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雲中破曉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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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習習，烏雲蔽月。一抹紅色的身影從沐府上方閃過。
“你來這裏做什麽？有沒有人發現？”沐晟澤對眼前的人怒喝道。
“你究竟有沒有心，難道你要置玉兒於不顧麽？”紅衣女子正是陰月教主。
“你也看見了，清心珠不在我這。”沐晟澤冷聲說道。
“怎麽，和林玉沁的孩子相認了！就不要我們的孩子了？”陰月教主恨恨的說。“若不是因為烏金蛇紋石，玉兒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你那三個兒子活的無比光鮮，可我的玉兒呢？同樣是你沐晟澤的骨肉，卻是見不得光的！
“陰月，你聽我說，雲川那小子身負麒麟之力，若是拼盡全力，我也未必是他對手。更何況，我現在不能把他逼急了。你知道的！”沐晟澤一改剛才的冷淡，將陰月教主抱在懷裏。“等陸家的事一完，我立刻就去救陰玉，這裏是玉露丸，先給玉兒服下，可以暫時壓制陰氣。”
“好，我就再信你一回。”陰月教主拿過玉露丸說道。
“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信我信誰啊？”沐晟澤邪邪的一笑。幽暗的燭火下那張扭曲的臉變得猙獰可怖。江湖人人稱頌的沐家主，原來竟也有這樣的一面。
“父親！”
“雲帆來了，你先走，莫要讓人發現。”話音一落，紅色身影倏地不見了。
“進來吧。”沐晟澤放低了嗓音，“這麽晚還不睡，來這裏有事？”
“父親，事情已經安排好了，就等陸辰風上鉤了。”沐雲帆身形高大，但長相卻更像柳氏，細看下，與舅舅柳吉也有幾分神似。沐雲州看上去倒更像自己一些。自從見到雲川後，沐晟澤也不知為何，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幾個兒子了。不過轉念一想，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便收了收心神。
“嗯，你辦事，我還是很放心的。陸辰風想借機吞並晉州，胃口倒是不小。看來是要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不然真的找不準自己的位置。”沐晟澤淡淡的說。
“是啊，父親坐擁秦州晉州，豈是陸家能比的！”
“嗯，時候也不早了，趕快回別苑去吧。一定要看好官靈月，莫要出了差池。”
“知道了父親。孩兒告退。”
“等等，泰州洛家有沒有什麽消息？”
“目前沒有。”
“知道了，退下吧。”
泰州洛家。
“公子，沐雲州已經下過聘禮回到江城了。婚期定於本月二十八，沐晟澤廣發拜貼，邀眾英雄於宛城相聚。”玉書說道。
洛無憂看向窗外，雙手負立身後，手指無意識的搓了搓。
“二十八日，還有七日。沐雲州迎親要沿大路走，還要經停幾個重要城池。如此從江城到葉城怎麽也要三四日路程。還要提前到宛城迎接眾人。看來，沐家迎親的隊伍最多後日便要出發了。”
“是，屬下沿途接到密報，陸辰風與沐晟澤全都設下埋伏，只等對方中計。”玉書道。
“哼，這兩人都是一丘之貉。”石猛說道。
“呦，石大哥都會用成語啦！”官小寶打趣兒道。說的石猛一陣臉紅。
“你小屁孩兒一邊去！”
“公子，不管陸家與沐家哪一勢力贏了，只怕日後對我洛家都是不利。”溫語說道。
“這個不妨事，殊不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更何況，我父親無心做這個漁翁。他們只想著互相吞並，卻沒有想過吞並後的結果，齊州與晉州地大物博，根基深厚，豈是一時間就能制服的？只怕到時得來的是個狼煙不止的後院，哪裏還有功夫顧得上我們。”
“公子說的是，可是如此一來，倒是叫沐公子和陸姑娘為難了。”溫語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洛無憂也只得嘆息一聲。“玉書，夕夏姑姑那邊有什麽消息。”
“公子前些時候派去跟蹤石破天的人，中了石破天的調虎離山計，跟丟了。等到夕夏姑姑到的時候，早已沒了石破天的蹤影。”
“那陰月教呢？”
“陰月教地勢險惡，多蠱蟲，我們的人無法靠近。”
“公子在擔心什麽？”溫語問。
“石破天，還有烏金蛇紋石。”洛無憂道。“派段玨和陸植速速趕往宛城，如果一旦起了沖突，叫他二人務必保護陸姑娘。作為朋友，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是，公子。”玉書說道。
“還有，小寶，你去告知雲川兄弟，若有烏金蛇紋石出現，請他務必用清心珠破之，以免生靈塗炭。”洛無憂說道，眼底閃過一絲憂慮。
☆、淩天閣
淩天閣是一個極為神秘的江湖組織，甚至沒有人知道閣主是誰。淩天閣勢力分散在江湖各處，想要見到閣主，也必須通過各處的分堂來打探。一般有求於淩天閣者，需將所求之事告知所在地區的分堂，再一級一級呈報。過程非常繁瑣。所以根本無人知曉淩天閣的底蘊。淩天閣管理十分嚴密，閣中教眾甚多，甚至身處一家者，都為淩天閣的人，卻互相不知其身份。也正因為淩天閣教眾分布之廣，所以江湖中大事小情都逃不過淩天閣的掌控。但江湖中人並不知道淩天閣的前身其實是曾經顯赫一時的暗殺組織玄夜門。
玄夜門殺手眾多，皆武功高強。卻因殺戮過多，為江湖中人所忌。終有一日，玄夜門遭各大江湖勢力圍剿，慘遭覆滅。玄夜門雖造諸多殺孽，卻也有“三不殺”原則。不殺忠貞，不殺老弱，不殺賢能。也正是這三不殺，讓玄夜門在彌留之際得到林正擎相助，得以保留一絲根基。玄夜門門主故去時將門主之位傳於師弟，師弟將玄夜門更名淩天閣，將暗殺組織改為情報組織。不過，師弟這人素來不喜歡拘束，便留了命令，待到自己兄長的孩子出生，無論是男是女，都要接管淩天閣。也就是現在的淩天閣閣主。
正因為林正擎的緣故，得以保留原玄夜門的根基，所以，無論玄夜門還是淩天閣，都有一條規矩。林家的事，事無大小，皆盡全力為之！
只不過當年林家出事時，正是淩天閣剛剛起步之時。情報網並沒有很廣泛，人手也稀缺。對於林家，也只是無能為力。
“閣主，人已經到了。”一個白衣女子說道。這女子三十歲上下，氣息沈穩。
“讓她進來吧。”滄桑的聲音從面具後面傳來。淩天閣能有今天的勢力，這位閣主功不可沒。其人才思敏捷，三教九流之術皆通，能想常人之不能想，做常人之不能做。
“拜見閣主！”來人雙膝跪地，低著頭，雙手向上高舉著拜貼。白衣女子接過拜貼遞給閣主。那閣主掃了一眼信中內容，又將信封裏所附信物與自己手裏的半塊圭玉比對了一翻。點了點頭。
