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雲起月落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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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雲川也就不再理會這兩人。
金花銀鳳跟雲川在這巖洞裏耗了許久，累的坐在巖石上大喘著粗氣，哪還有力氣去追林芷溪。
反而雲川此刻倒是安靜了許多，像是睡著了一般。身處巖漿之中，任何偷襲任何功法對雲川都無濟於事，所以雲川才放心的自顧去修煉。雲川所有的麒麟之力用來與這巖漿中的力量抗衡。可是雲川必須想辦法脫身，他忽然想到了林家心法，似乎林家心法與這麒麟之力倒是可以相互作用，也許，參透了林家心法的奧秘，就可以將形勢逆轉，或者，能將這巖漿的力量化為己用，也未嘗不可。
想到這裏，雲川竟有些欣喜，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所以，他現在要摒除一切雜念，專心修煉林家心法。
金花和銀鳳在這巖洞中歇息夠了，灰頭土臉的自顧走了。雲川在那裏，他們卻任何辦法都沒有，只得先回去報告紅衣教主這裏的情況，也許紅衣教主會有辦法對付雲川。
再說林芷溪，從那巖洞中出來後，只覺一陣耀眼的陽光晃的自己有些目眩。林芷溪回頭看了眼那巖洞，雲川就在那一片火海之中，對著自己笑。林芷溪強忍住淚水，對雲川揮了揮手，轉身走了。淚水在那一瞬間滑落。
此刻正是正午時刻，陽光很大很暖。林芷溪打量了一下所處的位置。是落淞嶺半山腰的一處空地。往前走就是來時候的那片樹林。林芷溪將白燭之心握在手心裏，她知道金冠蛇或許就在附近。林芷溪十分小心的從林中穿過，的確，那些金冠蛇懶洋洋的四處游蕩。林芷溪瞬間警惕了起來，觀望了一會兒，發現那些金冠蛇似乎一點兒攻擊她的意思都沒有。
難道金花不在附近？林芷溪想著。或許是剛才的劇烈震動將金花和銀鳳引到翎羽古窟中去了。那麽雲川……不會不會，雲川身處巖漿之中，金花饒是再厲害，也拿他沒有辦法的。
想到這裏，林芷溪掏出一小瓶七星草粉末灑在周圍，一股清涼的味道傳出來，那些金冠蛇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紛紛逃竄，無奈林芷溪已將摻了七星草粉末的鬼草粉灑下，那些金冠蛇碰到那劇毒的粉末，不出片刻，就奄奄一息了。林芷溪掏出火石，就著身旁的樹葉點著了個火把，扔到了蛇堆裏。那些蛇受到了火攻，皆吱吱亂叫，火越燒越大，火堆裏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一股股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林芷溪皺了皺眉，捏則鼻子，自顧下山去了。想著金花看到自己辛苦養大操練的金冠蛇就這樣被毀了時那生無可戀，恨得牙根發癢的氣急敗壞的表情，林芷溪的心裏是說不出的舒爽。
林芷溪下了山，走過荒村，到村口找到了馬匹，此時天已經開始擦黑了，林芷溪片刻不敢耽誤，騎上馬，一揚鞭，飛快的趕回泰州了。她必須盡快救治洛無憂，或許還有辦法回來解救雲川。
“石大哥，從瑤城回來這一路上怎麽感覺大家都緊張兮兮的？”溫語和石猛此時已經從天山回來，就快到景城了。
“是啊，而且感覺咱們的人好像聯絡的少了。以往到了這裏，隨處可見大家的情報記號。”
“莫不是出了什麽事了？”溫語有些慌張，忙催馬盡快趕往城中。
“主公，我們回來了！”
“公子怎麽樣？”
溫語石猛到洛府時，正見洛行知在前廳來回踱步，愁眉不展的樣子。
“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哎，一言難盡啊。無憂現在昏睡不醒，又有諸多事情，真叫人心焦啊。”
“雲公子他們還沒有回來麽？”石猛問。
“還沒消息。”
“梨落姐姐呢？”
“梨落剛剛回淩天閣，無憂昏睡不醒，梨落也是沒有辦法了，況且小寶還需要梨落救治。”
“小寶怎麽了？”
“小寶遭人暗算，身軀盡毀，梨落正幫他重塑軀體。”
“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沐家的人。”
“沐家？那麽，月姑娘可是有消息了？”溫語問道。
“小寶就是從月姑娘被關押的地方逃回來的，不過月姑娘暫時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們可順利？”洛行知問道。
“一切順利，只不過，天山上差點兒中了埋伏，幸好得雪狼群保護才安然下山。”石猛說。
“天山有人埋伏？”
“是，就是上一次和公子去天山遇到的白毛怪人，哦，我在路上已經給林谷主傳了信了。”
“只怕林谷主現在也無暇顧及那白毛怪人了。”洛行知一籌莫展。
“怎麽了？”
“沐家發兵攻取了川北關和延平關，林谷主退守齊州宛城，兵士中了蠱毒，兵力羸弱，路上白靈夫人又下落不明……哎。”
“我們的人一向嚴密謹慎，怎麽這次？”
“我想，沐晟澤背後還有一股勢力。”洛行知說道。
“難道沐晟澤也是受制於人麽？”
“不知道，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向來不理江湖事物，無憂病倒了，我竟一點用處都沒有，倒是平添了諸多煩心事。”
“主公，莫要自責了。”石猛道。
“是啊主公，我們先去看看公子吧。”溫語一直惦記著洛無憂，此刻恨不得立刻飛到洛無憂身前。就在三人轉身欲走時，正巧有人來報。
“主公，在城門外迎到了林姑娘！”一個士兵牽了匹馬進來，只見林芷溪就伏於馬上，整個人狼狽不堪。溫語和石猛忙上前去將林芷溪扶下了馬。
“快帶到內堂去。”洛行知急道。“叫底下的人打起精神，仔細巡邏，不要放任何可疑之人進城！”洛行知轉身又吩咐那小兵。
石猛將林芷溪抱到床上使其平躺著，溫語倒了杯水，輕輕的給林芷溪餵下，過了半響，林芷溪幽幽轉醒，睜開眼便看見溫語焦急的神情。
“可拿到忘川泉水了？”
“拿到了，你怎麽累成這個樣子？”溫語有些心疼的說。
“我，我怕來不及，所以從落淞嶺下來就一刻不停的回來了。”林芷溪此時還有些虛弱，那雙白皙的雙手已被韁繩勒的滿是血痕。
“雲公子呢？”洛行知問。
“大哥他，他為了讓我脫身，被困在翎羽古窟下面的巖洞裏了。”
“什麽！”洛行知大驚。
“洛家主莫急，大哥暫時不會有危險，我們當務之急是要先救無憂公子，或許等公子醒了，他會有辦法救大哥脫身的。”
“為了無憂，竟是叫大家遭難，我洛行知欠你們的恩情，真不知如何才能報答啊。”
“洛家主說的哪裏話，無憂公子也是我們的朋友啊。”
“哎……”
“溫語姐姐，麻煩你去準備一盆溫開水還有一個火盆。”
“好。可是林姑娘，你這個樣子，不如再多歇息一下。”
“我可以的，放心。”林芷溪笑著說。
“嗯，我去先給你打盆水洗洗臉，換身幹凈的衣服吧。”溫語說。
“如此最好不過了。”林芷溪看著自己一身破破爛爛臟兮兮的樣子，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洛行知和石猛也識趣的退了出去。待林芷溪收拾妥當，幾人就往洛無憂房裏去了。
☆、起死回生
