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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盤水加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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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儒風盛行,士子成林,相對三教中的釋道兩教,儒家門人數量最多,與普通百姓人家平日裏最是能接觸得到,但奇怪的是,儒家卻反而是三教之中最為神秘的一教,看似普普通通,卻是藏龍臥鳳,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卻不知七尺文弱身裏浩然之氣敢叫天崩。

平日裏,人們更多聽聞的是釋家佛門有高僧證得菩薩位,或者是道家的高道踏虹飛升,卻鮮有聽聞有儒家的文弱書生僅就讀書能讀出了個神仙來。

一個甲子前,一年輕儒生在東海之濱的斬妖臺上,跪拜皇天後土,從幽幽九天之上請下滅世天罰,將那南疆妖女誅殺,此事在當時已經算得上是夠沸沸揚揚的了吧,但傳到普通百姓的耳中,卻覺得這裏頭就大有貓膩,很多人不以為然,認為那天罰定然是自發垂下的,不是說那南疆妖女作惡多端天理不容嗎,多半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動了天怒,這才降下天罰將那妖女誅殺,而那個據說當時才及冠沒多久的年輕儒生,不過是碰巧趕上了而已,且除此之外,也沒有人看見這年輕儒生顯露身手,怎麽就一言斷定僅僅雙膝跪地的他就一步入聖境了呢?

此刻,鳴雀山上,就有相當一部分人對所謂由書入聖的說法很是嗤之以鼻,直到這會兒瞧見那讀書人腳踏天書而來,這才恍然,感情以往都是在坐井觀天。

在經過鳴雀山莊儀門的上空的時候,忽然,不論是如天人傲立龍首的褐衣老人,還是那腳踏天書的麻衣書生,不約而同的向下俯瞰,兩雙目光均落在下方的同一人身上。

妖主瑯玕無悲無喜,先後與從天投來的目光相接。

約莫是感受到了褐衣老人的異樣,其腳下的九丈金龍猛然調轉龐然如山的頭顱,不偏不倚的正對著下方的妖主瑯玕。

九丈金龍如臨大敵,張開血噴大口,氣吞山口地發出一聲暴吼,同時龍身盤旋婉轉,看其架勢似乎是想要朝著那彩衣女子淩空俯沖下來。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原本人們瞧見那五爪金龍莊嚴中正,且飛往其他方向,應該不至於傷害他們,這才膽大包天的留在原地不走,想要一睹天人風采,最好是能沾點神仙氣,誰曾想,那金龍無端變臉,哪裏還有半點之前的中正平和,僅就露出的那上下四根森白獠牙,便讓人背脊生寒。

眼前的這條萬獸霸王身形何等龐大,不過才騰挪一下身子,頭顱就仿佛要挨到下面的眾人,距離是如此的近,以至於下面的人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見血噴大口裏的每一根鋒利牙齒。

面對這樣一個仿佛投足間便可毀天滅地的大家夥,下面的人們只覺得自己渺小如螻蟻,當死亡降臨,似乎除了放聲驚叫和昏厥過去之外,竟是再無其他選擇。

李玉宸緊挨著妖主瑯玕,頭頂那如山的猙獰頭顱仿佛轉瞬就會撞上自己,故而最是能體會到那種令人窒息的威壓。

那站立在肩頭上,先前一直呲牙咧嘴怒吼相向的小螭吻,此刻終於老實,本能的將全身玄色鱗甲覆蓋下來,小腦袋緊貼著李玉宸的臉頰,但眼神中的不善仍舊濃郁。

相比某人的臉色蒼白如霜來,那位蜀山白龍就要強上太多,畢竟是一品太素的境界,雖然此刻劍眉緊蹙,神色凝重,但卻看不出一絲慌亂。

沒有懷抱大白貓的妖主瑯玕眼角餘光將身旁兩人的反應看在眼裏,不由得對那位蜀山年輕後輩另眼相看,但要說更讓她出乎意料的,卻還得是那個李姓小子,畢竟吳文卿是一品太素境界,眼前這等絕世兇獸的威壓固然可怕,但還不足以將其嚇到失了分寸,而前者卻才不過四品境界,能猶自站立而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跪倒就已經很是難能可貴了,更何況這家夥居然還敢推刀出鞘三寸,單單這等膽色和魄力就絕非常人所能有之。

當然,惡龍如山撞來其聲勢固然可怖,但顯然不足以讓這位南疆妖主如臨大敵,只見她神情慵懶如常。

眼看就要撞上人群,如松不動般站立在龍首上的褐衣老人終於低呵一聲,同時將寬大袖子拂打在龍首的一側。

九丈金龍吃了一記在外人看來輕柔如風拂柳的一袖,卻發出一聲如同吃痛的哀吼,當即一個神龍擺尾,重新調轉回頭顱,兩個翻騰,出現在了寬廣的千雀坪上,那書生腳踏天書緊隨其後。

有了先前那龍首撞來的驚險一幕,人們終於意識到這神仙打架,凡人註定無福觀看,天人之姿固然百年罕見,但權衡之下,還是小命來得更為要緊一些,更何況已經如此近距離的睹得仙人風采了,即便此刻下山,也沒有太多遺憾了。

趨利避害的本能驅使下,相當大的一部分人開始往山下狂奔,看那天上兩人的架勢,一會兒顯然有驚天一戰要發生,留在山上怕是要無辜丟了性命。

當然,也仍舊有那麽一小部分人不畏死,或者說他們已然麻木,忘記了要逃離此地,但相比這一小部分人原地不動或者往更遠些的地方退去,有三人的舉動可謂是“狂妄”到了極點,竟是不退反進,不斷朝著那千雀坪走近,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麽?

