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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雲中破曉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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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傾城趁機走到風墨塵身邊,封了全身幾處大穴,以防蠍毒蔓延。

“君莫離,這裏沒你的事,速速滾開,別與陰月教為敵,不然沒有你好果子吃!”為首黑衣人說道。

“不不不,這事,我管定了!”話音一落,君莫離掌中幽幽白光乍現,不給黑衣人反應的機會,徑直向為首那黑衣人打去。那黑衣人倒也是個中高手,身形靈活一躍,躲開這掌,但這一掌掌風淩厲,那人雖避開了,但仍是被掌氣所傷。君莫離沒有給黑衣人一絲一毫的喘息機會,從腰間拔出刀,配和九幽真氣,只一掃,便有幾名黑衣人被真氣所傷。

君莫離冷冷的笑道:“陰月教果然都是些雜碎,風墨塵居然會敗給你們,傳出去,只怕被江湖中人笑掉大牙了。”

“一起上!”為首黑衣人大怒。招呼身邊所有黑衣人圍攻君莫離。君莫離全然不放在心上,氣沈丹田,凝聚真氣,雙手在胸前轉了幾圈,掌中白光更甚,當真氣達到最高點時,看準時機,狠狠打出一掌,直奔為首那黑衣人,這一掌氣勢太強,為首那黑衣人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一掌斃命。其餘幾名黑衣人也被掌氣所傷,內力差一點的當場斃命,剩下幾名活口見領頭的都死了,也一幫哄的散去了。君莫離只是看著那些人逃竄的背影冷冷一笑。

“你們也是為清心珠而來吧。”風墨塵靠在樹上,聲音虛弱。

“是,識趣的就交出來吧。若不是當初你以假亂真,豈有宛城之災。”君莫離冷冷道。

“如果不是遭了暗算,那幾個雜碎我還不放在眼裏。”風墨塵說道。

“可我只看見你被那些人打的口吐鮮血。”

“咳咳咳。”風墨塵氣急,猛咳了幾聲。

“莫離,風莊主已經受了重傷,就別再貧嘴了。”顧傾城嗔怪道。

“他受傷是他自找的!”

“君莫離,我自知命不久矣,一切都是清心珠惹出的禍端。當初我只答應沐晟澤不會把清心珠交出去,傾城山莊的事一過,我便藏了起來。把假的清心珠交給你也不過掩人耳目罷了。沒想到這麽快就被識破。更沒想到宛城會有那麽多無辜的人喪命。”

“沒想到?哼,我也沒想到你風墨塵竟是如此貪圖利益的小人!”

“罷了,君莫離,如今你說什麽我也無從反駁,我有罪。”風墨塵黯淡的說。“清心珠就在我身上,我一直帶著,從不離身。只不過沒有九華山的心法,我始終是無法堪破其中奧秘,留著也再無益處。還是物歸原主吧。”

君莫離一把拿過風墨塵手裏的清心珠,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口中念念有詞,只見那清心珠閃出耀眼的光芒。一陣清涼之意襲來,卻並沒有讓人覺得刺骨的寒冷,而是神思清明,如清泉流過腦髓,甚是舒爽。

“不用試了,這是真的。”風墨塵閉著眼說道。“清心珠的力量若是全部使出,也是威力無窮啊,可惜啊可惜。”風墨塵的氣息越來越弱。直到斷氣的那一刻,嘴裏仍是說著可惜。

“莫離,風莊主他……我們把他葬了吧。”

“這風定山是他的基業,就把他葬在此處吧。”君莫離撿了些樹枝圍在風墨塵身邊,催動內力,點燃了樹枝,火焰蔓延,一片通紅。

“哎,功名利祿不過過眼煙雲,死後終不過一堆灰燼,何必執著呢。”君莫離淡淡的說道。

“所有貪念,只不過是不知足罷了。風定山如此秀美,閑雲野鶴逍遙自在,偏偏要沾染凡俗,到最後也只得自食惡果。風莊主對我有恩,傾城送你最後一程。”

翌日,天光大亮,現已到了秋日,天氣十分清爽。人也神采奕奕的。

“風定山的事了了,我們要去陰月教了麽?”顧傾城問道。

“是啊,只有徹底消滅烏金蛇紋石的力量,江湖才會太平。”君莫離道。

“江湖什麽時候太平過。只不過一陣風起雲落罷了。”

