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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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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元在當地掛了三瓶水後就坐上班車回西安了,她燒已經降下去了,回去後總算恢覆了點精神。

下午的時候她給自己煮了點清淡的粥,想了想,又默默的去超市買了些食材做了盤可樂雞翅端進了香堂。穆少傑不在,她就暫且先幫他供著這些仙家吧。

晚上她獨自吃晚飯,感覺家裏靜的厲害。她瞥瞥香堂的方向,等吃完飯進去收盤子的時候,本以為會看到一盤雞骨頭,卻沒想到還是原模原樣的一盤雞翅擺在香案上。

難道仙家們都不在?

她猶豫了下,到底沒有把盤子收走。

夜裏睡覺的時候樓梯的窸窣腳步聲也消失了,她還有點不習慣,那些在晚上咯吱咯吱響的老舊木椅也沒有動靜,李秋元難得睡了個安穩的好覺。

但到了深夜,這安穩就沒了,她又一次遇到鬼壓床。

迷蒙中她聽到隔壁那戶的人家傳來電視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深夜看恐怖電影,音效開的很大。然後她一睜眼,就看到有個又高又瘦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站在她床頭的立櫃前,在跟她講話,她耳邊一直傳來電視裏恐怖電影的音效還有那個人的低語聲,大概持續了幾分鐘,她一直不能動,只能默默看著他。

李秋元並不是第一次經歷鬼壓床,她深吸口氣,盡量放輕松,假裝看不見他。

但很快那個陰冷的身軀就覆蓋下來,他纏著她,用冰涼的手臂纏著她,五指枯木一樣箍緊了她的脖子,李秋元漸漸失去呼吸和心跳。她這時才想起,沒有那塊玉,她只能再次淪為那個在黑夜裏被惡鬼纏身的俎上魚肉。

嘴裏念阿彌陀佛都來不及,她漸漸感覺意識模糊,大腦充血,眼球似乎也要暴凸體外。

但很快,她的後背就有一個什麽東西開始發燙,硌的她生疼,李秋元發現自己的手指可以活動了,勒著脖子的那只冰涼的手也突兀的猛地松開了。

她大口喘氣,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麽,就在月光朦朧的窗簾邊上看見一道黑漆漆的影子,這影子似乎就是從她背後升起來的,像黑霧一樣,然後慢慢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模樣,對著那個黑衣男子張開了血盆大口。

黑衣男子的一只胳膊被叼住,整個人開始慢慢的被那張嘴往裏吞。

整個過程極其緩慢,黑衣男子面目扭曲的掙紮,陰氣逼人,但還是被那個黑影一點點吞進去。李秋元終於受不了了,她瘋了一樣大叫著跳下了床,感覺心悸,窒息,渾身的血液瘋狂的在血管裏流動。

她從來沒有這麽恐懼過。

因為那個黑漆漆的影子,還有它咧開嘴時的森森笑容,就曾經出現在李秋林的手機截圖上。

這個東西在學校的時候就跟著她了,這是什麽?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李秋元瞬間懼意上頭,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幾步竄下狹窄古舊的樓梯,下意識奔向香堂,想找仙家求助,她試圖打開打火機點上蠟燭,卻發現手指始終用不上力氣,因為它抖的實在是太厲害了。

那盤雞翅還完好無缺的擺在那裏,好像仙家們都沒回來過。身後的樓梯也在這時傳來吧嗒一聲響,似乎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

這聲音割裂了她腦海最後一絲清明的神經,她連拉帶拽打開大門,在深夜十二點的時刻奪門而逃。

隔壁的人家似乎還在看恐怖片,那些讓人不寒而栗的音效透過窗戶傳了出來。

李秋元光著腳在路上跑,她瘋狂喘著氣,路面上有不少尖銳的東西,但恐懼讓她忘記了疼。直到她看見了一只黃色的,長長的小動物。

昨天白天的時候她在院子裏還見過它,而現在,那個小動物卻對著她眨眼,說了人話,“快點跑,它就在你身後,再不快點它就追上你啦。”

李秋元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瞬間面如土色——身後的公路上,她看見路面上靜靜躺著一塊勾玉,月光下泛著冷光,玉身上還裂開了一個小縫,上面能看見血沁。

這塊玉不是應該在法門寺的佛像下面麽?

