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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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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有條不紊地進行,袁思認真看完陳言安給她的合同以後就在最後一頁簽上了字,跟陳言安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發展,便抽時間準備了日本簽證續簽的材料,還軟磨硬泡讓阿林去辦理了護照,接著把申請參加東京電影節的文件翻譯成日文。

《無事生非》的拍攝進度比想象中要快,入冬以後,阿林自己說漏了嘴,這部電影已經接近殺青,他爭取明年開春把成片剪出來。

她問阿林:“我覺得你還可以拍得更久一點,你是不是有點刻意趕進度?”

“那倒沒有,所有的細節畫面都已經在我腦子裏了,你把它展現得很還原,這是效率快的原因之一。何況……”阿林道,“這部電影能拍攝,幾乎都是因為你,我怎麽著也得對你負責任,希望我們可以早點看到成功吧。”

正式殺青後,袁思做了一個決定,她請陳言安找了個知名的造型師,剪掉了自己的一頭長發。

她頭發天生顏色淺,帶著點亞麻色的感覺,被煎成短碎發,清爽地垂落在前額和耳根,更凸顯出她立體的五官輪廓。她有一對濃黑的眉眼,眨眼的時候,瞳孔就如星光,一明一滅。

三個月沒有來往,易宅那邊來了消息,袁想參加的圍棋比賽進了少兒組的半決賽,請她去現場觀看。

比賽是在袁想幼兒園的禮堂裏舉行的,袁思當天到了地方,剛要在觀眾席隨便找位置坐下,一個西裝革履的小紳士來接她:

“袁思姐姐,到前面來坐,我和爸爸都在那裏等你。”一看,是易銘,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個頭長得飛快。

袁思跟著他往前走,易哲坐在前排,看到她,點一點頭。

“換發型了。”一眼註意到她的頭發。

“嗯。”

他道:“很適合你。”

這倒是奇怪的很,易哲跟所有的男人一樣,骨子裏改不掉固執的直男審美,最喜歡女孩長發飄飄的樣子,她這種比刺頭稍微長一點點的短發,不見得有幾個正常男人能接受得了。

可能是隨口恭維的吧。

剪過頭發以後無意中遇到過周嘉儀一次,像她這種中性打扮非常讓同性著迷,果然周嘉儀激動得抱著她猛親了一口:“怎麽變得這麽帥?我臉都紅了。”

阿林看了她的發型,嘆了口氣,不予置評。

袁思看不懂圍棋,整場比賽下來一直很無聊,但為了基本的教養,強行撐著看,直到輪到袁想上場,才稍微看得進去一點。

大屏幕把棋局清晰地投給觀眾看,袁想是白棋,由黑棋開場後,就一直處於弱勢,被對方步步緊逼。袁思為她提著一口氣,越看越緊張,索性找點事情分散註意。她小小聲地問易銘:

“易銘,你圍棋學得怎麽樣?”

“老師說我沒有天賦,我現在沒在學了,想想學得很好。”他老老實實回答。

她剛要安慰兩句,場上的比賽忽然宣布結束,黑子心理崩潰,直接認輸。就在她找易銘搭話的一分鐘時間裏,那個小丫頭居然一下子扭轉了棋局。袁思看著屏幕,剛剛處於弱勢被壓制的白子已經全部變成精心布置的陷阱,不由地倒抽一口涼氣。

袁想這小小年紀。

袁思實在不記得了,這種天賦,上一世後來她是怎麽說不學圍棋就不學了的?

在後臺見到了袁想,她也長高了一點,人看著也沈穩了一些,害羞地喊袁思:“姐。”

“很棒,下得太好了。”袁思把她摟進懷裏,不吝誇獎。

“爸爸,袁思姐姐今天跟我們回家吃飯嗎?”一旁的易銘急急地問易哲。

易哲把手放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那你邀請袁思姐姐。”

“袁思姐姐……”易銘拉她的手。

她看看易哲,他沖她笑笑:“還在生氣嗎?”

一旁的袁想不明就裏:“生什麽氣呀?”

都是三個月之前的事了。

袁思揉了揉她的頭,不說話,拉著她走在最前面。

一進易宅看到易家“老太君”,袁思才發現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硬著頭皮叫了聲:“易伯母。”

看樣子易哲顯然也是措手不及,尷尬地叫了聲:“媽媽,您怎麽來了?”

易哲的母親穿著身素色的旗袍,脖頸上戴著一串珍珠項鏈,頭發是短短的波浪卷,一副典型貴太太的作派。

“袁小姐也在,正好一起吃飯吧。”

飯桌上就是得體有禮的寒暄與旁敲側擊的查戶口。

“袁小姐是上海人吶?家裏是做什麽的?”