林芷溪再一次見到洛無憂，不過時隔二十幾天，洛無憂便又瘦了一大圈。慘白的臉色，不帶一絲血色的嘴唇，冰冷的雙手。林芷溪心如刀割，一只手顫抖著搭在洛無憂的脈搏上，冰冷的觸感傳來，林芷溪心神一震，洛無憂的脈象已經接近於沒有，似乎只剩下一口氣在苦苦掙紮。林芷溪別過頭不去看洛無憂那張蒼白的臉龐，強忍住內心的悲傷，坐到了桌子旁。
溫語按照林芷溪的吩咐準備好了火盆和溫開水，放在林芷溪身旁。只見林芷溪取出一個空瓶子，那瓶子呈透明，與普通瓶子無異，但看林芷溪的神態，又像是對那瓶子寶貝的緊。
林芷溪從腰間取下腰帶，那腰帶上盡是各種金針銀針。林芷溪隨手取下一根金針，在火盆上烤了烤，又從包裹裏取出一個瓶子，那瓶子比這個稍微大了點兒，同樣也是透明的瓶子，裏面裝著一顆圓滾滾的紅色的小珠子。正是七彩毒蠍膽。林芷溪拿過裝滿忘川泉水的琉璃瓶，將泉水倒入到剛才的空瓶子裏，覆又將毒蠍膽倒在裏面。只見通紅的毒蠍膽遇到純凈的忘川泉水竟然融化了。紅色漸漸的淡了，林芷溪將金針伸入瓶子裏，攪了攪，只見那一小瓶液體變成了粉色。林芷溪又從包裹裏取出一個小瓶子，從那瓶中倒出些許粉末，清涼的味道溢出，不免讓人有些神清氣爽。沒錯，正是七星草粉末，那粉末融在粉色液體裏，林芷溪又用金針攪了攪，那液體又變回了純凈的透明的顏色。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溫語不禁暗暗稱奇。
準備好這一切之後，林芷溪將那一小瓶液體小心翼翼的放到床邊。又從腰帶裏取出幾根銀針，放在火盆上烤了烤。
“這小瓶裏裝的都是劇毒之物，公子服下後會胸口劇痛無比，我需要配合行針，以免公子難以承受劇痛。過程中不能出現一點差錯，也絕不能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擾。溫語姐姐，麻煩你守在門外，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林芷溪嚴肅的說。
溫語自然知道各種厲害，鄭重的點了點頭。
溫語出去後，林芷溪坐在床邊，纖細柔軟的手覆在洛無憂白皙修長的手上面。
“你的手總是這麽冰，以後一定要給你好好調理才是。”林芷溪望著洛無憂緊鎖的眉頭，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卻仍是無法撫平。“你就是整日裏太過憂心了，心力交瘁，身體才會總也不好。真是叫人心疼呢。”
林芷溪看了看床邊那一小瓶透明的液體，她知道那是救洛無憂的解藥，可是，她卻有些猶豫。一旦服下那一小瓶液體，洛無憂從此便會成了一個無愛無恨，無喜無悲的人，他不會有一絲情感，不會有一點情緒，就像是園子裏漂亮的石頭，優美，卻又冷冰冰。
林芷溪晃了晃腦袋，她知道，她必須這樣做，她必須要救活洛無憂，因為，大家都需要他。
林芷溪不給自己絲毫顧慮的時間，輕輕擡起洛無憂的頭，將那一小瓶液體倒入洛無憂口中。
洛無憂只覺一陣冰涼從口中進入五臟六腑，甚是舒爽。這感覺就像是第一次在天山見到月兒。那時，她站在山峰，高高在上，一只英武的天山雪鷹王乖巧的趴在她的肩上，她是那麽的俏麗，似乎與冰天雪地融為一體，似乎是這純白天地的神，純凈無暇。又像是月兒第一次觸碰到自己的手腕，將她的靈力灌輸給自己，是她給了自己生命。也給了他活著的希望。她的一顰一笑，她的音容樣貌，深深刻在自己心裏。
德音不忘。
“月兒……”洛無憂嘴唇蠕動，囁囁地說著。
林芷溪已經將洛無憂的衣衫出去，露出雪白的肌膚，並不結實。林芷溪就騎在洛無憂身上，手裏拿著銀針，只等他開始疼痛的時候，立刻將銀針插在洛無憂胸口幾處大穴。聽到洛無憂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位月姑娘，林芷溪的手微微顫抖著。她要將他深愛的月姑娘永遠的從他的記憶裏拔出，她要親手毀了他自己建立起來的希望。
可她不得不這樣做。
林芷溪斂了斂心神，繼續觀望洛無憂的情況。
洛無憂看到月兒對著他笑，他知道在月兒的心裏只有雲川一個人。可他還是那樣做了，無怨無悔。他和月兒簽訂了契約，那麽他就有責任保護她。可此刻，他卻看到月兒的樣貌漸漸的模糊了，纖細的身影漸漸的遠去，柔美的聲音也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已經快要聽不見了。
他看到了雲川，看到了沐雲州，他們都在對著他笑，可那些人的身影卻是越來越模糊。他甚至快要分不清誰是誰了。
“月兒，不要走……”他看著月兒和他們在一起，一起向著更遠的地方走去，只留他一個人置身在冰天雪地。連小寶也不在了。
只有他一個人，他孤獨，他恐懼。
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襲來，洛無憂滿頭大汗。口中仍然念著月兒的名字。她就是他的良藥，似乎只要她在，他什麽都不怕。就像在天山石洞的虛無機關裏，她給了他勇氣，讓他知道，他是可以保護她的。
林芷溪見洛無憂痛苦異常，立刻屏息凝神，目光變得異常敏銳，快速的將銀針插入洛無憂胸口，按照古書中記載的陣法逐個行針。不多時，便已滿頭大汗。
洛無憂仍舊沈浸在夢魘中無法自拔。
“無憂，無憂……”
“無憂哥哥。”
“病秧子！”
他們不停的叫他的名字，他想要答應，可是喉嚨卻像是被塞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無法應答，只能看著他們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月兒！月兒！”洛無憂使勁兒的捶打著自己的頭，拼命的想要喊出聲音。他不想讓月兒離開。
林芷溪猛然發現，在行針之時竟然遇到巨大的阻力，使得她不得不耗費內力，與那突然出現的阻力抗衡。此時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絕不容有任何差錯。
冰天雪地之中，只剩下洛無憂一個人。他忽然想到那晚天山的月亮，他忽然想到紫藤樹下看著月兒教訓雲川時俏皮的神情。他忽然想到，他和月兒的約定。對，他要信守信約，他絕不能辜負月兒，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不能忘，不能忘。
洛無憂抽出腰間一把精致的短刀，他記得那是父親送給他防身用的。洛無憂將短刀拔出鞘，猛的向大腿插入，汩汩的鮮血流出，流進雪裏，血腥的味道引來了天山上的狼群。
狼群將他圍在中間，虎視眈眈。忽然一陣空靈的笑聲從高處傳來，他猛的回頭，看到了月兒，正如天山初見那般明亮耀眼。她又回來了，她還是回來了。
“月兒！”洛無憂大喊一聲，林芷溪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強大的力量所傷，猛的吐出一口鮮血。
洛無憂醒了。
“是，是你？”洛無憂一直以為會是月兒在身旁，過了半響，他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林芷溪。
“你醒了。”林芷溪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沒事吧。”洛無憂問。
“沒事。”林芷溪不知道此刻是一種什麽心情，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她從沒有想到，洛無憂對官靈月的愛竟是這麽深沈。甚至拼了性命也不要忘記她。她沒有想到，愛一個人，竟會有這麽大的力量。或許，她早就該想到這一點，她苦笑著，他到底還是將忘川泉水的藥力逼了出來。