“起身吧。”滄桑的聲音再一次想起。跪在地上的人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幽暗的石室，稀稀落落的燭火倒映出斑駁的暗影。沒有燭光的地方深邃無比，只覺得整個石室都沒在黑暗中無限延伸。碩大的石室空蕩蕩，只有正中央的寶座上端坐著一個人。那人帶著銀色的面具，在幽暗的環境下透著森森的白光，玄色的衣服似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看不真實。
“想不到榮極一時的林家到最後竟是派個小丫頭來。”閣主透過面具看了眼下面不過十三四歲年紀的小姑娘，惋惜的說。
“小丫頭自有小丫頭的本事，閣主何故這般看不起人。”來人正是林芷溪。
“哈哈哈，林家世代皆出英豪，一個小丫頭能有這般見識，真是難得。我淩天閣欠林家天大的恩情，這個忙，幫了！”
“若非走投無路，實不想累及淩天閣。”林芷溪說道。
“無妨，你將這些東西帶回去，告訴林楓如此布防，固守雲中谷，不可輕出。其餘的就交給我淩天閣吧。”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握著一個卷軸伸了出來，骨節分明，漂亮極了。
“多謝閣主。原以為淩天閣會是高聳入雲視野開闊的樓閣，想不到……”林芷溪砸吧砸吧嘴巴，搖了搖頭。
“哈哈，想不到什麽？”
“想不到淩天閣居然是建於地底！”
“這世間，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如今倒也是見識了，閣主若無其他需要交代的，芷溪這就告辭了。”
“嗯，回吧。梨落，派人護送林姑娘回去。”閣主對那白衣女子說。
“謝過閣主了！”林芷溪向閣主道了謝，便跟著梨落走了。
那閣主見人走了，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掛著淡淡的笑容……
且說雲川自進了沐府，終日就在沁園閑逛。夜裏無事，也會活動活動筋骨，將沐府上下打探個遍。許是母子連心，雲川在沐府呆著，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在召喚他。只不過，他找不到這感覺來源於何處。
偶爾沐雲帆也會帶著官靈月回來小住。但見面也不過匆匆打個招呼，官靈月似乎並不願與雲川多做攀談。雲川黯然神傷。但又總能感覺到官靈月看向自己的眼神其實還是和從前一樣。雲川獨自坐在房頂想著官靈月的一顰一笑，想著她的每一句話。
“三公子起的這麽早？”官靈月客氣的說道。
“也不是，昨夜在屋頂看星星，後來，又看了日出……”雲川撓撓頭說道。
“三公子一夜無眠？難道沁園住著不舒心麽？”
“沒有，挺好的。”
“聽說沁園曾是大夫人居所，想來會有一些遺留之物。三公子倒是可以睹物思人了。”官靈月說道。
“阿月，該回去了。”身後傳來沐雲帆的聲音，雲川眉頭微微一簇。
“三公子，阿月告辭了。明日與二公子去迎親，萬事小心。”官靈月莞爾一笑，似是回到了從前。
雲川呆望著官靈月的背影，“遺留之物……難道？月兒在提醒我什麽？”隨即雲川立刻回到沁園，將沁園上下仔仔細細翻了個遍。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遺留之物’。
“難道是我想多了？不會不會。月兒一定在提示我什麽。”雲川抓耳撓腮想了許久，還是找不到頭緒，索性就睡了。待迎親回來再仔細查探。
沐家迎親的隊伍在二十五日這天出發了。浩浩蕩蕩的隊伍站滿了江城的主街道。聲勢浩大，不少江湖人士前來湊個熱鬧。沐雲州一襲紅色喜袍，端坐馬上，光彩照人。迎親眾人身著暗紅色衣服，敲鑼打鼓，好不熱鬧。雲川一向不喜奢華，雖然是大喜日子，穿著也不過平常那身月白色衣服。但身姿挺拔，絲毫不遜色於沐雲州。
“都準備好了？”沐晟澤問道。
“是，父親。人手已準備就緒，只等二十八日！”沐雲帆說道，隨即又頓了頓。“呃，父親，此事一出，想必雲州再也不會原諒您了。”
“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沐晟澤短短幾個字，卻說的很是決絕，不留情面。
這樣的話沐雲帆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有的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他處在雲州的處境，會怎麽做。他們的父親，難道眼裏真的只有利益麽。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堅持的東西，可他有什麽呢？沐家勢力已經如此龐大，即便得了天下，也不過如此。位高者，往往是最孤獨。
“雲帆，這幾日你就留在府中。阿月也一同留下。我與柳吉抄小路趕往宛城。”沐晟澤說完，轉身回屋去了。
“大公子，你怎麽了？”官靈月看見一臉陰郁的沐雲帆，關切的問。
“沒什麽，只是有些疲倦了。”
“忙了一大早了，歇息一會兒吧。”官靈月說著將沐雲帆的床鋪鋪好。纖細的腰肢柔軟靈活，動作麻利，將被子抖了抖，又拍了拍，直到被子變得柔軟舒適。
“謝謝你，阿月。”沐雲帆每每看到官靈月，內心都會有一絲愧疚翻騰。對阿月所做的一切成為他心中最可怕的夢魘。他不是什麽良人，他的雙手也沾滿鮮血，他也滿腹陰謀，機關算盡。可是對於官靈月，他終究無法釋懷，或許他從未見過一雙眼，如此堅定。
他奉父親的命令去黑石村拿回烏金蛇紋石，接回官靈月。他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女子，一個由一朵雪蓮花的靈轉化而成的女子。手指觸碰到肌膚，一絲冰涼的感覺從指尖傳來，酥酥麻麻。身上的氣息幹凈的不摻雜一絲雜質。睡著的時候眉頭微微蹙著，一滴淚由眼角留下，滴落在他的手裏，如冰晶，清涼怡人。
“雲川呢？”官靈月醒來第一句話便是雲川的下落。
“他……他在路上，很快就來。”沐雲帆發現自己竟然不忍心讓她傷心，讓她失望。
“我在哪兒？”
“在我的別苑。”
“你是誰？”
“沐雲帆！”
“沐雲帆？沐，你姓沐……”官靈月喃喃的說道，一股恐怖的力量縈繞在她心間，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公子，主公命你帶著這位姑娘去花園。”
“知道了。”沐雲帆看了看官靈月，嘆了口氣，“走吧，阿月。”
沐雲帆的別苑裏有一處花園，並不大，很普通的園子。園子中央有一個涼亭，沐雲帆走到涼亭一處柱子旁停下，那柱子看似普通，但上面雕刻的蒼龍栩栩如生。沐雲帆用兩根手指按下蒼龍的雙眼，一聲悶響，亭子中心的石桌向後挪了一步，剛好露出一個入口。
官靈月緩緩走了下去，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深淵。
石室裏空空蕩蕩，只有一個十字鐵架，上面掛著鐵鏈。與其說是石室，倒不如說是個牢房。這石室面積雖小，卻充滿著至陰的力量。源於建造石室的石頭，乃是極其罕見的幽水石，用它建造的石室，冰冷刺骨。石室墻壁上鑲嵌了一顆石珠，也是石室的關鍵所在，蘊含極強的力量，稍一催動，那力量便可侵入人腦，輕者喪失記憶，重者發狂發瘋，失心而死。
“這麽多年，天山的日子可還好過？”沐晟澤幽冷的聲音如同地獄的修羅，攝人心魂。
