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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有和尚赤腳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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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李玉宸到後山向天水閣的婁嗔學習劍意之前,武護便同他說過些時日要帶他去見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是隱姓埋名於魚風幫的簡白田,昔日東越劍陵的真剛劍。

那日,武護與簡白田達成了一個協議,或者說兩人做了筆交易,武護告知了簡白田他那劍聖師弟被囚禁的秘密地方,甚至武護還答應要助簡白田將南宮缺從太湖底營救出來,而作為條件,武護要求簡白田這段時間需指點李玉宸的劍術,等日後將南宮缺救出後,他簡白田還得去給李玉宸當一年的護衛。

身份暴露之後,簡白田婉拒了武護請他到王府暫住的好意,而是仍舊住在魚風幫,閑時也如往常一般餵馬洗馬,只不過這位劍神現在仍舊做這種下活臟活可就把魚洪紋給嚇壞了,於是這些日魚風幫便出現了這樣的一幕,一幫之主的魚洪紋每天天還沒有大亮就起床,然後屁顛屁顛的往馬棚跑去,又是置辦草料餵馬又是洗馬的,跟餵馬老仆簡老頭搶活幹,這讓不知道其中內情的幫中弟子一陣納悶,你說咱這老幫主咋突然就喜歡上餵馬洗馬了囁?

見過了老劍神簡白田後,李玉宸便開始在魚風幫和王府後山兩頭跑,到魚風幫是學天下第一的劍陵劍術,到後山是養天水閣的無雙劍意,李玉宸想走一條如他三師兄張竹兼那般的路,術意雙修。

當然啦,想要獲取越多,這需要的付出自然也就越多,對此,每日處於崩潰邊緣的李玉宸最是感受深刻。

這一日李玉宸輪到在王府後山修劍意。

說到自己的後山練劍史,李玉宸當真是滿肚子的辛酸,先是光著膀子在湍急冰冷的瀑流下練站樁站了個四五天,然後又一手平舉竹劍在瀑流裏練站劍式的基礎練了七天,期間每天回去手臂都酸腫得跟大腿似的,但終究還是李玉宸給咬牙挺了過來。

雖說從小就在道家三山之一的齊雲山長大,但李玉宸卻是沒怎麽正經的修過道練過功夫,倒不是說李玉宸如何懶惰,而是他的師父不準他習練任何的內力,以前李玉宸對師傅表示不理解,甚至有時候還會跟師兄們埋怨,說師傅偏心就不準他一人練武,直到現在李玉宸才知道良苦用心,之前不準他練內力是為了日後更純粹的接受玉皇樓。

現如今他繼承了師傅的一身玉皇樓,自然是萬死不能有所辜負,此外,李玉宸也得知了他生父母乃被奸人所謀害,他發誓一定要手刃仇敵,以慰亡父母的在天之靈,而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強大起來。

幾日前,劍道宗師婁嗔同李玉宸傳授道,天下劍道大抵可分為三類,站劍、走劍和坐劍。

站劍,並非站著不動,而是出劍較少,文人有個惜字如金的說法,用在站劍上的話可以說成是惜劍如金。

站劍出劍少,但劍劍威勢如奔雷。

走劍,顧名思義,身隨劍走,不見劍身只見劍光,在三類中最是輕靈飄逸,同時也是最受天下劍客青睞的一類,闖江湖嘛,怎麽風流瀟灑怎麽來。

走劍,以當今武評榜榜首的蜀山上仙李西月為典型,是走劍的祖師爺級別的高手,只是自從登頂武評後便已有六年不曾見這位蜀山劍仙出劍了,然而前些時日卻傳得沸沸揚揚,說數月前這位蜀山劍仙背負仙劍和一個赤腳和尚一同進了南疆十萬大山,據說是除妖去了。

至於坐劍,與站劍有些相似,但有過之而無不及,算是站劍的極端。

修煉坐劍如佛門的閉關參禪,所走的也是一條少有人敢走的枯燥路,故而坐劍又叫枯劍,修煉坐劍的劍士也被稱為枯劍士。

他們一生悟劍,看重劍甚至重過人,曾一度被世人斥為有悖天道。

修煉枯劍的劍客一生極少出劍,有些人甚至到死都不曾拔劍出鞘。

枯劍是最劍走偏鋒的一類,枯劍士不可與常理度之,人數雖少,但幾乎每隔二百年便會冒出一個妖物級別的存在,只是眼下江湖似乎還沒有為眾人所知的枯劍士。

婁嗔說,不論是她天水閣主修的劍意還是以東越劍陵為魁首的劍術都有“三劍之分”,所以前半旬李玉宸所練的站劍式不單在婁嗔這邊有必要,在簡白田那邊也同樣有用處。

將站樁練了個馬馬虎虎後,李玉宸忽然就清閑了下來,婁嗔叫他這幾日就只需要做一件事情,看水!

沒錯,看水,當然並不是看水裏有沒有魚蝦什麽的,婁嗔叫李玉宸看的是水潭的水波漣漪,前者說天下至柔莫過於水,然而水卻可沈舟毀城。

水中有劍意,觀水取意。

只是兩日下來,除了差些把眼睛看成鬥雞眼外,李玉宸連個卵子都沒看出來,所謂水中劍意倒不如說是水中蝦魚,後者李玉宸倒是看到不少。

然而,就在李玉宸趴在水潭邊,瞪大眼睛盯著水潭發呆無聊的時候,王府門口突然到訪了一位****雙足的高大和尚。

只是這和尚雖然身披袈裟,渾身上下卻沒有半點佛門高僧的慈悲模樣,和尚面相醜陋,有如菩薩怒目。

和尚在王府門前的兩尊石獅子像前稍稍站立,兩只天王怒目盯著篆刻有“荊南王府”四字的門匾不由得一雙濃眉緊鎖。

和尚大踏步向王府大門走去。

早早就接到了來自上頭的囑咐的守門護衛沒有阻攔赤腳和尚的意思,讓赤腳和尚隨意的從開啟的側門進了王府。

王府千門萬戶,極土木之盛,就好比一座巨大的迷宮,一般人初次進得王府若是沒有人引導,極是容易迷路,然而赤腳和尚卻如閑庭漫步一般,若是有人仔細觀察定會發現赤腳和尚明顯是朝著望日湖去的。

