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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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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新郎官一襲大紅色吉服,手裏拿著喜婆遞來的秤桿,挑開新娘子的喜帕。

在澄紅色的喜燭映照下,歐水湄羞答答的擡起臉,黑亮大眼凝視著季長歡,眸光情不自禁流露出濃濃的喜悅與傾慕,她羞怯又親昵的輕喚一聲,「相公。」

迎上她那過於熾熱的眼神,季長歡回以一抹溫潤的微笑。

接著喜婆將一只盛滿棗子、栗子、桂圓、花生等五色花果的托盤交給季長歡的一位叔嬸。

她一邊抓起這些果子撒向喜榻,一邊說著吉祥話,「撒個棗,領個小;撒個栗,領個妮;一把栗子一把棗,小的跟著大的跑。」棗喻子,栗喻妮子,這是意味著既生男又生女,兒女雙全。

而後喜婆為新人安床,一邊鋪著被褥,一邊吟誦著吉祥話,安好床,讓新郎、新娘坐在喜床上,喜婆笑呵呵捧來交杯酒,分別遞給兩人。

歐水湄粉唇高高翹起,抑不住滿臉喜悅的接過酒杯,一口飲盡杯中水酒。

季長歡則慢條斯理的飲完自個兒手中那杯。

進行完一連串的儀式後,接下來就是獨屬於新人的洞房夜,打賞了喜婆和一幹下人後,所有下人全都了退出去,喜房裏只剩下兩位新人。

季長歡和歐水湄並肩坐在喜榻上,她的雙頰飛上兩抹嫣紅,母妃在她出閣前,特意拿了些秘戲圖給她看,她已大概知曉洞房花燭夜會發生什麽事,不免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的絞著十指。

喜燭靜靜的燃著,兩人安靜的坐著,歐水湄見他沒有任何表示,漸漸有些坐不住,擔憂的想著,這人該不會不曉得要怎麽洞房吧,然而下一瞬她的心又定了下來,倘若他真不會,她可以教他。

出閣前,她可是反覆看過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艷情畫多次,母妃還特別叮囑了她—

「你知道母妃這麽多年來,是如何讓你父王不納妾不收房,只有母妃一個妻子嗎?」

「不知道。」歐水湄楞楞的搖頭。打她懂事以來,父王便十分疼寵母妃,難道其中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緣由?

「你這傻丫頭,今晚為娘就好好教教你,做為一個女人,要怎麽拴住男人的心。」

聽見母妃要傳授她馭夫之道,她趕緊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不是母妃溫柔賢淑,也不是母妃持家有方,而是母妃在閨房裏,能伺候得你父王快活似神仙。」

「是怎麽做的,母妃快教我!」歐水湄急著想知道這套神奇的馭夫術。

端莊優雅的敬王妃一臉莫測高深的道:「沒有旁的訣竅,你只要變著花樣,讓男人在床榻上能盡情享受床笫之樂、魚水之歡,耗盡他所有的精力,他就沒有心思和力氣再去找別人。」

最後敬王妃又語重心長的告誡女兒,「所以我給你的那些秘戲圖、艷情畫,你可要用心好好鉆研,把上頭那些姿態學起來,變著花樣用在季長歡身上,如此一來,他便離不開你了。」

歐水湄早已牢牢記住母妃的叮嚀,如今又在腦海中想了一遍,又等了一會兒,見季長歡仍是毫無動靜,她只好出聲提醒道:「相公,時辰不早,咱們是不是該歇息了?」

季長歡悅耳的嗓音含著輕淺笑意,「娘子累了嗎?好,那咱們歇息吧。」

見他要動手寬衣,她立即道:「我來伺候夫君。」

她靠過去替他寬衣解帶,三兩下就脫去他的外袍,接著迅速扒去他的中衣。

他被她這番迅捷的脫衣手法給小小驚住,瞅見她伸爪還想再剝掉他的裏衣,他急忙按住她的手。「剩下的我自個兒來。」

她點點頭,以同樣俐落的動作除去身上的嫁衣,直到僅剩一件貼身的抹胸和褻褲,擡頭瞅見他還杵著沒動,她更加確定他必是不懂該如何圓房,想到自家相公竟真如母妃所說那般,為紅顏早夭的未婚妻子守身如玉至今,她心中欽佩之餘也暗自高興。

歐水湄懷著親自調教相公的愉悅心情推倒他,騎坐在他身上,語氣歡快的道:「相公勿憂,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季長歡微挑起眉,覺得她這話聽著怎麽有些怪異,難不成她以為他不會?