“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待在天山。”官靈月冷冷的說。
“你的第一個任務完成了，很成功的激發了雲川的麒麟之力。現在，你的第二個任務，將控心蠱種在雲川身體裏，並激發他全部的麒麟之力，他是完全信任你的，也只有你能讓他毫無防備的靠近。”
“如果我說不呢？”官靈月直直的看著沐晟澤，絲毫不畏懼他那雙魔鬼一般的雙眼。
“那麽這間石室就是送你最好的禮物。”沐晟澤陰冷的說。
“你殺了我吧。”
“當年我費勁心力才助你轉化為人，如今卻要我殺了你，哈哈哈，真當我是傻子麽。想不到，你竟然愛上他了！”
官靈月只是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小醜，一個貪婪到極致的小醜。
“阿月，你答應父親吧，不然你會很痛苦的。”沐雲帆說道。
“阿月，控心蠱只是將他控制而已，並不會傷他性命，我只不過想控制他的心智，讓他心甘情願將麒麟之力交出。等一切完成後，我會成全你們的。”沐晟澤說道。
“我不會再信你了，麒麟之力就是他的血脈，一旦交出，豈有命在！”官靈月道。
“那麽你是不配合了？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契約人，今日你違背契約，會灰飛煙滅的。你和他永遠不會有結果！”
“即便是魂飛魄散，我也不會讓你傷他一分一毫！”官靈月的眼神無比堅定，柔弱的身姿卻著實令人心疼。沐雲帆此刻才知道，愛一個人，竟然可以為他付出生命！
“是你自找的，雲帆，把她綁在石架上。”
沐雲帆極力控制著自己發抖的雙手，鐵鏈摩擦的聲音聒噪的厲害，磨的人腦袋生疼。沐晟澤微微催動石珠，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意襲來，直直的逼向官靈月的額頭。幽幽的白光如一把利刃，穿透了額頭，也穿透了官靈月的心。
鐵鏈在陰力的作用下越收越緊，只聽得到骨骼被箍的咯咯作響的聲音。如此劇烈的疼痛，一般習武之人都無法承受，更何況區區一個弱女子。官靈月痛苦難耐，然而比這更痛苦的卻是她一點一點流失的記憶。
她看見了雲川，雪狼，還有鷹王。純白無暇的天山，湛藍的天空，雲川溫暖的笑容。
“月兒，看我抓的靈狐。”
“月兒，你怎麽不開心哪！”
“今天狼兄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雲川。雲川。”
她看見一張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一個孤寂瘦削的背影。他總是那麽的從容，那麽的溫和。是無憂。她看到天山月色下開懷暢飲的朋友。是她和雲川認識的最好的朋友，沐公子的灑脫，陸姑娘的俏皮，石大哥的憨厚，溫語的溫柔，官小寶的調皮，天影的忠心……然而這些記憶的片段卻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她努力的想去抓住，卻終是徒勞。
“啊～啊～”官靈月耗盡一身靈氣，終是硬生生的將雲川的影子烙印在心裏。
“父親，可以了，再不停手，她會死的。”沐雲帆看著她那雙眼裏的痛苦，不舍，堅韌。心裏好像一下子被掏空。
沐晟澤收了手，此時官靈月已經極度虛弱。沐雲帆將體內真氣輸了大半，這才幽幽轉醒。
“主人。”官靈月的聲音虛弱至極。
“嗯。”沐晟澤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你先在雲帆這裏調養身體，日後會有任務的。”
“是，主人。”官靈月低垂著眼簾，幽暗的石室裏看不清她的表情。
沐雲帆終日陪在官靈月身邊，官靈月也十分依賴他。再也不把雲川掛在嘴邊了，一切都很順從自己。這樣的結果，沐雲帆倒也很是欣喜。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官靈月的記憶只是被她自己封存了而已，那石室裏詭異的力量沒有帶走她一絲一毫的記憶！
☆、沁園
“哼，就因為這塊破石頭害得我玉兒受此痛苦。”陰月教主冷哼一聲，手心裏握著的杯子瞬間化為粉末。
“教主息怒，相信沐家主解決掉了陸家之後，一定會替玉公子解毒的。”石破天站在一旁微弓著身子說道。
“憑什麽他的兩個兒子可以風光無限，我的兒子就如此見不得人。”
“教主莫要生氣，烏金蛇紋石的威力您自是見識過的。沐雲州娶妻，只怕有去無回。”石破天諂媚的說道。
“哈哈哈。”陰月教主想了想突然放聲大笑。“想不到沐晟澤為了權勢，竟然連親生兒子都可以犧牲。到時候，不妨讓我助他一臂之力吧。”
“教主的意思是，要沐雲州，死？！”石破天挑了挑眉，看向那妖艷無比的女子。果然蛇蠍心腸。
“對。要他嘗一嘗玉兒所受的苦楚。”
“這事好辦，教主有教主的目標，在下也有在下的目標。”
“你？”
“不錯，我要雲川的血！”石破天恨恨的說道。
“放肆！豈不知雲川可是沐家三公子！是沐晟澤原配夫人的兒子。地位要比那兩個尊貴多了。”陰月教主陰陽怪氣的說。
“不管他是誰，我都要他的血。”石破天咬牙說道。
“不知死活的東西。沐雲川的血可是沐晟澤囊中之物，你敢跟他爭？”
“什麽？”
“你既然知道沐雲川體內是麒麟血，自然知曉它的威力。難道沐晟澤傻麽？若不是沐雲川自己主動認親，只怕沐晟澤早就悄悄處理他了，還輪得到你！”
“我只知道將麒麟血註入劍爐中可以練出絕世神劍。”
“孤陋寡聞！你的眼裏就只有煉劍。殊不知麒麟血是世間唯一能與通靈珠對抗之物。通靈珠如今下落不明，沐晟澤只有得到麒麟血才能高枕無憂。”
“難道我兩位哥哥就白白死在沐雲川劍下了麽！”
“石破天，你要麒麟血，真的是為了報仇麽？哈哈哈，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陰月教主說道。
“呵呵呵，狗屁情義。我那兒子竟然成了洛無憂的隨從，丟盡我石家的臉面！”
“不過，你要是想要麒麟血，也不是沒有可能。”陰月教主看了眼石破天，幽幽開口說道。
“難道去跟沐晟澤搶麽？他的實力，恐怕……”
“誒，沐晟澤有實力，我陰月教就沒有麽？”陰月教主的眼睛突然變成紅色，石破天只覺心口一涼。
“你……”
“從今後，你，石破天，為我奴仆，不得背叛。”陰月教主紅色的瞳孔閃著光芒，緊盯著石破天。
“主人！”石破天跪倒在地，拜服陰月教主。
“哈哈哈……”那笑聲瘆到令人發指。
“公子，車馬已備好，我們也該出發了。”溫語說道。
“哎，傾城山莊的事才告於段落，又要去奔波了。此去又不知是何結果啊。”洛無憂嘆息道。
“公子放心，我們的人已經在宛城落腳，一定確保主公和公子的安全。”
“哎，江湖，又要起風了。”
“呵呵呵，不是起風了，是風從未停止過啊。”洛行知信步走了進來，“我兒整日憂思，真是辜負了為父給你取的名字啊。”
“父親，大伯可是取笑你這名字取的不好呢。既為人，何無憂。”
“胡扯，都是父親無能，才叫你這般憂心啊。”
“父親不是無能，是不爭。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雖處江湖之中，卻如閑雲野鶴。相比於沐家陸家，無憂已經覺得很開心了。”
