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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282.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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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無趨想好的一車軲轆話頓時全都給憋了回去。

這人連遺府都不在乎, 還有什麽能打動得了他?

對於一聽到有遺府就屁顛屁顛連命都可以豁出去半條的修真者來說, 丁一這等人還真是絕無僅有,起碼程無趨是第一次見,原本的十分把握頓時蕩到了底,一分不存。抱著一絲希望轉向傅靈佩,見她亦是一臉無辜的笑模樣, 不由苦笑了起來。

“你們這樣的, 無趨還真真是第一次見。”

程無趨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樽酒,仰脖喝下,半晌才道:“修真者視機緣如命,你們倒好——”

“機緣機緣,有命享才叫機緣, 不然, 只能叫孽緣, 不是麽?”

傅靈佩接話,視線從丁一尚蒼白的指尖收回,定定看著程無趨,“我不信你程家找不出一個陣道高手出來,便是找不到,去仙盟掛個任務雇一個也不成問題,為何一定要找我們?”

便是交情,多年未見,也唯有多少交情可以攀,何況當初兩者也不過是合作關系。

程無趨僵了僵,嘴角流出一絲苦澀出來,他又喝了一杯酒,酒盅重重地落到桌上,才道:“你還是這般敏銳。”

“罷了,也沒什麽好說的,我如今看著風光,但程家盯著這個位置的太多了,隨時都有人想將我拉下來,所以不可能在程家內部大張旗鼓地找陣師;也因此,這任務不能掛出去,否則立刻便會為人探知。而此處遺府,我勢在必得。”

“很危險?”

“很危險。”

“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為何選我們?”

“因為,你們夠強。”程無趨直視兩人,“更因為,你們俱是一言九鼎之人。”

當年若非傅靈佩出手,他這命早就歸了西,所以,他信。

丁一撥弄著傅靈佩的十指,半晌才沈吟道,“在商言商,若只是一句遺府,確實不足以讓我們冒著殞命危險陪你去。不若告訴我們,你能為此付出什麽。”

“第一,此去無趨還會再叫上一位摯友,元嬰中期,以你們二人實力,自不必擔憂會黑吃黑。第二,遺府之物,我們五五分。”

見丁一臉露不讚成之意,程無趨咬牙道:“好,那就你們六,我們四,你們先挑,這已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不過,其中有一個玉簡是我此行目的,事關我功法之要,必須歸我。”

看來這才是程無趨一定要探遺府的真正目的,傅靈佩頷首,提出意見:“當初你既然沒能破陣,為何能知曉遺府中一定有你要的功法玉簡?”

程無趨為難地擰緊了眉頭,傅靈佩卻執意等,他只得嘆了口氣,“跟你們打交道,還真是半點都不能瞞。”

“當年我抽簽的運道之差,你們應該還記得吧?”

丁一眼彎了彎,輕笑道:“晤,確實見所未見。”

差到家了。

程無趨翻了個白眼,才接著道,“世上既然有轉運之說,便有借運之說。我幼時,曾得過一枚玉簡,名為借運錄。”

說到這個,程無趨一臉苦相,桃花眼都耷拉下來。

“也虧我那時留了個心眼,沒有完全照那借運錄上的做,否則當初便該直接要了我的命去。你猜怎得?這借運錄十分邪門,借的是我自己的運,只不知是借給誰了,從此後,我便處處倒黴。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喝口水容易塞牙縫,踩飛劍容易打跌這類的小事,索性倒黴著倒黴著我也大了,到如今這般。”

傅靈佩聽著都不禁為他掬起一把辛酸淚,“我今日,可沒見你塞什麽牙縫。”

說起來,吃喝了也不少口的。

丁一也挑眼看他,“看你還是蠻順暢的。”

程無趨攤手,“是,當年我便想說了,與你們在一塊,我這壞運道似乎好了許多,這也是這麽多年,程某一直堅持不懈找你們的原因之一了。”

——好很多?

傅靈佩不由擡頭,正好對上丁一若有所思的眼神,兩人眼神一碰,很快便分開了,丁一道,“所以你一定要找我二人,也是為了我們在,能鎮壓一下你的壞運道?”