他可不能讓她給小覷了,正要一振夫綱、有所作為時,下一瞬,發現她把手鉆進他的裏衣,恣意撫摸著他的胸膛,他登時改變主意,打算看看她要怎麽做,遂躺著不動,任由她施為。

她依照母妃傳授的閨房之術,兩只手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撫揉著他的胸膛。

她的手不像一般姑娘家那般柔嫩細膩,指節處結了些繭,那些細繭輕輕刮搔著他的胸膛,微微的不適中,卻帶起一股麻栗舒爽之感。

她是敬王之女,乃千金嬌軀,不可能做粗活,因此季長歡心忖歐家是武將世身,除了男丁,聽說就連女孩兒也得學些防身武術,故而他猜測她指節間的繭應是練武留下的。

接著歐水湄俯下頭,伸出粉嫩的丁香小舌舔吻著他的下顎,他黑瞳微縮,看著她慢慢往上移,來到他的嘴唇,她張開嘴銜住他的唇瓣,來回吸吮。

季長歡瞇了瞇眼,眸色轉深,不動聲色的挑開她的唇舌,有意無意的引導著她,教導她該如何正確的親吻,而不是含著他的唇,笨拙粗魯的啃咬。

她初次經歷這般親昵的唇舌交纏,身下又是心悅已久之人,哪裏抗拒得了這種誘惑,很快便沈溺在那令人著迷的滋味裏,她用雙手捧著他的臉,熱切的與他唇舌翻攪糾纏。

歐水湄的嬌軀輕輕磨蹭著他的下腹,蹭得一向自恃自制力極佳的季長歡體內也生出暗火,沈睡的欲望正緩緩蘇醒。

兩人纏綿的吻著吻著,她忽然想起先前母妃的叮囑,以及她看過的那些艷情畫,她急忙離開他的唇瓣,伸手往他下腹一抓一握,讓他半醒的欲望瞬間警醒。

他冷不防狠狠倒吸一口氣。

她看著在她手中很快勃發脹大的分身,呆楞了下,正要再多搓撫幾下時,猝不及防,她整個人被他翻轉過來,壓在身下。

季長歡那雙素來睿智冷靜的雙眼,此刻薰染著情欲,清悅的嗓音也較平時略微低沈了幾分,他含著笑意說道:「讓娘子如此著急,倒是為夫的不是,今晚為夫必會盡力滿足娘子。」

歐水湄眨了眨大眼,楞住了。咦,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勁,他不是不通曉那事嗎?

不過很快的,她便被他挑逗撩撥得無暇再細想其他。

一整晚,紅木打造的堅固雕花床榻吱嘎吱嘎作響,伴隨著不停的喘息呻吟,兩人共赴數次巫山雲雨。

季長歡沒有想到新婚妻子竟是……如狼似虎,一次又一次的向他索要,他才剛掩旗息鼓,她的嬌軀又黏了上來,他的臉色不禁有些發白,但為人夫者,若連這點事都滿足不了妻子,日後只怕要夫綱不振,他咬牙發狠,決定這一次要一鼓作氣徹底征服她。

外頭兩名值夜的丫鬟聽見喜房裏不時傳來的暧昧嬌喘之聲,互看一眼,掩唇低笑。

「咱們國師看起來如此斯文儒雅,想不到在閨房裏頭竟是這般悍勇如虎哩!」

「可不是,這都快一宿了。」

良久,房裏終於不再有聲響傳來,這時東方也亮起了第一道曙光。

歐水湄宛如剛被餵飽的貓咪,俏美的面容流露出一抹嬌懶的嫵媚之色,她側躺著,凝視著季長歡沈靜的睡顏,擡指撫向他微攏的眉宇,心裏愉快的想著,洞房之夜她這般努力,他一定很「盡性」吧,瞧他睡得這般沈呢。

季長歡平日素來早起,新婚次日罕見的晏起。

此時季府陸陸續續來了幾名訪客,全都齊聚在大廳。

由於季長歡雙親皆已亡故,他這一房的嫡系長輩也都不在了,故來的都是些來往較親近的旁支叔伯嬸娘的長輩,和幾個交好的平輩堂兄弟。

季長青年紀最輕,坐在最末,一坐下便開口道:「今兒我出門時,遇上二伯和三伯,他們說也要過來祭祖。」

季家早在太爺爺那一代便分了家,季長歡這一支是嫡系大房,而季長青家是五房,他爺爺和父親都不在了,娘腿腳不便,今天是由他代表五房過來。

季家共有六房,六房都派了人來要參與今天的祭祖。

季長青話中的二伯和三伯,是季長歡之父季明澄庶出的兄弟,季明澄過世前,這兩個庶出的兄弟也一同住在老宅,直到十年前季明澄過世,兩個庶出的兄弟掀起了一場家變,最後被季長歡趕了出去,從此與他們再沒來往。

