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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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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瑤在聽到那個老人的話時, 開始的時候幾乎沒有反應,後來的某一刻,她仿佛被觸動了某處敏感的神經,忽然擡起頭,渴盼地盯著那個老人。

他是誰?

童瑤望著那個老人, 忽然身體深處泛起一陣冷意。

這個老人,她總覺得, 好像有些面善。

即使他臉上遍布燒傷很是恐怖的樣子,她依然覺得面善。

他是誰……

“你是什麽人?有什麽證據?”原母終於忍不住那壓抑的氣氛, 撕聲哀求地問道。

老人的目光環視過在場眾人, 最後落在了童瑤身上。

“我有證據證明, 殺蘇婉秋的不是原勳,因為我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也知道那個蘇婉秋消失的耳環是什麽人送到童瑤手中的。”

童瑤聽著那老人說話, 遍地生寒,一種詭異的感覺從體內滋生, 很快遍布全身,讓她的身體沈浸在仿佛無底冰窟的寒冷和恐懼中。

就在剛才這個老人望著她的時候, 她的大腦皮層的某一種記憶被喚起, 更加濃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有什麽人, 會用這種憐惜到心痛的目光看著自己?有什麽人, 悲愴的目光中帶著宿命一般的絕望?

她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以往被忽視的一幕幕,一個又一個的疑點,仿佛被人撕開的碎片, 現在卻開始一點點地拼接,逐漸形成一個模糊朦朧的畫面。

真相在這一刻呼之欲出,可是卻差一點,只差一點點。

“這個人根本和本案無關,他在胡說八道!法官大人,我要求將他——”站在被告席上的原勳竟然一凡之前的鎮定,忽然激動起來,他指著對方道:“他在混淆是非,蘇婉秋確實是我殺的!我承認是我殺的!”

原一睿的嘴巴還保持著剛才笑開時的樣子,可是之後就聽到了那個老人的聲音。

自從聽到那個老人聲音後,他一直沒來得及合上嘴巴。

現在他聽到原勳的話,終於反應過來,平生第一次開始附和起了原勳:“不錯,這個人我知道,他是一個瘋子,法官大人,我請求把他趕出去,他在擾亂法庭秩序!”

原一睿和原勳這一對死對頭,曾經為了原氏企業爭奪戰鬧得滿城風雨,現在卻竟然有志一同地要趕走一個滿臉燒傷的老人?

人們探究地看看原勳,看看原一睿,再看看那老人,分明感到了八卦的味道。

那個老人滿是滄桑的眼睛裏,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故事?

所有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法官環視眾人,硬著頭皮宣布:“有新的人證出現,庭審繼續。”

於是就有人將那個老人帶到了前方證人席。

“你是什麽人,又有什麽證據證明原勳不是殺害蘇婉秋的兇手?”

老人望著法官:“我有充足證據證明,原勳沒有殺害蘇婉秋,因為——”

他停頓了下,才一字一字地說:“因為殺害蘇婉秋的那個人,是我。”

“啊?這個人是誰?怎麽忽然冒出來一個人?”

“該不會是原家人找來的替罪羊吧?”

“看上去不像啊?”

旁聽的人們議論紛紛。

原勳一雙手放在桌子上,手指頭幾乎要刺進桌面裏去。

他盯著老人,咬牙切齒地吼道:“滾回去,你滾,趕緊給我滾!”

“肅靜!被告人請保持安靜!”法官警告,有警察過去他身邊維持秩序。

周圍的一切聲響都沒有進入到童瑤的耳朵中,她死死地盯著那個老人,一種比死亡還要深沈的絕望從心底泛起。

此時此刻,她腦中竟然清晰地回憶起來她被綁架時,那個綁架犯說過的話。

他說,我沒有要傷害你,只是想帶你走,你不要怕。

這個世上,還有誰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擡眼間,她看到了被告席上的原勳。

原勳泛紅的眼中噴出憤怒的火,他盯著那個老人,仿佛恨不得老人直接消失在自己面前。

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麽如此忌諱?

閉上眼睛,她想起了在原勳重傷的時候,曾經無意中聽到的話。

其實不是那些人無法捉住那個綁架主犯,而是原勳不讓開槍。

原勳不讓開槍……原勳有意放過那個人……

為什麽?

為什麽後來說要捉拿那個綁架犯,那麽久的功夫,都沒有任何進展,真是那個綁架犯太過狡猾,警方如此無能?

以原勳的性格,他又會放任這麽一個綁架案犯流竄在外,隨時可能威脅到他和妻兒的生命安全嗎?

至於到了最後,綁架案犯被捕了,也是那麽輕描淡寫,仿佛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為什麽?

在冰冷的迷茫中,她仿佛又聽到那個老人在說話。

“我名叫童均霄,是蘇婉秋的丈夫。”

這句話一說出口,童瑤身子一軟,便倒在了那裏。

倒下的那一刻,童年時那些遙遠而模糊的記憶也逐漸清晰起來。

“瑤瑤乖,爸爸帶你去游樂場。”

“好女兒,爸爸給你買你喜歡的蝴蝶發卡,你要哪個?”