“你的毒解了，可是，你沒有吸收忘川泉水的藥力，即便活了過來，只要動情，你的心臟仍舊會受到侵蝕，直到吐出最後一口心頭之血，便再無回天之力了。”林芷溪黯然的說。
“有多久的時間？”洛無憂淡淡的問，似乎對於生死之事，他早已習慣了。
“不出一年。”
“足夠了。”
“她竟真的這麽重要麽？”
“嗯。”洛無憂重重的點了點頭。“溪兒，不要告訴大家我的狀況。”
“好。可是，你裝的出來麽？你真的能做到無悲無喜，無愛無恨麽？”
“我盡力。”
☆、忘情
“稟主公，段玨的遺體被送了回來，還有，崔先生和冬瓜叔的屍體也找到了。”陸植回來了，但帶回來的消息卻讓人十分不舒服。
“冬瓜！”
福嬸兒最近一直心神不寧，神情恍惚，常常做飯不是忘記放鹽，就是鹽放了一大把。眾人知道她的憂心忡忡，也都盡量避免在福嬸兒面前提及什麽任務的事兒。每次東郭名出去執行任務，她都沒有像這次這般擔憂，似乎她內心裏早就知道結果一樣。如今，東郭名的屍體就橫陳在眼前，福嬸兒卻沒有太多情緒了。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微微笑著，拿過他的鐵鏟放在懷裏。東郭名一直就是個廚子，他做的飯特別好吃，這鐵鏟也是公子按照他的喜好特意為他定做的，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招式，不過是在炒菜的時候自己琢磨出來的，東郭名常常都不離身。福嬸兒還經常嘲笑他，招式又醜又怪異，不過，東郭名整日裏耍著，福嬸兒想不記在心裏也不行了。
“福嬸兒，莫要太傷心了。”陸植安慰到。
“放心吧，我一大把年紀，什麽風浪沒見過，如今這府上這個樣子，公子又臥病在床，我知道我該做什麽的。”福嬸兒的堅強，反而讓大家更加難受。
“老崔，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石猛聽說了消息，忙從後院趕了過來，卻見崔文斌斷了一條手臂的慘狀。石猛狠狠握了握拳頭，咯咯作響。
“想不到段兄也遭此厄運，早知如此，真不該叫秦長安把沐公子帶走，這樣，倒也不至如此。”陸植的臉色自然十分不好看。上一次見到段玨，他還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如今……
“為了洛家，難為大家了。”這裏最難過的莫過於洛行知了，他也深深擔憂，若是無憂知道了，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
“溪兒，外面何事，如此喧鬧？”
外面眾人的聲音打破了林芷溪和洛無憂之間的尷尬氣氛。
“我去看看。”
林芷溪推看門，卻見溫語焦急的等在門外。
“公子可是好了？”
“嗯。”林芷溪點了點頭，“出了什麽事？”
“聽說是陸先生回來了，還不知何事，我一直守在這裏，不敢離開。”溫語面帶焦急的神色，“林姑娘，我能去看看公子麽？”
看著溫語殷切的眼神，林芷溪沒有理由阻止，側開了身子。“去吧，只不過，並非是原來的公子了。”
“這，什麽意思？”
“別忘了，他喝了忘川泉水，絕情斷愛。”林芷溪一字一句，大聲的說，洛無憂苦澀的搖了搖頭，他知道她是在提醒他，不要對任何人表露出任何情緒。
“公子，你醒了！”溫語進屋見到斜靠在床榻上的洛無憂，眼淚絲毫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嗯。”洛無憂並沒有擡頭去看溫語，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你覺得怎麽樣，還痛不痛？還難受不難受？”溫語知道洛無憂每次發病都是痛苦異常，遠非常人所能想象。
“還好。”
洛無憂冷冰冰的回答讓溫語溫熱的一顆心迅速變得冰涼。
“公子……”她猛的想起林芷溪的話，絕情斷愛。眼前的公子只不過是個沒有絲毫情感的人，他真的不再是原來溫潤如玉的公子了。想到這裏，溫語更是止不住的流下眼淚。
林芷溪本打算去前院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又有些放心不下洛無憂，但也不想打擾到溫語和公子的獨處，眼下倒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繼續在門口站著。
“溫語，可知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這樣的問話讓溫語有些無所適從，似乎，在現在這個公子心裏，她真的就是一個侍女，一個跟他毫無關系，毫無任何情感可言的侍女。但溫語也知道，這是讓公子活下去的唯一辦法了。她此刻竟不知，這樣活著到底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陸先生剛剛回來，想是有什麽消息，溫語按照林姑娘吩咐，寸步不離守在門外，所以並不十分清楚。”溫語斂了斂心神，既然已成事實，想太多又有何意義。
“扶我出去看看。”
“這，不知林姑娘是否同意。”
“林姑娘，不知在下可否出去透透氣。”洛無憂提高的嗓音，讓門外的林芷溪聽到他的話。
林芷溪正有此意，況且洛無憂的身體狀況完全可以自如活動了，他沒有必要攔著，就算是什麽壞消息，該面對的遲早也要面對。林芷溪提步進了屋，將一顆藥丸塞給洛無憂，洛無憂毫不猶豫的服下，溫語拿過洛無憂常穿的那件銀灰色繡著暗紋的披風，雖已是春日，風卻仍舊涼習習的，洛無憂身子骨一向羸弱，這樣的天氣，也要照常人多穿些。溫語自幼服侍洛無憂左右，這樣的事情於她而言，早就成了習慣。洛無憂被她如此服侍，也早就成了習慣。洛無憂站起身，腰身有些弓著，仍舊那麽瘦削的脊背，溫語繞到洛無憂身後，將披風披在了洛無憂身上，有那麽一瞬間，溫語甚至感覺公子還是那個公子，他或許根本就不會那麽冷冰冰。在溫語的世界裏，公子永遠都像是春日的陽光，溫暖和煦。
“洛家主。”
“父親。”洛無憂見到洛行知的瞬間，本能的想要微笑著去喊一聲父親，可最後關頭他還是忍住了，這一聲‘父親’叫的冷冰冰，叫的洛行知猛的一顫。眾人也將目光投向了洛無憂，這樣的結局大家早就心知肚明，然而真正到了這一刻，似乎誰都無法接受。石猛更是如此，那忘川泉水就是他親自取來的，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如何，若非父親的烏金蛇紋石為禍一方，也許公子也不會有今天了。
“啊，無憂可好些了。”洛行知有些苦澀，此刻竟不知該如何與這個從小便與他相依為命的兒子說話了。
“多謝父親關照，好多了。不知這裏發生何事？”
“稟公子，屬下帶回了段玨，崔先生，冬瓜叔的屍體。”陸植道。
洛無憂剛剛到了前院便看到了橫在木架上的三具屍體。他的心在顫抖，胸口如同壓了一塊巨石，壓的他喘不過氣來，可是他卻不能表露分毫，他多想跪在三人面前痛哭一場啊。然而，此刻的他，竟然連哭和笑都是一種奢望。
“怎麽死的？”滿心的傷痛到了嘴邊，就只剩下幾個不帶任何感情的字，像是仵作在驗屍一般。
“段玨後心中箭而亡，崔先生和冬瓜叔像是受到了某種野獸的襲擊，屬下看過傷口，有些怪異。”陸植道。
“不歸鳥！”林芷溪看著傷口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歸鳥？什麽鳥東西？”石猛問。
“不歸鳥是巫族護法黑風的靈獸，我從未見過黑風，也從未見過不歸鳥，只是聽我娘說起過，也在書中見過，所以，這樣的傷口一定是不歸鳥。”