和尚來到望日湖邊,正好趕上日落西城,最後一道餘暉鋪灑在廣闊如荊江的湖面上,仿佛有紅菱在水底攪動,波光粼粼如片片紅牡丹花瓣隨波逐流,端的是美輪美奐。

不遠處的湖面上,一個黑衣少年正撅著屁股趴在小舟邊緣試圖徒手抓魚。

忽然,湖面一陣翻湧,只見萬千尾豐腴紅錦仿佛受到驚嚇一般爭相躍出水面,魚躍龍門激起千層浪。

不知何時,湖中多出了一條一丈餘長,腹下生有四足頭長一對猙獰觸角的白蛇。

白蛇游湖,隱約有數縷無形的天地之氣朝著荊南王府匯集。

和尚眼神平靜的看著湖中的那條已經可稱得上是幼蛟的天地靈物,臉上波瀾不驚,看不出喜怒。

湖的對岸,有四五道身影赫然佇立。

和尚赤腳踏湖面,如履平地,看似慢卻轉眼來到了對岸,與武護五人相對而立。

短暫的僵持沈默後,武護來了一句相當沒有藩王威嚴的開場白,“大師的腳底板真是厚實啊。”

原本緊張,甚至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登時土崩瓦解。

站在武護一旁的無雙謀士奚成演聽到前者的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就只有他一人敢如此,其餘三人緘默的站在武護的身後兩側,臉上神色凝重,體內氣機更是蓄勢待發。

他們很清楚站在他們對面的赤腳和尚是個何等危險的人物。

外號血金剛真名叫姚廣笑的赤腳和尚淡淡的看了一眼五人中唯一一個女子,說道:“想來從瀾滄江一路暗中追隨的便是女施主你了,之前貧僧還在猜測,中原何時出了如此厲害的追蹤高手,不承想竟然是南詔女巫一族的族人。”

女子先是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武護,這才開口輕聲說道:“大師取笑了,小女子剛入瀾滄江不到三日功夫便被大師給察覺識破,高手二字真是愧不敢當。”

女子年齡近乎四十,但身上卻絕難找到半點歲月所留下的痕跡,有人說南詔國的女子個個鐘天地之靈秀,融合了江南女子的水靈秀氣和北地女子的性格豪邁,至少從眼前這個女子身上來看半點不假。

這位名叫汝晏的南詔女子,腰肢纖細如柳,身上穿的窄袖緊致胡服將其豐滿身姿展現的淋漓盡致,此外更有一副嫵媚似妖的嬌好容顏,看上去就是個嬌弱女子,然而倘若真有人這般認為的話,到最後很可能會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南詔國沒有武夫這一說,除了掌管大軍的朝廷之外便屬巫族最具權勢,巫族裏又分男巫女巫,據說巫族盛行男女陰陽雙修,女巫采集男巫陽氣以修煉巫術和保青春容顏,倫理綱常混亂,其中巫族上層多為女巫,她們精通各種南詔秘術,如禦獸、追蹤、以及幻術和易容等。

一般而言,南詔巫族一生都不會離開南疆半步,而眼前這位南詔女巫卻在風華正茂之時不甘寂寞,偷偷跑出南疆到中原四處“結識俊彥”,直到有一****來到江陵府,也不知道是搭錯了哪根神經,居然想對書生模樣的奚成演下手,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麽?

那時候的奚成演也不過才三十出頭,確實意氣風發,長的又儒雅俊朗,白衣書生風流倜儻,與眼下的兩鬢斑白簡直判若兩人,倘若當時的奚成演是現如今的這般模樣的話,估計汝晏是斷然不會生出那樣的念頭的。

就此事,即便已經過去了十五六年,武護還仍舊喜歡拿來取笑調侃那位大謀士。

沒有任何的懸念,汝晏被王府死士所擒,而且是在奚成演臨時設下的局裏面栽的,當事後汝晏知曉了此人乃是人屠武護的謀士後想自殺的心都有,本以為是死定了,且肯定死的很難看,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人屠並沒有殺她,當然但也沒有放過她,叫她服了一顆毒藥,從此留在王府當差賣命。起初那些年汝晏也曾想過試著解了體內的毒,然而當她獲知她服用的毒藥乃是昔日北齊皇室秘藥的時候她就徹底認命了,北齊早已被滅,解藥也唯有親手滅了北齊的人屠手中才有。

赤腳和尚姚廣笑不是個健談的人,一句話說過便好,轉而又將眼睛看向相貌普通的荊南王。

和尚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武護看,武護也就這麽不躲不閃的站在那裏任前者打量。

半晌之後,赤腳和尚沒來由的微微搖了搖頭,狐疑的將眼睛挪了開去。

武護和奚成演心裏當然清楚這瘋和尚來此是何目的,方才搖頭就是什麽意思。

無非是一開始以為幼蛟從瀾滄江一路北上來到望日湖是因為武護,然而在其觀察之後卻發現似乎並不是他。

可若不是這位離龍椅只有一步之遙的異姓藩王還能有誰?

但很快,隨著王府後山方向傳來一聲轟隆巨響,姚廣笑便知曉了答案。

答案在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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