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二卷雲中破曉 (8)

關燈
沐雲帆掌控之中。不過天星也算機警,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因為一切太過順利了。這種時候,晉州城防竟如此松懈,定然有詐。天星欲將晉州情況報與陸辰風,無奈為時已晚,沐雲帆早就埋伏四周,領重兵圍攻天星。天星為暗衛,帶來的人多為暗士,雖功夫高些,但卻已經被周齊安排在晉州各個角落,分散開來,早已遭到伏擊。此時的天星孤立無援,面對沐雲帆如此重兵,仍舊面不改色。天家兄弟沒有弱者!即使知道會失敗,也要奮力一擊。

那天夜裏,月朗星稀,正適合飲酒賞月,但卻成了殺人夜。清冷的月色仿佛也被鮮血染成紅色。紅色的月亮,傳說只有死後的靈魂才能看到紅月。天星靠在院子裏的庭柱上,胸口插了一把鋼刀,流了一地的鮮血……

☆、兩敗俱傷

“雲川,怎麽,要和外人一起對付你的父親麽?”沐晟澤斜睨著眼看了眼雲川。

“你還不配做我的父親。”雲川依舊一副冷冷的模樣。極力控制自己已經憤怒到極點的心情。他看著掛在閣樓上的天影,那個沈悶不多語的天影,那個人如其名,真真如影子一般的人,現在真的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了。記得自己曾說過,“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允許我的朋友自相殘殺的!”現在想想自己是多麽的可笑,他根本無法阻止這一切,甚至要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在自己眼前發生。他似乎看到了豪情萬丈的沐雲州終日渾渾噩噩的模樣,似乎看到了活潑可愛的陸文心那雙靈動的雙眼失了神采的樣子,明明一對璧人,卻只能以淚相向。那麽自己和月兒的未來呢。

“哈哈哈,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你的父親,你該感到榮幸才是。”

“或許,這是我這一輩子的恥辱。”雲川毫不客氣的說。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沐晟澤雙手在丹田處凝結真氣,紅色血霧再次出現,徑直向雲川打去。雲川調用麒麟之力護於周身,雙手在胸前打了幾轉,火焰般的掌氣頓現,迎上沐晟澤。沐晟澤使出血蝠功,試圖吸收雲川體內的麒麟之力。血蝠功果然陰邪,雲川也感受到力量的流失,迅速集結體內真氣,使出一招氣吞山河將沐晟澤逼開。三股力量的碰撞,使得周圍空氣都變了顏色,強勁的爆發力硬生生將房屋炸開,瞬間煙霧彌漫。沐晟澤嘗到甜頭,實在不願放開雲川,又一次使出血蝠功。東郭名崔文斌兩人一左一右護在雲川身後,發動內力,相助雲川。然而兩人功力不如雲川深厚,真氣迅速流失,被沐晟澤吸收。陸辰風見狀,調動青冥真氣,將東郭名崔文斌兩人拉回。如此下去,誰也走不脫。沐晟澤盛氣淩人,但依舊保持警惕,畢竟淩幻天還在這裏,沐晟澤不得不防。

當然,淩幻天也不會讓沐晟澤失望的。就在沐晟澤與雲川僵持時,那頂黑色的轎子光芒更甚,沐晟澤來不及反應,只見一道炫白的光從轎子中發出,直逼自己而來。沐晟澤慌忙收回掌力,迅速集結內力迎上那白光。白光力量太強,沐晟澤又措手不及,被那白光傷到。幸好剛剛吸收了幾人的內力可以緩解白光對自己的傷害。這也是血蝠功最大的利處,吸收任何人的功力都可以化為幾用。所以沐晟澤才放肆的對雲川下手。