“我家裏靠我養,”袁思小心翼翼避開談論家裏的情況,“我現在在做演員,最近剛拍了部電影。”

“噢,什麽時候上映?我們一定要去看的。”

“明年吧。”

“袁小姐一個人在北京挺不容易的,沒事可以來長住。”

“我一個人挺好的,不能再多麻煩易先生了。”

“沒什麽麻煩的,”老太太道,“想想住在這邊,總會想姐姐的,易哲對她就像女兒一樣。袁小姐嘛,是易家的大恩人,有困難隨時向我們開口。”

她說著話,握著茶盅輕輕地在桌上扣了兩下,袁思看到面前有茶壺,順手提起來,給她添了點水。

老太太瞅了一眼,張口喊:“小蔣!茶都涼了,換壺熱的來。”

易哲看在眼裏,不悅道:“媽——”

草草吃完飯,袁思匆忙告辭:“打擾了。”

“袁小姐不在這住幾晚嗎?”易老太太披了皮草,站在門口,卻半點沒有挽留的意思。

“不了。”袁思把圍巾裹上,往外走。

她沒走多遠,易哲開著車追了過來,跟著她按喇叭。

“不用送。”她邊走邊看著易哲。

易哲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送你,請你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

袁思上了車,把剛裹上的圍巾取下來,車裏很溫暖。

“希望你不要在意我媽。”

袁思突發奇想要逗他:“易哲,如果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呢?”

這真是一個永不過時的話題,易哲拉下了臉。

她笑了:“你媽很不喜歡我,你看不出來嗎?我們以後,還是少點來往。想想那邊,還請你多幫忙,告訴她我實在沒有時間陪她……以後再有比賽,我就不去看了。”

易哲道:“你因為抵觸我,所以連想想也不管了?”

袁思沈默不語。

如果她真的是這麽打算的呢?

袁想跟誰生活比較快樂,那就跟誰生活去吧。

“就在前面超市停一停吧,我買點東西以後自己走回家就可以,謝謝你易哲。”袁思道。

易哲讓她下了車,一言不發,腳踩油門離開。

再到除夕,袁思真的鐵了心沒去找袁想一起過年。

連阿林都回老家了,她一個人呆在二環的公寓裏,自得其樂地和面包餃子。

年前他已經把樣片剪了出來,交給袁思把對白臺詞翻譯成日文。大年三十,袁思獨自在家,邊吃餃子邊做《無事生非》的第一個觀眾。

之前一直拍得一頭霧水,直到看了成片,她才知道自己演了一個什麽故事。

她演的角色在電影裏講了一個名為《金魚與漁夫》的童話,而整部電影的劇情就是童話的影射。

“這個故事的開頭部分是這樣的:他偶然捕到了一條金魚,他以為自己技藝高超,又怎知是金魚愛上了漁夫,甘願落網。漁夫把金魚帶回家,放在魚缸裏觀賞。

故事並沒有在這裏結束,金魚在漁夫溫暖的魚缸裏待了一陣子,悵然若失地長出翅膀,飛走了,回到海裏。

在往後的日子裏,金魚偶然會想起那個小小的魚缸,心裏都有種奇妙的感覺:真是不可思議,我曾經是那樣的一條魚。金魚想:我啊,終歸是要在海裏的,生在海裏,死在海裏。

但還是控制不住,愛上又一個漁夫。

每次愛上漁夫,金魚都會忘記自己曾堅定地認為:我啊,終歸是要在海裏的。

然後住進魚缸,然後又飛回海裏。

這條魚漸漸累了,不再任性地沖進漁夫的網,金魚學會了看著漁船漸行漸遠。

從此,每當愛上漁夫,便墜入無窮無盡的思念中。這思念是淡淡的痛楚,一點一點蠶食心。金魚想:總有一天我會忘了它,就像我想起海一樣。”

袁思把自己念過的臺詞一一寫下來,影片也到了尾聲,她楞了楞,最後的畫面是那天周嘉儀拉她上天臺時,被忘記關掉的攝像機拍下來的鏡頭。

她伏在殘破的欄桿上往下看,對著鏡頭微笑的樣子。

十分隨意,卻相當有意境,阿林把這個片段保留了下來。

她突然也意識到,整部電影下來,周嘉儀除了在片頭打了個醬油,就只在這結尾出現過。

拍攝的時候人人都以為她們是雙女主,起碼,周嘉儀是絕對的主角。

阿林卻真的下得去手,把周嘉儀的鏡頭剪得只剩兩組。

“袁思?過年好呀,恭喜恭喜!”阿林接到新年的第一個拜年電話,很是開心。

袁思手裏拿著錄影帶,黑著臉說:“阿林,我們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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