“管它太不太平,以後你我二人再不理江湖瑣事。”君莫離說罷輕輕執起顧傾城的手,下山去了。

☆、若只如初見

“主公,派去晉州的人都回來了,仍是沒有小寶的消息。”石猛擔憂的說道。

“小寶已經出去數日,了無音訊,無憂又整日昏睡。這該如何是好。”洛行知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子。

“主公,您可一定要寬心,莫要傷了身體啊。”

“寬心寬心,這叫我如何寬心。無憂也真是的,小寶那麽小的孩子,叫他去執行什麽任務。哎呀。”

“主公,公子近日來一直昏沈沈的,溫語觀察了幾日,也按照平日裏大夫的囑托給公子服藥,仍是不見好,溫語覺得公子這次的病來的兇猛。不同於往日,怕是……”溫語欲言又止。

“怕是什麽啊!吞吞吐吐的!”

“怕是中了蠱!”

“什麽!?無憂有那麽多高手保護,怎麽會中蠱!”

“主公莫慌,公子身邊諸多能人異士,定可保公子無恙。”

“哎!”洛行知重重的嘆了口氣。

“主公!林谷主來訪!”玉書急急忙忙從門外進來稟報。

“怎麽突然來訪,也不事先提個拜貼?快請入前廳!”洛行知慌忙整理了下儀表,遂提步往前廳去,溫語石猛跟在後面。

“呵呵呵,洛家主,林某突然來訪,唐突之處,還請恕罪。”林楓因著只有一條胳膊,便沒有向洛行知拱手行禮,只是微微弓了下腰。

“林谷主客氣了,快請坐。”洛行知笑呵呵的像林楓拱了拱手。

“這,哈哈,林某此次來,可是為了一樁好事啊。”

“什麽好事啊?”

“在下聽聞洛家公子溫潤如玉,博覽群書,又精通奇門遁甲之術。在下有一女,年方二八,雖是調皮了些,倒也體貼。你看這……”

此話一出,溫語倒著茶的手微微抖了一抖。卻看在石猛眼裏。

“這,林谷主的意思是要與洛家聯姻?”洛行知似乎不敢相信。

“林谷主,不瞞你說,我家無憂身體虛弱的很,連尋常人都不如。自從宛城之後,無憂便一直昏睡,至今未醒。恐怕……”

“誒,洛家住莫要客氣,我這女兒可是她娘親一手調教,無論蠱術還是醫術都是出類拔萃。不如讓小女看一看令公子,不知方便不方便。”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只是如此便給林家小姐添麻煩了。”洛行知雖不願如此,但林楓盛情難卻,也只好同意。想著或許這林家小姐真有一手,可以治好無憂。

“好,洛家主爽快,明日便叫小女來府上。”

送走了林楓,洛行知卻是重重的嘆了口氣。這麽些年,不是沒有給無憂提過成親的事,只是那些江湖大家的女子,一聽說無憂病怏怏的樣子,都望而卻步了。而今,林家竟會來說親,這叫洛行知有些手足無措。

“溫語啊,明日若林家小姐來,定要好生招待,這麽多時日,無憂的病情沒有一點兒起色,若是林家小姐真能醫好無憂,倒也是件喜事。”

“知道了主公。”溫語的神情黯淡,有些失神。公子,不,不會的,公子只喜歡月姑娘。怎麽會娶林家小姐呢。溫語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忽而又軟了下去,若是公子能夠幸福,娶了誰都好。

雲中谷。

“溪兒!”

“爹您回來了。洛家什麽意思。”林芷溪見林楓一回來,忙上前去追問。

“看你這志得意滿的樣子,怎麽,你覺得洛家一定會同意這門親事?”林楓笑瞇瞇的問。

“誒,這可不是志得意滿。這是自信。不管他答應與否,我都不該掉了姿態。”林芷溪說著高高擡起下巴,實是俏皮的很。

“哈哈,真是拿你沒辦法,女兒啊,明日去趟洛家,那洛公子怕是不好。”

“什麽?!他怎麽了?”林芷溪忙問。

“據洛家主說,洛公子從宛城之後便昏睡不醒。不知具體是什麽原因,所以爹叫你明日去看看。”

林芷溪聽說洛無憂情況不好,眉頭擰成了一股繩。

“女兒啊,你確定他們是同一個人?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啊。”林楓擔憂的說。

“您女兒是誰,怎麽會認錯!雲川少主貼上假面具我都能認出來。”林芷溪說。

“爹一直以為你會喜歡雲川的。”

“我待雲川少主如兄長,對洛公子……”林芷溪低下頭,低垂的眼簾甚是美麗。

“溪兒,你是怎麽確定洛無憂就是淩幻天的?”林楓實是不解,想那淩幻天功夫超群,一件廣袖流雲衫,一頂八寶黑光轎,不說話則已,一出聲必傷人。怎麽也不會和洛家那文弱公子聯系在一起。林芷溪看著林楓滿臉困惑,笑了笑。

“他的手。”

“手?!”