“淩閣主果然好手段。”沐晟澤一邊說一邊暗暗調整真氣。而此時石破天也在陰月教主的幫助下恢覆了內力。

“不敢當,不如沐家主有魄力。竟能練成血蝠功。”低沈的聲音從轎子裏傳來,剛剛使出如此強的力量,然而內力依舊渾厚,足見淩幻天功力之深!沐晟澤對淩幻天更加忌憚了。

“石破天,召陰兵!”沐晟澤命令道,正好趁此時機調整內力。

石破天內力恢覆,催動烏金蛇紋石,又祭出那塊烏黑發亮的令牌,口中念念有詞,不多時,天昏地暗,陣陣整齊的腳步聲傳來,陰兵數量比剛才圍攻陸辰風多了一倍!陸辰風眉頭緊皺,其他人看到陰兵也皆是震驚。這到底是怎樣的石頭,竟有如此魔力。

對於烏金蛇紋石,雲川是知道一些的。再看那些陰兵的狀態,和石驚天一副樣子。想不到他們竟然用這邪石練出無數石驚天一般的人!雲川真恨那天大意,放走了石破天。竟釀成今日之禍。

陰兵漸漸逼近,眾人也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卻聽咯咯幾聲,淩幻天的轎子又發生了變化!轎子四周分別向外延伸,浮板外露出一個巨大的長形竹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鋼箭,淩幻天招呼幾人跳上浮板,只見梨落轉動前方木舵,弓被拉滿弦,等待陰兵迫近,放開木舵,那鋼箭簌簌的飛出,插入陰兵的身體裏,血光四濺。然而陰兵之所以為陰兵,就在於他們相比常人超強的身體強度和耐力。即便鋼箭命中,陰兵的力量還是很強。一擊不中,梨落再一次旋轉木舵,巨弓退回,出現了一排滿是孔洞的木盒子,送開木舵,細密的鋼針如同春日裏的蒙蒙細雨,鋼針早就淬了藥,那些陰兵中了鋼針後反應也緩慢了。雲川幾人趁此機會跳下轎子,合力砍殺。梨落與幾名侍女守在轎子周圍,寸步不離,緊緊盯著沐晟澤,以防他偷襲。

陰兵數量太多,體力耐力又極強,有的被玄鐵劍削掉了半個腦袋,四肢仍然強勁有力!東郭名的鐵鏟機關微妙,在陰兵中穿梭。陸辰風青色劍氣席卷一片,崔文斌拳拳相對,拳風剛勁。一拳落下,血花四濺!那場面就像地獄的修羅在屠殺惡鬼,滿地血腥,慘不忍睹。雲川陸辰風加上東郭名崔文斌,不過四個人四雙手,難免有些吃力。

“根源在石破天!他是烏金蛇紋石的主人,只有他能控制陰兵。”淩幻天低沈的嗓音再次傳來。

雲川聽言,邊戰邊退,往閣樓方向逼近。沐晟澤瞳孔一縮,手掌在丹田處凝力,紅色血霧升起,欲向雲川使出血蝠功。淩幻天一直緊緊盯著沐晟澤,見他有異動,暗自蓄力,轎子裏白光升騰,倏地向沐晟澤攻去。沐晟澤眼疾手快,立刻迎上那白光。雲川趁此機會,攻上閣樓,陰月教主立刻迎戰雲川。雲川自之前的爆發後,麒麟之力大增,又有護心蠱護體,單比內力,陰月教主現在確實不是雲川的對手,眼看就要敗下陣來。而這邊沐晟澤被淩幻天纏住,根本無暇顧及別處。那道白光似乎蘊含無窮的力量,然而沐晟澤卻發現自己無法吸收一分一毫,著實奇怪。如此一來,自己的內力反而在消耗,沐晟澤打算放棄淩幻天,然而那白光似有魔力一般,一旦碰上了,就無法放開,沐晟澤幾乎要拼盡全力了。

陰兵仿佛殺不完,陸辰風三人早已筋疲力盡。石破天更是趁機用全力催動烏金蛇紋石。眾人的內力在烏金蛇紋石的影響下也漸漸衰退。若是再這樣下去,意識就會漸漸模糊,最終也成為石破天的陰兵!就在情況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道黑影閃過,直逼陰月教主而來!

