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海笑道：“左邊還有兩棵大山茶，一顆金花茶，你如果要，一並挖走？”

周熙如聞言大喜，連連點頭，當即就要跑出去看。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裏屋突然傳來咚咚咚的聲音，似乎有人敲擊著木板。

陳生海忙著快步向著裏面走去。

趁著陳生海不在，周熙如問李二：“二哥，你要買什麽？”

李二沈默著，半晌，這才說道：“我聽聞他這邊有一套明代的黃花梨木雕刻牡丹花圈椅和一個小茶幾。”

周熙如在房間裏面看了一眼，笑道：“很明顯，傳言有誤？”

李二點頭，說道：“這等東西，一旦沒了，再想要收回來，千難萬難。”

“原本是你家的東西？”周熙如詫異的問道。

“不是！”李二搖搖頭，說道，“李院士原本西廂房就放著這麽一對椅子。”

這一次，周熙如沒有說話，李應泓確實是留下來一部分東西，但是，當初讓游俠攜南國皇族鬧了一波，李家早些年的收藏，大部分都散落在外。

周熙如笑笑，低聲說道：“人生總會有個起起落落，不著急，慢慢收，總會收回來。”

李二看著她，欲言又止。

“二哥，怎麽了？”周熙如低聲問道。

“阿如小姐，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你難道不恨他？”李二突然問道。

“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我姥爺，一個打麻將都打不出氣勢的糟老頭，會耍賴，會買棒棒糖哄我，會給我講故事……”周熙如笑道，“他和傳說中學富五車、縱橫聯絡的李院士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現在似乎有些理解他……也許，他是對的！”

李二笑笑，周熙如向著外面跑去，果然，就在東廂房旁邊，有著幾桿翠竹，兩棵山茶花都有小碗口那麽粗細，一看就是上了年代的。

另外一棵金山茶靠近屋檐了，枝繁葉茂，已經抽出了花蕾。

“太給力了！”周熙如吶吶說道，“這麽大的花樹？”

“阿如，這花樹很好嗎？”徐之舠有些糊塗，琉月山莊到處都是花花草草，他早就習以為常。

周熙如來琉月山莊玩耍，也從沒有過任何表示。

“自然，這些花和這個宅子一樣，都差不多有著百年的時光……你說呢？”周熙如笑道，“山茶花易得，但長這麽大的，可不容易。”

徐之舠有些委屈，低聲說道：“我家那麽多花花草草，也沒見你在意。”

“你家那麽多花花草草，大部分都是園藝工人養好了之後，挪過來給你種上，少數的也是這麽收集過來。”周熙如說道，“再說，偌大的琉月山莊……”

說到這裏，她突然就止住了。

“嗯？”徐之舠詫異的看著她。

“偌大的琉月山莊，你一個人住著有什麽意思，徐之舠，我告訴你，我覬覦你的琉月山莊好久了。”周熙如大聲說道，“我要把紫薇種琉璃閣門口。”

徐之舠目瞪口呆，半晌，他才說道：“我是沒有意見你把花兒種到我家來，只要你舍得就成。”

周熙如笑呵呵的說道：“我花種到的地方，都是我的。”

徐之舠正欲說話，裏面，陳生海走了出來，笑道：“周小姐，原來你和徐先生在外面，我姑媽醒了，想要見見你，你看，是否方便？”

“好！”周熙如笑著，跟著陳生海進去，到了東邊一間房子，推門進去的時候，她就看到一個已經很老很老的老人，靠在床上。

房間裏面有著濃郁的香味，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正宗的檀香。

現在的市面上，檀香不好買。

這麽純正的檀香香味，周熙如這輩子，也就是在她姥姥過世的時候，她見到姥爺點過一次。

“大姑娘，過來，這邊坐！”老婆婆招呼她。

周熙如目光落在那套看起來並不奢華，卻相當古樸的黃花梨木圈椅上，牡丹花紋，雕工簡潔卻不簡單，線條流暢自然。

在圈椅上，搭著一個有些舊的坐墊，上面也繡著漂亮的牡丹花。

周熙如遲疑了一下子，就在老人身邊坐下來，說道：“奶奶，那椅子尊貴，我怕坐壞了。

老人笑笑，慢吞吞的說道：“海子和我說，你要了全部的書？”

周熙如點頭。

“你看看這個？”老人家費了一點力氣，從裏床拿過來一個紅木匣子，向著周熙如身邊推了推。

周熙如伸手摸了摸那個老紅木匣子，這個匣子，如果她判斷沒錯，應該是清代宮廷之物。

打開匣子，裏面放著一卷古畫，這還不算，這古畫上面還有燒灼的痕跡。

周熙如忙著拿出白手套戴上，這才小心的打開那幅古畫——山水畫，煙波浩瀚之間，一島孤懸，島上有一座寺廟，寫著“金山寺”。

旁邊有落款——金山勝跡圖，吳門唐寅！

周熙如的目光落在鈐印上，除了唐寅的鈐印，還有乾隆皇帝的收藏鈐印，以及題詞，另外幾個收藏家的鈐印，包括金山寺某個大和尚。

另外，還有民國時期某個聲名狼藉的高官。

“那年，很多人闖了進來，我怕這畫弄丟了，就把它藏在了竈膛裏。”

“這等東西，縱然一把火燒了，也絕對不容玷汙。”老人慢慢的說道。

想起關於這幅畫在清宮最後的記載——慈安皇太後把它賞賜給了汪精衛，周熙如忍了忍，還是說道：“您的祖上，已經讓它蒙羞了。”

老人搖著白發蒼蒼的腦袋，說道：“祖上的種種，我不能夠評價。”

“海子說要帶我去國外，我這麽一個孤寡老太婆，老了，臭了，動彈不得……跑去寄人籬下，沒有幾個錢是不成的，所以，我準備把這幅畫賣掉。”

“老人家，請開價！”周熙如站起來，說道。

“請你進來，我特意讓海子把藏了一甲子年的檀香拿了出來。”老人說道。

周熙如正欲說話，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放在窗臺前的銅爐上，檀香縷縷飄起……

檀香，金山寺？

乾隆皇帝當初從金山寺買走《金山勝跡圖》，都砸了黃金一萬兩。

“老人家，我換算一下子，一萬兩黃金現在是多少錢，我是否問得起這個價錢。”周熙如咬牙說道，“您老一把年紀了，竟然還……玩這麽一手？”

老人浮起一絲笑意：“名畫，不能夠在我手中跌了身價！不說漲，卻也不能低於當初乾隆皇帝開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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