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兩圈，三圈……

安素眼尖地發現，小納加的左手被繩索磨得出血，手指不受控制地痙攣，一張小臉染上了白色，可他還在咬牙堅持著，眼中燒著熊熊烈火，那是一種必贏的信念。

六圈！

安素飛身上前雙手接住脫力的小納加，再一個轉身，左腿旋風般踢在巨魚的頭部，生生地將巨魚踢得翻了個白肚。巨魚不敢伺機報覆，畏懼地游開了。不得不說，有時候腦袋簡單的動物反而對危險的感受更加敏感。

“怎麽能那麽任性呢？”納加族長嘴上責備道，手上卻輕柔地從安素手中接過兒子。

“父親，”小納加雖然蒼白著臉色，但依然笑得燦爛，“六圈了，不難。”

“亂來！”納加族長喝道，但心中卻無比自豪，這是他的兒子，稚齡之身就能駕馭巨魚！

鯛·納加緊緊地握著拳頭，小殿下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他重新將繩索穿過巨魚背鰭上的洞，躍上魚背，還沒有站穩，巨魚就左右搖晃起來，他被甩到了一邊，若不是手中還握著繩索，早就掉水裏去了。可是這麽一扯，巨魚吃痛，越加發狂，鯛·納加被甩得如狂風中的風箏，隨時都有摔下魚背的可能。

“看吧，就是這種情況，根本無法戰鬥。”納加族長皺起了眉，叫人將小納加送到醫者處。

“馴服巨魚就像馴服烈馬，打到它怕就行了。”安素說，“它們只服從比它強大的人。”

“難道尼加的都是打出來的？”納加族長搖了搖頭。

“不，他們恐怕是養出來的。”想起尼加與巨魚間配合得天衣無縫，那種配合不是短時間就能練出來的。尼加恐怕具有和海獸溝通的能力，就像納加族能控水一樣，只是能力有大小罷了。

“從小馴養是來不及的了。”納加族長嘆了一口氣。

“何必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安素說。

“難道有別的方法？”

“你知道絆馬索嗎？”安素用指頭沾上水在墻上劃下****的一道，“雖然只是一條繩索但卻能使奔馬摔個跟頭。”

“我雖然不了解你說的絆馬索，但知道這在海洋裏行不通，巨魚是不可能被絆倒的。”

“不，要絆倒的不是巨魚，而是尼加。”安素微微一笑。

醫者專門給納加治病的地方明顯考究很多，寬闊整潔的屋子中間是一口微微冒著熱氣的藥泉。藥泉的東面擺放的是各種藥材，西面擺放煉制好的藥劑，北面是一張巨大的石臺，上面擺放著納加族獨具特色的醫療器械。

小納加正一臉享受地泡在藥泉裏，一邊舉起雙手讓汐·納加包紮，一邊跟她講述自己今天的英勇事跡。

“我堅持了六圈呢，他們一般都只是四圈左右。”｜

“哇，小殿下好厲害，可惜我沒有看到。”汐·納加一臉遺憾道。

正在配藥的潮·納加擡頭看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家妹妹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只是不點破也不支持。她現在可以對小納加友好，但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呢？族長的位置只有一個，她又是個好強的。潮·納加更願意看到自己的妹妹找個普通的納加，簡單地過一輩子。

“厲害能將自己弄傷？”安素走了進來，淡淡地看了小納加一眼道。

小納加打了個激靈，連忙一改之前懶散的姿態，挺直了腰背，吶吶道：“安。”

“可小殿下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已經了不起了！”汐·納加高聲道，聲音像刀片刮在玻璃上。

“是不錯。”安素點點頭，汐·納加一時語塞，滿肚子為小殿下辯白的話一下子梗在了喉嚨。

安素走過去，在小納加的面前蹲下，目光與他平視：“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知道。”

“是什麽？”

“下任族長。”

“族長的責任是什麽？”

“保護族人。”

“若死了呢？”

“……”

小納加垂下頭，意識到今天自己確實魯莽了。沒受過訓練就駕馭巨魚，就像一個不懂騎術的小孩子騎上烈馬。他呈了一時的意氣，卻沒考慮過可怕的後果。幸好今天有眾多身手矯健的納加在旁，安素也及時將他抱了回來，不然可能會被暴躁的巨魚撞傷。成年的納加能扛幾下，幼兒就不堪一擊了。

“小殿下哪有你說的那麽脆弱，你這個人類分明看不起我們納加！”看到小納加一臉受訓的樣子，汐·納加被塞住的怒火噴發出來。

“嗯，弱得我一只手就可以將他捏死。”安素摸了摸小納加的頭，小納加抖了抖，回憶往事滿滿的都是淚！

“你簡直大逆不道！”

“夠了，小汐，小殿下的事你無權過問。”潮·納加冷著臉，看了自家妹妹一眼道。

“哥，她簡直在蔑視我們！”汐·納加提高了聲音，“她在威脅小殿下，她不配做小殿下的護衛！”

“汐·納加，”潮·納加也加重了聲音，再強調了一次，“你，無權過問。”

“難道她就有權了嗎？她不是納加！”晶瑩的淚珠湧上汐·納加美麗的眼睛，她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中了，行兇者是安素和潮·納加。

“我討厭你們！”汐·納加哭著跑出門去。

潮·納加沒有追出去，他覺得自己對妹妹的一點親情在她的一次次任性中慢慢地磨滅掉，他的心柔軟的部分正在被一只無形的手剝去，總有一天他就會成為像圖巫那樣冷靜睿智，無悲無喜，心懷天地之人。

“見笑了。小妹的脾氣就是那樣。你不必放在心上。”潮·納加重新戴上那副笑容的面具，將煉制好的藥劑遞給安素，“一天兩次，隔六小時服用。可能有點苦。”

安素面無表情地接過藥劑，點了點頭。直到兩人走出治療室好遠，小納加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安，為什麽汐姐姐那麽傷心？”

“這個，我也不知道。”安素皺了下眉，老實回答。她能看透人心，但有時真的不明白女人的妒忌。在她看來，喜歡就去爭取，嘰嘰歪歪磨磨嘰嘰簡直是浪費時間。不喜歡是他的事，怪別人有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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