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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花間袖裏聽琴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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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宸是個安穩本分的好道士,額,至少他自己這般認為,所以,像花間袖這種經常傳出既賣藝也賣身這樣緋聞的風月場所,他之前視其如虎,從未敢有過真正的接觸,今兒可算他第一次親眼見識,難免有些好奇心。

李玉宸悄悄打量了一下那臺上引得眾人頻頻尖叫的一男一女,只見那盤膝端坐於一尾古琴前的男子身穿繡金絲雲相的華貴白衣,盡管此刻坐了下來,但仍舊可以猜想得出其頎長的身姿,不得不說滿腹才氣的賀蘭敏之一副皮囊極是出眾,其相貌用“面如冠玉”這四個字來形容再貼切不過,盡管如身處嘈雜鬧市,但他神情悠然,隱然有隱士之風,他便這麽安靜的坐著便把包括武輕謠在內的所有女子,甚至連一些個男人都不禁為之心神搖曳,只是李玉宸對他不怎麽感冒,雖然是出家人,但李玉宸自認為那方面的取向還是正常的,漫不經心的打量完了賀蘭敏之後,目光挪動,落在了那此刻赤著美如古玉的雙足,安靜如蓮般站在金絲楠木臺中心的女子身上。一襲輕薄紫衣款款,纖細如柳的腰肢上隨意束著一條素帶,仿佛隨時都會滑落下來,婀娜多姿的妙曼身姿呈現得淋漓盡致,遺憾的是,這位天下胭脂榜上第二,江南的第一的花間袖花魁,臉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面紗,只露出一雙可剪秋水的靈動美眸和那兩條如城外遠處青山般的黛眉,卻是看不真切其容貌。

端的是好一對郎才女貌。

賀蘭敏之與花魁關盼盼輕輕相視一眼,各自輕輕點頭。

賀蘭敏之左手按弦,右手修長白皙甚至勝過女子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古琴獨有的太古之音悠揚傳出。

熱鬧嘈雜的人群瞬間平覆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凝神傾聽。

樂起,舞動。

樂是意料之中的《鳳求凰》,舞是只因天上有的大霓裳羽衣舞。

臺下眾人看得如癡如醉。

李玉宸瞥了一眼身旁已然癡迷到連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武輕謠,有些哭笑不得,再看臺上完璧如神仙眷侶的兩人,李玉宸不禁想到了兩人,一個是他那亦儒亦道的二師兄俞字貞,另一個是兒時同師傅雲游天下遇見認識的一個美如神仙姐姐般的女子。

同樣是古琴白衣,但比起臺上這個比女子還要美的男子來,李玉宸更覺得自己那儒風道骨的二師兄要來得出塵風流一些,當然這不否認這其中可能帶有些幫親不幫理的嫌疑。世人只以為那齊雲山亦儒亦道,作出《九峰雪霽圖》這樣的驚世之作的俞字貞唯獨擅長山水風流,卻不知他二師兄在琴棋書畫這“四藝”之首的琴上同樣是造詣驚人,去年還在山上之時李玉宸便曾有幸聽到二師兄在望仙停中彈奏了一曲傳世名曲《廣陵散》,引來百鳥朝拜的奇觀,甚至琴終曲散之後它們都久久不肯離去,令得那些上山求神拜仙的香客和游人瞧見後震撼得直以為那亭中彈奏的白衣俞字貞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紛紛納頭跪拜。

至於那忽然浮現腦海的女子,與臺上的花魁姐姐不同,她不穿紫衣,記得那次見她時是在臘月寒冬時節,那時李玉宸與師傅走散,孤身一人淪落街頭,饑寒交迫,他便是遇到了只告訴他姓顧的神仙姐姐,是她將發著高燒的他帶回家中,加以細心照顧。依稀記得,顧姐姐既沒有像這位花魁姐姐身上穿的華貴紫衣,也沒有像其頭上那般好看昂貴的首飾,顧姐姐當時穿的是一件並不厚實的陳舊鵝黃長衫,臉上沒有絲毫粉黛,一頭潔凈青絲只用一條普通頭巾隨意紮起,但落在李玉宸的眼中,即便是時隔多年的現在也仍舊覺得是全天下最具仙女氣質的神仙姐姐了。

不知不覺中樂舞已然接近尾聲,武輕謠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拖了一個年輕道士來,轉頭瞥了一眼,頓時不由得覺得啼笑皆非,這家夥居然仰著頭望著樓頂神游天外了,他難道不知道就在坐著的這個位置可是花了她足足五千兩銀票才得以搶來的嗎?這家夥,也太不懂得感恩了。

“餵,餵,小房子。”壓低聲音叫了兩聲那家夥才回過魂來,武輕謠故作生氣的說道:“叫你來是陪我聽琴賞舞的,你竟然對著樓頂發呆,一臉的淫.色,看你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說,是不是在偷偷想山上的女尼姑了?”

“誰剛才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李玉宸也沒好氣的說道:“還有啊,麻煩你有點基本的常識好不好,我齊雲山那是道家仙山,不是尼姑庵,哪來的女尼姑?”

武輕謠狡黠笑道:“那就是女道士嘍?”

“女道士你個頭啊。”李玉宸被氣得有些頭疼,“莫要詆毀我師門齊雲山的名聲,我們山上給沒有藏什麽女道士,老北和阿翁可以作證。”

“啊?老北,阿翁?”聽到李玉宸說的話武輕謠有些莫名其妙,“誰是老北,誰是阿翁啊?”