“你啊，就是會體貼人。父親老了，不能陪著你一輩子，無憂年紀不小了，也該婚配了。”洛行知說道。
“父親，孩兒身體這般，怕是要累了別家姑娘。孑然一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洛行知看著瘦削的洛無憂，不免一陣心痛。也只得搖搖頭嘆息一聲。
“主公，有溫語在公子身邊照顧，主公就寬心吧。”溫語柔聲說道。
“你總要嫁人的。”洛無憂說道。
溫語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口。如果洛無憂願意，她會在他身邊一輩子。
“主公，公子，該啟程了！”石猛是個糙漢，在洛家這段時間著實變了不少，跟著洛無憂也學了些文墨。人也沈穩了起來。
“父親，走吧。”
宛城。
城池不大，卻因沐家陸家聯姻而熱鬧起來，平整的街道擠滿的人群，客棧更是人滿為患。
“公子。屬下暗中查探，並沒有發現石破天。”段玨說道。
“石破天極善隱藏，這兩日人多混雜，怕是早已混了進來。找不到就算了，多加小心便是。你和陸植主要任務就是保護陸姑娘。”茶樓的一角，洛無憂低聲說道。
“是，公子，宛城形勢覆雜，定有人從中渾水摸魚，倒是要小心為上。”陸植說道。
“放心好了。我會註意的。”
“明日便是二十八日，過了明日，又要換了天下。”陸植嘆息的說。
“公子，沐家發來請帖，明日於宛城蘭莊宴請眾位。”石猛道。
“明日要有一場好戲了，看來今晚有很多人無心睡眠啊。”洛無憂說道。
沐府浩浩蕩蕩走了些人，此時倒是略顯冷清。已經夜裏了，沐雲帆還沒有回來，想來是安插在晉州的奸細不好處理。柳氏跟著去了宛城。官靈月趁著這個空隙摸進了沁園。好在沁園沒有守衛也沒有仆人，平日裏雲川的冷淡也讓下人不敢接近，沁園倒成了沐府裏最清凈的地方。星星點綴的夜空，月光映照下斑駁的樹影，夏日夜裏的蛐蛐兒清脆的叫聲。沁園的一切都是幹凈祥和。
滿院的蒲公英，在夜裏看不分明，但依然能感受到一絲絲清雅的味道。官靈月夢中的蒲公英就是這一處。那時她剛剛有了靈智。她記得這裏有個很美麗的女子，生了病。沐晟澤把她帶來，讓那女子吸收了些她的靈氣。女子雖病著，一臉倦容，卻仍掩蓋不住與生俱來的清雅氣質。官靈月很喜歡她身上的味道，不自覺的吸了一些留在身上。那是林玉沁的氣息。
但是時隔多年，當官靈月再一次進了沐府，那股久違的氣息仍然在。官靈月以為是自己耗費太多靈力，感官退化了。可是在沐府的幾日，那股氣息仿佛就在鼻尖，卻找不到具體來源。而且，官靈月心中的感覺愈來愈強烈，好像那女子就在召喚她。林玉沁早在十幾年前就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如今竟然會在沐府感受到她的氣息，除非，林玉沁根本沒有失蹤，只是被人囚禁而已。
所以當雲川住進沁園後，官靈月提醒他仔細查探一下沁園，但雲川卻並沒有什麽發現，便匆匆去了葉城迎親。官靈月始終是放心不下，便在今夜偷偷潛入沁園一探究竟。
那片蒲公英花海的中央有一處亭子，亭子不大，卻修建的很是精致。亭子的支柱是上好的紅杉木，典雅莊重。上面雕刻的龍鳳呈祥活靈活現，金龍氣勢逼人，玉鳳婉轉低鳴。亭子中心是一個花梨木琴桌，精巧的做工，甚是雅致。那琴確是好琴，乃江湖名師曲仲所創，已歷百年。琴音均勻圓潤，擲地有聲。彈奏起來聲音空靈婉轉，如幽谷蟬鳴，如水落山澗，行雲流水，珠落玉盤。官靈月並不懂音律，只是覺得那琴甚好。
官靈月仔仔細細的查探這亭子，或許是因為沐雲帆別苑裏的那處涼亭，她以為這裏也許也會有什麽機關暗道。然而事實上，這不過就是一個亭子而已。亭子後身是個池塘，蓮花開的正盛。月下睡蓮，清風高潔。池塘的周圍長滿了雜草，然而卻有一處石臺甚是平整幹凈。官靈月伸手撫了撫，是雲川的氣息。她坐在那石臺上面，想象著雲川每天坐在這裏都在想著什麽。正對著石臺的那朵蓮花開的尤為美麗，仿佛在笑著，蓮瓣隨風輕輕晃了晃，像是在害羞。就像雲川第一次看見自己時的模樣一般。
“原來，他就是這樣看著我的。”官靈月請不自禁的伸出手指點了點那朵蓮花。
“哎。”官靈月嘆息一聲，站起身便向屋子裏走去，對於她來說，能與雲川一起度過天山的時光已經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她和他已經無法在一起，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允許沐晟澤傷害雲川一絲一毫。
推開門，清雅的墨香襲來，林玉沁的氣息似乎更加濃重了。從案臺開始，一直到床邊，每一處細節都不放過。甚至連硯臺都要拿起來探一探。但終究還是一無所獲。月上中天，已經深夜了。官靈月想著沐雲帆許是快回來了，匆匆的離開了沁園。
“阿月，這麽晚還沒睡。”官靈月剛剛走進院子，恰好碰到從外面回來的沐雲帆。一身血汙，腥氣逼人，身上幾處劍傷已經結了淡淡的痂。
“嗯，大公子這麽晚沒有回來，阿月有些擔心。你受傷了！”官靈月忙上前一把扶住沐雲帆。
“呃……哎，那些齊州的雜碎不好清理。耽擱了些時辰。嗯，早早睡下吧。”對於官靈月的關心，沐雲帆總是覺得很不自在。或許因為他還有心吧。
“我幫你清理傷口吧。”
“不，不用了，叫夫人來做便好。”沐雲帆不想讓一身汙穢臟了官靈月的手。只推脫叫自己的夫人來處理就好，官靈月不好再勸，當然，她其實也並不想幫他。
今夜並無結果，明日又將翻天覆地。只盼雲川可以安然無恙。官靈月擡頭看了看清冷的月亮，默默的祈禱。
“主公，大公子傳信，晉州已清，天星已死。”燭光映照下，兩個身影投在窗戶上。此時外面正是最黑暗的時候，黎明之前。沐晟澤一夜未睡，成敗在此一舉。
“知道了。”沐晟澤閉著眼睛低沈的說。
“主公，明日一旦混戰，只怕雲州……真的就不管了麽，到底也是我的外甥啊。”柳吉看了看沐晟澤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
“生死由命。”不知道沐晟澤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的心裏有沒有一絲疼惜。還是他早已被權勢蒙蔽了心智，變成了一個只有利益沒有感情的冷血之人。
“盯住雲川，官靈月已經將控心蠱種下，若是明日一戰可以激發出他全部的麒麟之力，那就更加完美了。”沐晟澤說道。
“主公，雲川體內有護心蠱，控心蠱只怕對他並沒什麽用處吧。”
“放心好了，此控心蠱非同尋常。”沐晟澤道。
同樣無眠的還有陸辰風。
“天星有消息麽？”
“子時剛到的消息，一切安好。”天影說道。
“主公，我，我總覺得心裏有一絲不安。”天明說。
“事已至此，收起你的不安，成則獨霸江湖，敗則身首異處。”陸辰風鎮定的說。“明日天明護在文心左右，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她的安全。”
“是，主公！”
☆、出嫁
天剛蒙蒙亮，陸府卻是人聲嘈雜。幾個喜婆嘰嘰喳喳忙裏忙外。陸府上下煥然一新，通紅一片。
文心昨晚睡的並不安穩，但今早上卻仍是神采奕奕，鳳冠霞帔，這是一個女子一生中最美的一刻。靖瑤輕輕的替陸文心梳著頭發。淚水在眼睛裏打轉，雖已年近四十，那雙眼卻依然明亮清澈。
