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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230.22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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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蘭闊的一生,向來簡單,做,亦或不做。他殺人,亦救人,心中自有一套準則,不盲目善良,亦不肆意斬惡。

可對著一具看似還鮮活的“屍身”,他楞住了。

朱玉白臉色通紅,神情振奮,一下子走到傅靈佩面前,拂身作揖,而後朝楚蘭闊俯身行了個大禮,擡頭希冀地看向他:“師尊,秦師妹有救了。”

他從未見過傅靈飛,也不在乎這具屍身屬於誰,這麽多年陪伴下來,只要知道她好好的,他心裏便安定。這五年來傅靈佩生死不知了多久,秦綿就隨著生死不知了多久,他日日擔憂,五年來未曾歇息過一晚,今日見有轉機,也顧不得師尊排斥,磕頭就拜。

魏園也跟著行了大禮:“師尊。”

陸籬姝掩嘴,她結丹回來沒多久,許多事都不明白,可此事看起來頗大,已經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傅靈佩態度不卑不亢,只擡頭,一臉堅持:“人生就一具臭皮囊,此人已死,不論是誰,我既得了,為何不能移作他用?”

秦綿在須彌境內呆得好好的,早就靠著萬年養魂木將魂魄養好了大半,現如今她只不過缺一具肉身,而這肉身並非她使手段得來的,只是傅靈飛一步步走到了如今地步,她既已脫魂,又為何不能給秦師姐用?

雖然若秦師姐從這具屍身中醒來,對著那張臉她仍會覺得膈應,可到結嬰之時,自有能量淬煉,改容換骨,只要秦綿願意,完全可以恢覆本來面目。

楚蘭闊疲倦地擰了擰眉心,擺手道:“靜疏,若你行了此事,便有違天和,以後……你的路,會很難走。”

即便是一具丟了魂的屍身,也是奪舍,而無意地迷糊奪舍,不驚動天道,無傷大雅。但如傅靈佩這般,有意識的自主奪舍,便如行了陰事,以後的機緣與運道,會被折損許多。

傅靈佩展顏一笑:“我不怕。”

她怕的是,秦師姐回不來,讓她一生背著債,永不展顏。

此事楚蘭闊朱玉白都可做,但秦綿當日為傅靈佩而死,使得傅靈佩有了心結,唯有她親自做,才能去了心結,否則將對她來說有害無益,故而也沒人說要幫她分擔所謂“天道懲罰”。

“也罷。”

“你既堅持,便依你所言。”

傅靈佩頓時笑了起來,臉上神采飛揚。

其實他們都不知,這所謂的天道懲罰,唯獨在借用傅靈飛屍身上是不存在的,因為本身她便是異世的一縷幽魂,本就奪舍之身,談何公平?

楚蘭闊看著小徒弟的笑有些礙眼,頭上的劍冠難受,隨手摘了便丟在一邊,站了起來,將手掌放置傅靈佩百匯穴,一股柔和的元氣從頭頂汩汩而下,對著不熟悉的外來靈力,傅靈佩體內的靈力瞬間便攻擊起來。

煉化了一點點仙靈之氣的靈力又豈是綿軟的水靈力可以抵擋的?

若不是楚蘭闊早就將劍勢融入渾身經脈之中,怕是一下子就得被打回去。他驚訝地“咦”了聲,一個金丹修士的靈力竟然攻擊性這般強,至柔之水,論理差了一個大境界,傅靈佩的靈力應該抵擋不過才對。

不過轉念一想,個人機緣不同,他這徒弟向來機緣好,有些成就是理所應當。

楚蘭闊渾不在意地收回元氣,心下明白,頷首道:“這五年,你進步不小。”雖然在獸潮之時便已經金丹圓滿,可這圓滿與那圓滿卻是不同的,打磨得更精粹,似乎隨時都可以更進一步。

——有多少修士被卡在金丹圓滿,一步不得寸進?