“巫族的人？”洛無憂皺了皺眉，手指背在背後輕輕撚著，如往常思考事情時一模樣的神情。大家的眼神似乎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洛無憂，洛無憂察覺到眾人的眼神，變得更加謹慎了。
“我們在落淞嶺也遇到兩個十分厲害的巫族護法，金花和銀鳳。不知道現在他們是否還在落淞嶺。大哥還被困在翎羽古窟的巖漿裏，不知如何才能脫身。”林芷溪想到雲川在那火海裏煎熬，內心更加難受了。
“難道，沐晟澤背後的勢力竟是苗疆巫族的人？”洛無憂道，絲毫沒有理會林芷溪的擔憂。而實際上，他內心是怎樣的焦灼，似乎只有林芷溪能體會到了。
“哦，對了，林姑娘，你進山多日，有些事，我想應該還是告訴你。”洛行知道。
“洛家主請講。”
“林谷主受到沐晟澤攻擊，手下將領大部分中了蠱毒，已經從川北關退守宛城。崔先生和冬瓜奉命去保護白靈夫人到延平關，結果路上中了埋伏，白靈夫人下落不明。”
“什麽！我娘她……”林芷溪大驚，想不到短短一月間竟發生這麽多事兒，“不行，我要先去宛城找我爹。”
“林姑娘莫急，一路危險重重，若是你再出了什麽事，叫我如何向林谷主交代。不如，且先看無憂如何說吧。”洛行知說道。
現在，所有的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洛無憂的身上。似乎，他真的就是他們的神，可是他卻什麽都保護不了。
☆、何以解憂
洛無憂站在原地，掃視了一下眾人。洛行知，陸植，石猛，福嬸兒，林芷溪，溫語。再想到躺在那邊的崔文斌，東郭名和段玨，還有早已犧牲的玉書，受了重傷的小寶，耗費內力為小寶療傷的梨落，終日奔波在外，處理淩天閣大小事務的夕夏，被困巖洞無法脫身的雲川，還有被關在黑暗中的官靈月。洛無憂心中一緊，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胸口仿佛就快要炸開了。洛無憂平了平心神，嘴唇蠕動了幾下，卻哽咽著無法說出口。為了不讓眾人看出他的情緒，他轉過身，將手負在身後，盡量挺直脊背，即便在眾人看來，那瘦削的脊背是那樣的讓人心疼。
“陸植，通知夕夏過來見我。”
“是。”
“溫語石猛，把三位好好安葬。”溫語留心聽著，卻仍是不帶一絲的命令。
“是。”溫語有些黯然。
“父親和福嬸兒好好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問林姑娘，請跟我進來。”說著，洛無憂沒有容眾人再多說一句話，徑直往後院走去了。林芷溪看著洛行知，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擔心，便也跟著落無憂去了。
到了後院，林芷溪見洛無憂腳步有些淩亂，忙上前攙扶，將洛無憂扶到床上坐好。誰料，洛無憂猛的一口鮮血噴出。林芷溪忙將手指抵在洛無憂胸口處，用內力幫他平息。
洛無憂一只手扶著床頭，支撐著就要倒下的身體。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床上，洛無憂哭了。
“我再也吃不到冬瓜叔炒的菜了，再也看不到冬瓜叔滿臉堆著笑意看著我，冬瓜叔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也是看著冬瓜叔從一頭黑發到布滿銀絲。我……”洛無憂哽咽著，林芷溪雙手搭在洛無憂背上，輕撫著。“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
洛無憂將頭埋在林芷溪懷裏，哭的像個孩子。就算是在病痛纏身，痛苦不堪的時候，也從未流過一滴眼淚。
“玉書再也不會教小寶練劍了，我也看不到石猛和崔文斌互相切磋拳法了，陸植一定也很傷心，他一向和段玨處的最好了。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都沒有了。我怎麽這麽沒用，我真沒用。”
“何故要如此逞能，沒有忘川泉水，你根本承受不了的。”林芷溪的雙眼被淚水模糊了，朦朧中看向洛無憂因為喘不過氣而猛烈起伏的胸口。
“不，我可以的，你看，他們都沒有發現不是麽。”
“值得麽，這樣值得麽！”
“既然明知早晚都要死，與其活的無悲無喜，忘卻情誼，不如用力相思來的酣暢淋漓。若無情無義，只剩軀體，茍活於世，又有何意義。”
洛無憂掙開了林芷溪的懷抱，挺直了身子，緩緩舒了口氣。又恢覆到平常的模樣，仿佛剛才的哭泣，已經成了遙遠的過去。
“我不會再哭了。”
“我相信。我相信那個聰明絕頂，氣勢沈穩的淩天閣主洛無憂又回來了。”
“謝謝你，溪兒。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要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洛無憂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滿院嫩綠。
“你剛說的不歸鳥和巫族，你對他們有多少了解？”
“我只是聽我娘和老長老提過一些，知道巫族的幾位厲害人物罷了。現在想想，當年血蝙蝠下落不明，而今沐晟澤又練成了血蝠功，或許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麽聯系。”
“血蝠功和血蝙蝠？”
“沒錯，血蝠功是當年巫族祖先創造的功法，按照血蝙蝠的習性和殺招。後來因為這門功法太過邪惡，漸漸的就失傳了，連同血蝙蝠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直到過了許多年，血蝙蝠重新出現，又導致了白族和巫族內亂。再後來，血蝙蝠又一次下落不明，看來，血蝙蝠並沒有失蹤，而是早就被巫族馴服了。”
“若是沐晟澤背後是巫族的勢力在支持，那可就麻煩了。”
“我娘失蹤了，如果我沒有猜錯，一定是那個叫紅衣的女人。”
“紅衣？”
“沒錯，紅衣是巫族的祭司，多年來，處處和我娘作對。直到內亂之後，便消失了。不知生死。現在金花，銀鳳和黑風相繼出現，那麽她一定還活著，除了她，沒有任何人是我娘的對手。”
“如今，仍舊是沐晟澤一家獨大，他兵力強盛，我和林谷主絕非他的對手。如今林谷主已經退守宛城，還不知沐晟澤下一步有什麽舉動。夕夏安插在江城的勢力已經暴露了。好在大部分人都及時撤出。只是，我們就陷入被動了。”洛無憂背對著林芷溪，手指頭搓來搓去，他在思考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
“雲川被困巖漿，暫無生命危險。陸姑娘已經到了淩天閣，無需掛心。只剩白靈夫人和月兒受制於敵方。這樣，我稍後會派陸植去宛城支援林谷主，你隨陸植一同前往，先解了兵士的蠱毒，等候下一步的指令。”
“嗯，知道了。”林芷溪提步往屋外走，卻在門口停下了。“你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我不在，你要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莫要過多傷感，否則，只怕撐不到一年的。”
“放心好了，眼下諸事纏身，我不會輕易讓自己倒下去的。”
“最好如此。”