“文心要嫁人了，這是娘這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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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這裏做什麽？有沒有人發現？”沐晟澤對眼前的人怒喝道。
“你究竟有沒有心，難道你要置玉兒於不顧麽？”紅衣女子正是陰月教主。
“你也看見了，清心珠不在我這。”沐晟澤冷聲說道。
“怎麽，和林玉沁的孩子相認了！就不要我們的孩子了？”陰月教主恨恨的說。“若不是因為烏金蛇紋石，玉兒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你那三個兒子活的無比光鮮，可我的玉兒呢？同樣是你沐晟澤的骨肉，卻是見不得光的！
“陰月，你聽我說，雲川那小子身負麒麟之力，若是拼盡全力，我也未必是他對手。更何況，我現在不能把他逼急了。你知道的！”沐晟澤一改剛才的冷淡，將陰月教主抱在懷裏。“等陸家的事一完，我立刻就去救陰玉，這裏是玉露丸，先給玉兒服下，可以暫時壓制陰氣。”
“好，我就再信你一回。”陰月教主拿過玉露丸說道。
“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信我信誰啊？”沐晟澤邪邪的一笑。幽暗的燭火下那張扭曲的臉變得猙獰可怖。江湖人人稱頌的沐家主，原來竟也有這樣的一面。
“父親！”
“雲帆來了，你先走，莫要讓人發現。”話音一落，紅色身影倏地不見了。
“進來吧。”沐晟澤放低了嗓音，“這麽晚還不睡，來這裏有事？”
“父親，事情已經安排好了，就等陸辰風上鉤了。”沐雲帆身形高大，但長相卻更像柳氏，細看下，與舅舅柳吉也有幾分神似。沐雲州看上去倒更像自己一些。自從見到雲川後，沐晟澤也不知為何，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幾個兒子了。不過轉念一想，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便收了收心神。
“嗯，你辦事，我還是很放心的。陸辰風想借機吞並晉州，胃口倒是不小。看來是要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不然真的找不準自己的位置。”沐晟澤淡淡的說。
“是啊，父親坐擁秦州晉州，豈是陸家能比的！”
“嗯，時候也不早了，趕快回別苑去吧。一定要看好官靈月，莫要出了差池。”
“知道了父親。孩兒告退。”
“等等，泰州洛家有沒有什麽消息？”
“目前沒有。”
“知道了，退下吧。”
泰州洛家。
“公子，沐雲州已經下過聘禮回到江城了。婚期定於本月二十八，沐晟澤廣發拜貼，邀眾英雄於宛城相聚。”玉書說道。
洛無憂看向窗外，雙手負立身後，手指無意識的搓了搓。
“二十八日，還有七日。沐雲州迎親要沿大路走，還要經停幾個重要城池。如此從江城到葉城怎麽也要三四日路程。還要提前到宛城迎接眾人。看來，沐家迎親的隊伍最多後日便要出發了。”
“是，屬下沿途接到密報，陸辰風與沐晟澤全都設下埋伏，只等對方中計。”玉書道。
“哼，這兩人都是一丘之貉。”石猛說道。
“呦，石大哥都會用成語啦！”官小寶打趣兒道。說的石猛一陣臉紅。
“你小屁孩兒一邊去！”
“公子，不管陸家與沐家哪一勢力贏了，只怕日後對我洛家都是不利。”溫語說道。
“這個不妨事，殊不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更何況，我父親無心做這個漁翁。他們只想著互相吞並，卻沒有想過吞並後的結果，齊州與晉州地大物博，根基深厚，豈是一時間就能制服的？只怕到時得來的是個狼煙不止的後院，哪裏還有功夫顧得上我們。”
“公子說的是，可是如此一來，倒是叫沐公子和陸姑娘為難了。”溫語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洛無憂也只得嘆息一聲。“玉書，夕夏姑姑那邊有什麽消息。”
“公子前些時候派去跟蹤石破天的人，中了石破天的調虎離山計，跟丟了。等到夕夏姑姑到的時候，早已沒了石破天的蹤影。”
“那陰月教呢？”
“陰月教地勢險惡，多蠱蟲，我們的人無法靠近。”
“公子在擔心什麽？”溫語問。
“石破天，還有烏金蛇紋石。”洛無憂道。“派段玨和陸植速速趕往宛城，如果一旦起了沖突，叫他二人務必保護陸姑娘。作為朋友，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是，公子。”玉書說道。
“還有，小寶，你去告知雲川兄弟，若有烏金蛇紋石出現，請他務必用清心珠破之，以免生靈塗炭。”洛無憂說道，眼底閃過一絲憂慮。
☆、淩天閣
淩天閣是一個極為神秘的江湖組織，甚至沒有人知道閣主是誰。淩天閣勢力分散在江湖各處，想要見到閣主，也必須通過各處的分堂來打探。一般有求於淩天閣者，需將所求之事告知所在地區的分堂，再一級一級呈報。過程非常繁瑣。所以根本無人知曉淩天閣的底蘊。淩天閣管理十分嚴密，閣中教眾甚多，甚至身處一家者，都為淩天閣的人，卻互相不知其身份。也正因為淩天閣教眾分布之廣，所以江湖中大事小情都逃不過淩天閣的掌控。但江湖中人並不知道淩天閣的前身其實是曾經顯赫一時的暗殺組織玄夜門。
玄夜門殺手眾多，皆武功高強。卻因殺戮過多，為江湖中人所忌。終有一日，玄夜門遭各大江湖勢力圍剿，慘遭覆滅。玄夜門雖造諸多殺孽，卻也有“三不殺”原則。不殺忠貞，不殺老弱，不殺賢能。也正是這三不殺，讓玄夜門在彌留之際得到林正擎相助，得以保留一絲根基。玄夜門門主故去時將門主之位傳於師弟，師弟將玄夜門更名淩天閣，將暗殺組織改為情報組織。不過，師弟這人素來不喜歡拘束，便留了命令，待到自己兄長的孩子出生，無論是男是女，都要接管淩天閣。也就是現在的淩天閣閣主。
正因為林正擎的緣故，得以保留原玄夜門的根基，所以，無論玄夜門還是淩天閣，都有一條規矩。林家的事，事無大小，皆盡全力為之！
只不過當年林家出事時，正是淩天閣剛剛起步之時。情報網並沒有很廣泛，人手也稀缺。對於林家，也只是無能為力。
“閣主，人已經到了。”一個白衣女子說道。這女子三十歲上下，氣息沈穩。
“讓她進來吧。”滄桑的聲音從面具後面傳來。淩天閣能有今天的勢力，這位閣主功不可沒。其人才思敏捷，三教九流之術皆通，能想常人之不能想，做常人之不能做。
“拜見閣主！”來人雙膝跪地，低著頭，雙手向上高舉著拜貼。白衣女子接過拜貼遞給閣主。那閣主掃了一眼信中內容，又將信封裏所附信物與自己手裏的半塊圭玉比對了一翻。點了點頭。
“起身吧。”滄桑的聲音再一次想起。跪在地上的人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幽暗的石室，稀稀落落的燭火倒映出斑駁的暗影。沒有燭光的地方深邃無比，只覺得整個石室都沒在黑暗中無限延伸。碩大的石室空蕩蕩，只有正中央的寶座上端坐著一個人。那人帶著銀色的面具，在幽暗的環境下透著森森的白光，玄色的衣服似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看不真實。
