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陸不棄心頭有些遲疑。

龍不悔還只是緋雲靈蛟，但是陸不棄在這一刻，卻是很自然地叫出了這個名字。

緋雲靈蛟的下一個階段，就是真正的龍族，雖然可能會有獨特的說法，比如說緋雲神龍，或者是緋玉龍，但都是真正的龍族，實力至少也是堪比金身期。

先不說眼前這是不是龍不悔，可就這樣一條巨龍，本來應該是十分強大的，為何卻會如此沒有生命力？

陸不棄給不了自己答案，他只能去問那個站在湖邊的老者，那個頭戴銀色圓冠，手拿銀色權杖，身著白色鬥篷的徳喏艮老者。

可是當陸不棄還有向那徳喏艮老者飛近多遠，那老者眸光過來，卻是毫不容情的殺意，還有那驟然暴起的法相金身。

“嘭……”

一聲震響，陸不棄掣出了仙游鼎，但是無論是仙游鼎九韶五元波的防禦，還是玄罡護體金盾的防禦，都在瞬間瓦解。

陸不棄只感覺自己的身子直接被震爛，不過奇怪的是，他並沒有被秒殺。

挨揍依依然在持續，疼痛也在持續，力量在流失，生命力也在流失。

這徳喏艮老者不僅是金身期強者，而且完全可能是中階，甚至是上階的超級強者。

陸不棄的防禦，在他面前根本屁都不是，除非烈焚渺羅水獄的生命守護，或許還可能稍微有抵擋之力。

“是啊，烈焚大叔怎麽也不幫忙？就看著自己這樣被人莫名其妙地打死？”

在面對白衣徳喏艮老者的瘋狂打擊時，陸不棄只感覺意識越來越虛弱，幾乎是在絕望中浮起這個怨念。

然後這個怨念，卻是讓陸不棄忍不住打了個一個激靈。

“我這是在識魔劫之中！”

這個意識，讓陸不棄的意志力驟然提升，可是他依然感覺到了死亡的步伐。

陸不棄明白，他這是深陷了識魔的圈套之中……

識魔劫，時間拖得越長，越難度過。這就如同毒癮，越長時間越根深蒂固。

而且跟毒癮還有同樣的一點，那就是即便你意識到了這是一條死路，如果你沒有找對方法，沒有足夠的力量和堅持讓你對抗其，結局依然只有一個死字。

“識魔，其實就是你意識深處的魔障，你潛意識中最擺脫不了的一些執念，就會成為比心魔更加難纏的識魔，它會讓你一次又一次挑戰你最軟弱的經歷……”

烈焚也曾近說過，不要以為你意識到是在渡劫，就能依靠現在的能量幫助你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當你真正能認清你那個魔障存在的緣由，你才能賦予自己內心強大的力量，戰勝你自己。

也就是說，陸不棄如果無法找到識魔所構建幻境世界的薄弱點，如果無法找到他現在在幻境的力量可能達成的一個目標，一直到他的生命力消失，那他真的就徹底入魔了。

到那個時候，陸不棄的意識將徹底被抹殺，死亡也僅僅變成了一個沒有意義的概念了。

陸不棄絕對不可以接受這個事實，他明白，這個時候只有靠他自己。

也就徳喏艮老者木然地舉起銀色權杖，那巨大的法相金身機械化地攻擊陸不棄時候，幾乎變成了一團爛肉的陸不棄，卻是突然落在了湖心中巨龍身上。

“不悔！”陸不棄口中嘶吼，蠕動間竟然掣出了魚腸劍，然後狠狠地刺入了那巨龍的頭頂。

“昂……”

陸不棄隱約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龍吟聲，然後他能感覺到在銀玉光芒的沖擊下，那白衣徳喏艮老者被沖擊得支離破碎。

陸不棄猛然睜開了眼睛，眸光清澄中夾雜著痛苦。

“人崽子，你還真是嚇壞我了！”烈焚的聲音，讓陸不棄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溫暖。

也是這種溫暖，讓陸不棄清澄的目光中的痛苦降低了許多，就連他那原本緊握魚腸劍的雙手上的顫抖感也漸漸平覆。

陸不棄感覺到自己渾身都濕透了，這次識魔劫，比上一次還更兇險。

“人崽子，你怎麽不說話？”烈焚原本放松的聲音，卻是再次捏緊。

“我沒事……”陸不棄長吐了一口濁氣：“只是……”

停頓了半天，陸不棄都沒能說出什麽來，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內心那種痛苦道極致的感覺。

在親手殺死那條巨龍的時候，那一聲龍吟，告訴陸不棄，那是龍不悔……

是的，那只是識魔通過陸不棄潛意識的記憶或者幻想擬化出來的，那是假的，可在假的世界裏，那就是龍不悔。

陸不棄還沒到看山不是山的境界，山就是山，龍不悔就是龍不悔。

其實陸不棄出劍的時候，他也意識到了那就是龍不悔。

他依然出劍了。

難道，在他的意識了，他自己的命，還是比龍不悔的命更重要麽？

“只是什麽？”烈焚聲音更加發緊，因為它發現，陸不棄竟然有識魔劫後遺癥。

“我……”陸不棄再次沈吟了半晌，可對烈焚的信任感還是讓他不自禁地說了出來：“殺了不悔！”

“你開始懷疑你對不悔的感情，對這份愛情的忠貞？”烈焚卻是心頭微松，能找到癥結，就好辦一點。

陸不棄茫然回應：“能不懷疑麽？我怎麽能下得去手？”

“因為那不是不悔！”烈焚直接用這最根本的現實當做最好的良藥。

“我知道！那是假的，可她就算是假的世界裏，依然是不悔！”陸不棄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頭發。

既然概念無法扭轉，那不能跟他辯駁，烈焚明白這個道理。你跟一個被識魔把世界觀、人生觀和愛情觀搞亂了的家夥辯駁是會起到反作用的。

“好的，那是不悔，那你為什麽會殺了她？因為你怕死麽？”

“不！”陸不棄沒有絲毫猶豫地應道：“如果她是真的不悔，我就算是死一萬次也不會傷害她。從認識她開始，就註定我不可能會傷害她！”

“那你為什麽會殺了她呢？”烈焚繼續問，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因為……真正的不悔，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被雷劈死；更不會冷漠地看著我沈默；也不會見到我要被亂劍分屍了還能鎮定自若；自然也不可能在我馬上要被打死了，還能裝死……”

“對，因為無論它如何覆制了你的記憶和幻象中不悔的形象，它也覆制不了她的靈魂，就無法覆制和你的羈絆。”

陸不棄沈默了，松開了他拉扯頭發的雙手。

烈焚心頭微喜，繼續緩聲提醒道：“就算她肉體跟不悔一模一樣，她的靈魂有一點偏差，也不是你的不悔。這樣的不悔，你殺一萬個，都不足以玷汙你對不悔的感情。”

陸不棄徹底釋然了，眼中徹底清澄了，沒有了迷惘和痛苦。

沈默了片刻，陸不棄突然笑了，眼神中多了一份戲謔：“烈焚大叔，我……剛才似乎做了一件蠢事？”

“沒什麽蠢的，狂神當初也碰到了這種情況。”烈焚徹底放松了下來：“這只是識魔劫之後的後遺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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