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霧你個死丫頭，你膽兒肥了，你剛叫世子妃什麽？”扇雉冷冷瞪過來。

‘夕霧’苦了臉，走向已然僵住的持盈。

這不是夕霧的聲音，這聲音是……貞一？

持盈豁然轉身，驚看向‘夕霧’。燭光一明一暗，在‘夕霧’臉上投下一片暗影，‘夕霧’垂首低低的哭了起來，那聲音滿是哀怨，她不住的在向持盈道歉：“持盈，我知道我說一萬句對不起，也不能抵消我對你的傷害，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可我就想聽你喚我一聲娘。”

扇雉又罵：“夕霧，你咋不去死。”

臭丫頭，膽兒肥了，世子妃名諱是她一個丫頭能叫的？還讓世子妃叫她娘，你咋不說喊爹呢？

持盈緩緩向‘夕霧’走過來。

扇雉氣呼呼捋了袖子過來了，伸手就要收拾‘夕霧’，持盈擡手，阻了扇雉，看向‘夕霧’，喚：“你是貞一？”

‘夕霧’哭道：“是我。”

持盈愕然。

這是怎麽回事？

扇雉驚的什麽似的，莫不是真讓夕霧那烏鴉嘴給說中了，豹子不能進靈堂，不但驚了魂，還回魂到夕霧身上了。

扇雉對小刀說：“公爺現在哪裏？快去請公爺。”

小刀速度去了南軒稟報公爺。

持盈僵立在靈堂，看著‘夕霧’，卻不知道說什麽，倒是‘夕霧’擰了眉頭看她，“你依然不肯喚我一聲娘？”

持盈緊咬了嘴唇，只不吭聲。

‘夕霧’腳下剛動，持盈喊：“你別過來。”

扇雉說：“貞一，你有什麽未了的心願盡管說，咱們一定幫你達成，你別嚇著了世子妃，世子妃還懷著身孕呢。”

“心願？”她的心願無非是想聽持盈喚她一聲娘。

持盈悶不做聲，扇雉也犯難了。

‘夕霧’又捂著臉低低的哭了起來。

靈堂裏除了那幽幽苦聲，再就是來自身後的一把稚嫩童音：“墨，快起來，你怎麽了？”

“你起來陪我玩好不好？”封眠試圖將墨抱起來，但是墨實在太沈了，她抱不動，結果把她自己累趴下了。

“小郡主。”

扇雉嚇壞了，“小郡主醒了，乳母是幹什麽吃的？竟然讓小郡主大晚上一個人亂跑，你們也不攔著。”

門口一眾丫鬟侍衛全都低垂了頭。

扇雉只怕貞一突然回魂夕霧身上，嚇到了封眠，將封眠抱進懷裏，因為她看見‘夕霧’朝著封眠過來了。

“你就是眠兒吧。”

封眠說：“夕霧你搞什麽鬼，你的聲音怎麽是這副鬼樣子啦？”

“我的聲音很難聽是不是？”

“那倒不是，主要聽著怪的很，幽怨的很，就像……”具體像什麽她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今夜的‘夕霧’特別怪。

持盈蹲下，探探墨的心口，蹙了眉頭，“傷勢過重，爹爹馬上就回來了，讓他幫墨看看。”

封眠當即變臉：“我沒那樣的爹爹，他對娘一點都不好。”

“眠兒？你胡說什麽？”

扇雉也說：“小郡主千萬莫胡說，世子爺疼小郡主都來不及呢，小郡主不可以傷世子爺的心。”

封眠說：“我說不是爹，我說的是我爹爹，我剛剛躲在窗邊全看見了，爹爹要掐死娘親，他還摔傷了墨，他好可怕，我再也不要喜歡爹爹了，我討厭他。”