“想不到榮極一時的林家到最後竟是派個小丫頭來。”閣主透過面具看了眼下面不過十三四歲年紀的小姑娘，惋惜的說。
“小丫頭自有小丫頭的本事，閣主何故這般看不起人。”來人正是林芷溪。
“哈哈哈，林家世代皆出英豪，一個小丫頭能有這般見識，真是難得。我淩天閣欠林家天大的恩情，這個忙，幫了！”
“若非走投無路，實不想累及淩天閣。”林芷溪說道。
“無妨，你將這些東西帶回去，告訴林楓如此布防，固守雲中谷，不可輕出。其餘的就交給我淩天閣吧。”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握著一個卷軸伸了出來，骨節分明，漂亮極了。
“多謝閣主。原以為淩天閣會是高聳入雲視野開闊的樓閣，想不到……”林芷溪砸吧砸吧嘴巴，搖了搖頭。
“哈哈，想不到什麽？”
“想不到淩天閣居然是建於地底！”
“這世間，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如今倒也是見識了，閣主若無其他需要交代的，芷溪這就告辭了。”
“嗯，回吧。梨落，派人護送林姑娘回去。”閣主對那白衣女子說。
“謝過閣主了！”林芷溪向閣主道了謝，便跟著梨落走了。
那閣主見人走了，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掛著淡淡的笑容……
且說雲川自進了沐府，終日就在沁園閑逛。夜裏無事，也會活動活動筋骨，將沐府上下打探個遍。許是母子連心，雲川在沐府呆著，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在召喚他。只不過，他找不到這感覺來源於何處。
偶爾沐雲帆也會帶著官靈月回來小住。但見面也不過匆匆打個招呼，官靈月似乎並不願與雲川多做攀談。雲川黯然神傷。但又總能感覺到官靈月看向自己的眼神其實還是和從前一樣。雲川獨自坐在房頂想著官靈月的一顰一笑，想著她的每一句話。
“三公子起的這麽早？”官靈月客氣的說道。
“也不是，昨夜在屋頂看星星，後來，又看了日出……”雲川撓撓頭說道。
“三公子一夜無眠？難道沁園住著不舒心麽？”
“沒有，挺好的。”
“聽說沁園曾是大夫人居所，想來會有一些遺留之物。三公子倒是可以睹物思人了。”官靈月說道。
“阿月，該回去了。”身後傳來沐雲帆的聲音，雲川眉頭微微一簇。
“三公子，阿月告辭了。明日與二公子去迎親，萬事小心。”官靈月莞爾一笑，似是回到了從前。
雲川呆望著官靈月的背影，“遺留之物……難道？月兒在提醒我什麽？”隨即雲川立刻回到沁園，將沁園上下仔仔細細翻了個遍。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遺留之物’。
“難道是我想多了？不會不會。月兒一定在提示我什麽。”雲川抓耳撓腮想了許久，還是找不到頭緒，索性就睡了。待迎親回來再仔細查探。
沐家迎親的隊伍在二十五日這天出發了。浩浩蕩蕩的隊伍站滿了江城的主街道。聲勢浩大，不少江湖人士前來湊個熱鬧。沐雲州一襲紅色喜袍，端坐馬上，光彩照人。迎親眾人身著暗紅色衣服，敲鑼打鼓，好不熱鬧。雲川一向不喜奢華，雖然是大喜日子，穿著也不過平常那身月白色衣服。但身姿挺拔，絲毫不遜色於沐雲州。
“都準備好了？”沐晟澤問道。
“是，父親。人手已準備就緒，只等二十八日！”沐雲帆說道，隨即又頓了頓。“呃，父親，此事一出，想必雲州再也不會原諒您了。”
“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沐晟澤短短幾個字，卻說的很是決絕，不留情面。
這樣的話沐雲帆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有的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他處在雲州的處境，會怎麽做。他們的父親，難道眼裏真的只有利益麽。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堅持的東西，可他有什麽呢？沐家勢力已經如此龐大，即便得了天下，也不過如此。位高者，往往是最孤獨。
“雲帆，這幾日你就留在府中。阿月也一同留下。我與柳吉抄小路趕往宛城。”沐晟澤說完，轉身回屋去了。
“大公子，你怎麽了？”官靈月看見一臉陰郁的沐雲帆，關切的問。
“沒什麽，只是有些疲倦了。”
“忙了一大早了，歇息一會兒吧。”官靈月說著將沐雲帆的床鋪鋪好。纖細的腰肢柔軟靈活，動作麻利，將被子抖了抖，又拍了拍，直到被子變得柔軟舒適。
“謝謝你，阿月。”沐雲帆每每看到官靈月，內心都會有一絲愧疚翻騰。對阿月所做的一切成為他心中最可怕的夢魘。他不是什麽良人，他的雙手也沾滿鮮血，他也滿腹陰謀，機關算盡。可是對於官靈月，他終究無法釋懷，或許他從未見過一雙眼，如此堅定。
他奉父親的命令去黑石村拿回烏金蛇紋石，接回官靈月。他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女子，一個由一朵雪蓮花的靈轉化而成的女子。手指觸碰到肌膚，一絲冰涼的感覺從指尖傳來，酥酥麻麻。身上的氣息幹凈的不摻雜一絲雜質。睡著的時候眉頭微微蹙著，一滴淚由眼角留下，滴落在他的手裏，如冰晶，清涼怡人。
“雲川呢？”官靈月醒來第一句話便是雲川的下落。
“他……他在路上，很快就來。”沐雲帆發現自己竟然不忍心讓她傷心，讓她失望。
“我在哪兒？”
“在我的別苑。”
“你是誰？”
“沐雲帆！”
“沐雲帆？沐，你姓沐……”官靈月喃喃的說道，一股恐怖的力量縈繞在她心間，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公子，主公命你帶著這位姑娘去花園。”
“知道了。”沐雲帆看了看官靈月，嘆了口氣，“走吧，阿月。”
沐雲帆的別苑裏有一處花園，並不大，很普通的園子。園子中央有一個涼亭，沐雲帆走到涼亭一處柱子旁停下，那柱子看似普通，但上面雕刻的蒼龍栩栩如生。沐雲帆用兩根手指按下蒼龍的雙眼，一聲悶響，亭子中心的石桌向後挪了一步，剛好露出一個入口。
官靈月緩緩走了下去，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深淵。
石室裏空空蕩蕩，只有一個十字鐵架，上面掛著鐵鏈。與其說是石室，倒不如說是個牢房。這石室面積雖小，卻充滿著至陰的力量。源於建造石室的石頭，乃是極其罕見的幽水石，用它建造的石室，冰冷刺骨。石室墻壁上鑲嵌了一顆石珠，也是石室的關鍵所在，蘊含極強的力量，稍一催動，那力量便可侵入人腦，輕者喪失記憶，重者發狂發瘋，失心而死。
“這麽多年，天山的日子可還好過？”沐晟澤幽冷的聲音如同地獄的修羅，攝人心魂。
“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待在天山。”官靈月冷冷的說。
“你的第一個任務完成了，很成功的激發了雲川的麒麟之力。現在，你的第二個任務，將控心蠱種在雲川身體裏，並激發他全部的麒麟之力，他是完全信任你的，也只有你能讓他毫無防備的靠近。”
