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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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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靠近些時,羅小牛發現此人穿著普通百姓的服飾,但所騎乘的卻是唯有在軍中才容易見到的高頭大馬。

不是秦王?

不過旋即一想也就釋然了,秦王何等身份,怎麽可能沒有隨從守衛的情況下就孤身一人趕路。

那人還沒靠近城門,就撕扯開嗓子,朝著城頭上的守城士卒高聲喊道:“秦王殿下在晉陽遇襲,速去稟報.......”

這時雷聲大作,羅小牛沒能聽清後面的話,但“秦王殿下遇襲”這六個字卻是如雷音入耳。

羅小牛正想詢問一旁的袍澤,確認自己沒有聽錯,然而就在這時,先前一直默然站立在一旁的陌生將軍忽然沒來由的勃然大怒開口:“此人妖言惑眾,定然是他國細作,來人,給我將其射殺。”

軍令如山,將軍發話,士卒哪敢不從,盡管多數人心中也如羅小牛一般,對此事很是疑惑震驚,覺得至少應該好好詢問一番才是,然而這位據說是由皇後推舉來的將軍卻是如此草率,竟然要當場射殺那人。

二十多張唯有膂力出眾之人才能拉開的強弓全部如滿月,箭指那一人一騎。

只待那將軍一聲令下,便會將那一人一騎射成刺猬。

城下那人顯然是聽到了陌生將軍的話,也看到了城頭上紛紛指向自己的弓箭,當即不由得破口大罵,同時一邊重覆之前的話。

城外雷雨轟鳴,那一人一騎速度不減的疾馳而來,轉瞬,離城門不到十丈。

羅小牛張弓如滿月,小夥子膂力驚人,同時眼力絕佳,是這一眾弓箭手中的佼佼者,他所使用的弓箭是二十多張制式弓中唯一一張兩石弓,由他射出的箭當真有些許開山破城的聲勢。

然而今日,羅小牛只覺得這張平日裏可以輕松拉開的弓箭,此刻卻是吃力的很,小夥子一邊如其他弓箭手一般滿弓等候將軍命令,一邊臉上憂心忡忡。

眼看那將軍擡起手臂,就要下令射殺那一人一騎,羅小牛突然撤掉氣力,終於忍不住開口向前者說道:“將軍,小的看那人似乎不像是什麽細作,此人口口聲聲說秦王遇襲,要不我們還是問清楚再......”

羅小牛沒能把話說完,那身材魁梧的將軍臉色陰沈的望了過來,“你想抗命?”

“小的不敢,只是......”

將軍面色冷峻,一聲冷哼,不再理會羅小牛,面無表情的將手一揮,除了羅小牛之外的其餘二十多支仿佛可穿山破城的冷箭頃刻如雨潑下。

這一變故,顯然出乎那一人一騎的意料,真實身份是秦王府隨行門客的他心中忽然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先是秦王被急令召回,卻在晉陽遭到遇襲,而現在他說秦王在晉陽遇襲,這可是任何人聽了都要惶恐的消息,但眼下這群守城將士的反應卻委實過於反常,甚至有心懷不軌之嫌疑,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先前就預演好的一般,特地等候在此,要殺他這個報信人,難不成這長陵皇城之中有人不願去搭救秦王?

一念及此,他不禁背脊生寒,倘若真是那樣的話,那這前後所發生的一切就很有可能是一場陰謀,一場要置秦王於死地的驚天陰謀。

心中念頭輾轉,箭雨頃刻逼近身前。

城頭上,將軍輕“咦”一聲,臉上有些驚訝,二十多支勁道生猛的利箭竟然沒能有一支射中那人,都讓對方連人帶馬幾個騰挪給閃避了過去。

一人一騎離城門不到五丈。

“一群廢物。”

將軍冷聲罵道,來到羅小牛身旁,從其手中奪過強弓,同時黑著臉將羅小牛一腳踹飛。

只見這位將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尋常士兵駕馭不了的強弓拉開至滿月。

一箭如虹地從弦上飛出,因為沾染過許多鮮血而由原來的銀白變成了暗紅的箭頭刺穿厚重雨幕,向那城下一人的胸膛電閃而去,可以想象,倘若被這一箭射中,絕對是個透心涼。

一箭射出之後,將軍動作沒有絲毫間斷,覆又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三箭聲勢驚人,一箭更快一箭。

因為動作之流暢嫻熟,分明是先後射出的三箭,最後卻幾乎在空中齊頭並進。

三箭所瞄準的位置各不相同,最先射出的一箭直取那人心臟,後面二箭卻並沒有瞄在那人身上,而是一左一右,刁鉆陰狠的三箭正好將那人死死鎖定。

包括從地上爬起來的羅小牛在內,這裏所有人都堪稱是弓箭好手,然而越是如此,越是對這位陌生將軍震撼不已,這等驚天地泣鬼神的射藝,怕是比上夏侯家那號稱軍中箭神的夏侯天羽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瞧見眼前聲勢比先前那二十餘箭霸道太多的三箭直奔自己而來,這位秦王府門客臉色凝重,眼看躲無可躲,便趕忙擡起手腕,將寬大厚重的刀身格擋在身前,要將那來勢洶洶的一箭攔下。

