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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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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洲腦裏仿佛有個炮仗一般,轟然炸開。

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方向是這樣的,她感覺自己仿佛一只小螞蟻,被上天放在手裏,翻來倒去地玩弄。

她一把推開他:“我不是斷袖啊!”

他撫著她的臉,笑道:“害羞了?”

“羞你大爺啊!我——”她想要開口,告訴他一切,可是她看到他的目光,那樣的繾綣癡迷,定定地望著她。

她突然開不了口了。

林芳洲轉身拉開門跑了。

一口氣跑回自己的院子,讓人把門都關好,上了鎖,誰都不許進。然後她沖進屋子,紮到床上一腦袋埋進枕頭裏,裝死。

韓牛牛只是慢了幾步,便沒能跟上林芳洲,此刻委屈地在外面敲門:“公子?公子你不要我了?”

裏邊的人得了吩咐,誰叫門都不許開。

韓牛牛淚眼汪汪的,咬著食指不知道該怎麽辦,一扭頭,見十七走過來了,她問道;“怎麽辦呀?”

“無妨,我會翻墻。”他說著,足尖一點,身輕如燕,翻了過去。

韓牛牛:“……”

過不多久,十七又翻了出來:“你怎麽辦?”

“我不知道……”

“我幫你吧。”他跳下來,拉著她的胳膊,要把她帶上墻。

帶……帶不動……

韓牛牛自入京以來,夥食好了,又長胖了許多。十七的輕功刀法暗器都很好,只是力氣沒有牛那樣大。

十七牟足了一口勁,走你!

終於把韓牛牛提起來了,然而翻過墻時,他那一口力氣也用盡了,就……就掉下去了……

摔在地上一下,又被韓牛牛壓了一下,壓得他喉嚨一甜。

後來是韓牛牛把他抱進屋裏去的。

韓牛牛安頓好十七後,走進林芳洲的臥房,見她正坐在床上發呆。

她問道:“公子,你怎麽了?方才小公子與你說了什麽?看你現在臉色這樣難看,嚇得魂都沒了?”

林芳洲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說,“我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公子,咱家出賊了?!”

“不是……”

這個事情,林芳洲有點難以啟齒,糾結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要找個人傾訴一番,於是說道:“小元寶他……他是個斷袖,他喜歡男人。”

“啊?!”

“不止如此,他以為我也是斷袖。”

“啊?!”

“他剛才親了我。”

“!!!”接二連三的震驚,使韓牛牛的嘴巴越張越大,此刻估計能一下塞進去三個肉包子了。她用了許久才消化掉這淩亂的事實,接著問道,“那公子你,你跟小公子說了沒?”

“還沒有。我不知道怎麽開口。”

“都這種時候了,還有什麽不能開口的?”

林芳洲擰著眉,垂頭喪氣道:“這種時候說出來,他肯定會失望難過的。小元寶是我在這世界上最親的人,我……我寧可傷害我自己,我也不想傷害到他。”

“對哦,”韓牛牛恍然點頭,“小公子是個斷袖,喜歡男人,他喜歡你,結果你是女人……天哪,一定很受打擊。”

林芳洲垮著臉不說話。

韓牛牛問道:“公子,那現在怎麽辦呀?”

“我明天勸勸他吧,怎麽會是斷袖呢,還斷到我身上來了……誰搞斷袖都行,唯有他不行。”

“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他是嫡皇子,以後將是萬萬人之上的那一位,為了延續皇嗣,不管他願不願意,都必須娶妻生子。

沒有選擇。

這些話,林芳洲自然不好跟韓牛牛說。她只是搖頭道,“他年紀小,大概只是好奇,誤入歧途了吧。”

……

次日一早,林芳洲找到雲微明。

因為把話說開了,他再也不壓抑自己,也不掩飾,目光裏都是露骨的情意,視線落在她身上,火星子一般,使她感覺有些燥熱。

林芳洲輕咳一聲,“我們談談。”

“好。”

“我那個……我真的不是斷袖。”

“哦?那你怎麽解釋昨天的事?還有之前的很多事。”

“我不就是圖個好名聲嘛……”

“這算什麽好名聲?”

