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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桃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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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和小小被吵醒,小廝點頭哈腰請他們到正院去。

謝玄有意拖延,一會兒是符咒沒帶,一會兒是木劍沒拿,急得那個小廝差點兒抹脖子上吊:“道爺,性命要緊的事兒,您可快些罷。”

兩人堪堪趕到正院,就見蔣文柏雙手捧著一根羅帶,在院子中間兜兜繞繞,尋到一棵槐樹,在那槐樹底下仰頭癡笑。

院中燈火通明,廊下站著幾個膽大的下人,袁氏已經叫人去拿銅鑼來,她也知道丈夫這是撞了邪,想用銅鑼的響聲把邪祟給嚇跑。

看謝玄來了,狠瞪了小廝一眼,她到此時還以為謝玄小小是江湖騙子,找來裹什麽亂。

什麽邪氣纏氣,不過是江湖騙術,要不是蔣文柏看中了小小的容貌,哪會把人請到家裏來。

下人取了銅鑼來,繞著蔣文柏“哐哐”打鑼。

“蔣文柏”聽見鑼聲停住腳步,十分有趣的看了那幾個下人一眼,看他敲了兩下,又突然發怒,神色間就像個喜怒不定的女人。

伸手奪過銅鑼,一下掰成兩半,扔向袁氏。

袁氏身邊就站著小小,勁風拂面,謝玄怕小小受傷,抽劍抵擋,隨手扔了一張符過去。

符咒浮在空中,在蔣文柏面前停了下來,他的動作隨之一頓,呆立在槐樹下,腳也不再飄動。

袁氏大喜,可她還沒高興多久,那張符燒了一個洞,沒一會兒便燒盡了。

蔣文柏又繞著槐樹轉起圈來。

小小仔細一看,那吊死鬼的長舌頭纏在蔣文柏的脖子上,紅舌好似系在脖間的綢帶,一拉一扯把蔣文柏提起來。

女鬼雙腳墊在蔣文柏的腳後跟,蔣文柏隨著她的動作而動作,細腰一擺,走起路來全然女態,甩手就將羅帶懸到了樹上。

剛剛七八個小廝都攔不住蔣文柏,一張小小符紙竟讓他停了停,袁氏這下相信謝玄真有本事:“道長,道長趕緊想想辦法!”

謝玄剛剛扔出去的是一張廢符。

符頭符腳畫得規格齊全,但一張符能不能起作用,最要緊的是符膽,請神入膽,才能鎮守符咒。

謝玄在畫符膽的時候,有意漏掉兩筆,是專門特供給蔣文柏的,這張符本不該起作用,沒想到那女鬼竟會這樣不濟,被這樣的符攔了一攔。

謝玄叩住咒符不扔出去,假意皺眉道:“奇怪,這是什麽成了精的兇煞,竟連師父給的五雷靈符都鎮不住它!”

袁氏一聽急問:“還有什麽辦法?”

謝玄裝作苦思:“這……我們還沒見過這麽兇的煞。”

謝玄和小小剛奔到廊下時,那女鬼還怔忡了一下,她舌頭卷著蔣文柏的脖子,說不出話來,張著嘴巴似乎思考了一下要不要逃走。

等挨了謝玄的符,就知道他是有意手下留情,纏蔣文柏纏得更緊。

蔣文柏脖子抻長,越扯越細,雙目凸出,踮腳飄到羅帶邊,要把脖子套上羅帶。

袁氏把牙一咬,這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道士擋不住,張口吩咐:“趕緊去宰黑狗取血!”

黑狗血破煞,這是民間的土法子,可這法子管用,要是那女鬼當真被狗血淋頭,必會鬼力大傷。

兩個下人面面相覷:“娘子,這黑天摸地的,哪兒去找只黑狗?”

袁氏不是尋常內宅女子,一計不成轉言便道:“那就童子尿公雞血,不論什麽放一盆來!”

廚房裏就養著雞,兩個下人奔去廚下殺雞取血去了。

小小趕緊扯了扯謝玄的袖子,她心中還是覺得女鬼十分可憐,想暗助女鬼逃脫。

謝玄心中有數,他拔出桃木劍,翻過欄桿跳到院中,虛刺一下蔣文柏的面門,大聲嚷道:“我將這兇煞纏住,快取黑狗血來!”

女鬼聞言一頓,她不甘心就此離開蔣文柏的身體,只差這一步,飛身就要把頭塞到羅帶中去。

謝玄一時躊躇,心裏覺得蔣文柏活該,可他手中的桃木劍卻突然自己動了起來,飛出謝玄的手,在半空一擊。

寶劍剎時註滿光華,劍尖指向蔣文柏的臉,女鬼一下被逼得退後一步,用袖子掩住臉,哀叫了一聲。

這把劍是師父留下的,寶物自有靈性,它不願意看惡鬼傷人。

小小見此情狀上前一步:“師兄!”讓他別盡全力。

謝玄一把攥住劍柄,這劍自己要斬鬼拉也拉不住,他一把牢牢握住,與劍角力,出了一身大汗,終於把劍制住。

女鬼一離開蔣文柏的體內,蔣文柏“啪”的一聲腳跟落地,恍恍惚惚將要醒來。

謝玄劍尖輕挑,他看不見那女鬼身在何處,可料想不會離開蔣文柏太遠,再次示警:“識相的速速離開。”

女鬼不甘心就此離開,兩個下人已經擡著一盆雞血從廊下沖出來。

她先是被劍氣所傷,又聞見一股難聞至極的味道,倏地飄過墻頭遠去。

謝玄離得最近,女鬼一走,蔣文柏就迷迷瞪瞪睜開眼睛。

謝玄假裝那女鬼還沒離開,用桃木劍尖戳著蔣文柏的身體,讓他不斷左右搖擺轉圈,口中大喝:“還不顯形!”