“是。當時我尋到那處遺府,識海中便著了魔似的,一直叫囂著要進到裏邊,直覺告訴我,裏面有我想尋到的有關借運錄的答案。”

“我猜測,約莫還是個玉簡。”

傅靈佩頷首,原本還有拒絕的意思卻歇了。

借運借運,那麽這運,是借給誰了?又有多少人,碰到過這樣的借運錄,被借走了運甚至是性命的?

他們兩人在程無趨旁,便能幫其鎮壓壞運道,可算起來,她唯一與常人不同之處,便是兩世為人,這是否說明她已超脫五行,不在天道管控之下?以至於但凡升階,天道便似瘋了般,要借助雷電將她斃於掌下?

她心裏直覺否定這個猜測,卻又說不清心裏隱隱的惶恐是什麽。

丁一撫了撫她的發頂,手心幹燥而柔軟,緩聲道:“靜疏,莫多想了。”

他擡頭,見程無趨還期待地看著兩人,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既如此,時間定下後,便再通知我二人罷。”

說著牽起傅靈佩便大步往外走,程無趨樂顛顛地跟上來,顧不上保持其翩翩元嬰的風度,誕著臉道:“你們這是,答應了?!”

“晤,應了。”

“太棒了!”

——程無趨一蹦三尺高。

還在堂的茶館眾人便眼睜睜地看著堂堂程氏少團長,未來的一團團長當著無數人的面,做出了生平最二缺之事,以至於他以後每每擒著翩翩公子的作態,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這丟臉一刻——

傅靈佩瞥了他一眼,嘴角彎了彎,滿腦門的問號暫時都被程無趨的一蹦給震散了去。

莫玉兒目瞪口呆,迎上來的步子都頓了頓,半晌才道:“諸位用得可還盡興?”

丁一揮了揮袖,“晤,盡興。”眼風都未給一個,便直接走過了這風韻十足的老板娘身邊。

莫玉兒扯了扯還傻樂著的程無趨,努了努嘴,傳音道,“這人什麽來頭?”一個粗獷大漢,竟然這般無視她?

程無趨扯下她手,冷靜下來,冷冷傳音道,“閑事莫理,這不是你能管的。”而後邁開步法追了出去。

看著三人一前一後地消失,莫玉兒“呸”地啐了一聲,搖著臀,重新招呼起來。

丁一看了眼跟在兩人身後的程無趨,不快道:“你跟來做甚?”

程無趨將折扇塞在了腰間,搓了搓手,才道:“兩位既肯幫無趨一把,無趨銘感五內,實在是無以為報……”

“莫非你還想說以身相許?”

丁一瞥了他一眼,程無趨不由地遍體生寒,忙擺手拒絕道,“不敢,不敢!”

“料你不敢。”

丁一鼻間輕哼了一聲,這人還算識趣,以前那心思壓著不說也就罷了,他心中雖不快倒也不欲與他多去計較,以後若是……

三人很快便重新回到了住舍群,丁一不耐地揮了揮手,“行了,回吧。”

電燈泡做了一路,還真是一點沒眼色。

沒眼色的程無趨朝傅靈佩擺手作了別,正要走,卻突然頓住腳步。丁一也挑起了眉,不耐地單掌托著傅靈佩的腰便想往裏走。

遠處一道白影急急飛來,翩然落地,端的是一副好姿態。

正是此前不久剛剛見過了的流雲仙子——雲秋霜。

“淩淵真君,故人相見,為何就這麽匆匆走了?”她喚道,一雙美目幾乎柔得可以滴出水來。任一男子見了,怕是都難拒絕得了。

白頂小樓裏的管事們看著今日的連臺好戲,不由面面相覷起來——莫不是那老金丹說對了?

為何那流雲仙子也過了來?

可看那大胡子修士,怎麽也瞧不出能吸引流雲仙子的模樣來啊?莫不是流雲仙子就喜歡這樣的?

有人想著,回頭必要去留一下巴的性感胡渣去吸引流雲仙子,目光卻往住舍群都聚了去。

丁一卻是半點沒受影響,恍若未聞地擁著傅靈佩往裏去,半只腳已然跨入了陣中。

程無趨見此,自告奮勇地攔住了雲秋霜:

“仙子既是找故人,程某也算一個,不如,我們尋處地方敘敘舊?”