“總之你誤會了,”林芳洲不想多解釋了,“反正我不是斷袖,你也不要做斷袖了。搞男人有什麽好呀,你看荷風荷香,嬌滴滴的小可人兒,多好呀,你要不要試試?”

“林、芳、洲。”他的臉色漸漸沈下來,面如寒霜一般。

“我說真的小元寶,你身份特殊你也知道,你總是要娶妻生子的,這一點你要承認吧?”

他閉了閉眼睛:“林芳洲。”

“啊?”

“我喜歡你。”

突然而至的剖白讓林芳洲身形一頓。她擡頭看他,他直視著她,目光火熱仿佛一把烙鐵,烙在她的心房上,烙得她心口裏也燙燙的。

她活了二十多年,從未直面過這樣的深情。

有些不知所措。

“我喜歡你,”雲微明走近一些,癡癡纏纏的樣子,說道,“我從小就喜歡你,我朝思暮想的人是你,我想白頭到老的人是你……你現在讓我和別人在一起?”說到這裏,他笑了一下,笑得荒涼落寞。

“我……我……”林芳洲張了張嘴,倒退了兩步,狠狠心說道,“你想來是太小了,還不懂女人的好處,你有沒有試過呢?”

“怎麽試啊,你教教我?”

“我……”

“我年紀小,不懂呢,”他又走近,把她逼到墻角,退無可退,他低著頭看她,瞇著眼睛冷笑,“兄長教我怎樣和人上床,好不好?”

林芳洲被他困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只是說道:“你知道你是什麽樣的身份,你往後,肯定是要娶妻生子的啊。”

“娶妻生子的事情,不勞你費心,我自有打算。”

“這種事情你不管怎麽打算都要自己親自上吧?你總不能娶個媳婦然後讓她給你戴綠帽子吧?”

“我說過,我自有打算。現在只要你點個頭,其他一切,我都會處理妥當的。”

林芳洲點不了這個頭。不止如此,她感覺自己現在不能待下去了。小元寶的怨氣有如實質,包圍著她,使她又擔心又苦惱,又內疚又自責,她很怕自己一時心軟答應了他,以後不止要假扮男人,還要假扮斷袖……

她二話不說,推開他,很沒出息地,再次逃掉了。

雲微明立在原地不說話,也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十二來敲門喚他。

他握著拳頭,重重往墻上一捶。

一聲嘆息,接著是苦笑。

三皇子從房間裏走出來時,神色已經恢覆如常,他背著手,面無表情地問道,“何事?”

“殿下,方才有人來報,近來京中出了些謠言。”

“嗯?”

“是……是關於你和林公子的。”

……

那之後林芳洲總是回避見他,也可以說是逃避。林芳洲也聽說謠言了,沈二郎給她講的,她感覺十分的莫名其妙,又有點心虛。待在府上,坐立不安。

她的存在,讓小元寶無辜擔受了汙名。

雖然那小子確實想……來著,但畢竟,他們並沒有發生什麽。

然後就被人傳得那樣齷齪。

林芳洲心想,她該避避嫌的。

於是她花八百兩銀子買了座宅子,讓十七去和小元寶說一聲,她要搬走了。

他沒有來攔她,也沒來送她。

八月初十是個黃道吉日,林芳洲與韓牛牛包袱誇款款地搬家了。她帶的東西不多,除了日常衣物和銀兩,只帶了九萬。

帶的人就是韓牛牛和十七。

十七是三皇子吩咐下來的,必須跟著林芳洲,怎麽甩都不走。

林芳洲的新宅子地段不錯,建得很雅致,房間不多,有個小花園,園裏栽著果樹,還有一個小池子,池子裏種著荷花,“一一風荷舉”,倒很好看。

搬家後的幾天,她在自己的新宅子裏辦了酒席,慶賀喬遷之喜。沈二郎他們都來了,帶了禮物。令林芳洲意想不到的是,小元寶竟然也來了。

他瘦了許多,目光淡淡的,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

盡管沈默,但是他往那裏一站,別人就總難忽視他。

林芳洲再見到他,有些局促。看到他那頹敗的樣子,她又莫名的心裏難受。她走到他面前,說道,“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他一揚手,讓人把禮物搬進去。

