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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179.17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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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派的效率還是很高的。

以金丹修士為單位,每人負責一裏範圍內的警戒和救援。

築基修士為主戰場,金丹只需把控好負責範圍內的戰鬥,將隱藏在群獸中的三階妖獸找出來一一斬之,當然,也有直接幾只三階妖獸上來群毆的。

妖獸只有上了四階,才會開智。四階以前,全憑本能。

對於妖獸,修士的血肉是大補,修士金丹更是能讓其上一個臺階,唯有上了四階,擺脫本欲的壓制,才能真正坐下與人修談判。除卻那些天生高貴的品種,大部分妖獸是將人類當做預備糧看待的。

當然,修士也將妖獸的皮肉精血骨頭都開發出了各種用途。

可以說,這兩個種族天生對立。所以人修對狩獵妖獸,並無憐憫。妖獸對於人修,也毫無同情。若是一人修要與妖獸發展出額外的友誼,要麽定了契約從小養在身側,要麽就是妖獸開了智,平等相交。

眼下的戰鬥,是人修與妖獸高層心照不宣默許進行的。

人修安逸太久,需要妖獸來磨礪後輩,增加資源。妖獸十萬大荒,低等獸族繁衍無度,正好結界破損,便禍水東引,將人修也當做了磨刀石,死了的,自不會憐憫,甚至還嫌不夠。不死的,將來必會成為該族勇士。

這是傅靈佩前世很久之後才參悟到的。對高層而言,不過是一次順水推舟,可下放到一些實力不夠的修士,便是一次災難。

優勝劣汰,自然法則。

傅靈佩傅靈佩任嬌嬌如何不情願,仍然硬是將她塞回了須彌境。神識擴開,方圓十裏內情形纖毫畢現。

她所領隊伍恰好就在其管轄範圍內。仍然是三人成隊,對戰中臨危不亂,有方有法,顯見平日裏訓練有素。撲來的妖獸皆找不到空隙,不一會地上就躺了幾句屍體。

傅靈佩略略看了眼,發現沒什麽問題就轉移到旁的去。小獸潮的規模也不小,一二階妖獸連綿不絕,從遠方不斷蜂擁而來,現時還能支撐,可人力有時盡,若是不知節制,很快便會疲累。

遠方突然傳來一道清嘯,已經有一人當先斬落了一頭三階妖獸。

傅靈佩神識一探,竟然是洛櫻。

只見她紅裝素裹,手持一道馴獸鞭,周身三只靈寵,端地氣勢非凡,臉上的笑意更盛,與傅靈佩神識一觸,一道聲音傳了過來:“如何,比一比?”

比就比。

傅靈佩被那清嘯激起了好勝心,到此時,她才覺出些滋味來——丁一失蹤多久,她就沈郁多久。

她神識一定,便落在了獸群中混在一處等著渾水摸魚的吱吱獸,兔起鶻落,從一劍起,平平斬出,吱吱獸還沒反應過來,頂著兩只尖耳朵的頭顱便被斬落在地。

一劍,只是一劍。

一劍之威,竟淩厲若此。

吱吱獸雖名叫吱吱,戰鬥中喜歡“吱吱吱吱”叫,但實際鋼筋鐵骨,一雙眼更是有迷幻之效,並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便是落櫻與三只金丹靈寵齊上,對付其也要一段時間,與她之前斬落的犀珠獸更不可同日而語。

瞬間,原本還各自為陣的金丹修士紛紛將神識匯聚到了傅靈佩所在一塊,就見其不過在幾息之間,又連著斬落了兩頭三階妖獸,一劍一個,幹脆利落。

“咦,這小輩倒是淩厲!看來你天元一脈又出猛將!”歸一派平陽真君捋了捋胡子,見獵心喜,越看越驚疑,他“嘶——”了一聲:“這,這,這丫頭已經是進入心劍之境了?”

語氣不是不痛心疾首的,這樣的修劍苗子應該來他歸一才對。

“可惜了,可惜了……”

“小徒不才,向來喜歡琢磨些瞎把式。”楚蘭闊常年冰冷的面上難得地露了點得色。

……這還是不才?

看著場上傅靈佩一劍一個的生猛表現,平陽真君嘴角抽了抽,要是他有那麽個徒弟,不還天天掛嘴邊,當寶貝似的。也就楚蘭闊這廝提都不提一句。

另兩人看其鬥法,其樂融融。

洛櫻原是挑釁,她作為馭獸宗新一代大師姐,向來自視甚高,原本挑釁也是為了壓一壓傅靈佩的氣焰,不料今時今日才真正見到她的戰力。

且不說那靈光暈暈的本命法寶竟然是七劍合一的靈寶,單那舉手投足間暗合的道義便將她拉開了老遠。眼不由黯了黯,也不再看,揮鞭而上,帶著三只靈寵圍獵起來。

傅靈佩殺無可殺,一裏內三階妖獸都被她點射似得一一找出來幹掉,偶爾幫負責範圍內的築基修士救個急,一時間竟空了下來。她負責範圍內,人修的折損率竟是最小的,到現在還全乎著。