雲秋霜沒理他,眼見丁一就要入了陣,元力成鏈,攔腰一截,將兩人恰好攔在了半途。丁一不耐地揮斷元力鏈,轉身冷道:“我與你,不熟。”

雲秋霜臉僵了僵,很快又扯起一抹笑,雙目含情,芙蓉面上起了一層紅暈,“真君貴人多忘事,恐怕是忘了秋霜。”

“當年一別,秋霜……甚是想念。”

任一男子,都不會對愛慕自己的女子產生厭惡,雲秋霜是聰明的,她不懼於坦露自己的情意,只要能達到目的,她不介意將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

偏偏遇上了丁一。

前世孤兒院長大的他,見多了這種面上疼你千萬遍,背後虐你不手軟之人,反射性地便對雲秋霜這等做派實在不喜,只冷冷哼了聲:“雲仙子勾搭人的技術,真是越來越高超了。”

雲秋霜的臉頓時慘白了起來,勾搭二字一出,不諱是將她的面皮往地下丟,還死命踩了踩。對任一女子來說,都不遑是侮辱。

她嘴角抖著,臉上的笑也搖搖欲墜了起來,仿佛一下子低到了塵埃裏,看著楚楚可憐極了,“真君,為何如此說?”

“秋霜,一片愛慕真君之心,可昭日月。”

雲秋霜未將任何一絲眼神放到丁一攬著的女子身上,她心知,對付男人便罷,男人的心變了,女子再做任何事,都無法改變。

傅靈佩靜看事態發展,約莫是此地太熱鬧了,又有雲秋霜程無趨等人在此,竟是漸漸聚了許多神識遙遙觀看,甚至還有些聚在一塊近前看熱鬧的。

丁一嗤了聲,“日月真可憐,非得天天被拉著來顯擺。”

“成了,別在我門前擺出一副哭喪的臉,老子是有道侶的,別整的一副哭哭唧唧的,好像老子欺負了你似的。走吧,啊?要點臉。”

這話不可謂不惡毒。

偏生雲秋霜連半點異樣都未露,顫巍巍嬌弱弱地搖著頭,“真君既如此厭惡秋霜,秋霜也沒顏面再說。只希望真君記得,秋霜一片拳拳之心。”

連程無趨都有些被這深情模樣打動了,不過到底他曾與雲秋霜交過手,深知這人心中城府,心動不過一瞬,很快又拔了出來。環胸看去,丁一眼底一片古井無波,完全就沒動搖過,不由咋舌其動力。

丁一嘖了一聲:“雲仙子,你那蹩腳的媚術,還是回去好好練練吧?”

傅靈佩唇微勾了勾。

這下子有人看不慣跳了出來,也是一身的風流倜儻,元嬰修為,“嘿,你一個男人怎麽說話的?雲仙子喜歡你,是你八輩子造來的福氣,不感恩戴德地接著,還擠兌人家,是男人麽?”

丁一無辜攤手,“這福氣,我讓給你。”

傅靈佩一陣悶笑。

雲秋霜泫然欲泣,兩人不約而同地感到了厭煩。

這回傅靈佩站了出來,清秀的面容上,一雙眼眸瀲灩地令人驚艷:“雲仙子,莫擺出你那副無怨無悔的臉了,你惦記的男人,可是有主的。懂什麽叫有主麽?到人家袋子裏撈東西,美其名曰你喜歡,可你再喜歡,主人不允許,那也還是偷,懂麽?!”

有些人拐過彎來了。

可大部分人還覺得這對子不道義,對一柔柔弱弱的癡情女子這般絕情,指指點點的。

傅靈佩不稀得與這些腦子壞了的人分說,扯著丁一直接一步踏了進去。

玉牌一閃,兩人很快進入了住舍群,看熱鬧的漸漸也散了。

雲秋霜揩了揩眼角,收起淚,朝裏面看了眼,裊裊娜娜地轉身走了。

程無趨冷不丁地摩挲了下肩膀,嘀咕了聲:好冷!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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