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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火燒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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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晃晃尾巴尖,它爬了一路,躲過許多只不長眼睛的腳底板,好不容易才到小小,肚子早就餓得癟癟的。

把頭往小小的掌心上一擱,示意自己餓得走不動路了。

小小趕緊豆豆托起來,分了半個饅頭給它,摸著它的頭道:“豆豆乖,吃了饅頭就去找鑰匙。”

觀中道士這樣多,還不知道鑰匙在誰那兒,得仔細找一找。

金道靈隔著門跺腳:“我的仙姑,還找什麽呀,有人給你送第一頓飯,就還有第二頓,趁著送飯的功夫,你把……你把豆豆大哥放出來,咬他一口,咱趕緊逃了就是。”

小小皺起眉頭,那個小道童比她的年紀還要小些,豆豆咬上一口,他就活不成了。

豆豆搖頭擺尾,只要小小一聲令下,它立時就張嘴咬人。

金道靈一聽對面悄無聲息,知道是小小不忍心,他緊緊抓著窗棱:“小仙姑,聽我一句勸,這世道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你惜人的命,人惜你的命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小小悶聲不吭,她自小到大,在師父身上學的都是與人為善,便是尋常流露出一丁點兒道心不仁的意思,師父都要嚴加訓斥的。

又怎麽能隨意就奪人性命。

金道靈一看這樣子知道約莫是不成了,他又想勸勸豆豆,扒著窗道:“豆豆大哥,等您找著鑰匙,想吃什麽我都給您捉來,您是喜歡老鬼還是嫩鬼,女鬼還是男鬼,剛剛那個娃娃鬼,您吃得可還順口嗎?”

之前還一口一個兒子的叫著,此時活命都儀仗豆豆,再有十個兒子都雙手奉上了。

豆豆一聽,直起腦袋,小小拍了拍它:“不許。”

豆豆脖子一縮,打了下尾巴,頗不甘願的低頭去啃白饅頭。

金道靈眼看小不通,又問她:“那你們兄妹是犯了什麽事兒?”

小小又不答他,金道靈心裏猜測怕不是好事兒,此時道術也被封了,好容易有個逃脫的辦法,她還不肯用,總不能坐以待斃。

等那個小道童再過來的時候,金道靈便扒著窗,滿面哀求的神色:“小道爺,你行行好,給口水喝,我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

小道童得了吩咐,不能理會金道靈,此人煉化胎嬰,罪大惡極。

可看金道靈確是一付皮唇幹裂,眼下青灰的模樣,怕這人出什麽大事,如今觀中正在奉承上官,可不能鬧出事來。

“你等著,我給你送點水。”小道童去膳房裏端了食水來,從窗中遞進去,並不將門打開。

金道靈假裝十分虛弱:“小道爺,我是真的沒力氣了。”

道童才要皺眉,就聽見屋裏“咚”的一聲,金道靈沿著門摔了下去,似乎是真的體力難支。

看管犯人是道童的職責,他趕緊將水放下,從懷中掏出鑰匙,對準了鎖眼正要捅開,又回過神來,這人必是騙他的。

想著就要縮回手,還沒抽回,一只爪子似的手一把將他扣住了,道童擡頭,就見金道靈在窗內沖他咧嘴一笑。

一只手扣住道童拿鑰匙的手,一只手繞出去。

他人生得極幹瘦,小小都不定能把胳膊伸出窗孔,他卻能整條胳膊伸出,扣著道童的後腦,在他大喊出聲之前,將他的頭撞在門上,把人撞暈了過去。

金道靈用鑰匙把門打開,將小道童擡進屋裏,捆住手腳堵上嘴巴,又重新將門鎖上,躬著身子要逃,想一想又返身折了回來。

把小小的門也給打開了:“小姑娘,可別說我不照應你,你自求多福罷。”