“小兄弟,快去殺了石破天!”是個女子的聲音。

陸辰風聽到聲音,猛的一頓。一個遲疑便被陰兵圍上,幸好東郭名一鐵鏟掀翻幾個。

“這個時候還分心,不要命了!”

陸辰風斂了斂心神,然而那聲音仍在耳邊揮之不去。

雲川直奔石破天而來,石破天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雲川的對手,立刻用烏金蛇紋石的力量來對付雲川。雲川將麒麟之力註入玄鐵劍中,祭出玄鐵劍,對抗烏金蛇紋石。如此一來,陰兵的力量削弱了,眾人也沒有覺得內力受到壓制了。

“靖瑤!你敢背叛陰月教麽!”陰月教主狠狠的說道。

“如何不敢!”此時的靖瑤不同於往日的溫柔賢淑。一襲黑衣,高高挽起的發髻,周身清冷的氣質,完完全全一個冷酷殺手的模樣。

“別忘了你體內的控心蠱。”陰月教主嘴唇蠕動,不知在念著什麽。然而靖瑤卻依然不為所動。

“你!怎麽會這樣,你破了控心蠱?不可能!除非……”陰月教主瞇起眼看了看靖瑤。“除非你強行將蠱蟲逼出體外。”

控心蠱是陰月教排名第二的毒蠱。一旦種下,除了下蠱之人,無人可解。若想擺脫控心蠱的控制,只有強行將蠱蟲逼出體外,然而一旦逼出蠱蟲,蠱蟲便會將自己的汁液留在宿主體內,最多七天,便會毒發身亡,無藥可解。

“想不到你竟如此高明,逼出蠱蟲我竟然都沒有察覺。不過,你也是將死之人了。”陰月教主冷冷的說。

“死何足惜,只是不想你為禍眾生,所以,帶你一起死!”語畢,強勁的掌風劈來,陰月教主在對戰雲川之時早已被雲川打傷,如今靖瑤功力也不低,自己完完全全落於下風,只得勉強防守。

且說沐晟澤和淩幻天仍舊僵持,但沐晟澤隱隱感覺到淩幻天的力量漸漸變得薄弱。耀眼的白光漸漸失了光澤。沐晟澤暗暗蓄力,在淩幻天的力量越來越薄弱時,猛的一掌劈過去,那轎子的耐受力很強,沐晟澤一擊不中,再次調出真氣,掌中紅霧更甚,又是一擊,那轎子被震的嗡嗡作響。梨落和四名侍女合力將內力灌輸在黑色轎子上,此時淩幻天的力量已經枯竭了,只剩下那頂轎子苦苦支撐。沐晟澤將全部內力凝於掌心,終於,那頂轎子不堪重負,炸開了!

“哈哈哈,淩閣主,不過如此。”沐晟澤狂笑道。“只會躲在轎子裏裝神弄鬼,你算什麽閣主。”

幸好有廣袖流雲衫護體,淩幻天只是微微受了些內傷。但力量的枯竭讓淩幻天十分虛弱。慘白的手輕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銀色的面具遮擋,看不清是什麽神色。

“淩幻天,你怎麽不說話!”沐晟澤步步緊逼。又是一掌祭出,沐晟澤此時內力耗損太大,意欲吸收淩幻天的內力,四名侍女擋在淩幻天身前,合力對抗沐晟澤。

“總堂主,快帶閣主走,這裏我們斷後!”