“對,他有一雙完美無瑕的手,纖長的手指晶瑩如玉,不摻一絲雜質,指間泛著寒意,仿佛沒有溫度一般,叫人一陣心疼。”林芷溪眼波流轉,溫柔無限。忽的想起那日傾城山莊初見。

林芷溪按照林楓的意思提前去了傾城山莊埋伏,暗中保護雲川。一日,一陣婉轉卻又透著悲傷的琴音傳來,那琴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著林芷溪往別苑走去。林芷溪跳上外墻,就見一個白衣男子坐在亭中旁若無人的彈著古琴。那雙手潔白如玉,五指靈活,骨節分明,是讓人只看一眼便無法忘卻的雙手,那雙手彈出的旋律如同天籟之音,琴音流轉,帶著思念,對一個女子淡淡的深沈的思念。常人只覺琴音好聽,但林芷溪卻聽出那琴音中流露的淡淡憂傷。他心裏住著一個女子。這樣的男子,能讓他如此惦念的女子該是何等出色。林芷溪對這男子念念不忘,打聽到這是泰州洛家的獨子,江湖人稱玉面書生的洛無憂。傾城山莊比武,場面驚心動魄,洛無憂依舊翩然自處,隨性灑脫。雲川少主已經算是世間少有的出色男兒,而在林芷溪心裏,這位洛公子卻是多了一份淡然。許是久病之由,他雖笑著,但嘴角仍是掛著難以察覺的哀傷。他是如此叫人心疼。

傾城山莊之後,林芷溪好一陣失落。林楓見她整日悶悶不樂,又實在摸不著頭腦。也許是實在憋悶,林芷溪便接受了林楓給她的秘密任務,與淩天閣商討一件關乎存亡的大事。林芷溪不敢怠慢,一刻沒有耽擱的去了淩天閣下屬的堂口,經過層層堂口的盤查才到了淩天閣真正所在之處。林芷溪忽然發現,淩天閣竟是在泰州景城地界!或許,從淩天閣回來,可以去洛府看一看他。林芷溪沒由來的一陣欣喜。

在淩天閣侍女的引導下,林芷溪進入了地下石室,這石室雖在地下,卻修建的很是講究,墻磚質地精良,墻上的燭臺十分精致,甚至還有極其少見的青銅器擺件,仿若地宮一般,足見淩天閣底蘊深厚。而真正吸引林芷溪的卻是角落裏一架烏黑光澤的古琴,不沾半點灰塵。那琴看起來有些沈悶,想來如果撥動琴弦,將會是怎樣的滄海龍吟。看來這淩天閣主也是愛琴之人。

“林芷溪拜見閣主。”

林芷溪低垂著頭,悄悄用餘光打量著閣主,心中驀地一陣激動,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遍布全身。難道自己曾經見過這位閣主?林芷溪一陣狐疑。

“把這個帶回去給林楓。”蒼老的聲音響起,卻露出一張白皙修長的手。

“那手!是那雙手!是他!”林芷溪心中如重錘一擊,說不出的震驚。她十分確定那就是洛無憂。從小就接受娘親的訓練,即便十分相似的蠱蟲,她也能清楚的辨別,更何況是一雙獨一無二的手,一雙日思夜想的手。

“單憑一雙手就能確定他們是同一人,似乎有些懸了。”林楓說道。

“不,爹爹您看,洛家在江湖中並沒有什麽地位,洛無憂又是個病秧子,洛行知一向不喜爭奪,如此低調的一家,怎麽會有這麽多高手圍在洛家父子身邊?難道僅靠當年洛行朗的餘威麽?當然不是。洛無憂自然有洛無憂的長處,琴棋書畫自不在話下,更難得的是他精通機關術,通曉奇門遁甲之術。可別忘了,雲少主與洛公子於天山相識,若是沒有洛公子,只怕他們早就被困在機關中了。”