他倒也不全是發善心,是想讓小小鬧出些動靜來,好方便他逃。

這個時辰正是三清觀中敲鐘開晚膳的時候,金道靈一替小小打開門,扭頭就往外前跑,他們被關在後院,晾曬了許多道袍,金道靈隨手拎一件套在身上,暮色之中倒也分辨不出。

小小帶著豆豆,學金道靈的樣子,把門給鎖上,從外頭瞧不見裏面如何,非得打開門才能知道人不見了。

她一路上都藏身在轉角處,確定了無人過來,才跑過回廊。

金道靈是正經在道觀中修行過的,道觀中如何建築布局,他心中有數,七繞八繞就繞到了前殿。

小小卻不知道,她在後院轉了一圈,越走越偏,眼前一片屋舍,聽見有人過來,她推開一間屋門,閃身藏了進去。

那幾個道士,偏偏還就是往這間屋子走過來了。

小小剛往床下一鉆,門就被推開,幾個道士擡著水桶進來,繞到廂房屏風後,把水倒進浴盆裏。

一個道:“這紫微宮來的臭毛病倒是多,有澡堂子不洗,非得在屋裏洗澡。”

另一個道:“收聲,別叫人聽見了,明兒還得聽他講經呢。”

“咱們修道修的是清苦,他倒好,舒舒服服就是小國師了。”

豆豆幾回想要冒頭出去,都被小小給按住了,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身的動作,豆豆這才擺著尾巴,乖乖把頭伏低。

那幾個人擡完了熱水,便退出房去,小小聽見腳步聲漸遠,剛要鉆出去,豆豆“嘶”了一聲。

小小又把頭給縮回來,門再次被推開,走進來一個穿著官靴的人。

這人走路悄無聲息,若不是豆豆示警,小小必要迎面撞上。

小小躲在床上,只能看見靴尖和袍子的衣擺,但也知道這怕是屋子的主人,他的衣裳鞋子比方才那幾個道士要精美得多。

那人走到床前,脫下衣裳,一件件擺在床沿,繞到屏風後,入水之前低聲念道:“四大開朗,天地為常。玄水澡穢,辟除不祥。”

這咒語小小還小的時候常聽,每回沐浴之前,師父都要念上三遍,為了讓她和師兄能強身健體。

乍然聽聞,不免想到師父,心內惘然,也不知道師父在何處,師兄什麽時候來找她。

水花聲一響,小小便想趁機鉆出去,趁這人在洗澡的時候逃走,他就算嚷嚷也得穿了衣服之後才能追出門去。

小小從床下探出頭,床邊有桌,桌上的鏡臺正照著屏風後,鏡中照見那人的後背,烏發如墨,背上露一片白皙肌膚。

竟然是個年輕人,看樣子與師兄一般年紀,小小一鼓作氣,想爬出床底逃到門外,剛一動就聽見外面響起敲鐘聲,似是被人發現,他們倆逃跑了。

那人從水中站起,還未穿好衣裳,門就被拍響,外頭一人急道:“公子,您可安好?”

小小這下聽出來了,外面那個是在山中遇見過的朱長文,那屋裏這個公子,就是聞人羽了。

“此間無事,外頭是怎麽了?”

聞人羽打開屋門,朱長文道:“說是今日剛拿住的道門緝犯逃了,應當還在觀中,他們正在一間一間屋子搜查。”

聞人羽問道:“是那個金道靈?”