看著林芷溪的背影，不知怎麽，月兒的音容又浮現於腦海，洛無憂看著窗下一簇簇的蒲公英，一陣輕風拂過，漫天飛舞的白色精靈。若是月兒見了，想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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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銀鳳跟雲川在這巖洞裏耗了許久，累的坐在巖石上大喘著粗氣，哪還有力氣去追林芷溪。
反而雲川此刻倒是安靜了許多，像是睡著了一般。身處巖漿之中，任何偷襲任何功法對雲川都無濟於事，所以雲川才放心的自顧去修煉。雲川所有的麒麟之力用來與這巖漿中的力量抗衡。可是雲川必須想辦法脫身，他忽然想到了林家心法，似乎林家心法與這麒麟之力倒是可以相互作用，也許，參透了林家心法的奧秘，就可以將形勢逆轉，或者，能將這巖漿的力量化為己用，也未嘗不可。
想到這裏，雲川竟有些欣喜，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所以，他現在要摒除一切雜念，專心修煉林家心法。
金花和銀鳳在這巖洞中歇息夠了，灰頭土臉的自顧走了。雲川在那裏，他們卻任何辦法都沒有，只得先回去報告紅衣教主這裏的情況，也許紅衣教主會有辦法對付雲川。
再說林芷溪，從那巖洞中出來後，只覺一陣耀眼的陽光晃的自己有些目眩。林芷溪回頭看了眼那巖洞，雲川就在那一片火海之中，對著自己笑。林芷溪強忍住淚水，對雲川揮了揮手，轉身走了。淚水在那一瞬間滑落。
此刻正是正午時刻，陽光很大很暖。林芷溪打量了一下所處的位置。是落淞嶺半山腰的一處空地。往前走就是來時候的那片樹林。林芷溪將白燭之心握在手心裏，她知道金冠蛇或許就在附近。林芷溪十分小心的從林中穿過，的確，那些金冠蛇懶洋洋的四處游蕩。林芷溪瞬間警惕了起來，觀望了一會兒，發現那些金冠蛇似乎一點兒攻擊她的意思都沒有。
難道金花不在附近？林芷溪想著。或許是剛才的劇烈震動將金花和銀鳳引到翎羽古窟中去了。那麽雲川……不會不會，雲川身處巖漿之中，金花饒是再厲害，也拿他沒有辦法的。
想到這裏，林芷溪掏出一小瓶七星草粉末灑在周圍，一股清涼的味道傳出來，那些金冠蛇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紛紛逃竄，無奈林芷溪已將摻了七星草粉末的鬼草粉灑下，那些金冠蛇碰到那劇毒的粉末，不出片刻，就奄奄一息了。林芷溪掏出火石，就著身旁的樹葉點著了個火把，扔到了蛇堆裏。那些蛇受到了火攻，皆吱吱亂叫，火越燒越大，火堆裏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一股股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林芷溪皺了皺眉，捏則鼻子，自顧下山去了。想著金花看到自己辛苦養大操練的金冠蛇就這樣被毀了時那生無可戀，恨得牙根發癢的氣急敗壞的表情，林芷溪的心裏是說不出的舒爽。
林芷溪下了山，走過荒村，到村口找到了馬匹，此時天已經開始擦黑了，林芷溪片刻不敢耽誤，騎上馬，一揚鞭，飛快的趕回泰州了。她必須盡快救治洛無憂，或許還有辦法回來解救雲川。
“石大哥，從瑤城回來這一路上怎麽感覺大家都緊張兮兮的？”溫語和石猛此時已經從天山回來，就快到景城了。
“是啊，而且感覺咱們的人好像聯絡的少了。以往到了這裏，隨處可見大家的情報記號。”
“莫不是出了什麽事了？”溫語有些慌張，忙催馬盡快趕往城中。
“主公，我們回來了！”
“公子怎麽樣？”
溫語石猛到洛府時，正見洛行知在前廳來回踱步，愁眉不展的樣子。
“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哎，一言難盡啊。無憂現在昏睡不醒，又有諸多事情，真叫人心焦啊。”
“雲公子他們還沒有回來麽？”石猛問。
“還沒消息。”
“梨落姐姐呢？”
“梨落剛剛回淩天閣，無憂昏睡不醒，梨落也是沒有辦法了，況且小寶還需要梨落救治。”
“小寶怎麽了？”
“小寶遭人暗算，身軀盡毀，梨落正幫他重塑軀體。”
“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沐家的人。”
“沐家？那麽，月姑娘可是有消息了？”溫語問道。
“小寶就是從月姑娘被關押的地方逃回來的，不過月姑娘暫時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們可順利？”洛行知問道。
“一切順利，只不過，天山上差點兒中了埋伏，幸好得雪狼群保護才安然下山。”石猛說。
“天山有人埋伏？”
“是，就是上一次和公子去天山遇到的白毛怪人，哦，我在路上已經給林谷主傳了信了。”
“只怕林谷主現在也無暇顧及那白毛怪人了。”洛行知一籌莫展。
“怎麽了？”
“沐家發兵攻取了川北關和延平關，林谷主退守齊州宛城，兵士中了蠱毒，兵力羸弱，路上白靈夫人又下落不明……哎。”
“我們的人一向嚴密謹慎，怎麽這次？”
“我想，沐晟澤背後還有一股勢力。”洛行知說道。
“難道沐晟澤也是受制於人麽？”
“不知道，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向來不理江湖事物，無憂病倒了，我竟一點用處都沒有，倒是平添了諸多煩心事。”
“主公，莫要自責了。”石猛道。
“是啊主公，我們先去看看公子吧。”溫語一直惦記著洛無憂，此刻恨不得立刻飛到洛無憂身前。就在三人轉身欲走時，正巧有人來報。
“主公，在城門外迎到了林姑娘！”一個士兵牽了匹馬進來，只見林芷溪就伏於馬上，整個人狼狽不堪。溫語和石猛忙上前去將林芷溪扶下了馬。
“快帶到內堂去。”洛行知急道。“叫底下的人打起精神，仔細巡邏，不要放任何可疑之人進城！”洛行知轉身又吩咐那小兵。
石猛將林芷溪抱到床上使其平躺著，溫語倒了杯水，輕輕的給林芷溪餵下，過了半響，林芷溪幽幽轉醒，睜開眼便看見溫語焦急的神情。
“可拿到忘川泉水了？”
“拿到了，你怎麽累成這個樣子？”溫語有些心疼的說。
“我，我怕來不及，所以從落淞嶺下來就一刻不停的回來了。”林芷溪此時還有些虛弱，那雙白皙的雙手已被韁繩勒的滿是血痕。
“雲公子呢？”洛行知問。
“大哥他，他為了讓我脫身，被困在翎羽古窟下面的巖洞裏了。”
“什麽！”洛行知大驚。
“洛家主莫急，大哥暫時不會有危險，我們當務之急是要先救無憂公子，或許等公子醒了，他會有辦法救大哥脫身的。”
“為了無憂，竟是叫大家遭難，我洛行知欠你們的恩情，真不知如何才能報答啊。”
“洛家主說的哪裏話，無憂公子也是我們的朋友啊。”
“哎……”
“溫語姐姐，麻煩你去準備一盆溫開水還有一個火盆。”
“好。可是林姑娘，你這個樣子，不如再多歇息一下。”
“我可以的，放心。”林芷溪笑著說。
“嗯，我去先給你打盆水洗洗臉，換身幹凈的衣服吧。”溫語說。
“如此最好不過了。”林芷溪看著自己一身破破爛爛臟兮兮的樣子，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洛行知和石猛也識趣的退了出去。待林芷溪收拾妥當，幾人就往洛無憂房裏去了。
☆、起死回生
林芷溪再一次見到洛無憂，不過時隔二十幾天，洛無憂便又瘦了一大圈。慘白的臉色，不帶一絲血色的嘴唇，冰冷的雙手。林芷溪心如刀割，一只手顫抖著搭在洛無憂的脈搏上，冰冷的觸感傳來，林芷溪心神一震，洛無憂的脈象已經接近於沒有，似乎只剩下一口氣在苦苦掙紮。林芷溪別過頭不去看洛無憂那張蒼白的臉龐，強忍住內心的悲傷，坐到了桌子旁。