林芳洲小聲說,“這個時候你應該避嫌啊,你也知道別人怎麽傳我們呢。”

“這種時候我若不來,那才表明有嫌疑。”他說著,擡腳走進去。

林芳洲跟在他身邊,說,“禮物已經收了,要不,你先回去?被人看到……”

他頓住腳步,笑道,“我一來你就趕我走,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林芳洲只好說道:“那……你請入席。”

雲微明入了席,與那些客人交談。客人們都怕他,三皇子和他們說話,他們哪敢不應?

因此,場面竟有些詭異的其樂融融般的和諧。

雲微明看到小池邊擺了幾個簍子,他問道:“螃蟹?”

“嗯。”林芳洲點了點頭。現在正是螃蟹肥的時候。

螃蟹蒸好了端上來,三皇子竟然親自下手剝螃蟹,把旁人看得有些驚訝。雲微明以前不會剝螃蟹,林芳洲還為此罵過他笨,教了幾次,總算學會了,現在很熟練。

他剝了螃蟹,倒上調好的醬醋,遞給林芳洲。

林芳洲沒有接。

“我明白了,”雲微明輕笑,“還要我餵你。”

林芳洲一聽,頭皮發麻,立刻接了。她很不理解他今天要做什麽,壓低聲音說,“你這樣,會被人說嫌話的。”

他卻答道:“我什麽都不做,別人一樣說嫌話。”

一邊吃著螃蟹,席上眾人開始行酒令。雲微明不與他們行酒令,他起身離席,一手端酒壺一手持酒杯,走到池邊坐著,獨自喝酒。

林芳洲一邊與席上眾人喝酒,一邊時不時地看他一眼。

他真的瘦了,背影竟顯得有些蕭索,和以前不一樣。

過了一會兒,林芳洲聽到他喚她:“林芳洲,你過來。”

林芳洲連忙走過去,問道,“做什麽?”

“坐下。”

她依言坐下。

然後她面前突然多了一朵將放未放的荷花苞。

荷花很水靈,顯然是剛剛摘的,花瓣粉紅色,一片一片圍在一起,像個粉色的拳頭。

他已經把花柄折下去了,此刻手托著荷花,笑吟吟地望著她,“給你。”

林芳洲楞了一下,莫名竟有些害羞。她是很喜歡花的,平常總是自己買花,很少有人給她送花。

她接過那荷花苞,“謝謝。”

“打開。”

“啊?”

“打開看看。”

她有些奇怪,慢慢地把那粉色的花瓣一層一層打開,見那花蕊竟已被他弄掉,此刻端坐著花心上的,是一個小酒杯,酒杯裏盛著清冽的酒液,此刻那酒液正隨著她的動作搖晃,搖蕩出一陣芬芳,酒香混著花香,飄進她的鼻腔裏。

她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被這樣一個小把戲弄得心裏熱燥燥的。

“恭喜你的。”他說。

林芳洲便把那酒杯拿出來,一仰脖,幹掉。

她不知想到了什麽,悠悠嘆了口氣。

雲微明突然說,“我衣服臟了,你帶我去換一下。”

“好,我讓牛牛——”

“你。”

他今日性子執拗,林芳洲知他心情不佳。她對他,心裏終究是抱著歉意,於是便都依了他,點頭道:“好。”

她引著他來到客房,關好門,一邊問道:“哪裏臟了,我看看能不能……啊!”

話沒說完,她已經被他摟了個滿懷。

林芳洲又急又氣,“你做什麽!快放開我!”

他卻變本加厲地,低頭撅住她的嘴唇。

吻得毫無章法,像是洩憤一般。林芳洲還被他咬破了嘴唇,他嘗到血腥氣,這才放開她。

林芳洲被他弄得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低頭輕輕舔著她唇上的血珠子,氣息淩亂。一邊舔,一邊說道:“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認定你了。”頓了頓,又補充:“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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