“如果我說不呢？”官靈月直直的看著沐晟澤，絲毫不畏懼他那雙魔鬼一般的雙眼。
“那麽這間石室就是送你最好的禮物。”沐晟澤陰冷的說。
“你殺了我吧。”
“當年我費勁心力才助你轉化為人，如今卻要我殺了你，哈哈哈，真當我是傻子麽。想不到，你竟然愛上他了！”
官靈月只是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小醜，一個貪婪到極致的小醜。
“阿月，你答應父親吧，不然你會很痛苦的。”沐雲帆說道。
“阿月，控心蠱只是將他控制而已，並不會傷他性命，我只不過想控制他的心智，讓他心甘情願將麒麟之力交出。等一切完成後，我會成全你們的。”沐晟澤說道。
“我不會再信你了，麒麟之力就是他的血脈，一旦交出，豈有命在！”官靈月道。
“那麽你是不配合了？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契約人，今日你違背契約，會灰飛煙滅的。你和他永遠不會有結果！”
“即便是魂飛魄散，我也不會讓你傷他一分一毫！”官靈月的眼神無比堅定，柔弱的身姿卻著實令人心疼。沐雲帆此刻才知道，愛一個人，竟然可以為他付出生命！
“是你自找的，雲帆，把她綁在石架上。”
沐雲帆極力控制著自己發抖的雙手，鐵鏈摩擦的聲音聒噪的厲害，磨的人腦袋生疼。沐晟澤微微催動石珠，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意襲來，直直的逼向官靈月的額頭。幽幽的白光如一把利刃，穿透了額頭，也穿透了官靈月的心。
鐵鏈在陰力的作用下越收越緊，只聽得到骨骼被箍的咯咯作響的聲音。如此劇烈的疼痛，一般習武之人都無法承受，更何況區區一個弱女子。官靈月痛苦難耐，然而比這更痛苦的卻是她一點一點流失的記憶。
她看見了雲川，雪狼，還有鷹王。純白無暇的天山，湛藍的天空，雲川溫暖的笑容。
“月兒，看我抓的靈狐。”
“月兒，你怎麽不開心哪！”
“今天狼兄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雲川。雲川。”
她看見一張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一個孤寂瘦削的背影。他總是那麽的從容，那麽的溫和。是無憂。她看到天山月色下開懷暢飲的朋友。是她和雲川認識的最好的朋友，沐公子的灑脫，陸姑娘的俏皮，石大哥的憨厚，溫語的溫柔，官小寶的調皮，天影的忠心……然而這些記憶的片段卻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她努力的想去抓住，卻終是徒勞。
“啊～啊～”官靈月耗盡一身靈氣，終是硬生生的將雲川的影子烙印在心裏。
“父親，可以了，再不停手，她會死的。”沐雲帆看著她那雙眼裏的痛苦，不舍，堅韌。心裏好像一下子被掏空。
沐晟澤收了手，此時官靈月已經極度虛弱。沐雲帆將體內真氣輸了大半，這才幽幽轉醒。
“主人。”官靈月的聲音虛弱至極。
“嗯。”沐晟澤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你先在雲帆這裏調養身體，日後會有任務的。”
“是，主人。”官靈月低垂著眼簾，幽暗的石室裏看不清她的表情。
沐雲帆終日陪在官靈月身邊，官靈月也十分依賴他。再也不把雲川掛在嘴邊了，一切都很順從自己。這樣的結果，沐雲帆倒也很是欣喜。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官靈月的記憶只是被她自己封存了而已，那石室裏詭異的力量沒有帶走她一絲一毫的記憶！
☆、沁園
“哼，就因為這塊破石頭害得我玉兒受此痛苦。”陰月教主冷哼一聲，手心裏握著的杯子瞬間化為粉末。
“教主息怒，相信沐家主解決掉了陸家之後，一定會替玉公子解毒的。”石破天站在一旁微弓著身子說道。
“憑什麽他的兩個兒子可以風光無限，我的兒子就如此見不得人。”
“教主莫要生氣，烏金蛇紋石的威力您自是見識過的。沐雲州娶妻，只怕有去無回。”石破天諂媚的說道。
“哈哈哈。”陰月教主想了想突然放聲大笑。“想不到沐晟澤為了權勢，竟然連親生兒子都可以犧牲。到時候，不妨讓我助他一臂之力吧。”
“教主的意思是，要沐雲州，死？！”石破天挑了挑眉，看向那妖艷無比的女子。果然蛇蠍心腸。
“對。要他嘗一嘗玉兒所受的苦楚。”
“這事好辦，教主有教主的目標，在下也有在下的目標。”
“你？”
“不錯，我要雲川的血！”石破天恨恨的說道。
“放肆！豈不知雲川可是沐家三公子！是沐晟澤原配夫人的兒子。地位要比那兩個尊貴多了。”陰月教主陰陽怪氣的說。
“不管他是誰，我都要他的血。”石破天咬牙說道。
“不知死活的東西。沐雲川的血可是沐晟澤囊中之物，你敢跟他爭？”
“什麽？”
“你既然知道沐雲川體內是麒麟血，自然知曉它的威力。難道沐晟澤傻麽？若不是沐雲川自己主動認親，只怕沐晟澤早就悄悄處理他了，還輪得到你！”
“我只知道將麒麟血註入劍爐中可以練出絕世神劍。”
“孤陋寡聞！你的眼裏就只有煉劍。殊不知麒麟血是世間唯一能與通靈珠對抗之物。通靈珠如今下落不明，沐晟澤只有得到麒麟血才能高枕無憂。”
“難道我兩位哥哥就白白死在沐雲川劍下了麽！”
“石破天，你要麒麟血，真的是為了報仇麽？哈哈哈，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陰月教主說道。
“呵呵呵，狗屁情義。我那兒子竟然成了洛無憂的隨從，丟盡我石家的臉面！”
“不過，你要是想要麒麟血，也不是沒有可能。”陰月教主看了眼石破天，幽幽開口說道。
“難道去跟沐晟澤搶麽？他的實力，恐怕……”
“誒，沐晟澤有實力，我陰月教就沒有麽？”陰月教主的眼睛突然變成紅色，石破天只覺心口一涼。
“你……”
“從今後，你，石破天，為我奴仆，不得背叛。”陰月教主紅色的瞳孔閃著光芒，緊盯著石破天。
“主人！”石破天跪倒在地，拜服陰月教主。
“哈哈哈……”那笑聲瘆到令人發指。
“公子，車馬已備好，我們也該出發了。”溫語說道。
“哎，傾城山莊的事才告於段落，又要去奔波了。此去又不知是何結果啊。”洛無憂嘆息道。
“公子放心，我們的人已經在宛城落腳，一定確保主公和公子的安全。”
“哎，江湖，又要起風了。”
“呵呵呵，不是起風了，是風從未停止過啊。”洛行知信步走了進來，“我兒整日憂思，真是辜負了為父給你取的名字啊。”
“父親，大伯可是取笑你這名字取的不好呢。既為人，何無憂。”
“胡扯，都是父親無能，才叫你這般憂心啊。”
“父親不是無能，是不爭。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雖處江湖之中，卻如閑雲野鶴。相比於沐家陸家，無憂已經覺得很開心了。”
“你啊，就是會體貼人。父親老了，不能陪著你一輩子，無憂年紀不小了，也該婚配了。”洛行知說道。
“父親，孩兒身體這般，怕是要累了別家姑娘。孑然一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洛行知看著瘦削的洛無憂，不免一陣心痛。也只得搖搖頭嘆息一聲。