這位門客雖然臉色凝重,但自詡有著二品小宗師的渾厚底子,倒也不至於怕了這一箭。

嘈雜的風雨中,一聲尖銳刺耳的金屬碰撞聲旋即傳出。

由最上等的精鐵鑄造而成的箭首狠狠的撞在了厚重的刀身之上。

門客臉色驟變,接觸之後才發現,這一箭遠比看起來還要更具勁道,且不是普通士兵的那種無巧蠻力,而是仿佛有數股霸道巨力重疊在一起,在與刀身接觸的時候一重一重震蕩開來,一重未平一重又至。

這一箭力道大得驚人,原本疾馳前奔的門客連人帶馬身形一滯。

此刻,門客握住到刀柄的右手顫抖不已,整條手臂發麻到險些就要握不住大刀,這還不止,門客瞥了一眼刀身,發現被箭射中的位置留下了一個深坑,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和膂力,此人到底是誰?

至於另外兩支與這位秦王府門客擦身而過的利箭,則是在鏗鏘聲響中射入了堅硬的地面上,因為力道實在恐怖,幾乎整支箭都沒入到了地裏,只留下末端的箭羽猶自顫鳴不絕。

忽然,這位門客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襲遍全身,一箭之後竟然還覆一箭,兩箭幾乎首尾串連成線,同樣直取心臟而來。

先前他瞧的真切,城頭上的那人分明只射出三箭,怎麽好端端的又多出了一箭?!

這位門客沒能看清,然而城頭上包括羅小牛在內的所有人卻是看得一清二楚,就在那人擡刀格擋的時候,在眾人的驚駭眼神中這位陌生將軍又再次彎弓射出一箭,箭離弦的那一刻,眾人仿佛聽到一聲悶雷自弦上傳來,這第四箭不論是速度還是聲勢都遠勝過先前的三箭,竟然後發先至,同樣射往那人胸膛。

門客好不容易才攔下先前那一箭,還沒等這支箭掉落,後頭的那一箭便劈開前面一箭的箭身,射在了刀身上。

這一次,刀箭相撞並沒有發出如先前那般的尖銳聲響,只有一聲輕微的穿透聲,聲音如此細微,尤其在這嘈雜的風雨聲中,倘若不仔細聽的話,很是難以察覺。

箭穿過厚重刀身,以遇神殺神的狂妄姿態繼而前行。

幾乎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利箭從門客的後背射出,聲勢不減地射在了後面的地面上,徹底沒入不見。

那一人一騎猶自前奔數丈,最後那門客才從馬背上跌落,氣息全無的躺在泥濘中,胸前有一手指大小的通透窟窿,猩紅血水如井水噴出地面,將四周染成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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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

李玉宸忽然皺眉,庭院風雨中,有三道身影如重錘落下。

向來被王妃視作心腹的貼身女婢方晴臉色登時陰沈下來,悄然出了房間。

李玉宸緊隨其後,來到了庭院。

庭院中,兩個身穿黑色長衫的男子攙扶著一個甲士模樣的年輕小夥在雨中凝立,與兩位黑衣人的氣機斂如蜇龍截然相反,那位甲士氣若游絲,身上有多處觸目驚心的傷口,而最瘆人的是,此人左眼眼珠似乎被人挖出,留下一個空洞的血窟窿,既然此刻也不斷有鮮血從裏面流出,將半個臉龐染得血紅,面目可憎。

方晴既然能成為秦王妃的心腹,自然不是等閑之輩,雖然心中驚駭,但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慌,只是她的神色卻是格外的凝重。

眼前這兩位黑衣人的身份她再清楚不過,他們是秦王留在王府,讓他們在暗中保護王妃的死士,王府守衛向來是外緊內松,更何況秦王府是何許地方,平日裏誰敢有這個熊心豹子膽來這兒找死,所以這兩位死士一般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然而今日卻是同時出現,方晴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方晴正想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在這時,一襲白裙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是她?!她怎麽也來了?

