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自打參破玄門秘覽，對於即將發生之事，就有一種未蔔先知之能，好在封淮不是迂腐之人，持盈的建議，他采納了。

過了小年夜，持盈一家便回了侯府，開始張羅封淮續弦事宜。

婚事就定在臘月三十這天，屆時，彭竹安一家，蔣重天一家以及封淮的幾位親家都來了侯府，一位拜年，二為慶賀封淮新婚之喜。

鞭炮鑼鼓聲裏，新人被八擡大轎迎進門，接下來在禮官的高唱下，一對新人拜上首端坐的濮陽長公主，以及封澤夫妻。

趙綺節看著面前喜氣洋洋，一身喜袍的小叔子封淮，破誓迎娶新人進門，趙綺節從頭至尾強顏歡笑，好不容易挨到拜堂結束，趙綺節喜酒亦未得喝，渾渾噩噩回了攬勝軒。

他到底還是打破當日對王沅君的誓言，娶了任檐雨。

而她，到底是枉做小人了。

今時今日，她竟能平靜的坐在那裏，以長嫂身份迎接他們的拜禮，她心裏除了有一絲淡淡的遺憾，竟是別無所求了，她想，她對他的癡念終究停留在二十年多年前。

封澤未曾多耽，很快就回來了，進門二話不說，將一臉呆然的她攬入胸口，“綺兒，今日是阿淮的喜日子，難為你了。”

“你也聽見了，他今日喚我一聲大嫂，而非郡主。是啊，我是他大嫂呢，那杯新婦茶自是喝得。”

他能放下昔日恩怨，她還求什麽呢？

他的一聲大嫂，包容太多，令她羞愧之至。

“謝謝你，綺兒。”封澤臉上浮升一抹釋然。

白鏡急匆匆闖進來，看見相擁在一起的二人，楞了楞，說：“侯府被裴釋基派兵給圍了，恭帝與他那傻兒子賀樓進也被裴釋基斬首，東昏侯的輦車已經在前往大鄴宮的路上。”

趙綺節一驚，“裴釋基好大的狗膽，他連一刻都等不得了？”

封澤寵辱不驚，道：“等的就是今日，就怕他不來侯府滋事，裴釋基到底莽夫出身，做事瞻前不顧後，註定成不了氣候。”

白鏡也是有些微看不懂：“侯爺到底作何想，依舊沒事人般大宴賓朋，世子妃今日始終不曾露面。”

封澤笑道：“家翁大婚，兒媳理應回避，這不是很正常嘛。”

“可是世子這會兒也沒了人影。”

府裏今日來了數百號人，大都是侯府嫡系，包括文武百官亦都前來慶賀，裴釋基這老賊，腦子一定是抽了，選在這時節動手，這不是自找死路嘛。

封澤卻笑：“封家人要取賀樓氏天下易如反掌，只這篡國的惡名總得有人來背的。”

白鏡亦笑，“原來如此。”

“你先去，我們隨後就到。”

待白鏡離開，趙綺節不無擔憂道：“長公主那裏……”

“這個你放心，阿淮上位是必然的，母親雖忠於賀樓氏，說到底，她還是封家婦，當初是誰害她新婚不足百日便喪夫，守寡，又是哪個害得阿淮有子不能認，母親心中自有一桿尺。”

“走吧，今日大喜日子，過去叫上蕓娘一起討杯喜酒，像這樣的日子可是不多呢，今日是兄弟，明日，便是君臣。”

“你不怪我那麽對她？”趙綺節幽幽嘆了一聲。

“這事我也有錯。”

“她若想走，就給她自由。”

封澤卻道：“五年前我就給了她休書，是她固執不肯離開，將自己關在荷香居誰也不見。”

“走吧，看看她去，我突然覺得我這些年活得像個笑話，盡傷害我最親的人，如今噩夢醒了，至親姐妹哪裏來的那許多仇怨。”

“綺兒，這些話放在五年前，唉……”

“快別提那些了，錯又不在你一人，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二人攜手過去荷香居。

封澤看見荷香居的大門竟破天荒開著，與趙綺節一前一後進去，小丫頭被綁在柱子上，看見封澤，就哭著說：“大爺，蕓娘子瘋了，她說要報答侯爺十多年前的收容之恩。”

“她沒說要如何報答？”封澤聽得不是很明白。

小丫頭說：“蕓娘子說，裴家兵只是圍了侯府，並未做出什麽出格犯眾怒的事體，侯爺到底師出無名，她願以殘軀成全侯爺一世英名。”

“她……這是打算舍生取義？”趙綺節臉色煞白，她幾乎已經猜到那個笨女人要做什麽了。

小丫頭哭著搖頭，“具體奴婢也不清楚，段夫人前兒個來探了回蕓娘子，她們說了會兒話，還給蕓娘子帶了好些吃的，兩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回，後來段夫人就走了。”

段夫人，說的是扇雉……昔日的香秀。

“你可知道，她們都說了些什麽？”“蕓娘子一直在向段夫人道歉，說她豬油蒙了心，當初不該為了自己，從而舍棄了她，段夫人說她不怪蕓娘子，只是同情她的遭遇，希望她能看開些，再就沒有了，哦，還有，蕓娘子還說了近日朝中局勢給

蕓娘子聽，還告訴她，咱們侯爺馬上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上人，屆時，蕓娘子不想待在府裏，可以去禦膳兼任職，給房禦廚幫忙。”

扇雉也是一番好意，可是偏偏，她怎麽就想歪了呢？

“房大廚也是剛剛離開，還有彭爺和他們的女兒，想是去追蕓娘子了。”

封澤急急出門，趙綺節小腳，走不快，就喊：“你快去攔著她，別讓她幹傻事。”

“嗯，你也別急，我去看看。”封澤提步去了。

侯府大門，蕓娘子手剛放在門閂上，身後傳來房若谷的喚聲：“師姐！”

“若谷。”蕓娘子緩緩轉過頭來。

房若谷遠遠向她行來，在她身後，是彭竹安，還有一個長相俊俏的小姑娘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路喊：“爹，娘，等等我嘛。”

蓬蓬跌倒在雪地裏，彭竹安又折返回去，將蓬蓬抱起。

“師姐，快回來，危險。”房若谷向她一步步走過來。

“別過來。”門栓已經落下，蕓娘子手按在門上。

“蕓娘，你不要做傻事。”彭竹安抱著蓬蓬過來了。

蕓娘子看向彭竹安懷中的女兒，再看看大腹便便的房若谷，竟是笑了：“若谷，你果然慧眼識彭竹安，我猜你這胎懷的定是男孩兒。”蓬蓬低頭瞅了瞅她娘肚子，驚問：“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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