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信誓旦旦出門，灰頭土臉而歸，還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狽，回到攬勝軒，非但遭到趙綺節言語奚落，更甚給予她應有的處罰——掌嘴三十。

負責執行的是花。

待到第二日，春的臉腫得已經沒法看了，而花，也好不到哪裏去，為趙綺節梳頭的時候，花的手一直在抖，趙綺節冷冷睨花一眼，說了一個字：“滾！”

封澤遛鳥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花抱著頭，滾西瓜一般從他腳邊滾過，封澤眉頭微不可察的皺起，歪頭給裏瞅，趙綺節的怒火還在升騰，咬牙切齒：“一群廢物！”

明知道她罵的是秋和月兩婢女，封澤心裏依舊不是滋味兒，在趙綺節沒發現前，躡手躡腳溜了出去。

荷香居。

趙大廚對著一桌子菜發呆，香秀喜滋滋進來，稟報說：“蕓娘子，大老爺來了。”

“你不用安慰我了，他能來才怪了。”趙大廚話聲方落，封澤挑簾進來，語聲帶笑：“你是我媳婦兒，我怎麽就不能來？”

“阿澤！”

乍見封澤，趙大廚喜出望外迎他，又想到他自從納她進門後，就不曾照過面，就又惱他，背轉身，怒道：“你走。”封澤就知道會是這樣，上前來，二話不說，將人直接兜進懷裏，低頭很有技巧的就親上了，十多年不曾親近，趙大廚何曾經過這陣勢，被他吻得喘氣連連，心裏即便再有氣，也給他一番親熱舉動卸去了八

分。

封澤抱她坐在腿上，掃了一桌子可口佳肴，喜道：“這些菜都是燒給我吃的？”

不給你吃，難道給鬼吃？

趙大廚無聲抗議。

封澤兀自拿了筷子吃起來，而且是讚不絕口，直把個趙大廚心裏給美的，給香秀頻頻使眼色，香秀趕緊斟了酒給封澤。

“還是蕓兒深得我心吶。”封澤這話發自肺腑，綺兒從來不準他飲酒，而他偏又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可不就給拘壞了，好不容易得了酒，定是要開懷暢飲一番，美酒佳人當前，可不人生一大樂事。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趙大廚思及往事，不禁悲從中來。

封澤淡淡瞥了香秀一眼。

香秀識相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趙大廚突然就哭天抹淚，傷心起來。

封澤嘆道：“那時，我見你和彭竹安走的頗近，我以為你們……”好事將近。

“像我這種殘花敗柳，哪裏真就配得上他那種人物。”也就那夜，彭竹安也不知道發什麽瘋，突然就對她做出越禮之事。

“蕓兒毋需自輕，我從來沒有因為你是晉江侯庶女，而低看你。”

“你真這樣想？”

“當然，我們以前比之現在的封棲和持盈還要恩愛呢。”說罷，在她嘴上香了一口，封澤偷香成功，欣然悅笑。

“阿澤，我知你娶她一定另有隱情，我不怪你，可……像她那樣驕矜的人，你如今又納了我，你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趙綺節潑辣起來似她生母，昔日的晉江侯夫人，眼裏容不下丁點沙子。

“蕓兒，你真的是我的解語花。”封澤一時情動難耐，橫抱起她走向床榻。

“別，大白天的，香秀還在外面呢。”

“誰規定只有晚上才可行房？”封澤低低沈沈一笑，擡手，錦帳落下。

荷香居裏郎情妾意，鴛鴦錦被翻紅浪。

攬勝軒陰雲籠罩，氣壓悶沈。

封澤連著兩日都宿在荷香居，嚇得秋和月大氣也不敢出。

趙綺節整日笑呵呵的插花，烹茶，聽了秋的稟報，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是月折回來的梅花，已經被她全剪成一截一截的殘枝。

秋知道，郡主剪的不是梅枝，而是住在荷香居那位趙姓姨娘。

“秋，給我送一壺上好的女兒紅去荷香居給蕓娘子。”上不得臺面的殘花敗柳，也配與她搶人，簡直不自量力。

“是。”

秋怔了怔，領命下去了。

“走吧，有日子沒去榮再堂給長公主請安了。”四大婢女，給她罰的罰，遣的遣，如今就剩下一個月。

月扶著趙綺節去往榮再堂途中，巧遇封淮。

兩人迎面撞上，封淮看也不看她，擡腳過去了，趙綺節疾走兩步，喊：“站住，有看見大嫂，不聞不問的嗎？”

“郡主黑口黑面這是要往哪裏去？”封淮公式化的問。

她臉色有那麽明顯？

“聽說長公主吵嚷著要回禪魚廟，我去勸勸。”

“郡主有心了。”

“要說有心，綺兒怎及侯爺萬分之一。”

“哦，此話怎講？”

“我說的是晉江侯平凡一案，我能得以重見天日，真的很感激你。”

“身為朝廷輔政大員，為個把冤假錯案平反昭雪，是我做臣子的本分，郡主毋需放在心上，即便不是晉江侯，我也會這麽做。”

“難道不是因為我？”

封淮臉色剎時冷下一半，“郡主這話我就不明白了。”

“你明白的，自打我回來，你從來不肯喚我一聲大嫂，在你心裏，你從未承認過我是你大嫂，你猶在恨我，恨我嫁給你大哥，對不對？”他亦如當初，喚她郡主，可見他依舊在乎她。

“你小我整整十歲，你好意思讓我叫你聲大嫂！”小嫂子他都覺得口澀的緊。

“那好，我問你，你為什麽這十多年來不曾續弦？”

“我答應過阿沅，此生只得她一個妻。”

又是阿沅！

活著爭不過，死了依然爭不過，她真的好氣！

她想嫁的人，不想娶她，想娶她的人，她不想嫁。人生還真是諸多無奈啊。

“這就是你始終不肯娶我的原因？”

“我幾時說過要娶你的話？”

“你說過的，宣武十三年，鐵硯山房那天晚上，我們……你果真不記得了？”

“很多前事我都不記得了，郡主還是多想想以後的事，我言盡於此。”

看著他飛快離去的背影，趙綺節苦聲喚：“淮哥哥，綺兒的心從未變過！”

封淮腳下未停，她，早已不是當年黏著他的那個鄰家小妹妹。

榮再堂裏，木魚聲聲。

濮陽長公主誦了一頁經文，幽幽一嘆，“你們剛剛碰上了？”

趙綺節悶聲不說話。

濮陽長公主知道她說對了，封淮前腳剛剛離去，她後腳就來了，兩人不想撞上都難。“殿下難道也認為我做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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