溫語按照林芷溪的吩咐準備好了火盆和溫開水，放在林芷溪身旁。只見林芷溪取出一個空瓶子，那瓶子呈透明，與普通瓶子無異，但看林芷溪的神態，又像是對那瓶子寶貝的緊。
林芷溪從腰間取下腰帶，那腰帶上盡是各種金針銀針。林芷溪隨手取下一根金針，在火盆上烤了烤，又從包裹裏取出一個瓶子，那瓶子比這個稍微大了點兒，同樣也是透明的瓶子，裏面裝著一顆圓滾滾的紅色的小珠子。正是七彩毒蠍膽。林芷溪拿過裝滿忘川泉水的琉璃瓶，將泉水倒入到剛才的空瓶子裏，覆又將毒蠍膽倒在裏面。只見通紅的毒蠍膽遇到純凈的忘川泉水竟然融化了。紅色漸漸的淡了，林芷溪將金針伸入瓶子裏，攪了攪，只見那一小瓶液體變成了粉色。林芷溪又從包裹裏取出一個小瓶子，從那瓶中倒出些許粉末，清涼的味道溢出，不免讓人有些神清氣爽。沒錯，正是七星草粉末，那粉末融在粉色液體裏，林芷溪又用金針攪了攪，那液體又變回了純凈的透明的顏色。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溫語不禁暗暗稱奇。
準備好這一切之後，林芷溪將那一小瓶液體小心翼翼的放到床邊。又從腰帶裏取出幾根銀針，放在火盆上烤了烤。
“這小瓶裏裝的都是劇毒之物，公子服下後會胸口劇痛無比，我需要配合行針，以免公子難以承受劇痛。過程中不能出現一點差錯，也絕不能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擾。溫語姐姐，麻煩你守在門外，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林芷溪嚴肅的說。
溫語自然知道各種厲害，鄭重的點了點頭。
溫語出去後，林芷溪坐在床邊，纖細柔軟的手覆在洛無憂白皙修長的手上面。
“你的手總是這麽冰，以後一定要給你好好調理才是。”林芷溪望著洛無憂緊鎖的眉頭，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卻仍是無法撫平。“你就是整日裏太過憂心了，心力交瘁，身體才會總也不好。真是叫人心疼呢。”
林芷溪看了看床邊那一小瓶透明的液體，她知道那是救洛無憂的解藥，可是，她卻有些猶豫。一旦服下那一小瓶液體，洛無憂從此便會成了一個無愛無恨，無喜無悲的人，他不會有一絲情感，不會有一點情緒，就像是園子裏漂亮的石頭，優美，卻又冷冰冰。
林芷溪晃了晃腦袋，她知道，她必須這樣做，她必須要救活洛無憂，因為，大家都需要他。
林芷溪不給自己絲毫顧慮的時間，輕輕擡起洛無憂的頭，將那一小瓶液體倒入洛無憂口中。
洛無憂只覺一陣冰涼從口中進入五臟六腑，甚是舒爽。這感覺就像是第一次在天山見到月兒。那時，她站在山峰，高高在上，一只英武的天山雪鷹王乖巧的趴在她的肩上，她是那麽的俏麗，似乎與冰天雪地融為一體，似乎是這純白天地的神，純凈無暇。又像是月兒第一次觸碰到自己的手腕，將她的靈力灌輸給自己，是她給了自己生命。也給了他活著的希望。她的一顰一笑，她的音容樣貌，深深刻在自己心裏。
德音不忘。
“月兒……”洛無憂嘴唇蠕動，囁囁地說著。
林芷溪已經將洛無憂的衣衫出去，露出雪白的肌膚，並不結實。林芷溪就騎在洛無憂身上，手裏拿著銀針，只等他開始疼痛的時候，立刻將銀針插在洛無憂胸口幾處大穴。聽到洛無憂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位月姑娘，林芷溪的手微微顫抖著。她要將他深愛的月姑娘永遠的從他的記憶裏拔出，她要親手毀了他自己建立起來的希望。
可她不得不這樣做。
林芷溪斂了斂心神，繼續觀望洛無憂的情況。
洛無憂看到月兒對著他笑，他知道在月兒的心裏只有雲川一個人。可他還是那樣做了，無怨無悔。他和月兒簽訂了契約，那麽他就有責任保護她。可此刻，他卻看到月兒的樣貌漸漸的模糊了，纖細的身影漸漸的遠去，柔美的聲音也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已經快要聽不見了。
他看到了雲川，看到了沐雲州，他們都在對著他笑，可那些人的身影卻是越來越模糊。他甚至快要分不清誰是誰了。
“月兒，不要走……”他看著月兒和他們在一起，一起向著更遠的地方走去，只留他一個人置身在冰天雪地。連小寶也不在了。
只有他一個人，他孤獨，他恐懼。
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襲來，洛無憂滿頭大汗。口中仍然念著月兒的名字。她就是他的良藥，似乎只要她在，他什麽都不怕。就像在天山石洞的虛無機關裏，她給了他勇氣，讓他知道，他是可以保護她的。
林芷溪見洛無憂痛苦異常，立刻屏息凝神，目光變得異常敏銳，快速的將銀針插入洛無憂胸口，按照古書中記載的陣法逐個行針。不多時，便已滿頭大汗。
洛無憂仍舊沈浸在夢魘中無法自拔。
“無憂，無憂……”
“無憂哥哥。”
“病秧子！”
他們不停的叫他的名字，他想要答應，可是喉嚨卻像是被塞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無法應答，只能看著他們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月兒！月兒！”洛無憂使勁兒的捶打著自己的頭，拼命的想要喊出聲音。他不想讓月兒離開。
林芷溪猛然發現，在行針之時竟然遇到巨大的阻力，使得她不得不耗費內力，與那突然出現的阻力抗衡。此時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絕不容有任何差錯。
冰天雪地之中，只剩下洛無憂一個人。他忽然想到那晚天山的月亮，他忽然想到紫藤樹下看著月兒教訓雲川時俏皮的神情。他忽然想到，他和月兒的約定。對，他要信守信約，他絕不能辜負月兒，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不能忘，不能忘。
洛無憂抽出腰間一把精致的短刀，他記得那是父親送給他防身用的。洛無憂將短刀拔出鞘，猛的向大腿插入，汩汩的鮮血流出，流進雪裏，血腥的味道引來了天山上的狼群。
狼群將他圍在中間，虎視眈眈。忽然一陣空靈的笑聲從高處傳來，他猛的回頭，看到了月兒，正如天山初見那般明亮耀眼。她又回來了，她還是回來了。
“月兒！”洛無憂大喊一聲，林芷溪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強大的力量所傷，猛的吐出一口鮮血。
洛無憂醒了。
“是，是你？”洛無憂一直以為會是月兒在身旁，過了半響，他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林芷溪。
“你醒了。”林芷溪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沒事吧。”洛無憂問。
“沒事。”林芷溪不知道此刻是一種什麽心情，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她從沒有想到，洛無憂對官靈月的愛竟是這麽深沈。甚至拼了性命也不要忘記她。她沒有想到，愛一個人，竟會有這麽大的力量。或許，她早就該想到這一點，她苦笑著，他到底還是將忘川泉水的藥力逼了出來。
“你的毒解了，可是，你沒有吸收忘川泉水的藥力，即便活了過來，只要動情，你的心臟仍舊會受到侵蝕，直到吐出最後一口心頭之血，便再無回天之力了。”林芷溪黯然的說。
