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之地。

巨龍將一行人放下，蹲伏在角落裏。羅斯年從龍背上下來，還有些犯暈。楚思和傅一諾有過乘坐巨龍的經歷，其他汙妖也面色如常，只有羅斯年半天沒緩過勁兒來。

廢晶礦脈底部顯得有些陰暗，楚思讓汙妖們將飛行器拖了出來，整齊地排列起來。這些老舊的飛行器被擦去灰塵，露出了原來的樣子。羅斯年緩了緩，開始檢查飛行器的型號，感到疑惑，“這好像是一支小隊？不知道為什麽要來到這裏？”

“這是很早以前的型號，估計是人們探索星際的初期。”傅一諾以前只在資料上看到過這種型號的圖片，從未見過實物。

“對，有些機翼設計現在都淘汰了。”羅斯年進入駕駛艙，用燈照亮內部，遲疑道，“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用……”

飛行器雖然型號老舊，但都是軍用設備，羅斯年修覆起來還費了一些力氣。他拆卸著各個飛行器，將還能使用的零件拼湊在一起，重新組裝。傅一諾看向楚思，開口詢問，“以前有人類的軍隊來過這裏嗎？”

“我不知道。”楚思問了問不遠處的焚夜，焚夜似乎也並不清楚，她答道，“時間太長了，現在的汙妖沒有見過軍隊。”

焚夜還是第一次深入伏龍之地的腹地，他正盯著巨龍打量，雷安飄浮在他周圍，最近焚夜和雷安經常待在一起。雷安植入了羅斯年設置的汙妖語言系統，竟然意外地跟焚夜打好了關系，這讓楚思感到相當驚訝。焚夜對於傅一諾向來是忽視的態度，甚至有時覺得他耽誤了楚思的學習進度，妖獸軍棋簡直是玩物喪志。

雷安能跟焚夜聊到一起，既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情有可原。

雷安的內部芯片蘊含著龐大的信息儲量，可以說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焚夜本身就是渴望知識的性格，他幾乎翻閱過汙妖族內所有的書籍，但人類的知識對他來說是陌生、新鮮的。雷安通曉汙妖的語言後，人類知識的大門在焚夜面前打開了。

焚夜的學習速度很快，他比楚思可用功多了，楚思不喜歡逼著自己的學習，但焚夜則瘋狂地汲取著來自人類的信息。他了解了人類社會、星際聯盟、科學技術、宇宙概念……這一切對於焚夜來說都極具震撼力。

流放之星上，汙妖可以說是各種族中的佼佼者，生活條件是最優渥的，但是跟星際聯盟的人類相比，仍然差得太遠了。焚夜有了一種緊迫感，他覺得楚思過去說的話沒錯，人類發展的速度太快了，外面的世界早就變樣。

汙妖之祖用法器碾壓人類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羅斯年躺在飛行器下方進行修覆，因為型號老舊，很多先進的修理工具都沒法跟飛行器連接上，只能采用這種簡單又原始的修理方法。傅一諾站在一旁給羅斯年做副手，按照他的要求將各種工具遞了進去。傅一諾見楚思坐在一邊觀望，招招手讓她過來幫忙。

楚思飛了過來，看著地面上淩亂的零件，她小心地避讓，以免踩到，“我不會這個。”

傅一諾將工具和手套遞給她，“你可以慢慢學，如果飛行器修覆成功，還需要有人駕駛，到時候你還是要學。”

羅斯年聽到這話，探出頭來，補充道，“陛下，這種型號的飛行器暫時沒有全自動系統，即使我安裝了采礦工具，還是需要有人在駕駛艙內操作。如果您要修覆整支艦隊，還需要很多駕駛員……”

羅斯年和傅一諾是會駕駛飛行器的，除此之外流放城內的極個別人擁有駕駛經驗，但是加起來絕對不過十人。楚思有點無奈，飛行器可以修覆，礦石小行星可以靠閃耀恒星的指揮間定位，但是駕駛員很難憑空出現。

他們需要很多礦石，肯定要將采礦飛船都利用上，這需要很多駕駛員。

焚夜聽到這話，走了過來，建議道，“陛下，您可以在族內開設課程，讓族人們學習。”焚夜覺得汙妖族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發展下去了，必須要進步，獲取人類的知識。

楚思相當驚訝，“……可以嗎？”汙妖駕駛飛行器感覺很奇妙。

雷安附議，【理論課程我有駕駛教學視頻，翻譯成汙妖的語言就可以了。】

飛行器是全封閉的，汙妖只要不隨便離開駕駛艙，避免陽光的照射就可以安然無恙地完成駕駛。焚夜補充道，“陛下，法器的制作、操作和人類的科技工具有異曲同工之處，我想對部分族人來說不算是難事。”

“但即使全族都學會駕駛，需要的駕駛員可能仍然不夠……”汙妖族的人口本身就偏少，不可能所有汙妖都投入進采礦中，楚思還得想別的辦法。

她思考了一下，還是聯系了流放城的費恩。他們不只需要駕駛員，還需要大量的人員進行飛行器的修理，單憑羅斯年是遠遠不夠的，更何況羅斯年總會有離開的那一天。

汙妖族的勞動力遠遠不夠，但是讓流放城的人類面對飛行器又是一個挑戰。流放之星上的人們本以為離開星球毫無希望，突然發現飛行器的存在，楚思並不覺得他們會跟傅一諾一樣選擇留下來。即使這些人在星際聯盟有罪，但無疑還是渴望回去的。