「他們過來做啥,又想上門來鬧不成?」接腔的是季家二房的叔公季志通。

「可不是,我一見他們竟然還敢來,便指著他們痛罵一頓,他們便被我給罵走了。」季長青說得自豪。

他長得方頭大耳,性子大剌剌的,有話直說。

「長青,不管如何,他們畢竟是咱們長輩,見了面還是別太失禮。」說話的是三房的堂兄季長允,他斯文俊秀,說話也慢條斯理。

「他們當年不顧叔侄之情,趁長歡他爹剛過世竟做出那種事來,差點把長歡他們兄妹倆給害死,這種人算是哪門子長輩,我才不認!」季長青與季長歡打小玩在一塊兒,感情親厚,打十年前發生那場變故後,他就與季長歡同仇敵愾,不認這兩位伯伯了。

季志通擺擺手。「好了,昨日長歡才剛大婚,別說這種晦氣的事了。」接著他望向侍立一旁的陶管事,問道:「長歡夫婦還沒起嗎?」

「回二老爺的話,小的已派人去請大人和夫人,有勞幾位再稍等片刻。」陶管事約莫四十出頭,身形削瘦,他原只是普通的家仆,十年前因在那場變故中與兒子一起救助了季家兄妹,因而被季長歡提拔為管事。

季長青笑道:「哈哈,昨晚是洞房花燭夜,我瞧長歡定是累壞了。」

「我原還擔心他冷落新娘子呢,不管他與歐家有什麽恩怨,人家好歹是個郡主,又是奉旨嫁進咱們季家,既然進了季家門,就是咱們季家人,可不能虧待了人家。何況薇兒也嫁到歐家去,只要咱們好好對待季家的女兒,想來歐家見了也不好虧待薇兒。」

說話的婦人趙氏是六房的人,她的丈夫、兒子都早逝,兩個孫兒尚年幼,這些年多虧季長歡的接濟,一家子的日子才過得下去,她十分感激季長歡,與他們兄妹倆感情極好,尤其疼愛季長薇。

對於季長薇嫁到歐家,她是既喜又憂。喜的是,這三年來季長薇已議親多次,可不知怎地,每次都出了意外,最終沒能嫁成,這會兒她終於順利嫁出去;憂的則是歐家與季家是對頭,也不知嫁過去是好是壞。

代表四房過來的嬸婆李氏,不以為然的撇著嘴道:「縱使新娘子是郡主又如何,咱們長歡也是堂堂一朝國師,深受皇上器重,論身分也不亞於她,她能嫁給咱們長歡是她的福氣,倘若她不安分守己,還一心向著歐家,我可不能答應。且這會兒都日上三竿了,她這個剛進門的媳婦竟然還沒出房門,這也太不像話了。」她的言詞間流露出對歐水湄的不滿和指責。

「新娘子貴為郡主,難免嬌氣了些,咱們也別太為難她。」季長允緩頰道。

喜房裏,剛起身的季長歡洗漱後,瞥見床榻上歐水湄還熟睡不醒,思及昨晚激烈的歡愛,他不禁濃眉微皺,不想這麽快面對她,遂決定不叫醒她,自個兒先到廳堂去。

見季長歡只身前來,身旁不見新嫁娘,坐在廳堂裏的數人訝異的交頭接耳。

心直口快的季長青出聲詢問,「長歡,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不見你媳婦兒?」

「她昨晚累壞了,還在睡。」季長歡老實回道。

在座幾個男人都是過來人,紛紛朝他露出一抹暧昧的笑。

季長青上前拍拍他的肩,嘿嘿笑道:「你這小子,看著斯文,沒想到還挺行的啊!」

眾人都意會的笑出聲。

季長歡微笑的接受了這句隱晦的讚揚,撇開最後那次不提,他自認是挺行的,雖然多半是被她逼出來的,但他還是做到了很多男人沒辦法做到的事,即使昨晚是他先體力不支睡著,但她到現下都還沒醒來,說起來,他還是略勝她一籌。