“有多久的時間？”洛無憂淡淡的問，似乎對於生死之事，他早已習慣了。
“不出一年。”
“足夠了。”
“她竟真的這麽重要麽？”
“嗯。”洛無憂重重的點了點頭。“溪兒，不要告訴大家我的狀況。”
“好。可是，你裝的出來麽？你真的能做到無悲無喜，無愛無恨麽？”
“我盡力。”
☆、忘情
“稟主公，段玨的遺體被送了回來，還有，崔先生和冬瓜叔的屍體也找到了。”陸植回來了，但帶回來的消息卻讓人十分不舒服。
“冬瓜！”
福嬸兒最近一直心神不寧，神情恍惚，常常做飯不是忘記放鹽，就是鹽放了一大把。眾人知道她的憂心忡忡，也都盡量避免在福嬸兒面前提及什麽任務的事兒。每次東郭名出去執行任務，她都沒有像這次這般擔憂，似乎她內心裏早就知道結果一樣。如今，東郭名的屍體就橫陳在眼前，福嬸兒卻沒有太多情緒了。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微微笑著，拿過他的鐵鏟放在懷裏。東郭名一直就是個廚子，他做的飯特別好吃，這鐵鏟也是公子按照他的喜好特意為他定做的，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招式，不過是在炒菜的時候自己琢磨出來的，東郭名常常都不離身。福嬸兒還經常嘲笑他，招式又醜又怪異，不過，東郭名整日裏耍著，福嬸兒想不記在心裏也不行了。
“福嬸兒，莫要太傷心了。”陸植安慰到。
“放心吧，我一大把年紀，什麽風浪沒見過，如今這府上這個樣子，公子又臥病在床，我知道我該做什麽的。”福嬸兒的堅強，反而讓大家更加難受。
“老崔，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石猛聽說了消息，忙從後院趕了過來，卻見崔文斌斷了一條手臂的慘狀。石猛狠狠握了握拳頭，咯咯作響。
“想不到段兄也遭此厄運，早知如此，真不該叫秦長安把沐公子帶走，這樣，倒也不至如此。”陸植的臉色自然十分不好看。上一次見到段玨，他還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如今……
“為了洛家，難為大家了。”這裏最難過的莫過於洛行知了，他也深深擔憂，若是無憂知道了，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
“溪兒，外面何事，如此喧鬧？”
外面眾人的聲音打破了林芷溪和洛無憂之間的尷尬氣氛。
“我去看看。”
林芷溪推看門，卻見溫語焦急的等在門外。
“公子可是好了？”
“嗯。”林芷溪點了點頭，“出了什麽事？”
“聽說是陸先生回來了，還不知何事，我一直守在這裏，不敢離開。”溫語面帶焦急的神色，“林姑娘，我能去看看公子麽？”
看著溫語殷切的眼神，林芷溪沒有理由阻止，側開了身子。“去吧，只不過，並非是原來的公子了。”
“這，什麽意思？”
“別忘了，他喝了忘川泉水，絕情斷愛。”林芷溪一字一句，大聲的說，洛無憂苦澀的搖了搖頭，他知道她是在提醒他，不要對任何人表露出任何情緒。
“公子，你醒了！”溫語進屋見到斜靠在床榻上的洛無憂，眼淚絲毫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嗯。”洛無憂並沒有擡頭去看溫語，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你覺得怎麽樣，還痛不痛？還難受不難受？”溫語知道洛無憂每次發病都是痛苦異常，遠非常人所能想象。
“還好。”
洛無憂冷冰冰的回答讓溫語溫熱的一顆心迅速變得冰涼。
“公子……”她猛的想起林芷溪的話，絕情斷愛。眼前的公子只不過是個沒有絲毫情感的人，他真的不再是原來溫潤如玉的公子了。想到這裏，溫語更是止不住的流下眼淚。
林芷溪本打算去前院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又有些放心不下洛無憂，但也不想打擾到溫語和公子的獨處，眼下倒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繼續在門口站著。
“溫語，可知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這樣的問話讓溫語有些無所適從，似乎，在現在這個公子心裏，她真的就是一個侍女，一個跟他毫無關系，毫無任何情感可言的侍女。但溫語也知道，這是讓公子活下去的唯一辦法了。她此刻竟不知，這樣活著到底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陸先生剛剛回來，想是有什麽消息，溫語按照林姑娘吩咐，寸步不離守在門外，所以並不十分清楚。”溫語斂了斂心神，既然已成事實，想太多又有何意義。
“扶我出去看看。”
“這，不知林姑娘是否同意。”
“林姑娘，不知在下可否出去透透氣。”洛無憂提高的嗓音，讓門外的林芷溪聽到他的話。
林芷溪正有此意，況且洛無憂的身體狀況完全可以自如活動了，他沒有必要攔著，就算是什麽壞消息，該面對的遲早也要面對。林芷溪提步進了屋，將一顆藥丸塞給洛無憂，洛無憂毫不猶豫的服下，溫語拿過洛無憂常穿的那件銀灰色繡著暗紋的披風，雖已是春日，風卻仍舊涼習習的，洛無憂身子骨一向羸弱，這樣的天氣，也要照常人多穿些。溫語自幼服侍洛無憂左右，這樣的事情於她而言，早就成了習慣。洛無憂被她如此服侍，也早就成了習慣。洛無憂站起身，腰身有些弓著，仍舊那麽瘦削的脊背，溫語繞到洛無憂身後，將披風披在了洛無憂身上，有那麽一瞬間，溫語甚至感覺公子還是那個公子，他或許根本就不會那麽冷冰冰。在溫語的世界裏，公子永遠都像是春日的陽光，溫暖和煦。
“洛家主。”
“父親。”洛無憂見到洛行知的瞬間，本能的想要微笑著去喊一聲父親，可最後關頭他還是忍住了，這一聲‘父親’叫的冷冰冰，叫的洛行知猛的一顫。眾人也將目光投向了洛無憂，這樣的結局大家早就心知肚明，然而真正到了這一刻，似乎誰都無法接受。石猛更是如此，那忘川泉水就是他親自取來的，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如何，若非父親的烏金蛇紋石為禍一方，也許公子也不會有今天了。
“啊，無憂可好些了。”洛行知有些苦澀，此刻竟不知該如何與這個從小便與他相依為命的兒子說話了。
“多謝父親關照，好多了。不知這裏發生何事？”
“稟公子，屬下帶回了段玨，崔先生，冬瓜叔的屍體。”陸植道。
洛無憂剛剛到了前院便看到了橫在木架上的三具屍體。他的心在顫抖，胸口如同壓了一塊巨石，壓的他喘不過氣來，可是他卻不能表露分毫，他多想跪在三人面前痛哭一場啊。然而，此刻的他，竟然連哭和笑都是一種奢望。
“怎麽死的？”滿心的傷痛到了嘴邊，就只剩下幾個不帶任何感情的字，像是仵作在驗屍一般。
“段玨後心中箭而亡，崔先生和冬瓜叔像是受到了某種野獸的襲擊，屬下看過傷口，有些怪異。”陸植道。
“不歸鳥！”林芷溪看著傷口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歸鳥？什麽鳥東西？”石猛問。
“不歸鳥是巫族護法黑風的靈獸，我從未見過黑風，也從未見過不歸鳥，只是聽我娘說起過，也在書中見過，所以，這樣的傷口一定是不歸鳥。”
“巫族的人？”洛無憂皺了皺眉，手指背在背後輕輕撚著，如往常思考事情時一模樣的神情。大家的眼神似乎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洛無憂，洛無憂察覺到眾人的眼神，變得更加謹慎了。