“嗯。”林楓沈吟著。

“還有,這次爹爹按照淩天閣主的布防重新布置了雲中谷,現在看來,整個雲中谷固若金湯。又聽從淩天閣的指示奪了齊州以及秦州部分領地,足見其足智多謀,擅長機關布防。再看傾城山莊比武那日,段玨的鋼鞭,東郭名的鐵鏟,陸植的鐵扇。各個都不簡單。女兒也曾好奇那兵器的由來,便暗中查探,那幾人皆是洛公子身邊的人。一個文弱書生身邊竟有這麽多高手!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身份。”

“可是,聽聞淩幻天武功深不可測,連沐晟澤都要禮讓三分!怎麽會……”

“淩天閣寶物眾多,一時之間提高內力也不是不可能。爹爹再想,聽說淩幻天宛城之戰被沐晟澤打傷,而洛公子自宛城回來後便昏迷不醒。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對泰州的態度。”

“泰州?泰州一向不參與江湖紛爭,淩天閣自然沒有必要去……”

“爹您別忘了,泰州的位置和地形很重要。若要得天下,必取泰州。而看淩天閣的態度,泰州根本就已經是自己人。他讓爹爹送信聯合泰州不過是個幌子,試問,泰州素與雲中谷沒有瓜葛,何故如此痛快就答應了爹爹?他對泰州,是保護。”

“嗯,細細想來,的確如此。女兒觀察甚微,為父都自愧不如。”

“這些雖然都是女兒的猜測。但女兒十分確定他們就是同一個人。我的感覺不會出錯!”

“如果他們真的是一個人,那洛無憂為何要幫咱們,難道只是為了當年的承諾麽?”

“以洛公子的為人,自是守信之人。除此之外,還為一個女子。”

“女子?”

“是,他深愛的女子。洛公子與洛家主一樣,都是不喜爭奪之人。女兒想,接手淩天閣應該並非他所願,但在其位,謀其政,他要保護泰州,也要守住信任。他幫我們是出於信,幫雲川少主是出於義。然而這信和義的背後卻是情。單從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用情至深。”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了解那位洛公子。溪兒也是用心良苦啊。可是,那洛公子既然有了心上人,溪兒再去……”

“爹,他喜歡別人那是他的事,我喜歡他是我的事。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回心轉意的。”林芷溪擡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嘴角上揚,內心卻泛過一絲苦澀。正是因為她了解他,才明白,他永遠不會回心轉意。

景城洛府。

“林姑娘來了,快請。”溫語一早便派人在城門打探,待林芷溪進城便去迎接。

“這位姐姐不必客氣,直接帶我去見洛公子就好。”林芷溪說道。

“好,我家主公正在公子的別苑等候。請。”

林芷溪一邊走一邊打量著洛府,房屋院舍井井有條,十分有規律,莫不是按照什麽陣法排列。水榭園林也甚是清雅別致,很符合洛公子的氣質。不知不覺走到了別苑,林芷溪擡頭,見上面寫著‘聽月軒’。三個字筆走龍蛇,蒼勁中又帶著婉轉,甚是好看。溫語見林芷溪停下腳步看著那快匾,淡淡一笑,說道:“這是我家公子題的字,這院子原本叫無憂閣,自天山回來,便被公子改成了聽月軒。”

“聽月軒,聽月。獨一無二的月,清冷,純潔。原來她是那樣的女子。”林芷溪小聲嘀咕著。說者有意,聽者亦有心。

“林姑娘,快請吧。”溫語輕聲的提醒打斷了林芷溪的思緒,林芷溪尷尬的笑了笑,跟著溫語進入了洛無憂的房間。

剛一進門,滿屋子淡淡的檀香伴著藥香混雜的氣味撲鼻而來,很是好聞。林芷溪輕輕抽了抽鼻子,想吸進更多的氣味。房間陳設簡單講究,筆墨紙硯整齊的擺放在梨花案上,陣陣墨香飄過,一股子書卷氣息。繞過精致的山水畫屏風,後面便是洛無憂的床榻。

多日不見,洛無憂又瘦了一圈。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微微泛著紫色。鼻梁仍舊高挺著,眉頭卻蹙著。林芷溪眼圈發紅,眼淚在眼窩裏打轉,強忍著沒有讓它落下來。他真的很讓人心疼。她也終於明白了後半句的意思。半年書生半面魂……