梨落知道沐晟澤不好對付,沒有猶豫,扶起淩幻天,腳尖點地,如蒼鷹襲卷長空,一掠而過。梨落的輕功是極好的。

沐晟澤見走了淩幻天,雖心有不甘,但也無能為力,於是將憤怒全部轉移到四名侍女身上,狠狠的吸收著她們的內力,替自己療傷。

由於雲川對石破天的牽制,陰兵的力量越來越弱,陸辰風三人終於也得以喘息。烏金蛇紋石的力量的確強大且詭異。雲川當時與石驚天對決已經很是艱難了,如今卻要對抗整個烏金蛇紋石。體內的麒麟之力已經耗損太多,雲川體內埋藏的另外一部分麒麟之力開始蠢蠢欲動了。

官靈月感受到雲川身體的異動,突然驚醒。頓覺一股鉆心的疼痛。靈蟲已經阻擋不住了,官靈月無法繼續壓制雲川,只能任由其力量噴發。然而這一次的力量卻十分溫和,不似上次那般暴怒。想來應該是雲川遇到了危險,不得已才動用那股力量。故而官靈月放開靈蟲,不再阻撓。

那股力量如山洪暴發般傾瀉而出,雲川將更多的力量註入玄鐵劍內,施展幽冥劍法‘陰陽絕世’的招式,比那日擂臺比武更加威力無窮。陰陽絕世配合玄鐵劍的陰力,將周圍的黑霧變得更加濃烈。雲川將全部力量聚集在一點,猛的沖刺過去,以快如閃電的速度沖破烏金蛇紋石的陰氣,只聽唰的一聲過後,黑霧迅速褪去,烏金蛇紋石的陰氣也漸漸消散。那股來自烏金蛇紋石的壓力也不覆存在,陰兵仿佛被放幹血的幹屍,一個接一個應聲倒地。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只見閣樓上直挺挺躺著兩個人。石破天的脖頸處一道極深的劍痕汩汩流著鮮血。雲川耗費太多力氣,又引出那股沒有被吸收的麒麟之力,此時只覺渾身經脈仿佛盡皆震斷般疼痛,血氣逆流,沒有一點力氣,耳朵嗡嗡作響,感覺像是月兒在耳畔呼喊,卻怎麽也睜不開雙眼。

這邊靖瑤步步緊逼,陰月教主已經身負重傷,而沐晟澤被淩天閣四名侍女纏住,一時無法脫身解救陰月教主,又眼睜睜看著石破天為雲川所殺,怒從中來。但那四名侍女的功夫極其詭異,內力似有卻無,時而游走經脈之間,時而又抓不到任何蹤影。而且那內力的氣息與淩幻天如出一轍。已經僵持了很久,四名侍女感受到體內真氣即將枯竭。沐晟澤也得到了機會,凝聚更多的力量於掌心,四名侍女互相握緊雙手,形成一個封閉的圓形,將內力集中在一人身上,沐晟澤一掌劈來,掌風淩厲,四名侍女合力勉強躲過這一擊。也趁此機會脫離了沐晟澤的血蝠功。沐晟澤沒有想到四個人合力竟有這麽大的力量。正調息之間,那四人腳尖點地,施展輕功,與梨落不相上下。沐晟澤見跑了四人,暗自懊惱。淩天閣果然高手如雲!

沐晟澤沒有從那四名侍女身上討到甜頭,轉身看見虛弱的雲川。嘴角揚起貪婪的笑意。而一旁的陸辰風早就盯緊了沐晟澤。只見沐晟澤剛一有動作,陸辰風迅速凝聚青冥真氣,擋在沐晟澤身前。

“你們兩個帶沐雲川離開!快!”陸辰風朝東郭名大喊。東郭名反應迅速,一躍而起,躍上閣樓,背起雲川。猶豫了片刻。

“陸家主……”東郭名欲言又止。

“不用覺得自責,一切因我而起,自該由我結束。”這就是陸辰風,高傲,即便輸了,仍舊不可一世。

“走吧!”崔文斌與東郭名向陸辰風微微點頭,轉身飛走。

“想走!”沐晟澤見走了雲川,更加惱怒,調出全部真氣向陸辰風攻去。陸辰風頓覺有些吃力。

這邊靖瑤一掌擊中陰月教主要害,陰月教主昏死了過去,靖瑤立即躍下閣樓。站在陸辰風身旁,白皙柔軟的雙手在胸前繞了繞,便覺一股涼意襲來。靖瑤一掌擊出,助陸辰風抵擋沐晟澤。沐晟澤雖以一敵二,卻只是微微有些吃力而已。陸辰風皺了皺眉,想不到一夕之間,沐晟澤功力竟變得如此深厚。

