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僧笑道：“宋施主，我把客人帶來了。”

“貴客裏面請！”中年人姓宋，叫做宋餘，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說話之間，他已經招呼人向著裏面走去。

廢品收購站沒有燈，徐之舠唯恐周熙如磕磕碰碰，不小心傷著了，當即拿著手機手電筒的功能，給她照著。

穿過外面的院子，走到裏面，墻壁都已經剝落，只有一盞昏黃的燈，靠裏面有一張木板鋪成的床，床上鋪著破破爛爛的草席。

而在床對面，有個小小的佛龕，裏面供奉著一尊銅佛，在銅佛面前，擺著一塊黑黢黢的石頭。

周熙如的目光落在那塊石頭上。

宋餘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低聲說道：“大姑娘，我這裏的規矩，老何可和你說過？”

周熙如搖頭。

何僧只說帶她過來看翡翠毛料，未曾對她說過任何事情。

“我這邊看貨，不準借用任何工具。”宋餘說道，“包括手電筒。”

“就這個規定嗎？”周熙如問道。

“就這個規定！”宋餘有些詫異，他明面上是一個收廢品的，但是，他依然是揭陽這邊有頭有臉的翡翠毛料商人，很多人過來看貨，聽到這條規定，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但是，這個女孩子，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看貨吧！”周熙如說道，“翡翠——重點還是靠手感，眼見為虛！”

宋餘點頭，說道：“姑娘此言乃是正理，手感比什麽都重要。”

說話之間，他直接推開左邊的門，裏面，連著電燈都沒有，宋餘把一盞油燈點亮。

徐之舠看了看，貨架上，擺著一塊塊的翡翠毛料，地上也堆放著一些石頭，但是，這個時候天色早就黑了下來，房間裏面就一盞油燈，走路都看不清楚，甚至，他連著翡翠毛料的表皮都看不清楚，哪裏還能夠看別的？

“宋先生，為什麽連著燈都沒有啊？”徐之舠哭喪著臉說道，“怎麽看？”

“你看，還是那位大姑娘看？”宋餘問道。

“我看！”周熙如笑道，“徐之舠，你瞎啊，宋先生不是給點燈了？”

“這麽暗？”徐之舠看著那盞油燈，說道，“我連著路都看不清楚。”

周熙如笑笑，伸手把他推出去，想了想，她拿起手機，沖著何僧晃了晃，然後，輸入——

何僧一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你這朋友靠譜嗎？我看上可以直接談價錢嗎？”

“可以！”何僧說道，“遵照他的規矩，一切皆可談。”

“多謝！”周熙如道謝之後，把手機放在包包裏面，遞給徐之舠，笑道，“宋先生，我現在身無旁物，可以看貨了嗎？”

宋餘有些詫異，微微點頭。

在他這邊看貨的，主動把身上所有物全部拿出來的，不采用任何工具的，周熙如是第一人。

以前哪怕他要求，很多人都是不情不願，甚至，惡言相向。

“老何，我們外面坐坐，得知你要來，我煮了好茶。”說話之間，他從門口的爐子上取下熱水，沏茶招呼他們。

宋餘倒了兩杯茶，先給了徐之舠，徐之舠伸手接過茶杯的時候，呆了一下子，如此殘破的地方，主人待客用的茶杯，竟然是明代成華鬥彩。

他喜歡古瓷，收藏了一些好東西，雖然他眼力不太成，但由於看得多了，對於古瓷方面，他也算是有些造詣。

鑒於這個緣故，他也不嫌棄了，端起茶盅，輕輕地啜了一口，然後他脫口讚道：“好茶！”

“這是南邊的野茶，吃個新鮮罷了！”宋餘笑道。

裏面，周熙如一塊塊翡翠毛料看了過去，對於她來說，賭石就是作弊而已，不存在反覆看，反覆思考的問題。

但是，為著怕宋餘起疑心，她還是多了一個心眼，磨蹭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之後，她走了出來，說道：“宋先生，談談？”

“好！”宋餘站起來，從一邊拿起一個碧玉鬥，給她斟了一杯茶，說道，“大姑娘也喝一口茶？”

周熙如接了，嘗了一口，然後一口氣灌下去，問道：“宋先生，我是紅塵俗人，只求解渴的蠢物，給我來一大碗？”

說話之間，她小心的把那個碧玉鬥放在一邊。

宋餘目瞪口呆。

旁邊，何僧再也忍不住，笑得不成，說道：“女菩提，他舍不得的，他這茶啊，我要是單獨來，他都不會給我喝，這是我帶著你們來，他才舍得給一杯。”

“你要一大碗，簡直就是要他的老命。”

“大姑娘，我們談談石頭？”宋餘苦笑道，“不要提茶？”

“成，宋先生爽快點。”周熙如擡頭，問道，“什麽條件，可以看你佛龕上的那塊料？”

宋餘笑道：“沒有條件，你若是想要看，隨便看，但是，那就是一塊廢料，很多人都看過的。”

“哦？”周熙如說著，當即走到佛龕前。

入鄉隨俗，她對著佛龕合十拜了拜，這才伸手摁在那塊翡翠毛料上。

不知道為什麽，宋餘突然就有些緊張起來。

但是，周熙如看完之後，說道：“宋先生，我裏面看上五塊料，剛才大師和我說，你這邊只需要遵守你的規矩，別的一切都可以談？”

“是！”

“談談吧！”周熙如走到裏面，指著她挑出來的五塊料，招呼尾隨過來的司南和邱飛成，把那五塊料搬到外面。

宋餘看到她挑選出來的毛料，有些詫異，因為其中有兩塊料，他都不看好。

還有一塊料，卻是徹底的廢料。

“大姑娘，你確定要這五塊料？”宋餘問道。

“確定！”周熙如說道。

“兩塊大料，都有35公斤以上，不合適去六甲艙，其中一塊小料，低於10公斤，也不合適。”宋餘低聲說道。

“除了去六甲艙，我也需要購買一點翡翠毛料。”周熙如嘆氣，說道，“我原本囤了幾塊翡翠，一腦殘，都沒有了！”

徐之舠低頭把玩著那只漂亮的大明成化五彩蕉石茶盅，裝著沒有聽到。

宋餘斟酌著了一下子，慢吞吞的說道：“五塊料，800萬！”

周熙如楞了一下子，這個價錢，比她想象中要便宜啊，她原本還準備著狠狠的壓價，但想想其中的一塊料，她感覺，還價有些對不起它的身價。

“宋先生，我們是華夏人，應該都是華夏幣成交，對吧？”周熙如有些不放心，揭陽地面上，翡翠毛料生意走美刀或者是歐元的，比比皆是，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自然！”宋餘點頭，說道，“我並不喜歡歐元結算。”

“加上你佛龕上那塊黑石頭呢？”周熙如試探性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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