“林姑娘,勞煩你走了一趟。實是抱歉。”洛行知第一次見林芷溪,忽覺這姑娘渾身透著一股子靈氣,讓人見了便心生歡喜,屬於面相很有福氣的姑娘。若是無憂能與這姑娘在一起,倒也真是件大喜的事。

“洛家主莫要客氣。我先看看公子的情況吧。”林芷溪莞爾一笑,俏皮,活潑。洛行知更是歡喜了,府中除了官小寶之外,都是些溫柔安靜的姑娘,還有石猛一個糙漢。平日裏若是小寶不在,府中上下簡直安靜的如同時間靜止了一般。這丫頭有股子活潑勁兒,甚好甚好。洛行知瞇著眼笑著,心裏早就認定了這個洛家少夫人。

林芷溪坐在塌前的小圓木凳上,輕輕拿過洛無憂的手,心裏猛的一顫,這手竟是如此冰冷,寒入骨髓。那修長的手沒有半點力氣,柔軟似無骨,原本就白皙的手更加的慘白了。林芷溪曾幻想如他這般溫潤如玉的人定會有一雙溫暖的雙手,可沒想到……林芷溪將手指輕輕搭在脈搏上,心下又是一沈,那脈搏似有似無,仿佛一捧細沙,不敢握的太緊,但仍然從指縫中流走。林芷溪又扒開洛無憂的眼睛,瞧了瞧瞳孔的顏色,一股不好的預感縈繞心頭。

“公子的狀態是身體極度虛弱,至於是不是中蠱,要等公子醒來才能確定。”林芷溪說道。

“這要如何是好?”洛行知心下著急。

“洛家主別急,我給公子開一個方子,按照這個去煎藥,不出一日,公子定會醒來。”

林芷溪說完提步走到外間的梨花案上,拿起上面的紙筆,心頭一顫,她感受到了上面殘留的洛無憂的氣息。那墨汁不知是如何調制的,清香,沁人心脾。林芷溪的字娟秀規整,很是好看,洛行知看了幾眼,誇讚不已,忙吩咐溫語去抓藥。林芷溪堅持要陪在洛無憂身邊,以便隨時觀察病情。洛行知沒有拒絕。

“看來這姑娘真是看上我家無憂了。嘿嘿。”洛行知心頭一喜。

待人全都出去後,林芷溪又坐回到洛無憂床前,一只手覆在那只蒼白冰冷的手上,再也抑制不住眼淚,淚水如決堤的潮水般傾瀉而來。憑她的經驗,她知道,他中了蠱。而且是排名第一的噬心蠱。修習蠱術的人都知道,噬心蠱無解。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若要解蠱便要絕情斷愛,從此無喜無悲。她不願讓他成為那樣的人,可是,她又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傍晚時分,溫語煎好了藥送了過來。看到坐在床前的林芷溪,心中一陣酸楚。

“林姑娘,藥煎好了。”溫語理了理情緒,信步走過去。

“多謝。”

“林姑娘不必客氣,侍候公子是我分內之事。”

“嗯。”林芷溪見溫語杵在那兒沒有要走的意思,再看她那雙紅腫的雙眼,瞬間明白了溫語對洛無憂的情意。林芷溪有時候也常常在想,為什麽自己這麽會看人,有時候看的太透,也未必是件好事。

“公子他……”

“有我在,放心好了,保證明天會醒。”林芷溪看著溫語焦急的神態,沈吟了片刻,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實情。

“那麻煩林姑娘了。”溫語弱弱的說了句,一步一回頭的出了屋子。

林芷溪看著溫語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轉而低頭看著洛無憂,俏皮的說:“你啊,還挺討女孩子喜歡的。”

“你還記不記得我啊,我可是記得你呢。那天你雖然帶著面具,聲音也變了。可我知道那就是你。不管是淩天閣主,還是洛家公子,都是你,我喜歡的你。所以啊,你要快點醒過來,至少也要看我一眼嘛,不然我多虧啊。你更虧,這麽美麗的姑娘你都看不到。”林芷溪溫柔的在洛無憂旁邊說著話,淚水悄無聲息的流了下來。

“哎,真是個癡情種啊,我都被感動的稀裏嘩啦了。”棋城外十裏的靜安寺,段玨和陸植已在此停留數日,生怕陸文心有個三長兩短。不過現在看起來陸文心倒是沒什麽事,該擔心的應該是沐雲州。

自宛城後,沐雲州便一直跟在陸文心後面,知道她在靜安寺,但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出來相見。沐雲州就這樣一直在寺外等候,即便是師太親自來勸,也勸不走,更何況段玨和陸植兩人。

“出來這麽久,也不知道公子那邊什麽情況了。”陸植說道。

“要不,你先回泰州,這裏我盯著。想來也不會出什麽事。”段玨說道。

“也好,誒!”陸植說著說著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怎麽了,大驚小怪的。”

“或者,我可以叫他來勸勸沐公子,若是說動了沐公子,也算功德一件啊。”陸植自顧的說著。

“誰啊?你說話能不能快點兒,吞吞吐吐的。”

“是你總打岔!”