“夫君,對不起。”靖瑤說道。

“夫妻之間,沒有對得起對不起。你是靖瑤,我陸辰風的妻子。”

“夫君,我……”靖瑤剛欲說下去,卻被陸辰風打斷。

“我知道你是陰月教的人。以前只是懷疑,但慧姑死後,我更加確定了。”陸辰風淡淡的說著,仿佛說一個與自己完全沒有關系的故事。“我知道你殺了慧姑,也知道你被陰月教主控制,更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有你這些話,我做的一切,都值了!”

靖瑤看著陸辰風棱角分明的側臉,曾經無數次被這英俊絕倫的側臉吸引,曾經無數次撫摸著這俊郎的臉龐。那雙眼,充滿著算計與狠辣,卻唯獨對她溫柔無限。她原本就是陰月教安插在他身邊的探子,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他溫文爾雅的氣質,玉樹臨風,從此後,她便沈淪在他的溫柔裏。她以為她得到了幸福,可是身體內的控心蠱還有身邊的慧姑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陰月教的身份。她痛苦過,掙紮過。她知道一旦強行逼出控心蠱,必將身亡。也害怕說出實情會讓他以身犯險去找陰月教主。她舍不得。直到沐晟澤設計吞並齊州,直到陰月教主命她趁陸辰風圍攻宛城時拿下葉城,直到慧姑苦苦相逼,最後她終於還是做了那個決定。逼出了控心蠱。然而為時已晚,天星已經被圍殺了。這一刻,她才知道,她只想他平安。不管有沒有權利,有沒有天下,她只要他。

“你們夫妻說夠了沒有,該送你們上路了。”沐晟澤的臉色愈發蒼白,唇色愈發鮮紅,仿佛隨時能滴下血來,像極了地獄裏的白無常。

“那就看看到底誰送誰上路!”

☆、生死相隨

滿地的屍體,汩汩流淌的鮮血,剛剛褪去的陰氣,空氣漸漸變得清明起來。黑霧籠罩下的宛城也逐漸在恢覆。街道中央,沐晟澤陸辰風和靖瑤三股真氣相互僵持,青紅交加,時間過了很久,陸辰風和靖瑤漸漸感到內力匱乏,而時間越久,對沐晟澤就越有利。陸辰風想速戰速決,卻騰不開雙手。靖瑤心領神會的朝陸辰風點了點頭。只見靖瑤一個躍步上前,接過沐晟澤所有的招式,突如其來的力量讓靖瑤承受不住,但為了不讓陸辰風分心,硬生生的扛了下來,忍住胸口那口鮮血。陸辰風知道靖瑤很難支撐,迅速將全部內力註入青冥長劍中,那劍青光頓現,在內力的作用下嗡嗡作響,直到那劍達到巔峰之時,陸辰風一躍而起,抓起青冥長劍,青色劍光沖天而起,每劃過一次,便激起一陣疾風。沐晟澤感受到那股強勁的劍氣,心下一緊,使出全力將靖瑤震開,迅速迎上陸辰風的劍氣,劍氣淩厲,甚是強盛。沐晟澤匆匆擊出一掌,與那劍氣相沖,受到劍氣的重擊,再加上沐晟澤剛剛練成血蝠功,血丹強度不夠便肆意吸收他人內力,導致內力反噬,體內五臟六腑皆受傷,哇的一口鮮血噴出。而陸辰風青冥長劍插在地上,一手握住劍柄,氣色如常,眼神狠狠盯著沐晟澤,沐晟澤身受重傷,又不知陸辰風底細,迅速提氣轉身飛過閣樓,抓起陰月教主離開了長街。沐晟澤走後,陸辰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哇的吐了幾口鮮血。在與沐晟澤一戰時,陸辰風內力耗盡,又受沐晟澤血蝠功內力一擊,受的傷並不比沐晟澤輕。