穆少傑之前說過的話忽然在她耳邊仿佛回音似的響起,“玉這種東西很有靈性,也很有脾氣。有些玉不是你的就會費盡心思的逃跑……”

還有那個拄著手杖的少年當時似笑非笑對她說的話:“如果你想知道你奶奶去了哪兒,可以找一個有月亮的夜晚睡在靠窗的位置,只要別睡太死,大概就能看見。”

“那時你會知道你奶奶是怎麽消失的……”

李秋元渾身發冷,她感覺那塊玉好像正和她對視,她渾身血液似乎都凝滯住。

西安市畢竟是省會,即使是十二點的夜晚,街上行人也不少,

那些在街上或快或慢行走的路人很快看見了一個在路上光著腳,只穿著睡衣奔跑的女孩。幸而這是夏天,並不會著涼。但她披頭散發,嘴唇慘白幹裂,表情驚恐的就像有東西在她身後追趕她一樣。

她似乎急於往人多的地方跑,好像這樣就能獲得一些安全感,每每力竭速度減慢下來,她都會扯著路邊的行人,神經質的,喘著氣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行人們面色各異的遠遠避開她。

李秋元跑的有些缺氧,她視線發黑,毫無方向的尋著有亮光的地方跑,不知不覺經過一家大醫院的急診室門口,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裏。

冰涼的感覺令她微微清醒,她還沒看清是誰,就感覺對方的手忽然捏住了她右手的中指,然後驟然發力。

她疼的差點跪在地上,聲音嘶啞發顫,“放開我,有病啊——”

“是說你自己麽?”一個略微熟悉的冷淡聲音響起來,“確實病的不輕。”

李秋元身子一僵,睜大眼擡頭看清了是誰後,灰敗絕望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生氣,然而還不等她開口求救,就感覺他捏著她中指的力道再次加重,似乎骨頭都要被他給捏碎。

她即將痛暈過去時,終於看到他從她身體裏拽出一個只剩下頭和身子的黑衣男子。

“居然借你的肉身躲過去了,運氣真不錯。”

李秋元感覺身體的溫度和生氣也從身體裏被拽出去了,她沒站穩,跌坐在地上,指著身後的方向用一種乞求的語氣驚懼不安的說,“那塊玉……那塊玉……跟過來了。”

“所以呢?”對方笑了,“你是在向我求助麽,秋元?”

李秋元的呼吸劇烈起伏了幾下,咽了口唾沫急促點頭。

對方微微瞇眼,像是看了她一會兒,好意提醒,“那我建議你先好好去醫院做個檢查。”

……

醫院過道裏,李秋元在涼椅上坐了一夜,準確的說,她是戰戰兢兢的躲了一夜。

天剛擦亮,她就給家裏打了電話,問的是家裏一向不喜歡她的三奶奶,“三奶奶,您還記不記得,我小的時候去看過馬仙婆婆後,奶奶說要給我找塊玉戴上,您知道後來那塊玉是怎麽來的麽?”

印象中,她三奶奶似乎是清楚這件事情的。

然而她三奶奶在電話裏的語氣卻有些欲言又止,“秋啊,是那塊玉出現什麽問題了麽?”

語氣居然不像以往一樣冷淡且不耐煩。

李秋元知道不對了,但也沒說太多,“這玉有點邪。”

“這塊玉,我聽你奶奶說起過。”三奶奶在電話裏好像深吸了口氣,說:“那陣子,你奶奶說你老是被臟東西纏上,又聽馬仙說玉能辟邪,就想幫你找塊玉避避邪。可那時候自己買玉也辨不清好壞,她本想著托人買,卻在那幾天,在自己家的桌子腿兒下面發現一塊壓著的勾玉。你奶奶當時也沒多想,以為是先人遺落在家裏的,又看那成色還不錯,就把那玉拿給馬仙看,結果人家說這玉挺好,年頭也久,能通靈性。

後來她就把這塊玉給了你,你也知道的,你戴上後確實也沒再被臟東西纏過……”

李秋元通過三奶奶的嘴,還知道了一些別的事情,比如她奶奶去世前一個月裏一直都指著天花板或墻上,臉上很驚恐。她堂弟李秋林每次過來看望奶奶時都以為她出現了什麽幻覺,就小聲跟她說:“奶奶,你別這樣,我害怕……”

後來她奶奶就沒有再用手指了,但是眼睛還是一直盯著墻壁還有天花板,直楞楞的,那個時候她的表情看起來依舊很害怕,只是為了不嚇到孫子盡量不表現出來。

最後她就漸漸開始說胡話,喊李秋元的名字,還斷斷續續從模糊的言語中提到了那塊勾玉。

李秋元猜想可能那個時候她的奶奶已經知道了這塊玉有問題,所以才一直念叨她的名字,放心不下的要提醒她,同時也在深深的內疚。

但那個時候她模糊不清的胡話總是被當初瘋言瘋語,也沒人聽清她到底說了什麽內容。

做完身體檢查拿到報告,醫生說她大概從昨天開始就有了不同程度原因未明的多器官功能衰竭預兆,如果不進行觀察治療找到病因,大概要不了多久全身臟器都會持續衰竭直到死亡。

李秋元看著那些報告就感覺胸口一陣發悶——這些都是從昨天才開始的,可是昨天她才去了法門寺。難道將玉鎮在佛像下,反倒成為了她的催命符麽?

盛夏的太陽炙烤地面,但她卻覺得渾身發冷,她迫切的需要一個人來給她解惑,腳步無意識的就走到了以前遇到那個蒼白少年的小區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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