“好好好,我不說,你說。”

“我有個忘年交,就在棋盤山落霞峰,早年也是號人物,後來被高僧點化,漸漸忘卻凡塵,在落霞峰逍遙自在,好不快活。你肯定也聽說過,秦長安。”

“秦長安!他在江湖銷聲匿跡這麽多年,原來躲到落霞峰去了。嘖嘖,他的仇家可是不少啊。”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看,我回分堂打探一下,便直接去落霞峰了,你在這守著,有事再傳信與我。”陸植說道。

“放心吧。”

“哎,忽然覺得我那老友有句話說的很對。”陸植看著沐雲州,嘆了口氣。“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

“人活一世,有幾人能如此克制呢。”段玨說道。

☆、月神塔

陰月教位於崇山之中,山高林密,郁郁蔥蔥,山上植被千奇百怪,是毒蟲蛇蟻的天然養地。山上山路覆雜,霧氣濃厚,一不留神便陷入迷路,一時半刻都出不來,有很多人甚至困死在山林之中,更有陰月教中人抓來無辜村民試驗蠱蟲,死於非命者不計其數。山上枯骨無數,陰風刺骨,遍地哀嚎。

“這破地方,真是夠瘆人的。”君莫離打了個冷戰說道。

“這麽多年沒來,這裏還是這個樣子。故地重游,真是感慨萬千啊。”顧傾城嘆息道。

“陰月教害人不淺,若是連根拔除,也算功德一件。”

“陰月教已歷百年,根基深厚,可不是你我二人就能覆滅的。”

“我知道,我不會冒險的,我們毀了烏金蛇紋石的力量就撤。”君莫離說道。

顧傾城自幼長在陰月教,她見過這裏最黑暗殘忍的地方。她對這裏沒有絲毫的留戀和想念。不過也正是對陰月教的熟悉,才沒有走彎路,帶著君莫離抄一條安全的小路上山,走了許久,終於到了。陰月教發源於苗疆,其建築多為鼓樓,看上去超凡脫俗,美輪美奐,與陰月教陰邪之氣毫不相符。若是陰月教不做害人之事,這倒也是一處聖地。

君莫離從懷中掏出清心珠,催動內力,念著口訣。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萬變猶定,神怡氣靜。

只見那珠子發出嗡嗡的響聲,透著絲絲涼氣,隱隱約約有一絲汙濁的氣息,君莫離閉眼屏息凝神感受那股汙濁之氣的來源。

“在北方。”君莫離指向北方高聳的塔樓。

“月神塔!”顧傾城驚道。

“怎麽了?”君莫離見顧傾城面色蒼白,神情緊張,不禁微微皺眉,看來這塔並不好闖。

“月神塔是陰月教禁地,一共一十八層,每一層都兇險萬分。正因為是禁地,所以一直都很神秘,年少之時,我抑制不住心中好奇心,悄悄闖了月神塔,差點兒就葬身於此。”即便時隔多年,顧傾城再次說起這事仍是心有餘悸。

“放心,有清心珠在手,一定能闖的過去。”君莫離知道顧傾城心有顧慮,輕聲安慰道。

“當年我資質尚淺,闖了三層便覺吃力。後來也多次研究過,並在塔中留有記號。我們順著記號可以直接走到第十層。這塔中一定有便道,只是我還沒有找到。我們可以邊走邊找。我想那力量一定被封存在十八層,那是陰氣最重的地方。”

“嗯,我們進塔去吧。”

走到塔底,只見朱紅的木門上貼著封條,年頭久了,那木門也失了顏色,邊角上還掛著蜘蛛網。君莫離抽出腰間的刀唰的一聲將封條劈開,那木門受力,也吱呀一聲撞開了。一股濃重的發黴的味道伴著嗆鼻的灰塵撲面而來。顧傾城引著君莫離進了門,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往裏走。塔中陰氣極重,又有些腥臭的味道。君莫離握著清心珠,默默的念著口訣,底層的陰邪之物懼怕清心珠的力量,所以這幾層倒也走的順遂。顧傾城留有的記號仍然在,按照記號走,果然一路無事。