“主公，有溫語在公子身邊照顧，主公就寬心吧。”溫語柔聲說道。
“你總要嫁人的。”洛無憂說道。
溫語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口。如果洛無憂願意，她會在他身邊一輩子。
“主公，公子，該啟程了！”石猛是個糙漢，在洛家這段時間著實變了不少，跟著洛無憂也學了些文墨。人也沈穩了起來。
“父親，走吧。”
宛城。
城池不大，卻因沐家陸家聯姻而熱鬧起來，平整的街道擠滿的人群，客棧更是人滿為患。
“公子。屬下暗中查探，並沒有發現石破天。”段玨說道。
“石破天極善隱藏，這兩日人多混雜，怕是早已混了進來。找不到就算了，多加小心便是。你和陸植主要任務就是保護陸姑娘。”茶樓的一角，洛無憂低聲說道。
“是，公子，宛城形勢覆雜，定有人從中渾水摸魚，倒是要小心為上。”陸植說道。
“放心好了。我會註意的。”
“明日便是二十八日，過了明日，又要換了天下。”陸植嘆息的說。
“公子，沐家發來請帖，明日於宛城蘭莊宴請眾位。”石猛道。
“明日要有一場好戲了，看來今晚有很多人無心睡眠啊。”洛無憂說道。
沐府浩浩蕩蕩走了些人，此時倒是略顯冷清。已經夜裏了，沐雲帆還沒有回來，想來是安插在晉州的奸細不好處理。柳氏跟著去了宛城。官靈月趁著這個空隙摸進了沁園。好在沁園沒有守衛也沒有仆人，平日裏雲川的冷淡也讓下人不敢接近，沁園倒成了沐府裏最清凈的地方。星星點綴的夜空，月光映照下斑駁的樹影，夏日夜裏的蛐蛐兒清脆的叫聲。沁園的一切都是幹凈祥和。
滿院的蒲公英，在夜裏看不分明，但依然能感受到一絲絲清雅的味道。官靈月夢中的蒲公英就是這一處。那時她剛剛有了靈智。她記得這裏有個很美麗的女子，生了病。沐晟澤把她帶來，讓那女子吸收了些她的靈氣。女子雖病著，一臉倦容，卻仍掩蓋不住與生俱來的清雅氣質。官靈月很喜歡她身上的味道，不自覺的吸了一些留在身上。那是林玉沁的氣息。
但是時隔多年，當官靈月再一次進了沐府，那股久違的氣息仍然在。官靈月以為是自己耗費太多靈力，感官退化了。可是在沐府的幾日，那股氣息仿佛就在鼻尖，卻找不到具體來源。而且，官靈月心中的感覺愈來愈強烈，好像那女子就在召喚她。林玉沁早在十幾年前就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如今竟然會在沐府感受到她的氣息，除非，林玉沁根本沒有失蹤，只是被人囚禁而已。
所以當雲川住進沁園後，官靈月提醒他仔細查探一下沁園，但雲川卻並沒有什麽發現，便匆匆去了葉城迎親。官靈月始終是放心不下，便在今夜偷偷潛入沁園一探究竟。
那片蒲公英花海的中央有一處亭子，亭子不大，卻修建的很是精致。亭子的支柱是上好的紅杉木，典雅莊重。上面雕刻的龍鳳呈祥活靈活現，金龍氣勢逼人，玉鳳婉轉低鳴。亭子中心是一個花梨木琴桌，精巧的做工，甚是雅致。那琴確是好琴，乃江湖名師曲仲所創，已歷百年。琴音均勻圓潤，擲地有聲。彈奏起來聲音空靈婉轉，如幽谷蟬鳴，如水落山澗，行雲流水，珠落玉盤。官靈月並不懂音律，只是覺得那琴甚好。
官靈月仔仔細細的查探這亭子，或許是因為沐雲帆別苑裏的那處涼亭，她以為這裏也許也會有什麽機關暗道。然而事實上，這不過就是一個亭子而已。亭子後身是個池塘，蓮花開的正盛。月下睡蓮，清風高潔。池塘的周圍長滿了雜草，然而卻有一處石臺甚是平整幹凈。官靈月伸手撫了撫，是雲川的氣息。她坐在那石臺上面，想象著雲川每天坐在這裏都在想著什麽。正對著石臺的那朵蓮花開的尤為美麗，仿佛在笑著，蓮瓣隨風輕輕晃了晃，像是在害羞。就像雲川第一次看見自己時的模樣一般。
“原來，他就是這樣看著我的。”官靈月請不自禁的伸出手指點了點那朵蓮花。
“哎。”官靈月嘆息一聲，站起身便向屋子裏走去，對於她來說，能與雲川一起度過天山的時光已經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她和他已經無法在一起，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允許沐晟澤傷害雲川一絲一毫。
推開門，清雅的墨香襲來，林玉沁的氣息似乎更加濃重了。從案臺開始，一直到床邊，每一處細節都不放過。甚至連硯臺都要拿起來探一探。但終究還是一無所獲。月上中天，已經深夜了。官靈月想著沐雲帆許是快回來了，匆匆的離開了沁園。
“阿月，這麽晚還沒睡。”官靈月剛剛走進院子，恰好碰到從外面回來的沐雲帆。一身血汙，腥氣逼人，身上幾處劍傷已經結了淡淡的痂。
“嗯，大公子這麽晚沒有回來，阿月有些擔心。你受傷了！”官靈月忙上前一把扶住沐雲帆。
“呃……哎，那些齊州的雜碎不好清理。耽擱了些時辰。嗯，早早睡下吧。”對於官靈月的關心，沐雲帆總是覺得很不自在。或許因為他還有心吧。
“我幫你清理傷口吧。”
“不，不用了，叫夫人來做便好。”沐雲帆不想讓一身汙穢臟了官靈月的手。只推脫叫自己的夫人來處理就好，官靈月不好再勸，當然，她其實也並不想幫他。
今夜並無結果，明日又將翻天覆地。只盼雲川可以安然無恙。官靈月擡頭看了看清冷的月亮，默默的祈禱。
“主公，大公子傳信，晉州已清，天星已死。”燭光映照下，兩個身影投在窗戶上。此時外面正是最黑暗的時候，黎明之前。沐晟澤一夜未睡，成敗在此一舉。
“知道了。”沐晟澤閉著眼睛低沈的說。
“主公，明日一旦混戰，只怕雲州……真的就不管了麽，到底也是我的外甥啊。”柳吉看了看沐晟澤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
“生死由命。”不知道沐晟澤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的心裏有沒有一絲疼惜。還是他早已被權勢蒙蔽了心智，變成了一個只有利益沒有感情的冷血之人。
“盯住雲川，官靈月已經將控心蠱種下，若是明日一戰可以激發出他全部的麒麟之力，那就更加完美了。”沐晟澤說道。
“主公，雲川體內有護心蠱，控心蠱只怕對他並沒什麽用處吧。”
“放心好了，此控心蠱非同尋常。”沐晟澤道。
同樣無眠的還有陸辰風。
“天星有消息麽？”
“子時剛到的消息，一切安好。”天影說道。
“主公，我，我總覺得心裏有一絲不安。”天明說。
“事已至此，收起你的不安，成則獨霸江湖，敗則身首異處。”陸辰風鎮定的說。“明日天明護在文心左右，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她的安全。”
“是，主公！”
☆、出嫁
天剛蒙蒙亮，陸府卻是人聲嘈雜。幾個喜婆嘰嘰喳喳忙裏忙外。陸府上下煥然一新，通紅一片。
文心昨晚睡的並不安穩，但今早上卻仍是神采奕奕，鳳冠霞帔，這是一個女子一生中最美的一刻。靖瑤輕輕的替陸文心梳著頭發。淚水在眼睛裏打轉，雖已年近四十，那雙眼卻依然明亮清澈。
“文心要嫁人了，這是娘這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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