可他這徒弟,不但小小年紀,修為便可以結嬰了,心境更是氣機圓融,與渾身靈力融為一體,一看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傅靈佩也不諱於承認這一點:“是。”

“徒兒將秦師姐之事安排妥當,便自去閉關結嬰。”

楚蘭闊頷首:“好。”

眼神頓時有些欣慰起來,果然是……顆好白菜啊。

傅靈佩自是不知她那師尊的腦回路彎到何處去了,只想了想,還是從須彌境中將存有秦綿的萬年養魂木取了出來,放在地上。

養魂木灰撲撲的,並不起眼,若不識貨的人來看,也不過是一段爛木頭。

不過在在場所有人心裏,這是他們親近之人。

一雙雙炙熱的眼,如有實質地盯著一塊小小的木頭,讓居住在此的秦綿渾不自在,她飄了出來,比起五年前虛幻的模樣不同,魂魄明顯凝實了許多。

“好久不見。”

秦綿招手,難得地有了絲羞澀意味。第一個先朝楚蘭闊揖手行禮:“拜見師尊。”

朱玉白早就眼眶發紅了,這是自出事之後,他第一次看見這般鮮活的秦師姐。仿佛那些離別與苦難都未曾降落到眼前女子身上,臉上的笑依然是沒心沒肺般的豁達:“傅師妹,就拜托你了。”

顯然她在須彌境裏已經聽到嬌嬌與會灰兔的解釋了,對傅靈佩的心意領會而欣然接受。

“魏師兄你居然還胖了!我都這樣了……你還胖了?!”一個照面就捉弄魏園,魏園無奈地攤手,心下卻極高興。

“陸師妹,別哭了,再哭就成小兔子不好看了。”秦綿擡手,想要幫陸籬姝擦眼淚,可魂魄並無實質的力量,直接穿過陸籬姝,跑到了前方。

陸籬姝也明白了傅靈佩剛剛的堅持所為何來,泣不成聲。她原以為秦師姐不在,是閉關了,也沒人告訴她,秦綿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小哭包,哭什麽哭,你秦師姐我還沒死呢,有傅師妹在,有何解決不了的?”

一席話,便將傅靈佩的盲目崇拜者,給治愈了。

最後才是朱玉白。輪到心愛的男子,再如何大咧咧的女子都無法自然,秦綿一改之前的爽朗,吶吶道:“朱師兄,好久不見了。”

朱玉白神情激動,臉上似喜似悲,一張臉又習慣性地漲得通紅,緊握著的拳頭一再提醒他,來日方長,來日方長,等秦綿恢覆了,才能抱她。

這牛郎織女一期一會的模樣,讓傅靈佩在一旁看得牙疼,再看師尊依然是老面孔僵著,便知他不自在了,略等了一會,覺得兩人“敘舊”應該也敘舊了,便自覺充當了棒打鴛鴦的絕色,杵到那一人一魂的中間打斷他們,而後細細討論了註魂之事的細節,決意三日後還是來師尊洞府,由楚蘭闊盯著,傅靈佩執行,正式將秦師姐喚回來。

當晚回到洞府,傅靈佩皺著眉使了滌塵訣,直到將洞府的邊邊角角都弄得一幹二凈,才肯罷休。

想到被關在須彌境關了五年的小狐貍和兔子,想到嬌嬌是如何的暴怒,便是傅靈佩,也不免有些頭疼。

不過,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傅靈佩硬著頭皮,心念一動,直接出現在了須彌境裏。眼前依然是一片青碧,綠草曼曼,冰池內一朵蓮花綻放,蓮子已經成熟了。

看起來,這些植物被照顧得挺好。

傅靈佩看著一旁一地的玉盒,心道。

玉盒是早先她便交給嬌嬌與灰兔子的,竟然已經裝了一地,若用馬車來比擬,大約是四人馬車的份了。

“哼!”一塊黑色的大泥巴撲面而來,“噗”地就落在了傅靈佩額頭之上,黑乎乎的水順著額往下落了下來,襯得白玉般的臉觸目驚心的。

原來以她身手是可以躲開的,可想到因她緣故,一向活潑好動的嬌嬌竟然被鎖在此處過了五個年頭,傅靈佩便有些心虛與心疼,幹脆不躲不閃地受了這一擊。

“哼,苦肉計。”

