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柏，你等等，你說清楚。”周黎拽住戚柏，“是不是和我過聖誕節很憋屈，是不是你心裏還記著那個女人。”周黎搖晃著戚柏，沖到他的面前，看著他蹙起的眉頭，她就知道在他心裏，她終究只是一個討人嫌的影子，不，興許連影子都算不上。

“你說話啊，是不是說不出來了。”周黎抹去眼淚，“戚柏，我告訴你，我肚子裏可是有你的孩子，你父母都已經同意我們明年結婚了的。”

戚柏輕輕的開口，“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我不愛你。”

周黎狠狠的給了面無表情的戚柏一巴掌，“戚柏，你夠狠，我這麽愛你，難道都換不來你的一點真心嗎。”

“對不起。”

周黎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要聽這三個字！”她手撫上肚子，“戚柏，我要你後悔。”她轉身走入車流中，戚柏想要伸手抓住她，卻被她咬了一口，深深的留下個齒痕。

戚柏顧不得吃痛，沖上前，緊緊的扼住她的手腕，可是她一直拼命掙紮。

“周黎，夠了！”戚柏咆哮著，“你不要再耍脾氣了！”

“兇我？”周黎輕皺著眉頭，“好，我要你付出代價。”

車流中喇叭不間斷，從他們身邊嘈雜並憂傷的疾駛過去。

可是周黎卻無半點恐懼，在路上倒退著，挑戰著戚柏的底線。

“我始終走不進你的心裏，我終究是輸了，輸的徹底。”周黎任由淚水生成記憶的條紋，烙印在她緊鎖的眉頭，她想要看淡了，也想要放下了。

“周黎，你做什麽。”戚柏呵道，他緊張的伸出手，“有什麽事我們回去再說。”

周黎微微搖搖頭，有一道急促的閃光燈耀在漆黑的夜空裏，穿行在布滿白霧的地帶，款款走來，輕飄飄的，像朵雲。

“周黎！”戚柏看著一輛車逼近她，他邁開腳步沖上前，千鈞一發之際，他推開了她，徒留他獨自躺在冷冰冰的地面，粘稠的血跡變成了斑駁的驚艷了翠綠青春的一段獨奏。

醫護人員將他擡上了擔架，響起的一陣令人發慌的聲音消失在這街頭。

人群從密集到稀疏，看熱鬧，幫忙的洪流中，隨風愈漸消失。

無論我怎麽努力，我終究在你的世界裏不留一絲痕跡……

“戚柏！”白星玥匆匆趕來，只捉住了一抹白色車輛消失在瞳孔的成像。

冰冷的地面還殘留著赤熱的一股子鮮紅，淌過撕扯開的一抹傷口，將還未結痂的撕裂般疼痛又拽了出來。

白星玥赤著腳站在鋪滿雪的街頭，呼出的白氣模糊了她的淚眼。

在這午夜的街頭，一切都像極了一場驚魂未定的夢。

白星玥她不相信，曾經撞進她世界裏的那個人，會這樣就從她的世界裏永遠消失。

空蕩的醫院走廊，是午夜平靜的前奏，白星玥頹廢的蜷縮在墻角，像個毫無生機的布娃娃。

尹梓坐在醫院的長椅上，靜待著徹骨的風貫徹包圍整個身子。

周黎因為過度傷心，有早產的跡象，被推進了手術室。

亮起的紅燈就像那抹觸目驚心的殷紅，徘徊在顫抖的身邊。

佟凡年輕輕走近默不作聲的尹梓，輕拍著她的肩膀，眼底的黯淡一覽無餘。

佟凡年微馱著背，將一雙棉拖鞋擱至在白星玥的腳邊，可是白星玥兩眼無光，空洞的望著不知名的前方。

手指緊緊摳著手背，都有些血絲淡淡的滲出來，摻雜著透明無聲的淚水。

尹梓挪動著身子，靠著白星玥的身旁坐下來，手輕輕攬住僵硬冰涼的她。

“星玥。”她知道現在說再多都是徒勞。

白星玥沈默，像尊雕塑刻在那裏，一動不動，像靜止的一閃即逝的風景。

這些年，尹梓明白，戚柏在星玥心裏不可動搖的位置，即使她和他分手了，即使她假意報覆了他，卻始終停止不了她對他的愛。

這種愛，可遇不可求，卻讓她遇到了，即使最終的結局是曲終人散，但是，這是她最深愛的一次。

尹梓靜靜的看著白星玥慘白的臉，她知道，她很害怕，很擔心，她曾說，他放了她就是在乎她，她離開他就是愛他，可是，她心裏必然有一絲後悔，早知會有這樣一天，她定然會選擇飛蛾撲火，在所不辭。