扇雉和持盈總算聽懂了，封眠說的是裴玄度。

封眠從來都對裴玄度親厚，剛剛一幕竟是讓躲在窗外的封眠看到了，難怪她會有這樣的反常。

“墨要是死了，我不會原諒他。”封眠突然就哭了起來，“娘，墨會不會死啊？”

“你去看看，世子來了沒？”持盈對門口其中一個侍衛吩咐。

侍衛提步走了。

小刀將靈堂一幕報告蔣重天，聽聞貞一回魂到夕霧身上，蔣重天撇下正在刻的墓碑，就過來了。

“重天。”‘夕霧’看到了踏進靈堂的蔣重天。

“阿則，你真的是阿則。”

“是我。”

蔣重天喜出望外，“我只當再見不到你了，持盈，快，你娘回來了，別傻楞著，快過來。”

持盈由扇雉扶了起身，向著‘夕霧’過來了，她手裏牽著封眠。

蔣重天催促封眠：“眠兒，快叫姥姥。”

“咦，她那麽年輕，我叫不出口，她不是夕霧嘛。”封眠越看越覺得別扭，撇了嘴。

蔣重天說：“乖，她就是你姥姥。”

封眠索性躲在持盈身後，“不要，她是夕霧，怎麽可能會是姥姥嘛，姥爺你是不是想姥姥想瘋了。”

“不許胡說。”持盈一聲冷叱。

封眠擰身跑了，扇雉緊了追出去。

“娘，眠兒還小，口沒遮攔，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持盈一句話，令‘夕霧’突然就大放悲聲，“我等你這聲娘，足足等了二十年，我終於等到了，我，無憾了。”見她要走，蔣重天急喊：

“阿則，我只想知道，當年你為什麽會離開侯府，我和侯爺找遍了，遍尋不到你的影蹤，你究竟去了哪裏？持盈白日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是先帝，賀樓淵身邊的滿囤，那日見了我，便將我劫進大鄴宮獻給賀樓淵，等我醒來，我就在大鄴宮了，賀樓淵玩膩了，怕侯爺發現，索性就將我賞給了他幼弟梁王，後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之所以和佟太妃結盟，就是因為陳王好控制，持盈一旦成了皇後，他日有可能成為一代女帝。因為我沒有撫養過持盈，故而對她總覺虧欠，我想給她天下女人夢寐以求的最高殊榮，是我急功近利，沒有考慮到你

們的感受。那時的我被權力沖昏了頭腦，我真該死，嚴重傷害了你們的自尊心，還害了持盈，出手傷了你，你們還肯原諒我，我已經很知足了。”

她當時並不知他的真實身份是南明世子，她只想用自己的法子幫持盈消去奴籍，最快，最有效的途徑那就是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

蔣重天呆怔良久。

‘夕霧’臉色一變，突然說：“忘了一件大事，我來就是提醒你們，有人借慎九大做文章，她的魂已經被引到另一位剛剛死去的女子身上，慎九不日即將重生，叫侯爺千萬莫要錯過，我走了，你們，保重。”

“娘，那女子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我們該怎麽找？”

“我只知，她家在財神客棧附近，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找不到也沒關系，那人會引她來找侯爺的，至於他有什麽意圖，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

“持盈，我聽說貞一……”封棲一角跨進門來，‘夕霧’略驚，身子一抖。

夕霧癱坐地上，人事不知。

“阿則？”

“娘？”

持盈忙將夕霧扶起，又是掐人中，又是連聲喚她，夕霧睜眼，持盈一喜，“娘，你還沒說，那千金小姐姓什麽？”

“世子妃，你發燒啦。”娘豈是亂叫的，把她生生給叫老了。

夕霧摸摸持盈額頭，“不燒呀。”

“世子爺來的正好，快看看黑豹子，它受了很重的傷。”

“你是夕霧？”持盈偏頭打量她。

“對呀，我本來叫‘陛下’，是世子妃給我改的名兒，說我那名兒招禍端。”持盈嘆氣，好像真的是夕霧，她娘這回是實實在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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