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雲霄在以往說過比這更柔情繾綣的話，也做過比這更親昵的動作，但不知為何，當他輕吻我的眉心時，我還是忍不住一陣心悸，心底的柔情止不住地湧上來，不由擡頭看向他，笑問道：“真的？”

雲霄撫著我的臉頰，笑著點點頭：“不騙你。”

我頓時心花怒放，只是剛露出一點笑意，我就忽然反應了過來，斂了笑拿下他捧住我雙頰的雙手握住，懷疑道：“你怎麽忽然說起這麽肉麻的話來了？雲霄，你不會是想借此糊弄過去吧？我一開始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想就這麽把事情揭過可不行，快說，三天之後江簡到底會不會出現？若是不出現，我們又該怎麽辦？”

雲霄剛變得柔情似水的神色就是一梗，他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我有時真是懷疑你到底喜歡誰，怎麽問起江簡的次數比提起我還要多？哎，你就這麽關心他的動向啊？”

“我關心他的動向當然是為了你，怎麽就成了我喜歡他了呢？”我睜大了眼，只覺不可思議，“他那麽恨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要是不關心他的動向，那才是真的不喜歡你、不在乎你呢！你平白無故吃什麽飛醋？”

雲霄一把把手從我的手心中抽了出來，有些生氣地看了我一眼，屈膝搭手道：“我就吃醋了不行嗎？以後少在我面前提他，天天江簡江簡的，你不煩我都煩了。”

“你——”

“好了，不跟你吵。”他及時地打斷了我的話，也澆熄了我剛燃起一點的怒火火苗，“我可不想因為他跟你吵架，不值得。”頓了頓，他又往我這邊挪了挪，這才道，“其實你剛剛已經說出來了，我之所以如此篤定江簡會在三天後出現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對我恨之入骨。”

“……什麽？”我有些聽不太懂，又隱隱覺得明白了他話裏的一點意思。

“半個多月前，我去長印山想要查清楚我到底是怎麽重生的，雖然無法知道全部的細節，但大致的脈絡我還是查清楚了的，也就是在那幾天，我恢覆——也不能算是恢覆，應該算是對江簡多了幾分印象吧。”他道，“就跟我從睜眼開始就覺得自己應該叫雲霄一樣，關於江簡，我在那幾天裏忽然就有了幾分更深的認識。”

“這個我懂，”我連忙點了點頭，“就是你雖然沒有恢覆記憶，但是內心深處對這件事是有那麽一種模糊的印象的，是吧？”

他點點頭：“毋庸置疑，江簡對我恨之入骨，在此之前，我雖然知道江簡視我為眼中釘，可具體程度卻是不知道的，而現在，我有點估量了。”

“他對你恨到什麽程度？”我緊張道。

他偏頭一笑：“恨之入骨啊。他見不得我好，因此偷襲我不算，還想要我魂飛魄散，可我卻偏偏沒死成，還在他煎熬苦修四十年、好不容易出關後大肆張揚地出現在他面前，給了他一個天大的下馬威，你說他會不會氣得發瘋？想將我除之而後快？”

“他現在不已經快被你氣瘋了嗎……”我喃喃道。

“那不就得了。他既然對我恨之入骨，那三日後那麽大好的時機，他又怎麽會錯過？水牢一見，他誤以為我已經恢覆了全部的記憶，所以他肯定會以為我不會對仙魔決戰一事袖手旁觀，到了那時，我一定會出手相助仙門，他若在那時現身並偷襲於我，說不定我就左支右絀，無法兼顧，又被他偷襲得手了呢。更別說還有紅夭了，她很要是也來插一腳，故意走漏風聲讓仙門知曉我的所在之處，那到時候可就熱鬧了，三方混戰啊。”

他邊說邊感嘆著搖頭，仿佛對這情況很期待似的，看得我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下，真是的，這人怎麽總是這麽一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反倒讓別人來替他急，真是恨得我牙癢癢：“你正經點好不好？真的會有這麽嚴重嗎？仙門也就算了，你是魔尊遺子，我看那些魔修對你都挺恭敬的啊，一口一個少主地叫你，怎麽也會與你為敵？”

“叫我少主又怎麽了？難不成我就真的是他們的少主了？”雲霄嗤笑一聲，握住我落在他胳膊上的手，“你啊，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明白，現在在長印山當家做主的人不是我，是紅夭，人家叫我少主，那只是口頭上叫著玩玩的，真到了要緊時刻，管你是少主還是老主，都一樣對付你。花朝，你也是見過紅夭的，你覺得她像是那種會對別人俯首稱臣的人嗎？”

……那倒是，紅夭給我的感覺是妖冶張揚的，她美麗奪目，卻又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讓人不敢直視，這種人的確不太可能會對誰太過衷心，可是……

“她好像對魔尊很是敬佩、衷心的樣子，”想起那天她跟我提及魔尊時眼中自然流露出的敬服之色，我有點不確定地道，“她對我說過，她這條命是魔尊救下來的，所以她永遠都會以魔尊為尊，在其左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雲霄笑笑：“以我爹為尊，不一定就要以我為尊。”

“可是——”我下意識地就想反駁，卻忽然反應過來，連忙住了口不說了。

“可是什麽？”雲霄笑著看向我，眉梢微挑，似乎很期待我接下來的話。

“……沒什麽，”我看著他，臉騰地一下就臉紅了，連忙低下頭去，含糊道，“也不是什麽重要的話，不說也罷。”

雲霄這下就有些不樂意了：“你別把話說一半吊人胃口啊，可是什麽，你說啊。”

