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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不明白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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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慕修坐在車裏,凝眉看著安谙踏著暮色走進了單元門。安谙無聲無息消失的兩年裏,他曾在無數個夜晚獨自一人守候在這裏。

遲慕修從口袋裏摸出那根掉漆的圓珠筆,用力攥緊。他想她總會回來的,哪怕她已經如同這只筆,沒心,壞得地只剩一副支離破碎的空殼。

可他就是想再看她一眼。

手術臺上,他執刀的手一向精準而堅定。然而,在長達六百多個日日夜夜裏,他卻始終割除不了心臟裏對她稠密的思念。

不多時,遲慕修就看見安谙提著一個紙袋從樓門出來。而他的餘光卻同時瞥見一個可疑的身影。看體型像是一名男子,鬼鬼祟祟地躲在草叢裏,手上還舉著一個相機沖著安谙不停地拍。

眼看安谙朝著那男子越走越近,遲慕修幾乎從車裏是竄出來的,喊出的聲音透著緊張與焦急:“安谙!”

安谙順著聲音看過來,腦子一熱,終於

脫口而出:“學長?”

遲慕修幾個健步上前,一把拉過安谙的胳膊:“先上車,這裏不安全。”

安谙反應過來,開始掙脫:“遲醫生,請你放開。”

遲慕修氣結,側過頭看了看對面的草叢,卻不見了那人的身影。

他這才暗自舒了口氣,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你回哪兒?上車吧,我送你。”

兩頓飯沒吃了,安谙原本就是忍著胃病來的,被遲慕修這麽一拉,只覺得疼痛又加劇了。她把紙袋往地上一扔,單手支著腰,提高了聲音:“遲慕修,我早就和你說過……”

安谙並不高明的掩飾自然沒有逃過一名醫生的法眼,更何況,身前的這位還是曾和她談了五年戀愛的遲慕修。

遲慕修直接打斷她的話:“怎麽了?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那天安谙走後,他就從消化內科的老程那看到了她的診斷記錄,是慢性胃炎。看病情,應該也有一年多了。透過那些醫用術語,他看得很心疼,甚至有些惱怒。

安谙提高了聲調:“我說了你別管我!”

遲慕修也不說話,直接把她打橫抱起塞到了車裏。

直到車門“吧嗒”一聲上了鎖,安谙才終於停下反抗的動作,閉目沒好氣地報上了父母房子的地址。

安谙進到家裏才真正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她使勁擡著眼皮和頭頂的金星抗爭著:“我到家了,你走吧……”

“安谙!安谙!……”失去意識前,安谙隱約聽見那熟悉的音線在呼喚她的名字,透著濃濃的關切。

關心則亂。這是她用最後一絲混沌的意識做的總結。

遲慕修皺眉看著懷裏暈過去的安谙,滿心滿眼都是心疼,他站起身來將她抱起輕輕放到臥室的床上,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子。

他伸手試了試安谙額頭的溫度,不燙,看來只可能是營養不良和胃炎引起的虛脫。

遲慕修用手指溫柔地撥開擋在安谙額頭的短發,頭發顯然是新做的,發尾處微微打著卷,還泛著不自然的栗色。

他突然就想起,那年的春日美好得讓他舍不得忘記。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打在安谙的發上,映得她的發閃閃亮亮。

那時安谙從不染頭發,頭發及肩,自然的顏色,發尾略微發黃,他卻覺得直美進了他的心臟。

安谙說:“我叫安谙,文學院的。是晏殊的詞——明月不谙離恨苦,斜光照曉穿朱戶。”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天安谙說話時露出兩顆虎牙的樣子,那麽可愛,那麽動人。

明月不谙離恨苦,不谙離恨。

可他卻知道,安谙絕不是不谙。相反,她是太懂得離恨的苦。她是被傷怕了,才總會無意識地把自己縮成一團,像一支刺猬,卻又怕紮傷他,讓他親近不得,擁抱不了……

他嘆口了氣,起身為她輕關上門。讓她休息一下吧,不管是身與心,她都太累了……

環顧一周,原本透著冷清的客廳被安谙重新收拾地還算整潔。雕花木質茶幾上只擺著幾本文學類的書,一個印著小清新碎花的水杯,幾只透明玻璃杯和一只配套的涼壺。

只是當遲慕修看到皮制沙發旁的角櫃上擺著的那盆球狀仙人掌時,不禁搖搖頭,露出無可奈何的笑。

記得他研二時,安谙正值論文成堆的大三。於是她就整天紮在宿舍的電腦旁變身“宅女學霸”。他心疼她,說在電腦旁放株植物能減輕輻射。

安谙就說,那你給我抱株仙人掌過來吧,我就這個能養活。

後來,那株仙人掌還是死了,恰恰那一年,安谙離開了他。

他找到她的學校,學校負責人卻對他說:“對不起,應安老師的要求,她的行程暫時保密,我們無權告知。”

他找到她的家裏,卻空無一人,連她嘴裏的“桐姨”也消失的無蹤無跡。

遲慕修來到開放式廚房,卻瞥見垃圾桶裏放著的方便面袋,難怪她會有胃病!他是真的恨不得立刻跑過去搖醒她,看看她的心裏眼裏究竟還剩下什麽,讓她連自己都不懂得愛惜。

鑒於冰箱裏實在太空,連采買帶現做,遲慕修幾乎是花了兩個小時才熬好了一鍋食療養胃的山藥桂圓粥。

他將粥小心翼翼地端到臥室,剛要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卻發現了擺在前面的幾頁紙。

他拿起來粗略打量了一下,才明白那是來自青海的兩封信。

放在最上面幾頁紙的字跡歪歪扭扭,顯而易見是出自一群孩子的手。

信的內容也生澀單純,大致是學生對老師的感激與想念。可對於遲慕修來說,最關鍵的是,這並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來自一群青海偏遠山區的孩子。

直至遲慕修讀完那封來自派出所的信件,他的眉頭也沒有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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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谙醒來的時候,就看見遲慕修坐在他床邊凝著她,薄唇緊抿,一雙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

“來,先把粥喝了。”

安谙坐起身來,也沒說話,只接過碗來拿勺子慢慢喝著。也許是因為剛從虛脫中稍微恢覆了些,她其實沒什麽胃口,但還是逼著自己一口一口將碗裏的粥喝了三分之二。

安谙把碗放下,瞥了眼床頭櫃上的幾頁紙,淡淡地道:“既然你看見了,我也無話可說。隨便你怎麽想,我能確定的是,此事和你無關。”

遲慕修徹底怒了,漆黑眸子裏像是湧起火焰。

他一下子站起身:“和我無關?!安谙,你究竟有沒有心!毫無痕跡地消失,猝不及防地回來!現在,我竟連知道你這兩年去哪兒幹什麽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安谙暗自咬咬牙,也放出狠話:“遲慕修,我們已經分手了!兩年前我就說了,我們之間是我先放手的,是我先放棄了我們的感情。你還想讓我怎麽說你才能聽懂?!”

遲慕修就這樣凝眉直視著安谙的眼睛,足足近五秒,才一字一句地開口:“安谙,你的執拗太偏激。我們之間,一直不明白的人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一枚,請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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