方晴心中念頭幾度輾轉,此人雖是秦王府幕僚,甚至乃是秦王最是倚重信任的幾人之一,但因為此人是個女子,且即便是她這個外人都能一眼看得出來這個奇女子對秦王有愛慕之心,這不是與咱們的王妃爭搶男人是什麽?所以一直以來包括她在內的整個梅林苑都對此人不是很待見,而約莫是這個女人有自知自明,也從來不踏入這梅林苑半步,雙方與其說是相敬如賓,倒不如說老死不相往來要更貼切一些。

然而今日這個曾女扮男裝,在科考中摘得三元的奇女子卻冒雨來到了這裏,且向來沈穩如山的她此刻竟然看起來很是慌亂。

這位被秦王安排住在王府的女子因為沒有撐傘,故而此刻被大雨淋得極為狼狽,“王妃怎麽樣了?生了沒有?”

女子一上來就問了兩個問題,雖然平日裏對她心存芥蒂,但此刻又是死士帶著一個身受重傷的外人出現,又是這位平日裏深居簡出的大謀士“冒昧”登門,儼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方晴不敢怠慢,當下把王妃順利產下一世子殿下的消息告訴了她。

那女子聽後,先是站在原地沈吟了片刻,然後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我要見王妃。”

方晴看了一眼另一旁的三人,輕聲問道:“諶姑娘,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王妃剛產下小世子,現在身子骨虛的很,已經歇息下了......”

將方晴的“諶姑娘”這三個字聽得真切的李玉宸登時心中一凜,難道眼前這位白衣女子就是昔日秦王府的兩大謀士之一,諶洛冬?!

這位姿色只能說中上,但英氣勃發甚至不輸於男子的奇女子深吸一口氣,沈聲說道:“秦王在回京途中遇襲,生死不明,我有極為重要的事情要與王妃商議。”

方晴身子頓時一個踉蹌,差些站立不住,“你,你說什麽,秦王他...”

臉色蒼白的方晴轉而將目光重新落在那兩位死士和那甲士身上,眼前這位奇女子深受秦王信任,尤其在秦王離京的時候,再加上王妃懷有身孕不宜操勞,故而幾乎是她在坐鎮王府,這王府內外的事情,不論巨細都由她拿捏,顯然這三人在到這裏之前應該先是去見過她。

一旁,如空氣般存在的李玉宸聽到這話,更是心死如灰,因為作為從十八年後而來的他知道他的父親,也就是秦王殿下將在玄鼎五年,於回京時候遭遇北齊襲擊,而命喪他鄉晉陽。

至於那位身負重傷的年輕甲士,並不是他人,正是守衛城門的羅小牛。

皇長子遇襲,這樣的消息不論真假,都足以讓人無比重視,然而今日的這位陌生將軍卻草率殺掉了送信之人,這裏頭殺人滅口的味道未免也太濃重了一些。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羅小牛雖是鄉下農家出身,但在這座最是水深的京城裏待了這麽些年,耳濡目染下,也多少聽說了些歷朝歷代皇室的腥風血雨。

他就曾聽到這樣的流言,說在太上皇被北厥抓去之後於冊立新君一事上,因為之前皇上並沒有立儲君,所以遵照長幼順序的話,該是皇長子,即秦王殿下登基繼位才是,然而秦王殿下卻不爭不搶,主動將龍椅寶座讓給了二弟殷匡運,也就是當今天子,而他自己卻是幾乎常年征戰沙場。

在一開始聽到這樣的流言的時候,羅小牛並不覺得這裏頭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只覺得秦王殿下與當今天子情同手足,但後來又相繼有各種各樣的流言傳出,有說秦王功高蓋主,不論在軍中還是朝中其威望之大都勝過了天子,他日難保不會突然反悔,想要自己登上皇帝寶座,到時候絕對無人可以阻攔得了,也有說這兩位殷家兄弟雖然表面上看似手足情深,實則各自心懷鬼胎,尤其是當今這位喜怒不顯於色的皇帝陛下更是視兄長如眼中釘肉中刺,想要除之而後快,眾說紛紜,不知其可也。

空穴不來風,近日發生的一切,不得不讓羅小牛起疑,果然,在那陌生將軍殺了那秦王府的報信人後,約莫是為了不讓風聲走漏,竟然要將當日值班的這一支護衛悉數殺掉滅口,因為提前洞察了這場陰謀,羅小牛這才得以僥幸逃出生天,冒死來到秦王府報信,因為倘若真是皇室生變的話,秦王府很可能就會遭到毒手,尤其是這幾日就要降生的小世子,秦王殿下已然兇多吉少,而小世子是他的恩公唯一的骨血,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受到分毫的傷害,哪怕搭上他的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這一日,在秦王府首席謀士諶洛冬與秦王妃密談一刻之後,有王府老仆喬裝打扮,懷抱幼嬰在雷雨中悄然出城。

為了保住秦王骨血而聽從諶洛冬之言,將剛降生的孩子悄然送出城之後,秦王妃更求女醫“賜”死。

當夜,秦王妃“難產而死”的噩耗從王府傳出,全城震驚哀傷。

李玉宸眼睜睜地看著娘親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卻無能為力,哭得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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