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吃過早飯以後，柳扶風帶著李想容去給柳煥請安，恰巧碰到同樣要去請安的柳如煙。

“大哥，李姑娘，早啊。”

柳如煙假笑著打招呼。

這兩天她想像往常一樣在李想容面前“洗腦”，可惜李想容根本就不鳥她，三兩句就將她打發了。

如今的柳如煙，就快要裝不下去了。

“嗯。”柳扶風哼哼一聲。李想容則禮貌性笑了笑。

二人的回應讓柳如煙更為不爽。柳如煙有些僵硬地保持嘴角微微勾起的狀態，突然心生一計：“大哥和李姑娘如此般配，不如早些將李姑娘娶回家，也好給爹沖沖喜，沒準兒爹的病就好了呢？”柳如煙終於按耐不住了。

“柳小姐還請慎言！”李想容笑意一斂。“婚姻大事，可不是能隨意兒戲的！”

“瞧瞧，李姑娘你害羞了不是？”柳如煙眼珠子轉了轉，上前“親熱”地拉起李想容的胳膊。

“都是自己人，李姑娘不必如此，你放心，若真的嫁給我大哥，到時候我們柳家一定會擡滿三十六擔聘禮贏取你，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李想容的眼神越發冰冷，她抽回自己的胳膊：“柳姑娘，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隨意將嫁人之事掛在嘴邊上，你不覺得自己的言行不妥嗎？”

柳扶風也早就對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沒了耐性，一張臉上布滿寒霜，冷眼睥睨著後者，道：“柳如煙，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再瘋言瘋語，別怪我不念兄妹情誼！”

柳扶風的周身氣場全開，柳如煙只是個普通的閨閣少女，即便是有心計，也從未見過這等駭人的氣勢，不由心神一緊，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直到李想容和柳扶風越過她，進了柳煥的房中，柳如煙這才緩過神來，渾身癱軟提不起勁兒。

……

孫慧即便再不願意見柳煥，也不可能真的一次都不去探望。尤其是，在眼下這個爭奪爵位繼承權的重要時刻！

為了兒子的將來，孫慧強忍住內心的惡心感，來到柳煥的病床前，佯裝賢惠地照顧著。

想到自己如此委屈地在病榻前勞心勞力，卻還不知道老頭子心裏究竟是個什麽想法，孫慧心有不安，便試探口風問：“老爺，您可一定要好起來，不然的話，妾身以後……妾身還不如隨您一塊兒……”

這些天，柳煥的身體越來越差，已然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因為柳扶風的回歸，柳煥有了回光返照的趨勢，面上看起來精神的不少，但是內裏早已經破敗不堪，無力回天。

這會兒柳扶風不在跟前，柳煥的精神頭便提不起來，聞言只是稍微支了支眼皮，有些虛弱道：“扶風雖然，雖然性子冷，但你畢竟是嫡母，他不會不管你的，咳咳。”

孫慧聞言，握著帕子的手一緊：“老爺的意思是，您的爵位要傳給扶風？”

柳煥雖然精神不濟，但腦子卻沒有也跟著出問題。孫慧心裏的那點兒小九九，他心裏頭門門清。柳煥道：“他是嫡子，又能力出眾，自然該由他繼承家業！”

“那咱們的遠志呢？他也是你的嫡子！”

“遠志也是嫡子沒錯，但扶風不但是嫡子，更是長子！自古誰家不是嫡長子繼承家業的？”說道激動處，柳煥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扶風比遠志更適合繼承爵位，他……”

“你不必說了！”孫慧的臉有些扭曲，蹭的站起來，“說一千道一萬，你就是偏心！”

孫慧越說越氣憤，看著柳煥的那張蒼老憔悴的臉，也覺得越發厭惡。

整個屋子都因為這個快死了的老男人而異常壓抑！孫慧恨恨地想著，她花一樣的年紀嫁給他，最後就得了這麽個下場？

“這跟偏心沒關系，咳咳，咳咳咳……”

柳煥掙紮著想要坐起來。他發現，眼下躺在床上的自己，在站在自己面前頤指氣使的繼室面前，是多麽的卑微無力！這讓一輩子位極人臣的柳煥心中很不舒服。

“放肆，這件事，你怎麽跟我說話的？！”他氣哼哼捶打著床沿。

“怎麽跟你說話？呵？你這個老不死的，你還有良心嗎？我年紀輕輕就嫁給你做繼室，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你，你好生沒良心！”

自己浪費了大好的青春年華，到頭來卻竹籃打水，什麽都沒得到，孫慧越想心裏越扭曲，一時間，也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念頭來——這糟老頭若是死了，不是什麽事都好說了？！

有了這種念頭，孫慧就變得魔怔起來，一張保養得宜的臉扭曲而惡毒，她擺了擺自己的手換在胸前，十分鄙夷地看著在那裏掙紮卻爬不起來的柳煥。

“老不死的，你以為將爵位給了扶風，他對你的態度就會改變嗎？”

孫慧這話整整戳中柳煥的心窩子！

柳煥聞言身子一僵，對於這個生活了許多年的女人，他頭一次覺得陌生而可怖。“你……”

“我？我怎麽了？瞧瞧你這副難以置信的醜模樣！你該不會因為我平日裏溫聲細語慣了，就以為我就會怕了你？哼……”孫慧一陣冷笑。

“你這個不賢的女人，你……”拜孫慧所賜，柳煥氣息紊亂，呼吸越來越急促。

“哼，我不賢惠？那王君霓就賢惠了嗎？”王君霓，正是柳扶風的親生母親。

“閉，閉嘴！你不配，不配提她……”柳煥說話變得艱難起來。

“我不配，你就配了麽？你可別忘了，當初是你自己因為偏信妾室，親手將賢惠的君霓母子趕出去的！柳煥，你有今天的下場，全是你自找的！你活該妻離子散，得不到扶風的原諒！”

“你閉……噗——”柳煥氣急攻心，還沒有來得及將話說完整，胸腔之內便有一股邪火不受控制地湧了上來。緊跟著柳煥身子一顫，大團大團溫熱的鮮紅噴薄而出，而他本人，則兩眼一翻，咚的一聲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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