尹梓聽到有聲響，擡眸看見醫生搖搖頭，黯淡的眼神，輕輕的腳步聲消失在空蕩的走廊裏，只留下丟失了靈魂的軀殼橫躺在冰涼的地磚上。

白星玥抱膝靠在墻上，隱忍著不想去流淚，可是卻放肆大哭了起來。

總有人在另一頭等著你，等著你的回眸一笑，總有人想離你而去，只為珍藏你的那許晶瑩。

白星玥大哭著喊著戚柏的名字，可是她比誰都清楚，再也回不到過去，再也回不到她放肆對他笑，對他哭，對他發狠，對他思念的那些日子。

佟凡年緊靠在墻上，靜靜的抽著煙，只有喉結上下滑動著，來忍住要噴湧而出的淚水。

尹梓拼命的抓著白星玥，卻敵不過她的哭天搶地，她撲在他冰冷的身上，眼淚啪嗒啪嗒的滴落在他的眉眼，他的唇上，他早已僵硬的身體上。

“戚柏，你給我起來，起來！”白星玥不停的揪著他的衣領，“你起來啊，起來啊，我不要你離開！你聽到沒有，我恨死你了，恨你，恨你，恨你！”白星玥嘶啞著嗓子拼命的喊著，叫囂著，她想從他沈睡的世界裏將他喚醒，漫長的告別終究消逝在冰冷的雪地裏，滾燙的青春誓言終究抵不過無情償還的煙消雲散。

白星玥赤著腳走出白的令人害怕的醫院，一步步踏入滿是皚皚的白雪世界裏，不願醒來，她幹了的淚漬留下一把青春盛宴的念想，她戀了認了悔了痛了的愛情，再也沒有機會追尋回來了。

他就這樣，以這樣的命運結局終結了她和他所有的可能。

白星玥擡起頭，望著露出魚肚白的天空，突然一陣眩暈，旋轉一圈，她跌入了一個她無比熟悉，無比渴望的懷抱裏，她模糊中看清了他的樣子，剪著短發，有些黝黑的皮膚，露出最熟悉的笑容，她伸出手撫上他的臉，囈語著他的名字。

最後，什麽都消失在黑暗中了，她拼命奔跑著，卻什麽都追逐不到，卻有一道黑影，直直的向她沖來，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她不能呼吸了。

白星玥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披頭散發，眼裏布滿血絲，兩頰微微抽動的周黎。

“我要掐死你，掐死你！”周黎大聲嘶吼著，用力的掐著她的脖子。

白星玥拼命反抗，胡亂中握住桌上的水杯，狠狠的朝她的腦袋砸去，她終於松了手，白星玥趁機想要逃出去，可是卻被她揪住了頭發。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周黎將她狠狠摔向墻壁上，“不然他不會離開我的，都是你害死了他！”

白星玥憤怒著站起來，在她沖過來之際，她給了她重重的一巴掌，手裏全是她順流而下的血。

“周黎，你沒資格在這怪我，一切都是因為你！”白星玥擡起手再次給了她狠狠的一耳光，“這一巴掌是為我自己打的，要不是你介入，要不是你出現，我和他之間也不會這樣，他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一切都是因為你，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掃把精！狐貍精！”

“是你不肯放過他，我們之間都有孩子了，明年就要結婚了！”

“是誰不放過誰，啊？”白星玥紅著眼，雙手按著她的肩膀，“自從你出現了，就沒有好事發生，如果沒有你，他還活的好好的，我和他也好好的！”

周黎倒退一步，眼淚啪嗒的落在地板上，濺起滿地瘡痍。

千瘡百孔都完整不了破碎一地的心。

她低著頭，不停的輕搖著頭，似在否定著什麽，滿臉的慘白映照著滿室的蒼白。

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間，徒留白星玥一個人蹲在地板上痛心的喘息著。

她捂住自己的臉，卻怎麽都抑制不住她的心痛。

醫院裏有騷動在拉開序幕，白星玥靜靜的點燃一支煙，猛地吸一口，卻被嗆得心更疼。

她往窗戶前靠著，卻在打開的半扇窗戶裏，她看見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垂直下落。

她都來不及驚呼，手中的煙就這樣從兩指間滑落，像場隕落的流星消失在白茫茫一片中。

這裏是四樓，從這裏，她還是能清晰的看見周黎的背影，她就這樣趴著，在以這樣的方式宣告她的不可一世。

她的周圍渲染了一大片紅色，她像是漂浮在紅色海洋上，那樣妖媚的終結了她無可留念的生命。

周黎，她失去了她能捆綁他的籌碼，孩子因為缺氧，在生出來之前就已經死亡，她的精神處於半崩潰的狀態，當她虛弱的身子被推出手術室，她得知了他的離去，所有的力氣似乎都被狠狠抽離，她慢慢閉上眼睛，游走在生無可戀的邊緣。

是的，她是可憐的，也是可恨的，可她至少在天堂的距離中，離他越來越近，追隨著他的步伐。

在這場愛情戰中，輸了的似乎只有星玥，她輕輕的倚靠在窗前，熟稔的夾著煙，吐出一個又一個白圈。

尹梓推搡著她，將窗戶打開，“少抽點煙，你家那位不是讓你少抽點煙嗎？”