「你倒是疼她,不過可別太縱著她,今兒還要到祠堂上香告祭祖宗,她一個甫進門的新婦,可不能不到。」李氏叮囑道。

季長歡微笑應道:「嬸婆放心,她稍晚便會過來拜見諸位長輩。」他出來前已吩咐侍婢,在他離開後再喚她起身。

約莫等了兩刻鐘,歐水湄才姍姍來遲,一見到季長歡,便直率的問道:「相公,你起來怎麽也不叫我?」

「我見娘子睡得酣熟,不忍心吵醒你。」季長歡溫言回道。

季長允搭腔笑道:「長歡這是心疼弟妹呢。」

聞言,歐水湄頓時笑逐顏開,親昵的挽住季長歡的手,毫不忸怩的道:「我也疼相公。」

「你們瞧瞧,這小倆口倒恩愛得很。」趙氏打趣道。

季長歡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待歐水湄向眾位長輩奉茶後,眾人便移步前往位於季家後院的祠堂,祭拜祖先和季長歡的雙親。

季府是季家的祖宅,大房嫡系的子孫裏,目前只有季長歡一個男丁,他又被當今皇帝奉為國師,地位尊貴,因此繼他父親之後,成為季家這一代的家主。

他率眾告祭祖先之後,跪在蒲團上,註視著雙親的牌位許久,沒人知曉他究竟對已亡故的父母說了什麽。

歐水湄跪在他身旁,也在心裏向公婆默禱:公公婆婆,希望你們保佑我能順利化解季、歐兩家的恩怨,讓兩家盡釋前嫌,重修舊好。

她只知道季、歐兩家本是世交,後來卻因為他們歐家遺失的一本祖傳寶監而交惡。

這事已有二十幾年,事情發生的經過,父王不願再提,因此詳細情形究竟如何,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那本傳家寶監的遺失與季家有關。

她希望能早日尋回歐家那本祖傳寶監,如此一來,也許兩家就能化解嫌隙。

剛祭告完祖先,一名家丁匆匆過來向陶管事稟告一件事。

聽完,陶管事快步走向季長歡,稟告道:「大人,二爺和三爺家的人這會兒正在前頭鬧著要見您。」二爺和三爺便是季長歡的二叔與三叔。

季長青聞言,不悅的罵道:「今早我才罵了他們一頓,他們竟然還有臉再來,我去攆他們走!」說著,他橫眉怒目的一甩袖子便往外走。

見歐水湄一臉不明所以,站在她身邊不遠的趙氏,好意的解釋道:「是已經分家出去的老二和老三家的人,他們當初做了些不地道的事,長歡與他們已許久不曾來往。」

歐水湄自然明白高門大戶難免會出些不成才的子孫,故而在聽了趙氏的話,也沒再追問下去。

「夫人,這缸沈,您先擱著,讓下人搬吧。」

「不用,我搬得動,咱們走吧。」

下朝回府,季長歡準備前往書齋,行經一處抄手游廊,聽見附近傳來的聲音,擡眸瞥去一眼,望見不遠處的情景,登時驚愕得停下腳步。

身為國師,縱使千軍萬馬在他跟前,他也能談笑自若,面不改色,而此刻令他臉色微微一變的原因是,他看見一名女子單手提起約莫一個漢子雙手合抱那麽大的彩繪鴛鴦戲水陶瓷水缸,那個水缸少說也有百來斤,但看她那模樣,似乎一點也不吃力,臉不紅氣不喘,一邊走還一邊同旁邊的丫鬟婆子說話。

尋常女子力大無窮倒也不致於令堂堂的國師為之側目,令他吃驚的是,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兩日前才娶進門的新婚妻子。

他喃喃低語,「沒想到這丫頭倒是天生神力,怪不得她體力這般驚人,竟連著兩夜都……」思及不太願意回想的事,他急忙打住思緒,同時暗自下了個決定,今晚不回房睡了,要歇在書齋的靜室。

連著兩晚都被榨幹精力,再不克制,他怕自己很快便會精盡人亡。

他沒打算去詢問歐水湄為何提著水缸,繼續往書齋而去,不久便發現她雖走在園子裏,然而方向卻與他一樣。

她走在前頭,而他落在她後頭,所以她並沒有看見他,他長眉微微壓低,思忖著她該不會是要去找他吧?

不久,來到書齋前,他看見她提著水缸走進他的書齋,他腳步略略一頓,調整了神情,這才踏進書齋。

看見他進來,正在找位置擺放水缸的歐水湄欣喜的道:「噫,相公你回來啦,你瞧我給你帶來什麽了?」她得意的指著提在手中的水缸。

季長歡委婉的道:「我的書房裏用不著這麽大的水缸。」

她興高采烈的向他介紹,「哎,這可不是普通的水缸,這是目前最時興的鴛鴦缸,聽說只要在裏頭養幾條魚,就能夫妻恩愛,樂享魚水之歡。」

見她把最後那四個字說得如此坦然,他濃眉微挑,但臉上仍維持溫和神色,可還沒來得及讓她把鴛鴦缸搬走,她便興沖沖的又道—

「相公你看,擺這裏好嗎?就放在你的桌案前方,你平日裏坐在桌前,擡頭就能瞧見它。」說著,也不等他同意,她逕自便把鴛鴦缸擺到那裏,越瞧越合適,接著就吩咐隨行的幾名婢女去打水。