“下面這幾層多是陰月教主用毒藥練成的毒人,那些人本也是些鄉野村民,無辜被抓,倒是可憐。不過他們戰力很強,一旦被纏上,很難脫身。我也是觀察了許久,所以才能繞過他們。”說話間已到了第十層。“再往前,我就沒有去過了。”顧傾城說道。

“那就我們一起闖!”君莫離只覺手中清心珠的嗡嗡聲更加厲害,果然越往上走陰氣越重。

“冰寒千古,萬物猶靜。

心神合一,萬變不驚。”

君莫離念起清心珠第二重口訣,清心珠的力量更強了些。雖然不知道上面是什麽人,但至少清心珠的力量可以削弱陰氣。君莫離走在前面,上了木梯,往十一層走去。隱隱聽到女子啜泣的聲音。上了樓果然見到一女子,長長的頭發拖著地,披散開,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白紙,紅紅的嘴唇仿佛滴著血。每一聲啜泣都讓人心聲憐憫,悲上心頭。

“不要聽她的哭聲!”君莫離很快便反應過來這哭聲的貓膩,若是聽的入迷便會被這哭聲帶入悲傷之境,漸漸沈淪,最終成為這女子囊中之物,無法逃脫。

“哈哈哈,居然有人識破我的亂心術。不過也別得意,這不過是個開始。”語畢,只見那女子拿過身邊的豎琴,手指如蘭花,看起隨意卻有節奏的撥弄琴弦,琴聲時而尖銳刺耳,時而婉轉低鳴,時而鏗鏘有力,時而悲鳴低吟。聽者也隨著琴音的變化時而頭痛不已,時而大喜大悲。

“是琴魔!怎麽辦?”顧傾城內力不及君莫離,根本撐不了多久。而這時,那女子撥弄琴弦的速度越來越快,琴音如暴風驟雨席卷而來。

“哈哈哈,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人進到過月神塔的第十層,我寂寞了這麽久,今日終於痛快了一次。哈哈哈。”帶著魔性的聲音伴著琴聲聲聲入耳,只讓人覺得痛不欲生。

琴魔內力之深厚讓君莫離頭疼不已,僅僅第十層,就是這等人物。君莫離催動內力,護在自己和顧傾城周身,將琴音隔絕在外。如此耗費內力,肯定撐不了太久。君莫離轉頭看了眼顧傾城,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臉色也蒼白了許多。忽地,君莫離想到顧傾城喜歡洞簫,曾經自己也多次沈迷在洞簫動人的曲調裏。傾城雖曾身處陰月教,卻內心清明,不沾邪氣。若以清心珠清純之氣配合顧傾城一曲簫聲,或許可以與琴魔一戰。

“傾城,洞簫可帶在身上?”

“在。”顧傾城從腰間拿出洞簫,瞬間明白了君莫離的意思,朝著君莫離微微一笑,“就吹一曲清平調。”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君莫離念著口訣將清心珠的力量發揮的更大,顧傾城感受到清心珠那股清透的力量,只覺渾身舒暢無比,悠揚的曲調響起,如天籟之音,不摻任何雜質,聲音幹凈利落,雖柔軟,卻克敵。琴魔漸漸感到壓力,手中力道更大,琴聲更加刺耳。然而無論琴魔如何變幻音調,顧傾城只是保持平淡的曲調,心緒安寧,清心靜氣。琴魔漸漸落於下風,即便內力再深厚,也敵不過清心珠源源不斷的清正之氣。琴魔只覺身體內氣血逆流,五臟六腑皆已受傷,只聽錚的一聲,琴弦斷了,琴魔哇的噴出一口黑血。顧傾城趁此機會,加深了清平調的曲調,琴魔只覺那聲音刺破耳膜,直搗大腦,琴魔雙手捂著耳朵,不一會兒功夫,就見琴魔雙手指縫中留下汩汩鮮血。琴魔跪伏在地,沒了氣息。

一曲過後,顧傾城也是滿頭大汗,這一層如此兇險,那麽下一層,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什麽?君莫離輕輕拍了拍顧傾城的肩膀,執起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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