白星玥盯著尹梓，“那你是不是會跟他告狀呢。”

尹梓雙手環抱著胸，“我可沒那個興致。”尹梓將睡衣塞到她的懷裏，“趕快去洗個澡。”

“喲，你是不是又在邀請我和你同床共枕啊。”白星玥拋個電眼丟給她，“那你家那位不介意嗎？”

尹梓微轉著頭，盯著廚房裏專心洗碗的某人，淡淡一笑，掩不住的笑意就這樣落入白星玥的眼裏，“他才不會。”

白星玥無奈的抖抖一身的雞皮疙瘩，她輕輕摁滅煙蒂，扔向窗外，望著樓下的人煙，轉而仰頭看向天空，有幾顆多愁善感的星星懸掛在大熒幕上。

“尹梓，你近年還會做關於純白的噩夢嗎？”淡淡的一句，就能勾起封存已久的記憶碎片。

尹梓順著她的身旁倚靠在窗戶前，望著樓下的人頭攢動的黑點，眼眸裏著幾許濃妝淡抹的情緒在流轉。

“和你不同，我做的是相反的夢。”是的，夢中是張無盡的網，無底的黑色深淵，有一個黑洞在不停的生拉硬拽，誓死要將她拖入無盡的痛苦輪回。

‘叮咚’一聲門鈴聲響起，拉回她們飄遠佇立的思緒。

“Surprise！”來人拎著一整袋的罐裝啤酒，毫不客氣的登堂入室，看見在廚房裏忙活的一道身影，“餵，你被壓制的太慘了吧，家庭地位急需提升。”

“你一進門就指點江山，存在感太強了吧。”白星玥毫不留情的調侃著，語調裏布滿著些悶悶不樂。

他堆著笑臉三步做一步膩在白星玥的面前，在她額上落下一記香吻。

“親愛的，人家想你了。”他緊緊摟著她，“在你面前，我寧願一無所有，□□……”

“停，打住啊。”白星玥推開他，“少貧嘴。”

“梁淙新！你少來這一套，你改的了花花公子的貌，也改不了你花花公子的心，花花腸子能繞好幾條中心街。”

“我發誓，我對你絕無半點欺瞞，赤誠之心，尹梓可鑒。”梁淙新半膝跪著，雙手指向尹梓，眼裏閃著無比真誠的光芒。

這一趟渾水還是不要趟的好，尹梓看準時機，悄然脫身，將這一處完整的奉獻給他們。

“還知道不當電燈泡啊。”他的聲音不輕不重的正好落入她的耳膜。

“你是不是心裏樂開花了。”尹梓輕捶著他的肩頭。

他也不否認，將她輕輕拉入他的懷中，“我當然希望沒有人來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

尹梓抿著嘴，輕輕環緊他的腰，將頭埋的更深，他的衣服上還殘留些許淡淡不著痕跡的煙草香。

“過幾天，我們就回去吧。”他擁她更緊，溫柔的嗓音蠱惑著她的全身，回響在她的耳際，“爸媽還在問我們，什麽時候一家一起吃個飯。”

“都聽你的。”

他寵溺的揉著她有淡淡香味如蠶絲般透亮的發絲，有一瞬的讓他不願醒來的恍神。

“周梵！”白星玥的大嗓門充斥在整個屋子，彌漫著一股子沒有硝煙的火藥味。

尹梓輕輕松開他，“我去看看她在鬧騰什麽。”

“我們應該盡到東道主的責任，我去看看。”他笑著，尹梓立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融在柔和的燈光裏。

“周梵，你拿套睡衣給這個暴露狂，我受不了他了。”

“親愛的，我的裸體你又不是沒見過。”

“你還說！”

“可是人家明明記得你很喜歡我的腹肌的……”

“梁淙新！”

“好了，親愛的，夫妻的小矛盾要關起門，哪像你這麽光明正大的暴露給別人。”

白星玥揪著梁淙新的耳朵，“你跟我進來，我要好好跟你算算賬……”

“哎呦，親愛的，這樣多不好……”

尹梓好笑的看著這有些失控的畫面，她瞧見無可奈何在地上撿他們亂丟睡衣的他，不去摻和一場勝負難分的戰爭。

尹梓笑著，可是笑著笑著卻流出眼淚，多少次，這樣的夢境是碎的，拼湊的再完整，也回不到從前。

“星玥，星玥！”尹梓在冷清的街頭嘶喊著，她找遍了她可能出現的所有地方，可是絲毫沒有回應。

她有些無助的撥通他的電話。

“怎麽辦，我還是找不到她。”尹梓帶著哭腔。

“別急，你在原地別動，我現在趕過去。”

尹梓無力的蹲在路邊，因為半夜的清冷，她有些微微瑟瑟發抖，她緊緊的抱著自己，想汲取一些溫暖。

地面上投射出一道影子，照入她的眼簾，她微微擡起眼皮，就看清他隱在光芒外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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