她需要使用一些方法，處理這些矛盾，將流放城的勞動力化為己用。

傅一諾聽了她的主意，不太讚同，“流放城中的許多人很難管理……”這還是委婉的說法，城中的很多人現在只是被費恩壓著，同時沒有離開星球的辦法，一旦流放城的居民知道飛行器的存在，其中圖謀不軌的人必然會做出什麽，制造混亂。

楚思陷入了思考，這確實是一把雙刃劍。

費恩接到楚思的通知時，微微一楞。楚思讓他召集人員，同時給出了極為嚴苛的篩選條件。費恩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按照楚思的要求組建了一支小隊，帶到了新樹林。

“城主，你不會要讓我們種地吧？”隊伍裏的人看了看周圍，他們被費恩帶了過來，還十分糊塗。有人調侃道，“我可不會做農活！”

費恩見楚思還沒有到達，看了一眼剛剛說話的人。那人叫龍崎，原本是個流竄的星際盜賊，他吊兒郎當地站在隊伍裏。費恩淡淡道，“不是。”

龍崎見費恩說完後便不再理他，挑了挑眉。他是不知道費恩打的什麽鬼主意，這份差事酬勞豐厚、工作輕松，隊伍裏的人們才會願意過來，不過龍崎知道肯定還有□□。

這些被費恩帶來的人漫步目的地在周圍等待、游蕩，打量著新樹林，他們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新樹林附近進入了一個快速的發展期，周圍的田地生產著糧食，為流放城內的人們進行供給。田地邊開始搭建起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屋，耕作的人們會在這裏用餐、休息，屋子比較簡陋，但伴著林間的微風還算舒適。

新樹林可以說是各種族交匯的地點，這裏有人類、汙妖、矮人，還有其他妖獸，並不是單一種族的居住地。樹林邊緣的建築物大多是人類搭建的，靠近著田地。林間的木屋則是汙妖族的風格，一如既往的古樸、神秘。地下還有矮人們留下的隧道和不算太大的居住地。

剛開始，被派來耕作的人類還有些恐懼，畢竟這裏離汙妖族太近了。新樹林和流放城完全不同，黑夜裏汙妖們肆無忌憚地在樹林上方飛行，地面上偶爾還會出現矮人的蹤影。陰天時，有些膽大的汙妖甚至敢在白天出現在新樹林，常常讓耕作的人類嚇一跳。

過了一段時間，人類漸漸習慣了出沒的各種妖獸，甚至有人偶爾會跟汙妖進行交易，交換物資、種子。新樹林竟然成了各種族融合最快的地方，楚思幹脆讓人將這一片圈起來，她心中有了一個主意。

楚思是在將近傍晚的時候抵達的，她和其他汙妖穿過森林，來到新樹林的邊緣，像是林間一團竄動的黑影。人類的小隊看到汙妖們都是一楞，不少人滿懷警惕，費恩卻走上前去。

“陛下，人我都帶來了。”費恩按照楚思的要求召集、篩選流放城中的人員，他有些為難道，“大多數人還是不太願意來到這邊……”

楚思打量了一下人類的隊伍，心中知道從未離開流放城的人們沒法立刻接受妖獸，不可能像耕作的農戶一樣。她倒是不太在意，“好，先用這些吧。”

“陛下，您應該知道，城中的市民在聯盟內大多數是罪犯……他們可能很難服從您的命令。”費恩並不覺得楚思可以指揮這些人幹活，他已經進行了一輪篩選，窮兇極惡型直接剔除，但是隊伍裏有些人極為狡猾，很難管理。

“我會註意的。”

費恩走回隊伍，看向龍崎等人，解釋道，“你們接下來跟著他們，等你們回到城裏，酬勞我自會發放。”

隊伍裏有人不可置信地叫道，“別開玩笑了！跟著汙妖還能活著回去？你倒是打的好算盤……”

費恩冷聲道，“天上哪兒有白掉的餡餅？我可以保證你們沒有生命安全，別以為拿了錢可以不幹活。”

龍崎早就知道事情不會簡單，開口問道，“這之後我們難道要聽他們的命令？”

“沒錯。”費恩的回答讓許多人都相當不滿，但小隊裏的人面對著汙妖，只能乖乖地跟上。

費恩不會繼續跟下去了，楚思點了點人數，言簡意賅地下令，“走吧。”

龍崎註意到這位通曉人類語言的汙妖王，他早就聽說汙妖的領袖外表是個小女孩，她被眾多汙妖簇擁其中，來的時候排場極大。龍崎眼神幽深，他做星際盜賊多年，見識過不少奇珍異獸，自然知道不少捕捉、馴服妖獸的方法，如果他能夠控制住汙妖王……

砰！

林間穿過一道白光，毫不留情地擊中了龍崎的左手。

“啊！”

龍崎捂著流血的左手，發出一聲慘叫，手中的小物件也掉落在地上。

汙妖們註意到異變，眼帶敵意，直接將龍崎圍住，將他制服在地，逮捕起來。隊伍裏的其他人都有些驚恐，原本安靜的汙妖們瞬間殺氣四溢，恨不得活吞了龍崎一樣。

楚思看了一眼狙擊者的方向，又瞥到地上像是玻璃般發亮的物件，將那個東西撿了起來。那是一個造型獨特的試劑瓶，裏面裝著什麽無色的液體，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陛下，這個人類怎麽辦！？”

“先關押起來吧。”

楚思打量了一下試劑瓶，不知道龍崎做出了什麽舉動讓暗處的傅一諾開槍射擊，龍崎離她應該還有一大段距離才對。

她打量了一眼隊伍裏略有些焦灼、緊盯著自己的其他人，想要馴服人類確實要花些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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