽掛就在他身邊，不然怎麽會呆在一個地方十多年？”

“後來他又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消失了，一別就是數十年，再見他已經跟我一樣了～”

“我一直不知道他太多事，直到你出現，我才知道，他留在這十多年間有了妻兒後代～”

鬼仙說到最好後竟然有些失落，文豐猜想，也許鬼仙也曾對老頭子動過心，不過人鬼殊途，而且各自心中也有自己抹不掉的人，所以一直這樣保持著距離吧。

“外曾祖父沒跟外曾祖母在一起，他是從別的地方帶我外婆過來的，那時候我外婆才一歲多。”

文豐的補充讓鬼仙有點錯愕，她喃喃自語。

“原來他並沒有我想象中過的那麽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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