靖瑤被沐晟澤打傷,奄奄一息,躺在一邊看著重傷的陸辰風,靖瑤拼盡全力一點一點向前爬過去,爬到了陸辰風的身邊,留下一地血印,輕輕抓起他的手。陸辰風扶起靖瑤,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我知道你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絕對不會反悔,即便知道前方是萬丈深淵,也義無反顧。這才是你。”靖瑤虛弱的說道,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額前細碎的頭發濕漉漉的,目光溫柔如水,細細打量著陸辰風,將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節全都記在心裏。

“所以,你來陪我了。”陸辰風將靖瑤抱的更緊了。“我陸辰風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了你。”

“我也是!自從遇見你,我便理解了顧傾城,為了愛人,可以犧牲一切。”

“可我們比他們更幸福,不是麽。”

“是啊,我們很幸福,很幸福……”靖瑤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握著陸辰風的那只手,漸漸的脫了力氣,長長的雋秀的睫毛忽閃了幾下,便耷落在眼瞼,不再動彈。

“我喜歡看著你在開滿梨花的園子裏撫琴,喜歡和你聽曲對弈,喜歡和你一起種花,一起喝茶賞月,喜歡輕輕推著你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聽你歡快悅耳的笑聲,我們很幸福,有一個像你一樣美麗可愛的女兒,機靈古怪,給我們帶來很多快樂,真的,很好,很好……”陸辰風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嘴角掛著笑意。

“閣主,你怎麽樣。”宛城外的樹林裏,梨落扶著淩幻天靠在樹上。淩幻天仍舊帶著那銀色面具,嘴唇慘白沒有一絲血色,梨落握住淩幻天手腕,體內氣息淩亂虛弱。

“嗯……”淩幻天虛弱至極,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梨落扶起淩幻天,將內力輸給淩幻天以緩和他的傷勢。不多時。東郭名崔文斌帶著昏睡的雲川趕來了樹林,四名侍女隨後也跟來。這時淩天閣接應的人馬也到了城外,將淩幻天雲川等人護送回了淩天閣。

而此時,齊州已被一股莫名出現的軍隊占領。沒有天家兄弟的鎮守,再加之晉州暗衛擾亂齊州,即便留有重兵,也依然抵擋不住這股突然出現的力量。還有秦州秦川地界,盡皆失守,晉州也遭到莫名力量的襲擊,沐雲帆焦頭爛額。

秦川川北關的城墻上,負立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不過四十歲上下年紀,頭發卻已有些花白,左邊空空的袖子隨風搖擺。是林楓。再一次站在川北關的城墻,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的心酸。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劃過。他想起了玉沁小姐,他從小就來到林家,玉沁小姐溫柔善良,一直對他很好,沒有一點大小姐的脾氣,她教他讀書識字,他也很喜歡看她低頭認真練字的樣子,喜歡她看書時津津有味的樣子,更喜歡她身上淡淡的墨香。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也知道玉沁小姐早已心有所屬,那個年輕有為,一州之主的沐晟澤。他喜歡看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模樣,盡管那不是因為他。

他也想到了林安,不多言不多語,一副書生的身軀,一雙憂郁的眼神。他們坐在一起喝酒,盡管沒有很多言語,在林楓心裏卻早已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兄弟一般。那時的林楓很單純的想,自己有一個德高望重的主公,對他如親人一般,還有美麗善良的小姐,陪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以為他是個很幸福的人,盡管一出生父母便拋棄了他。可是,那一天,一切都變了。他也發現了埋藏於林安眼底深處那狠辣的眼神。只不過為時已晚。天山的一幕幕成了他這麽多年始終無法釋懷的噩夢。

“林安……”林楓聽雲川提過天山上那個白毛怪人,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林安沒有死。所以一早就派人去了天山,不過時至今日也沒有什麽消息。