“爸爸是毛驢,瑤瑤是小學生,小皮鞭抽起來了~”

“ 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我手裏拿著小皮鞭,我心裏正得,意不知怎麽嘩啦啦摔了一身泥~~”

那些原本已經被淹沒在歲月中的男人聲音,陡然被喚醒,從模糊到清晰,最後和耳邊剛剛響起的那個聲音重疊。

一個是正當壯年的男人聲音,一個是老邁滄桑帶著傷疤顫抖的聲音。

可是她卻分明地知道,這就是一個人。

她的爸爸。

她的爸爸叫童均霄。

那個她以為死了已經二十年的爸爸。

他還在人世。

沒有了陳舊照片中的年輕風采,添了許多傷疤燒痕,彎著脊背,顫巍巍地來到了這個法庭上。

他剛才說什麽?

他說殺了蘇婉秋的是他,不是原勳。

蘇婉秋是她的媽媽。

她以為死了二十年的爸爸並沒有死,還殺死了她的媽媽。

葉寧扶住她,試圖叫人要將她帶離,原修擔憂地換著她的名字。

她搖頭,輕輕地搖頭。

“不,我要留在這裏。”她一點點找回自己手和腳的知覺,扒住座椅的邊緣,掙紮著站起來。

葉寧遞給她一瓶水,她顫抖著手,擰了幾次,卻無法擰開瓶蓋。

葉寧幫她擰開,遞到她手裏。

童瑤拿過來,喝了一口。

沁涼的水進入喉嚨,她的神智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仰起臉,看向遠處的那個瞘著腰的老人。

被告席上,原勳咬牙切齒地望著這位童均霄,發紅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既然已經離開了,為什麽要回來!你知道當初童瑤媽媽臨死前是怎麽囑咐的嗎?你為什麽要回來!”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甚至不敢去看童瑤。

因為他知道,童瑤一直有一個夢,關於年幼時的夢。在她的夢裏,有疼愛她的爸爸,有溫柔的媽媽,她幸福地笑著,是一個天底下最受寵愛的小公主。

後來爸爸死了,媽媽有了四叔,她成為了一個躲在角落裏沒人理會的小丫頭,可是她從來沒有舍得放開過爸爸送的蝴蝶結發卡。

那是她的夢,是她最甜美的回憶,是她人生中所有的勇氣和夢想的最初發源地。

蘇婉秋臨死前,最牽掛的就是童瑤,她讓自己發下毒誓,永遠永遠不能讓童瑤知道,殺了她的是童瑤的父親。

老一輩的人有著太多的醜陋和無奈,可是即使如此,也永遠不想在孩子面前揭開。

所以原勳寧願一次次地被誤解,也要隱瞞下那一天的真相,寧願在孤獨的夜裏被痛苦啃噬,他永遠不可能說出事情的真相。

所以當原一睿拿著童均霄作為威脅將他逼到墻角的時候,他寧願去當這個替罪羊,也要誓死隱瞞到底。

他瞞天過海,在童瑤身邊布下了一道道防線,甚至將自己送進了大牢裏,就是讓童瑤永遠不會知道,她的父親才是殺害了媽媽的兇手。

現實是殘忍的。

如果可以,他是寧願她一輩子被蒙到鼓裏,永遠不要知道。

而一旦童均霄出現了,這一切都將毀掉。

遙遙相望,那個滿臉滄桑和傷疤的老人看了他眼,一聲嘆息:“我做過的孽太多了,也到了得報應的時候。”

說著,他望向了法官:“法官先生,我是蘇婉秋的丈夫,是我殺死了蘇婉秋,也是我制造了七年前的綁架案,導致了原一輝的死亡。不過我同時也要揭露一個事情,那就是綁架案的主犯並不是我。”

綁架的主犯不是他?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他繼續往下說。

在場的記者全都興奮起來。本來原勳認罪,童瑤痛哭,這就是頭條特大新聞,沒想到接下來竟然是神秘老人出現,坦誠自己是殺人兇手。

更可怕的是,這個人竟然是蘇婉秋的丈夫,童瑤的父親?

這個人不是應該早就死了嗎?明明蘇婉秋的資料記載的是,喪夫,獨身一人帶著童瑤生活,之後才遇到了原家老四原一輝,可是為什麽這個本來據說已經死了的童謠父親竟然出現了呢?這個人可是原勳的老丈人啊!

這一條條,精彩連環,都是爆炸新聞!

而更精彩的,現在這個綁架案主犯也要順便揭露了嗎?

原家的人,在童均霄出現,並且為原勳作證之後,已經是面露驚喜,簡直是有死而覆生的感覺!

畢竟童均霄是不是童瑤的父親他們不關心,到底是誰殺了蘇婉秋他們也不關系,最關鍵的是,只要原勳沒殺人,那原勳就有救了,原家就能逃過這一劫,原氏集團就能避免接下來的震蕩!

“綁架案主犯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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