幾個丫鬟就近在書齋附近的水井裏打來了水,歐水湄也沒閑著,跟著跑進跑出的去提水,把水全都倒進水缸後,歐水湄在裏頭放入幾條今早剛買來的魚。

忙完這些,歐水湄眉開眼笑的來到已坐在桌案後方、冷眼旁觀這一切的季長歡面前。「相公,都弄好了,往後咱們夫妻便能舉案齊眉、百年好合。」

他擡眸睞向她,她俏麗的臉龐笑得猶如盛夏的艷陽,閃閃發亮的眸光流露出討好邀功的期待,仿佛做了什麽好事等著大人獎賞的孩童,他原本因她自作主張而有些不豫的心情稍稍化去了幾分。

靜默須臾,他問出藏在心裏多時的疑惑,「水湄,成親前,你為何多次在暗地裏跟蹤窺看我?」他很好奇,她究竟是因何而傾心於他?

歐水湄驚愕得瞠大眼。「咦,相公你怎麽知道?」

他沒多說,只道:「這事是我侍從發現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接著心想她已得償所願嫁他為妻,這事也沒什麽好隱瞞,便坦然向他表露心意,「去年我出城去探望舅父回來,見相公救了個差點被馬車撞到的孩子,覺得相公如同百姓所說的那般仁慈寬和,從此便對你念念難忘,這才會悄悄躲著,只為看你一眼。」她定定瞅著他的烏黑明眸,毫不遮掩對他的傾慕。

季長歡沒想到她竟是因這事而對他一見傾心,神色難辨的註視著她。

歐水湄被他看得有些惴惴不安,問道:「相公為何這般看著我?」

很快的,他蕩開笑意。「沒什麽,只是沒想到因為這等小事,便得到娘子青眼相待,倒教為夫有些受寵若驚。」

她高興的回道:「能嫁給相公,我才是受寵若驚呢,你放心,我一定會做個好妻子,服侍相公,日後也會做個好母親,養育咱們的孩兒。」

季長歡微笑頷首,接著道:「我還有許多事要辦,娘子若沒其他的事,先出去吧。」

「好,那相公你忙吧。」盡管不想這麽快就離開他,但擔心打擾他辦正事,歐水湄依依不舍的領著丫鬟離開。

待她離開後,他笑容一斂,眸色深沈的盯著前方那只鴛鴦缸。

仁慈寬和?這種東西早在十年前發生那場變故之後,便已從他身上徹底剝除。

他掀起衣袖,撫摸著腕上的一道傷疤,眸色寒漠如霜。

當年父親過世後,二叔、三叔聯手意圖奪占父親留下的家產,而為了奪產,首先必須除掉他這個嫡子,於是他們下毒想毒害他,多虧他機警,發現摻在蔘茶裏的毒藥,而未飲下。

兩位叔叔見毒計被他識破,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命府中奴仆殺害他,這傷是他當時反抗時留下的,在府中一名家仆的幫助下,他本有機會逃走,然而他們卻抓住了妹妹威脅他,若不束手就擒,便要殺死她。

為此,他不得不與兩個狼子野心的叔叔虛以委蛇,表明願意放棄家產,以換他們饒過妹妹一命。

然而兩位叔父並沒有因此放過他與妹妹,將他們軟禁起來,對外宣稱他們兄妹倆因為思父成疾而臥病不起。

他們賄賂盧昌國,買通當時的府尹,拿出造假的父親遺囑,騙稱父親所留下的家產,全系兩位叔父多年所賺得,故而父親把那些家產留給兩位叔父,並把季家祖宅交由兩位叔父打理,進而名正言順的霸占家產。

後來,他與妹妹是在陶管事父子的暗助下才得以逃了出去。

甫一出來,他便得知自幼與他訂有婚約的表妹家,在知道他失去季家家產之事後竟要退婚改嫁。

接二連三的背叛讓他的心變得冷硬。

因此當年他親手將身上那些沒用的寬厚仁慈全都刨去,那些無用之物留著只會成為累贅,絆住他的手腳,最後,他憑藉著智謀和冷酷的手段,奪回被兩個叔叔搶走之物。

若他仍仁慈寬和,此時的他,怕是早已長埋地底,永眠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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