嬌嬌傲嬌地擡起下巴,身後的四支尾巴高高地翹起,白毛蓬松,黑眼珠烏溜溜地轉,十分靈動可愛。

她嘴裏拆穿了傅靈佩的心思,卻到底沒有再攻擊,圍著傅靈佩繞了一圈:“壞蛋!居然將我們關了五年!”

灰兔子吃得更圓了,一蹦一蹦地跳到前面,爪子輕輕撫了撫狐貍耳朵,嬌嬌舒服地哼哼兩聲,原來的怨氣一下子便洩得差不多了,甚至翻個身,露出肚皮:“摸。”

彌暉溫順地看了一眼傅靈佩,坐了下來,乖乖地給嬌嬌順起肚子上的毛來。嬌嬌哼哼唧唧地叫出聲來,連個餘光都沒給前老大。

傅靈佩施了個滌塵訣,將額頭上的泥巴清幹凈,才蹲下身來,討好般要伸手也幫嬌嬌揉揉肚子,卻被她一個翻身躲開了。

“乖,不要與老大生氣。”

彌暉居然揉了揉嬌嬌的尾巴!傅靈佩看到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不由睜大了眼——這五年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嬌嬌的尾巴,可是碰不得的!

就算是傅靈佩以前,也是偶爾才能讓她紆尊降貴地允許碰一碰,今日竟然被一個肥兔子給摸了?還樂意得不得了,毛都被順乖了。

傅靈佩頓時有些失落,看肥兔子的眼,便有些不善起來——臭兔子,就知道他蔫壞。

嬌嬌舒服地咕噥了聲,看老大呆呆的,心道怎麽老大五年不見,不僅沒變漂亮,還反而更呆了?心下頓時有些憐憫,躺平了露出肚子:“摸。”

她以為傅靈佩對她肚子求而不得。

傅靈佩好笑搖頭,也伸手幫她揉揉小肚子,一邊將這五年來的事都講了一遍,甚至與丁一之事也挑揀地說了一遍,與嬌嬌她向來沒有隔閡,無話不說的。

“哈?你跟那絕世俏郎君睡了?”

灰兔子擡起頭,耳朵動了動,垂下來的耳尖有些泛紅。

傅靈佩心下一個咯噔,突然有個想法——莫不是,這兩只,有情況了?!

“狐九卿會宰了她的,絕對會的。”

她絕望地想,狐九卿看起來對他天狐的幼崽很關心,必然是不願意這幼崽與一個不知哪裏來的肥兔子在一塊的,可再看這兩只在一塊和諧的模樣,心下又一片柔軟。

這五年的生涯,還真發生了許多事。

傅靈佩籲了口氣,見嬌嬌的脾氣不過一會安撫好了,便讚許地一氣拿出了十來瓶靈丹,獎勵給了肥兔子,只彌暉不肯出去,嬌嬌別扭了會,也就隨著他沒肯出須彌境。

她此時的心情,神奇地與楚蘭闊達到了高度的一致。

眼看靈植長勢很好,沒什麽需要她操心的,傅靈佩將七色蓮采了下來放好,出了須彌境,心念一轉,撲撲撲無數玉盒騰空落下,砸在了她塌上,塌上瞬間就堆滿了,玉盒落在地上滴溜溜打了個滾。

一只修長的手,指節間帶著熟悉的老繭,將那玉盒撿了起來。

傅靈佩一凜,她騰空消失又出現,也不知看了多少。想罷又覺得沒什麽大不了,轉身過來,對著那人,勾起了唇:“你怎麽總喜歡闖空門?我洞府的法陣,果然是攔不住你。”

丁一淺笑,笑意不到眼底:“靜疏總有許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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