而這個時候,江湖早已換了天下。秦川以南接連泰州,以北曾被齊州占領多年,如今已被收覆,並且整個齊州也落在了林楓手裏。其原有的勢力雲中谷和天山瑤城相勾連,成為非常□□的後盾。晉州失了秦川,又失去占領齊州的時機,可謂損失慘重。

這個時候,泰州,便成了兩股勢力競相交好的對象。這是後話。

再說蘭莊眾賓客。沐晟澤早在蘭莊埋伏了一隊兵士,由焦南吳青帶領。因為淩天閣的人故意制造混亂,又埋伏些許高手。焦南吳青等人處處受到掣肘。再加上付巖生本就看不慣焦南的小人嘴臉,也處處與他作對。焦南吳青焦頭爛額,根本阻擋不了這些江湖人士。唯一功夫高些的柳吉,雙拳難敵四手,遇上淩天閣的高手,也該著他倒黴。眾人沖出蘭莊,只見黑霧更加濃厚。又跟隨淩天閣的人一起往城郊走,一路走到了小昭寺。發現宛城的百姓大部分都在寺裏避難。人群中尤為顯眼的便是身著喜袍的沐雲州和陸文心。

“洛家主!”沐雲州看到了洛行知,主動過去與之打個招呼。

“這,沐二公子,怎的跑到這裏來?”

“哎,一言難盡啊。洛家主,不知蘭莊情況如何?”

“沐晟澤埋伏很多兵馬,幸好有些江湖兄弟幫忙,大家才逃了出來。只是城外山林還有兵馬埋伏。我們這些人,如何出的去。”

“洛家主莫要擔憂,伏兵不過是些散漫嘍啰,不難對付。”付巖生在一旁說道。

“非也,伏兵多為弓箭手,而由此出宛城也只有這一條路。箭如雨下,怎麽能躲得過。”洛行知說著看了眼轎子裏的洛無憂,眼神裏全是擔憂。

“主公,屬下奉命特來此迎接。”人群中一黑衣女子驀地出現,是夕夏!

“夕夏姑姑!”溫語見到夕夏,一陣欣喜。“姑姑如何進來宛城,又如何接我們出去。”

“眾位不知,小昭寺後山有一條密道直通城外樹林。我來之前,那條密道已被沐家的人占領。我想這密道應該是陸辰風挖的,陸辰風一定是通過這條密道進入宛城。只不過留守在密道外的陸家軍已經全軍覆沒。不過,我帶來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現在這條密道在我們掌控中,城外莫名出現一隊兵馬,正與埋伏在山林中沐家的人對峙,我想我們可以趁亂逃出去。主公,事不宜遲,快些動身吧。”夕夏說道。

“好,那眾位就一起隨我們到城外避一避吧,且等這裏的事情結束了,再回來不遲。”洛行知對眾人說道。

“文心,我們走吧。”沐雲州對陸文心說。

“不,這位姑姑,你說我的父親在城中?”陸文心眼含淚水,弱弱的問。

“應該是這樣。”夕夏說。

“我要去找我父親。”陸文心不顧眾人阻攔,瘋一般向城中跑去。沐雲州著實擔心,也跟著追了過去。段玨陸植擔心陸姑娘,也一路跟了過去。

“主公,我們走吧。”夕夏說道。

“好。”洛行知看著陸文心瘦弱的身軀,不禁暗自神傷。

“主公,我……”石猛走上前欲言又止。

“石猛啊,何事?”

“主公,我想留在城中,稍後自行回泰州。”

“這,你一個人會有危險的。”洛行知道。

“主公放心,我會保護自己。這次不能在主公和公子身邊,還請恕罪。”

“這……”洛行知著實擔心石猛的安危,不忍他獨自犯險,猶豫不決。

“主公,我留下和石大哥一起吧。”溫語上前說道。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強求。”

“放心吧,溫語,有我在,豈會讓人傷到主公和公子!”夕夏看出溫語臉上的擔憂,便如此說以寬慰其心。溫語點了點頭。

“就是,放心吧,有我付巖生在,怎會讓人傷了洛家主。”

“那就多謝了!”