小小看見女鬼離開了,知道師兄在作弄人,抿嘴輕笑,一本正經指點兩個下人:“這邪祟厲害得很,須得當頭澆下才最管用。”

兩個下人擡著銅盆,這一盆雞血混童子尿,又騷又腥,繞著蔣文柏轉上兩圈,對準了頭臉一下潑了過去。

謝玄腳尖一滑,劍尖護住全身,退得幹凈利落,半點血滴都沒沾到。

蔣文柏剛剛被女鬼上身,差點上吊,才醒過神來,兜頭一盆雞血人尿淋下,尿騷味直沖五臟,摔在地上嘔吐起來,把剛剛吃的酒水菜肴全都吐了出來。

袁氏剛剛還叫得情真意切,這會兒見蔣文柏人無事,想要去扶又捂住鼻子,吩咐丫頭小廝去把人扶起來,燒熱水給他洗澡。

謝玄還想讓蔣文柏多吃些苦頭,出言恐嚇:“不成,此時天還未亮,那邪祟說不定還會再來。”

袁氏就讓蔣文柏穿著尿衣,看他眉毛頭發都被雞血糊住,一時打顫一時發熱,叫下人趕緊煮姜湯來灌他喝下,也好發發汗。

經歷這些,袁氏不敢再打之前的主意,客客氣氣請小小和謝玄到堂屋,讓丫頭預備宵夜送上來,問謝玄道:“這東西這樣厲害,可還會再來?”

“不好說。”謝玄看了他她一眼,“若是路過,已然知道厲害,若是尋仇,就一定還會再來。”

袁氏臉上肉跳,強自鎮定,他們夫妻做這“生意”已經許多年了,但只謀財不害命。

小家女子沒有妝奩,大家女子不敢下手,專門哄騙煙花。

先讓蔣文柏引誘這些女子當妾當外室,等進了蔣家的門,原來那些皮肉錢俱都歸了夫妻倆,再將人轉手賣掉。

假稱人死了,從來也沒人追究。

煙花女子,早就破了身,就算轉賣,也不過換一個地方賣笑,好死不如賴活著,還沒有人真的尋死。

就在別的地界死了,那可不關他們夫妻的事。

袁氏臉上神色變幻,這種陰私不能告訴他們,心中又想,難道是蔣文柏原來欠下的債?娶她之前那幾個,說不準就有死了的。

“今夜如此兇險,全靠道長救我夫君,還請道長小住。”說著起身親自給謝玄添了茶,“不瞞道長,家中正有喜事,道長不如留下吃杯喜酒。”

她竟然還要討白雪香進門。

小小蹙了眉頭:“還要辦喜事?”

袁氏一時沒聽出話音來,她往小小臉上一瞥,心裏暗暗可惜,這麽個女孩要是調理好了,可比白雪香值錢多了,她微微笑道:“是我夫君心尖上的人,自然要討進來的。”

兩千兩雪花銀,可不能白白放過。

袁氏說這話時,頭頂五蘊之氣浮動,貪欲大熾。

小小不由眉頭一蹙。

土地給的差事還沒辦完,謝玄點頭應下:“既與郎君有緣,自然要留下吃杯水酒。”

袁氏趕忙差人去請蕭真人。

蕭真人昨夜在白家小院作法,一夜都風平浪靜,白雪香只當他道術高深,奉上重禮。他酒足飯飽,剛要回一陽觀,還沒出城門就又被蔣家請了過來。

雙方在堂屋相遇,蕭真的兩個徒弟一眼就認出謝玄小小,他們倆自從跟了蕭真人,還從來沒吃過那麽大的虧。

昨日便懷恨在心,本想在城中打聽謝玄的消息,找準了機會狠狠教訓他一頓的,沒想到冤家路窄,在蔣家就遇上了。

蕭真人本不把這兩個小道士放在眼裏,目光一掃而過,茶盞還沒端起來,就又看向小小,目光灼灼地盯住小小懷中那杯桃木劍。

這把劍用古桃木所制,色澤深紅,劍的模樣沒什麽出奇,可這把劍隱隱繞著瑞氣,是經年累月斬厲鬼才能滋養出這樣的陽氣。

蕭真人目光一動:“這二位小友,不知師承何處?”

他目光微閃,小小就知這人打壞主意,唇角輕輕一抿。

謝玄與小小自小到大,沒有一天分開過,她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不必示意他便明白。何況蕭真人前倨後恭,定是有所圖謀。

這蕭真人是道門中人,不太好騙,謝玄卻也不懼,張口便道:“我們師兄妹二人是下山游歷,師父說了,不許隨處報他的名號。”

第一,師父很嚴厲。第二,師父有來頭。

蕭真人先看寶劍,再聽謝玄說的話,信他們確實是有來路的,不敢貿然行事,還是眼前的銀子要緊,轉頭對袁氏道:“邪祟在何處作怪,帶路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玄&小小:師父你為何多管閑事!

劍: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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