“真的不是什麽重要的話，反正你只要知道紅夭不會像你想的那樣把你的所在之處洩露給仙門就行了，剩下的那些話……你還是不聽為好。”

“什麽叫我不聽為好？”他更加不解了，“不是，你這樣一說我就更想聽了。到底是什麽話？”

“……”

“花朝，事到如今，你我二人之間還有什麽是需要隱瞞的嗎？”見我死活不願開口，雲霄就有些無奈地擡手撫上我的臉頰，溫聲道，“還是說，你不願意信任我？”

“當然不是！”我連忙擡起頭，冷不防對上他專註看著我的目光，登時一陣面紅耳赤，忙又低下頭，忸怩半晌，終於道，“那……那我說了，你可別多想啊，我就是為了說明紅夭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而已，可不是為了什麽……別的事。”

他失笑：“這有什麽好多想的？”

“那好吧。”我深吸了口氣，有些緊張地握緊了他的手，又覺得一只手不夠力道，還把另外一只手也覆了上去，雙手交握著道，“怎麽說呢……就是——那天晚上，她曾經對我說，你不聽話、不肯完成你爹的遺願就算了，她的命還很長，等得起下一個少主的出生長成——反正就是這種意思，你聽聽就好，這不重要！”我含混地一帶而過，“重要的是她話裏透露出來的意思！你想啊，你不肯完成你爹的遺願振興魔道，她大可以取而代之自立為王，自己去振興魔道的，為什麽要等你的孩子出世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嘛！所以她肯定是非常看重血脈傳承的，這才不僅對你爹忠心耿耿，還會在你爹去世之後對你、甚至對你還沒有出世的孩子抱有厚望。我、我說這些就是為了說明紅夭她現在暫時不會動你，因為——因為——”

我說不下去了，低下頭，只覺得一張臉漲得通紅，恨不得一頭鉆進地縫裏。

雲霄呆了一下：“那天晚上？哪天晚上？”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低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天晚上啊……她——她這麽對你說過？那……其實也沒什麽毛病啊，她決心要等下一個少主出世，不正說明她已經對我失望了，要放棄我？那就更無後顧之憂了，盡可以放心大膽地對付我，反正我死了，也還有我的孩子頂上。她會對付我的可能性應該大大增加才是，怎麽會是暫時不會動我呢？”

“……”

“……怎麽了，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

“……你……要是現在死了，”我擡頭覷了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小聲道，“紅夭上哪找你的孩子去？”

“……”

雲霄半晌沒有說話，我也半晌沒有擡起頭來，只覺得心跳如擂鼓，一下下的，幾乎要跳出我的胸腔。

過了許久，他才回過神來，有些恍惚地在我頭頂道：“花朝，你……”

“我我我不知道，”我慌忙擡頭，慌張道，“爹爹從來沒跟我說過這種事，只是幾次和師兄師姐在閑談中聊過一兩句，但他們都不願意跟我多講，所以我也不太明白，我——”

不等我把話說話，雲霄就忽然拉過我的手，拉開我的衣袖，並攏雙指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他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完全不給我任何反應的機會，等我回過神來，已經有一絲法力自他指尖傳來，開始在我體內順著經脈游走了。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也不是沒有這樣給他把過脈，可因為剛才的那番話，雲霄的這個動作就被賦予了一種特殊的涵義，當下就讓我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片刻之後，雲霄輕舒了口氣，收回了手。

“怎麽樣？”我緊張道，“應該……沒有問題吧？”

雲霄笑著搖搖頭。“你很好。”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我把心中的一塊大石都落了地，我大松了口氣，徹底放松了身子，往前栽倒進他的懷中：“太好了！雲霄，你不知道，一開始沒想到這茬時還好，等想到了之後我就一直寢食難安的，我曾經偷偷地請流江城的大夫給我把過脈，他說沒事，但是我還是有些怕，因為神仙孕育與凡人不同，我怕他看不出來，但我自己又不知道該怎麽看，我覺得我的身體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又有些不一樣，因此一直忐忑不安的，想問你，又不好意思問出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是我不好。”雲霄抱住我，輕輕拍了拍我的背，“我應該一早就想到這個問題才對，害你擔驚受怕那麽多天，都是我不好……不過，”他頓了頓，握住我的雙肩，稍稍把我推開了一點，凝眉看著我道，“雖然我也不想就這麽把你拖累，可是花朝，沒有懷上我的孩子你就這麽開心？難道你嫌棄我？不想我當你孩子的爹？”

“不是這樣的！”我被他這嚴肅的神情嚇了一跳，以為他生氣了，連忙道，“我不是不想替你生孩子，可、可我自己也還小，我不想這麽早就——”

“好了，我明白。”雲霄悠爾一笑，打斷了我的話。

我一呆：“你沒在生氣？”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他挑眉，“我這麽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想想都知道你是不可能嫌棄我的，剛剛我只是在逗你玩而已。其實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你還太小了，懷孕生子，這些對你來說都還早，不著急。”

我這才松了口氣，又有些惱怒，瞪了他一眼道：“這種事你也拿來開玩笑！下次不許再這麽嚇我了！”

“好。”他笑著擁我入懷，“其實我這也不算是嚇你啊，你只要但凡多想想，就知道我是在逗著你玩了，我像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嘛？再說了，就你年紀小啊，你可別忘了，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講，我可比你要小多了，你不想當娘，難道我就想當爹了？”

“想也不讓你當。”我窩在他懷裏悶聲道，還是有些生氣，“還好沒有……我要是真懷了你的孩子，看我爹不打斷你的腿。”

“同時扒了你的筋，抽了你的皮？”

“雲霄——！”

“好好好，不逗你玩了，我們來說些別的，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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