溫語和石猛目送眾人離開,隨即轉身往城中去了。

“溫語,謝謝你。”

“別客氣,我知道,這股黑霧的氣息似乎與黑石村的一樣,你一定是擔心你爹也在這。”

“嗯。我爹罪孽深重,實不想他再錯下去。”石猛擔憂的說。

“放心吧,還有我們!”

出了小昭寺,只覺那股黑霧漸漸褪去,陸文心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就憑著感覺向原來黑霧聚集的地方走去。跑了很久,終於到了主街。陸文心見滿地橫陳的屍體,猙獰恐怖。空氣中彌漫的全是血腥的味道。滿地猩紅的血液,踩上去黏黏膩膩。紅色寬大的喜袍與暗紅色的血液融匯在一起,已時至傍晚,天邊一抹殘陽如血,此時天地間一片血色,觸目驚心。陸文心披散著頭發,走過長街,也走過數以千計的屍體。

沐雲州三人跟在後面,行走江湖多年,竟也未見過如此殘忍的戰場。長街中央最顯眼的閣樓上掛著三具屍體,正是天家三兄弟!沐雲州看著渾身血洞的天影,想象著他被萬箭穿心時的慘狀。看著天明渾身刀痕,犧牲了自己卻保全了所有人。還有天星胸口處一記顯眼的刀傷,那傷口骨肉外翻,只有他大哥沐雲帆的斷骨刀才能造出這樣的傷口。沐雲州只覺頭皮發麻,心如刀割。想不到天山一別,江湖再見,竟是這般場景。

陸文心在長街的中央站定,在她面前的正是陸辰風和靖瑤的屍體。陸辰風抱著靖瑤,嘴角掛著笑意,淡然,安詳。陸文心實在不忍心去打擾爹和娘靜靜相處的時光。在她眼裏,爹和娘還像從前一樣,相互扶持,恩愛有加。只不過,她再也聽不到娘親一聲聲溫柔的呼喚,“文心,文心。”那聲音好遙遠好遙遠。她也看不到爹爹對自己寵溺的笑,不管對別人多麽嚴厲,不管生了多大的氣,只要自己撒撒嬌,趴在爹爹懷裏,他就立刻消氣了。可這次,都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人。是她,讓齊州一夜間傾覆。是她,讓天家三兄弟死於非命。是她,讓自己沒有了爹娘,沒有了家。那些溫暖的過往,仿佛尖銳鋒利的鋼刀,一刀刀插在陸文心心頭。陸文心已經疼的麻木了,早已不知悲為何物。哀莫大於心死。

此時,段玨和陸植已經躍上閣樓,解下天家兄弟的屍體,並排放在陸辰風的屍體旁邊。又清掃了周圍陰兵的屍體。陸植從懷裏掏出一包藥粉,灑在陸辰風幾人屍體周圍,點了個火把交給陸文心。陸文心接過火把,扔到了藥粉上,轟的一下,火光四射,熊熊大火燒毀了屍體,也將往事燒的一幹二凈。

“文心……”沐雲州輕輕叫了一聲。

陸文心慢慢轉過身,不過一轉身的時間,卻仿佛過了很多年。陸文心一臉從容淡定,再不覆往日靈動的神情。

“沐雲州,今日一切皆因你我二人而起。當初是我想的太簡單,如今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文心,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

“你不要再說了,無論如何,我父母親人都是死在你父親手裏。不管是誰先挑起的戰爭,終究還是沐晟澤殺了我爹娘。”陸文心眼神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在這世上最愛她的人已經不在了。她恨,又不知該如何去恨。

“何以致契闊,繞腕成跳脫。”陸文心掏出懷裏那玉鐲摩挲了一會兒,倏地摔在了地上,清脆的一聲,摔成兩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