“我們在落淞嶺也遇到兩個十分厲害的巫族護法，金花和銀鳳。不知道現在他們是否還在落淞嶺。大哥還被困在翎羽古窟的巖漿裏，不知如何才能脫身。”林芷溪想到雲川在那火海裏煎熬，內心更加難受了。
“難道，沐晟澤背後的勢力竟是苗疆巫族的人？”洛無憂道，絲毫沒有理會林芷溪的擔憂。而實際上，他內心是怎樣的焦灼，似乎只有林芷溪能體會到了。
“哦，對了，林姑娘，你進山多日，有些事，我想應該還是告訴你。”洛行知道。
“洛家主請講。”
“林谷主受到沐晟澤攻擊，手下將領大部分中了蠱毒，已經從川北關退守宛城。崔先生和冬瓜奉命去保護白靈夫人到延平關，結果路上中了埋伏，白靈夫人下落不明。”
“什麽！我娘她……”林芷溪大驚，想不到短短一月間竟發生這麽多事兒，“不行，我要先去宛城找我爹。”
“林姑娘莫急，一路危險重重，若是你再出了什麽事，叫我如何向林谷主交代。不如，且先看無憂如何說吧。”洛行知說道。
現在，所有的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洛無憂的身上。似乎，他真的就是他們的神，可是他卻什麽都保護不了。
☆、何以解憂
洛無憂站在原地，掃視了一下眾人。洛行知，陸植，石猛，福嬸兒，林芷溪，溫語。再想到躺在那邊的崔文斌，東郭名和段玨，還有早已犧牲的玉書，受了重傷的小寶，耗費內力為小寶療傷的梨落，終日奔波在外，處理淩天閣大小事務的夕夏，被困巖洞無法脫身的雲川，還有被關在黑暗中的官靈月。洛無憂心中一緊，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胸口仿佛就快要炸開了。洛無憂平了平心神，嘴唇蠕動了幾下，卻哽咽著無法說出口。為了不讓眾人看出他的情緒，他轉過身，將手負在身後，盡量挺直脊背，即便在眾人看來，那瘦削的脊背是那樣的讓人心疼。
“陸植，通知夕夏過來見我。”
“是。”
“溫語石猛，把三位好好安葬。”溫語留心聽著，卻仍是不帶一絲的命令。
“是。”溫語有些黯然。
“父親和福嬸兒好好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問林姑娘，請跟我進來。”說著，洛無憂沒有容眾人再多說一句話，徑直往後院走去了。林芷溪看著洛行知，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擔心，便也跟著落無憂去了。
到了後院，林芷溪見洛無憂腳步有些淩亂，忙上前攙扶，將洛無憂扶到床上坐好。誰料，洛無憂猛的一口鮮血噴出。林芷溪忙將手指抵在洛無憂胸口處，用內力幫他平息。
洛無憂一只手扶著床頭，支撐著就要倒下的身體。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床上，洛無憂哭了。
“我再也吃不到冬瓜叔炒的菜了，再也看不到冬瓜叔滿臉堆著笑意看著我，冬瓜叔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也是看著冬瓜叔從一頭黑發到布滿銀絲。我……”洛無憂哽咽著，林芷溪雙手搭在洛無憂背上，輕撫著。“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
洛無憂將頭埋在林芷溪懷裏，哭的像個孩子。就算是在病痛纏身，痛苦不堪的時候，也從未流過一滴眼淚。
“玉書再也不會教小寶練劍了，我也看不到石猛和崔文斌互相切磋拳法了，陸植一定也很傷心，他一向和段玨處的最好了。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都沒有了。我怎麽這麽沒用，我真沒用。”
“何故要如此逞能，沒有忘川泉水，你根本承受不了的。”林芷溪的雙眼被淚水模糊了，朦朧中看向洛無憂因為喘不過氣而猛烈起伏的胸口。
“不，我可以的，你看，他們都沒有發現不是麽。”
“值得麽，這樣值得麽！”
“既然明知早晚都要死，與其活的無悲無喜，忘卻情誼，不如用力相思來的酣暢淋漓。若無情無義，只剩軀體，茍活於世，又有何意義。”
洛無憂掙開了林芷溪的懷抱，挺直了身子，緩緩舒了口氣。又恢覆到平常的模樣，仿佛剛才的哭泣，已經成了遙遠的過去。
“我不會再哭了。”
“我相信。我相信那個聰明絕頂，氣勢沈穩的淩天閣主洛無憂又回來了。”
“謝謝你，溪兒。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要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洛無憂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滿院嫩綠。
“你剛說的不歸鳥和巫族，你對他們有多少了解？”
“我只是聽我娘和老長老提過一些，知道巫族的幾位厲害人物罷了。現在想想，當年血蝙蝠下落不明，而今沐晟澤又練成了血蝠功，或許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麽聯系。”
“血蝠功和血蝙蝠？”
“沒錯，血蝠功是當年巫族祖先創造的功法，按照血蝙蝠的習性和殺招。後來因為這門功法太過邪惡，漸漸的就失傳了，連同血蝙蝠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直到過了許多年，血蝙蝠重新出現，又導致了白族和巫族內亂。再後來，血蝙蝠又一次下落不明，看來，血蝙蝠並沒有失蹤，而是早就被巫族馴服了。”
“若是沐晟澤背後是巫族的勢力在支持，那可就麻煩了。”
“我娘失蹤了，如果我沒有猜錯，一定是那個叫紅衣的女人。”
“紅衣？”
“沒錯，紅衣是巫族的祭司，多年來，處處和我娘作對。直到內亂之後，便消失了。不知生死。現在金花，銀鳳和黑風相繼出現，那麽她一定還活著，除了她，沒有任何人是我娘的對手。”
“如今，仍舊是沐晟澤一家獨大，他兵力強盛，我和林谷主絕非他的對手。如今林谷主已經退守宛城，還不知沐晟澤下一步有什麽舉動。夕夏安插在江城的勢力已經暴露了。好在大部分人都及時撤出。只是，我們就陷入被動了。”洛無憂背對著林芷溪，手指頭搓來搓去，他在思考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
“雲川被困巖漿，暫無生命危險。陸姑娘已經到了淩天閣，無需掛心。只剩白靈夫人和月兒受制於敵方。這樣，我稍後會派陸植去宛城支援林谷主，你隨陸植一同前往，先解了兵士的蠱毒，等候下一步的指令。”
“嗯，知道了。”林芷溪提步往屋外走，卻在門口停下了。“你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我不在，你要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莫要過多傷感，否則，只怕撐不到一年的。”
“放心好了，眼下諸事纏身，我不會輕易讓自己倒下去的。”
“最好如此。”
看著林芷溪的背影，不知怎麽，月兒的音容又浮現於腦海，洛無憂看著窗下一簇簇的蒲公英，一陣輕風拂過，漫天飛舞的白色精靈。若是月兒見了，想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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