忽然,只見那為殷千秋一氣化三清所得的褐衣老人在離地尚有十多丈的高空上,兩袖一卷,從龍首上躍下,而幾乎就在“殷千秋”離開龍首的下一刻,只見這條龐然大物猛然擺轉頭顱,朝著那腳踏天書的書生的方向,先向下俯沖出一道圓弧,在腹部的紫金龍鱗即將貼在泥濘地面的時候,以猛龍出海的霸道姿態向那淩駕其上空的書生仰沖而去。

從李玉宸的方向看去,只見那條五爪金龍用它那長近九丈的身子在當空中畫出了一個幾乎要快首尾相連的圓,乍然一眼看去,仿佛一個巨大的金色手鐲懸掛空中,煞是好看。

天曉得蠶食了多少氣運才得以溫養成形的五爪金龍尚未沖到書生近前,就先張開了血盆大口,吐出一道七彩光華,在空中扯成一柄巨劍的模樣,朝著那書生激射而去。

“七彩巨劍”速度極快,速度竟是猶在金龍本身之上,龍首未到巨劍先至,要將那書生攔腰劈成兩半。

書生眼神平靜如止水,在七彩巨劍刺破雨幕,欺身到他身前上方的時候,也不見他慌亂絲毫,在下方眾人驚愕的眼神中,只見這位文弱書生竟然不退不避,反而將雙手高舉過頭,做出一個合掌的手勢。

莫不是他想空手奪白刃?!

那書呆子當真讀書讀傻了不成?且不說那金龍“劈出”的一劍何等毀天滅地,單單劍身之大就有前者整個身子的兩倍寬大,徒手接下?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還是蜉蝣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劍手相觸,沒有眾人原以為的一觸即潰,但那書生也沒有頃刻間逼停一往無前的巨劍,而是只見那書生雙掌托舉著劍身脫離了天書,向後向下撤去。

下一刻,碩大龍首出現在了天書近前,後者猶自懸在當空,早就張開了血盆大口的金龍一口將天書咬住,身形不作任何停留,扶搖升天,龐大身軀頓時拔離地面五十丈,卻猶自不斷攀升,仿佛要沖破雲霄才善罷甘休。

這一日,鳴雀山上大雨滂沱,有九丈金龍口銜天書扶搖升天。

另一處,書生在身形陡然下降八九丈,離千雀坪的地面只有三丈不到的高度之後,只見那書生一腳輕輕點在一點正在下墜的雨滴上,身形頓時不再下墜,而是飄然升空,同時書生將奪來的巨劍倒轉,一手握住“劍柄”,劍尖朝地,連人帶劍逆著厚重雨幕刺入高空,向那口銜天書的金龍追殺去。

然而李玉宸的眼睛卻沒有跟隨那愈升愈高的一人一龍,而是被先前書生所踩的那個雨滴吸引了去。

在被讀書人朱沐先看似輕如鴻毛的一點之後,這滴黃豆般大小的水珠下墜之勢陡然增快,與原本落在下方的水珠相撞,相撞之後兩者相融在了一起,融合之後繼而向下急墜,與第三滴水珠相撞,然後是第四滴,第五滴......第二十滴......

水珠相撞,在空中匯聚成線,有如一柄晶瑩剔透的長劍。

狹長水劍攜帶萬斤之勢淩空刺下,卻不發出一絲聲響,便在地上刺出一個深不見底的細小窟窿。

很快,緊隨而來的雨水便將這個細小窟窿填滿,仿佛不曾有過。

李玉宸心中有感,趕忙閉上雙眼。

他平日裏所練的天水閣的“天一生水”,現如今就他知道的境界便已有五重,第一重“流水朝宗”,第二重“水中捉月”,再往上依次為“盤水加劍”、“畫水鏤冰”和“蛟龍擘水”。現如今他猶在第二重,水中捉月,且離完全參透還有不短的一段路要走,雖說這幾重的心法他都早已熟爛於心,但按理來說,修煉一途理應要循序漸進才是,稍有差池都可能前功盡棄,甚至走火入魔,然而李玉宸此刻卻顯然有違背這一武學大忌的嫌疑,竟然在第二重的“水中捉月”尚未完滿的情況下,開始參悟第三重的“盤水加劍”。

此刻,李玉宸只覺得腹中加有一劍,劍長不過三寸,卻劍氣滾燙灼龍壁。

一旁,妖主瑯玕和吳文卿很快發現了李玉宸的異樣,只見後者背後的那柄紫雷竹劍顫鳴不已,似乎歡快之極。

吳文卿一眼便看出後者似乎有了可遇不可求的機緣,當即不發出一絲聲響地退到一邊,以防打擾了他感悟。

妖主瑯玕的眼中閃過一抹讚許,也默不作聲的退到一邊,有意無意的與吳文卿互成掎角之勢,恰好將李玉宸護在其中。

忽然,一道粗壯如山峰的紫色雷電劃破雨幕,橫亙天際,同時轟隆雷聲滾滾垂下,將千雀坪震得微微顫動。

二十四節氣裏,有驚蟄之說。驚蟄者,春雷驚蟄蟲也,蜇蟲驚而醒。轟隆悶雷傳入李玉宸耳中,只見這位年輕後生如蜇蟲驚醒,豁然睜眼。

反手拔劍,淩空刺出,劍尖不偏不倚的點在一滴正下墜的水珠上。

一滴撞一滴,珠珠相撞,以那從劍尖上發出的無形劍氣為線,線竄珍珠,然後在空中拖曳成劍。

雨幕中陡然形成一柄三寸水劍,晶瑩剔透,好看之極,三寸之中卻是劍意驚人。

水劍如箭,以勢如破竹的姿態刺穿地面,然後沒入不見,只在原處留下一漆黑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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