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睡了很長時間，因為雲霄完全就是一副“諸事皆已談妥”的神情,要不是為了給我解釋，我估計他都不會那麽細致地把計劃再說一遍，而等他把那個兵分三路的計劃說完後，阮明嚴等人的動作也都驗證了我的猜想，他們都一一起身向我們道別,按計劃分頭行事去了。

小楚跟穆承淵他們離開時還很依依不舍,對雲霄道：“雲霄大哥，你可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啊，你還要教我劍法呢。”

雲霄失笑，一指彈在他的腦門上：“怎麽說話的呢？我是去長印山,又不是去龍潭虎穴,怎麽，覺得我回不來了？所以趕緊跟我道個別，怕以後沒有機會？”

“長印山那邊本來就是龍潭虎穴……”小楚摸著頭小聲嘀咕,“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跟花朝姐姐說！”他氣呼呼地沖雲霄哼了一聲,就轉頭看向我道,一字一句地鄭重，“花朝姐姐，雲州的魔修基本全都聚集在長印山一帶了，那裏危險得很，你可一定要保護好雲霄大哥。”

這話我愛聽，我笑瞇瞇道：“好，我一定好好保護他。”

雲霄在我旁邊冷笑一聲：“說夠了沒有，你們是不是還要來個十裏相送？快走快走，我這兒廟小，招待不了你們。”

小楚對雲霄做了個鬼臉，轉身跑開了。

等送走了阮明嚴後，別苑中就只剩下了我和雲霄二人，忽然少了小楚的吵鬧和阮明嚴的聒噪，我一時還有些不習慣，直到雲霄在旁邊淡淡說了一聲“回去了”，我才回過神，跟著他順著長廊往回走。

一邊走，我一邊看著陰沈沈的天幕發問：“雲霄，現在什麽時辰了？我睡了多久啊？”

“未時三刻左右了吧。”雲霄漫不經心道。

未時三刻？我睡了這麽久？！

我一時有些接受不能：“我、我睡了這麽久？”

“大概是昨晚耗費了太多法力吧，又跟我聊到挺晚，睡到現在也不奇怪。放心，我給你把過脈，沒什麽大礙。”

“我當然知道我沒什麽大礙，我又沒受什麽傷，你——”我本想問他昨天晚上是怎麽睡的，我又是怎麽迷迷糊糊地就到了榻上，但支吾了半天，還是沒羞於啟齒，只能換了個話題，道，“你什麽時候答應教小楚劍法了？我怎麽不知道？”

“就剛來這裏沒一會兒，”他道，“我被他煩得沒辦法，就松口答應了，反正也就是幾招唬人的玩意，他學好了對他有益，學差了也沒什麽壞處，頂多就是讓他提前感受一下修仙大道中的挫折而已。”

“……”

“啊，對了對了，說到這個，我又想起了一件事。”雲霄忽然啊了一聲，轉頭看著我，微笑道，“花朝，不知你可還記得我們之前的一個約定？”

“……什麽約定？”我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一月之約啊。”他道，“你莫不是忘了，你曾經說過，若我在一個月內把九霄震雷劍法練得爐火純青，你就教我禦火之術？現在距離這個約定好像已經不遠了，你要不要試試我現在的劍法如何？”

啊！一月之約！

我怎麽忘了還有這茬？！

“不算，那個不算！”我急急道，“那時我還不知道你是我爹爹的二弟子，所以才會跟你定下這樣一個約定，不算！還有那個百年之約，都不算數！”

“餵餵餵，這可都是我們說好了的。”

“我說不算就是不算，你又不是真的凡人，這個約定根本就是在欺負我！”

“我哪門子不算凡人了？”

“哪門子都不算！”

“……你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損我？”

“……反正就是不算，這兩個約定都廢了，不作數！”

“不行。”

“為什麽不行？！”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你……”

就這麽一路吵吵鬧鬧地走到了大堂，我才好不容易喘口氣，趁著雲霄還沒有反駁我之時，連忙又換了一個話題，問他道：“你真的要去長印山？”

雲霄顯然對於能在打嘴仗上一直贏我這件事心情大好，因此也不戳穿我的小心思，從善如流地笑道：“是啊，怎麽了？”