李玉宸一本正經的說道:“是我們山上對您忠實的愛慕者。”

“真的?”

“真的。”

“那我下次去你們齊雲山要見見他們兩。”長得雖然傾國傾城,但智商卻不堪入目的公主殿下對李玉宸的話信以為真,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的大名已經傳到了遠在歙州的齊雲山都知道了,一時間開心得不行。

“咳......”李玉宸差些沒憋住給笑了出來,他現在在考慮是否要告訴身旁這笨女人,告訴她說其實對她愛慕不已的老北和阿翁一個是他師傅的坐騎老麝牛,另一個是他二師兄從南海帶回來的信天翁,不過一想到告訴她後的下場,李玉宸就趕緊打消了這個作死的念頭。

李玉宸為了不讓武輕謠發現端倪,故意岔開話題,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覺不覺得你的那位賀蘭公子似乎對你也有仰慕之意啊?”

“仰慕你個大頭鬼啊。”

“不是,可我怎麽覺得你的那位賀蘭公子多次有意無意的向你看來呢?”李玉宸說道。

武輕謠不禁羞紅了臉,輕聲說道:“哪有,人家又不認識我,再說了我現在是男兒身裝扮......”

武輕謠忽然一個晴天霹靂,似乎想到了什麽,臉有訝然的說道:“該不會是他不喜歡女人而是喜歡......那個啥吧?”

念及此處,武輕謠不禁想到前些時日眾多達官顯貴都想將女兒許配於他,其中也不乏有美貌堪比胭脂榜上的美人的女子,然而結果卻是很多人連他的面都沒有見著,之前倒還沒覺得有什麽,現如今再回想一下,發現堂堂一個大男人確實有些不對勁。

李玉宸自然知道武輕謠所指的是什麽,不禁翻了個白眼,有意戲弄一下她,便輕聲道:“是啦,一定是這樣。”

武輕謠頓時心如死灰,不住低聲喃喃自語,一會說一句“怎麽會這樣?”一會又來一句“這該如何是好?”

李玉宸在一旁聽得幾欲笑噴出來。

不過,武輕謠的話確實提醒了一下李玉宸,就剛才所說的賀蘭敏之在彈奏之時不時拿眼睛有意無意的向武輕謠瞥來,確有其事,這還真不是李玉宸胡說捉弄武輕謠,只不過他掩飾的很好,就連武輕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反而是被漫不經心於琴舞的李玉宸給捕捉到了,但至於那位賀蘭公子為何如此,是否懷了其他心意,李玉宸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李玉宸又開起了小差神游之時,臺下四周忽然爆發出雷鳴的掌聲和叫好聲,李玉宸這才意識到臺上已曲終舞盡,一襲紫衣飄飄的花魁關盼盼輕盈的施了個萬福,而白衣風流的賀蘭敏之則是雙手貼放,微微躬身行了個儒家士子禮,兩人均沒有開口說話,相視一眼後一同退入了幕簾後堂之內。

臺下仍舊是人聲鼎沸,一個個流連忘返。

李玉宸剛起身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以白衣書生裝扮的武輕謠一把抓過他的手臂,說:“快陪我到後堂見我的關姐姐。”說著話的同時不由分說的扯著李玉宸往後堂走去,哪有年輕道士李玉宸半點說不的權利,就這樣穿著紮眼青色道袍背著竹劍的李玉宸就這麽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某人拖到了後堂。

可一到後堂這妮子除了跟她的花魁姐姐心不在焉的打了一聲招呼外,兩只眼睛落在一旁的白衣風流公子身上便再也挪不開去了。

年輕道士李玉宸不禁翻白眼,沒好氣的低聲嘀咕道:“還說來見什麽姐姐,分明就是看情郎來了。”

那賀蘭敏之只是幾句不暖不冷的話,武輕謠這情竇初開的妮子便徹底淪陷迷失了,自然沒有聽到身旁李玉宸的低聲嘀咕,然而另外兩人卻似乎聽了個真切,不由得都將眼睛看向了一身道士裝束的李玉宸身上,只是花魁關盼盼與那寫出《鳳求凰》的賀蘭敏之心中所想各有不同,但至於如何不同,那就無人知曉了。

最後臨近晌午,李玉宸幾乎是把武輕謠從這花間袖裏頭給拖出來的,即便如此這刁蠻公主仍舊是不願離去,甚至還想再回去一趟。

因為那江南第一才子仍舊在花間袖裏頭,所以外面依然有眾多人不願離去,而是頂著如焱的烈日在那候著,這些人中以妙齡少女居多,之所以這般傻乎乎的無非就是想看一眼時常入夢的賀蘭公子而已。

雖說暗中定然有其爹荊南王武護安排的死士護衛,但畢竟身份特殊,即便女扮男裝武輕謠也不能在外逗留太久,難保有意外發生,這一點武輕謠胡鬧歸胡鬧,卻也知道,不然也不會乖乖的跟著李玉宸往王府回走。

然而,兩人只剛出了勢力盤根交錯的花間袖轉入另一條街道,一群個個手持刀劍棍棒,人數約莫在三十餘人的高壯漢子便突然圍了上來,將年輕道士李玉宸和武輕謠困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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