朱長文點頭:“不錯,本想交由咱們一並帶回京城處置的,聽說,還有咱們遇見過的那個小姑娘。”

“怎麽還會有她?蕭廣福既然已經認罪,他發的緝書就該作廢才是。”聞人羽一行人到了一陽觀,明察暗訪,這才知道蕭真人在池州作威作福。

蕭真人每到法會便伸手問鄉紳官府要錢,城中還有人告他,說他開口要了一百兩銀子,偏偏還作法不靈,放女鬼行兇害人。

又有私占土地,荒廢本教廟宇的罪名。至於謝玄小小兄妹盜的那本寶劍,本來就是他們的。

聞人羽親自審問,蕭真人的徒弟清源招認了,是蕭真人見寶起意,汙蔑了那對師兄妹。

查明實證,當場便解除了蕭廣福一陽觀知觀一職,可他是一陽上人的徒弟,要將他帶回紫微宮,交由一陽上人發落。

朱長文點頭應承:“確該如此,可那兄妹二人竟與金道靈混在一處,怕行不法之事,也得問明白才成。”

小小縮在床下,氣得臉都鼓了起來,耳中聽見聞人羽道:“他二人未犯道律,不該通緝,快將緝書撤下,若真查實不法,再行通緝不遲。”

朱長文面有慚色:“是,我這就吩咐下去。”

既然聞人羽這裏無事,朱長文便叫上幾個人一同搜尋金道靈,又告訴三清觀的道士,別傷著那個女孩。

聞人羽關上房門,想到小小謝玄這對師兄妹,從懷中掏出一個事物來。

一方白帕,上面氤氳著朱砂紅色,仔細看也瞧不出畫的是什麽,偏偏聞人羽攤在手上看個不住,心中暗想既然那二人是修道之人,那山穴之中的這道符就是他們畫的了。

當時不曾切磋道術,有緣再見,必要一論長短。

聞人羽心中遙想,手上紗帕被風吹落,他彎腰去拾,目光一掃,掃到床下露出一截赤紅的尾巴尖。

他彎腰伸手,豆豆在床下咧開了嘴巴,只等這人伸進手來,它就要狠狠咬上一口。

小小按住豆豆的頭,聽聞人羽說的話,他倒還算明辨事非,與蕭真人不是一路,不用咬他。

聞人羽掀開床圍就見小小縮身在床底下,雪白小臉擡起,眼色濛濛的望著他。

“是你?”聞人羽只離開房中去膳堂用過膳,她必是趁著那會兒躲進來的,那……她是不是……

聞人羽面紅耳熱,想到自己方才正在沐浴,不知這小姑娘瞧見多少。

斂了斂心神才道:“你出來罷,我不會捉你。”

小小剛剛從床底下爬出來,聞人羽便溫言問她:“怎麽躲在這裏?你兄長呢?”

小小看他氣蘊清正,這才願意跟他說話:“道門緝書,逼得我和師兄四處躲藏,金道靈明明是我們抓住的。”

他值八十兩銀子呢,小小可沒忘。

聞人羽聞言立時道歉:“是我的不是,捉拿蕭廣福就是這兩日的事,道令未曾通傳,今日是之後你們便不必躲藏了。”

他見小小,就想起家裏小妹妹,剛想問小小吃飯了沒有,餓不餓,就見小小捂著肚子,眉尖一蹙,神色痛苦。

“怎麽?他們還敢用私刑不成?”說完伸手要扶,被小小推開。

總不能告訴他是來癸水才肚子疼,小小搖搖頭:“我餓了。”

聞人羽笑了:“你等著,我去拿些吃的來給你,等你吃飽了,我再送你去找你兄長。”

小小想要趕緊離開,搖頭說:“我不吃,找到我哥哥,我們一起吃。”

聞人羽點頭笑應:“好,那咱們先去找你兄長,致一桌素齋,向你們兄妹致歉。”

小小臉色稍霽,覺得這人倒還不錯,再把捉金道靈那八十兩銀子拿了,師兄就不用去賭錢了。

聞人羽剛打開屋門,便聽見三清觀的鐘聲越敲越急,四處還有人打鑼“走水啦!走水啦!”

朱長文跑了回來:“公子,走水了,您趕緊到前殿去。”話音未落就瞧見聞人羽屋中的小小,怒道,“好啊,你在此處,你兄長在觀中放火,你們倆跑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聞人羽心尖上的人兒·玄:我打人我放火,但我是個好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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