“怎麽了？你還問我怎麽了？”如果說一開始我還抱有轉移話題的心思的話，現在則是真的著急了，“長印山是什麽地方，你應該比我要更清楚才是，就算要對付江簡，你也不一定要去長印山啊。”

“我去長印山的原因，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我怎麽可能——”心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一個念頭，我睜大了眼，震驚不已地看向他，“你……你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錯。”他道，“我是為什麽而死的，我已經知道了。但我又為什麽活了下來，還借著魔尊遺子的身份活了下來，這些都還不清楚，所以我要去長印山，把這一切都搞清楚。”

“你何必要什麽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呢？”我急了，“只要你知道你是誰不就好了？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有那麽重要？再說，就算你去了長印山，你也不一定能知道真相啊。”

雲霄擡眉看我：“你怎麽這麽著急？你在害怕什麽？”

我一時語塞。

“我……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太好，”半晌，我才猶豫著道，“我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你這一去——”

“停停停。”他連忙打斷我的話，“你可別說什麽‘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之類的話，尋常人家都要討個好彩頭的，不吉利的話都不說，你倒好，成天就咒著我，我說花朝，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啊？”

“我當然不討厭你了，我也不是想著咒你！”我真是哭笑不得，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思在那開玩笑，“我真的擔心你，雲霄！”

“擔心什麽，我跟你一起去呢。”雲霄就笑了，伸手安撫地輕輕拍了拍我的頭，“而且我這一去也不只是為了查明當年的事，更重要的，是想借著紅夭的手把江簡逼出來。”

“……什麽？”

“紅夭和施睿隱不同，自魔尊死後，施睿隱就銷聲匿跡，當起了琉清閣的幕後掌櫃，如果不是他自報家門，我也不會知道他居然就是當年魔尊身邊的隱護法。而紅夭，”他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她可是志向大得很，立誓要重振魔道的。我若是帶去江簡傷重的消息，就不信她不會對仙門出手，到時仙門告急，就算我們不去找江簡，那些仙門中人也會逼著江簡出來的。”

“江簡會出來嗎？”我有些懷疑，“他看著可不像是為了眾生安危能夠犧牲自己的人，就算是四十年前鏟除魔道，那也只是為了奠定他金仙的名號而已，就算是你這個魔尊遺子沒出世之前，他也沒有嘔心瀝血地想法除去你，反而借傷歸隱，直到最近在上暄城打了個照面，他才開始繼續行動起來，追殺你。”

“他不出來也沒事。”雲霄道，顯然沒把我的話往心裏去，“人多力量大嘛，到時仙魔兩道一起找他，我就不信他還能不被找到。而且不是還有你嗎，你們神仙應該有很多厲害的招數吧？比如說什麽神識探路什麽的，能布個什麽九天十地搜魂陣，把他找出來嗎？”

九天十地搜魂陣……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名字。

“你是想讓我以神識尋人？”我道，“如果把我的神識分散成絲一縷縷散出去的話，我是可以找到他的，而且現在就可以找。不必那麽麻煩，還要讓仙魔兩道都出動。”

我說著就想施法給他找出江簡，卻不想被他攔住：“哎，我說著玩玩的。這術法一聽就耗費極大，你願意用，我還不願意讓你用呢。再說，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嗎，江簡讓我來對付，也算是報當年的一劍之仇了。”

以神識尋人雖然好使，但也的確如他所說，耗費的法力念力和靈力都不是一般的大，以我的法力，大概只能支撐五個時辰，若是一個不好被江簡察覺，讓他小心地順著自然之氣躲起來，那就更是難找了，就算找到了也只得雲霄一人去對付，因為那時的我肯定已經精疲力盡，再難分出一分法力，還不如用雲霄這個法子，先讓別人逼出江簡，我們兩個再一同去對付他，這樣勝算也大。

因此我也沒有堅持，便笑道：“那好吧，就先照你說的做，只是你可別再說一套做一套了，面上輕輕松松事不關己，暗地裏卻是差點把命都賠上去。”

雲霄一笑：“你覺得我像是這麽蠢的人嗎？”

“一開始麽，我是覺得不像的，”我抿嘴笑，“可是現在嘛……”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雙手：“我剛剛想起了一點有趣的事，你要不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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