傅靈佩踩劍而立,飄飛的裙擺一時靜止了下來。

除卻寥寥幾個,如莫語闌之類的金丹修士,她竟變作了最空閑之人。

“啊——”隨著一聲慘叫,一個金丹男修一頭栽入獸群,瞬間被吞吃了幹凈,連骨頭都沒剩下,被嚼吧嚼吧吃了。

這是第一個。

傅靈佩略闔了闔眼,這人昨日還與她打過招呼的。

接二連三,都有不濟之人當空落下,被獸群吞沒。湧動的妖獸像是一張巨大的鱷嘴,無聲而殘酷。

慘烈的情形,讓奮戰的眾人都默了默。

此處,叢林法則更為赤裸裸。便是天空上的元嬰修士也不過略皺一皺眉便放了過去。

一處金丹隕落,必然需要其他人補上。

似乎是不約而同地,一些留有餘力之人紛紛擴大了負責範圍,往外延伸。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傅靈佩徹底地理解了這話,她前世不曾參與過獸潮狩獵,不曾有過這樣真切的感受。曠野蒼茫,除卻眼前的獸群,和竭力戰鬥的人修,再無其他。

就算是洛櫻的挑釁都無所謂了。

在這裏,所有修士都放下門戶之別、舊時之願,共同為彼此的性命奔波游走,身後是千萬凡塵,是家園親族,他們不能退,也不願退!

一個又一個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隕落了。不論是天元、歸一、馭獸、散修盟,還是那些中小門派之人,都無法幸免。

選擇在此時,變得極為簡單。

戰!死戰!

別無他法。

生命在此時,成了最奢侈的東西。

傅靈佩自然是不願死的。但她更不願她珍視的東西在眼前失去。不論是英雄榜,還是積分,都不重要了。

她把自己利用到了極致。

常常還在東邊沿線處救下一個築基,又會瞬間跳到另一頭幫助一名金丹。她的劍,便似她的人,美極,利極。

瑩光所過處,不合她一劍之敵!

也有難纏的,多加幾劍就是了。

全場修士,就看到一青年女子疏忽來去,眉眼淩厲,劍勢利落,白色的天元弟子袍早就被鮮血浸染,身上因長時間的戰鬥一片狼藉,發絲淩亂地貼在腮邊,一束長發更像是被利器所砍,肩膀以下全斷,可笑地吊在身後。

但是沒有人覺得可笑。

即便狼狽不堪,卻依舊無損她的容貌,甚至在這一刻,在那些低階修士或金丹修士的眼中,就算她身披襤褸,臉覆黑灰,依然是美的,美得耀目,美得聖潔。

這種美,超越了皮相的絕艷,賦予靈魂以通透和光彩。

神識肉眼都看不到的金光一點一帶你緩慢下落,散落在許多修士身上。若有人能看到,必然會驚嘆不已,有一團人影完全被金光所裹,濃郁得幾乎看不清身形。

在場奮戰的修士不約而同地感覺到精神一振。

“天哪!快看!”

“竟然有人淩空突破!”

只見一白衣染血的女子淩空而立,雙眼合閉,渾身靈力不斷鼓動,竟是要當場突破!平地驟起一陣風,靈力漩渦越變越大,從其百會穴灌入,一綹一綹靈力濃得幾乎看見實質,煙塵滾滾。

此時的傅靈佩,任誰都能宰割。

一些附近的金丹修士神識掃過,紛紛踏空而來,意圖保護這位美人。便是洛櫻也甩著鞭子,派了一只靈寵過來守著。

秦綿和朱玉白早就聚攏過來,握著各自武器,防備著。

在三階妖獸眼中,此時的傅靈佩,可比擬一頓美味絕倫的大餐,一窩蜂地圍攏著不管不顧地向她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憑空而落。

楚蘭闊長袖一拂,眾人只覺一陣柔和的風拂過,身體便輕飄飄地往各自轄區而去。

“諸位自去,此處有我。”

聲音清冷,但其內含的庇護之意,任誰都能聽得清楚明白。

秦綿長籲了一口氣,打起精神應付眼前。她畢竟金丹不久,對付三階妖獸還極為勉強,若不是朱師弟時不時地照看,早就隕落了。

“元嬰不得幹預!莫非,你們是想跟我等撕毀協議?”

一道炸雷似的聲音當空作響,四只原本還靜立不動的妖修們紛紛聚攏了來。

另外三個元嬰修士也瞬間與楚蘭闊站在一處,將傅靈佩掩到了身後,雙方形成對峙之態。

戰爭,一觸即發。

“我說,大家都別這麽嚴肅嘛。”

突然,散修盟容魘真君手持玉凈瓶,一步一搖地走了過來,塗得極艷的唇與身上的一身素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多大點事。”

楚蘭闊不動聲色地退開半步。

“若要我們不追究,交出身後雌性!”老虎聲如洪鐘。

楚蘭闊嘴緊緊抿著,雖然沒說話,但態度很堅決。

“不過是個女娃娃突破,你們何必搞風搞雨!”平陽真君性子一向率直,對這麽個修劍的好苗子更不願其折損在其中。

“元嬰以下,不得幹涉。”翠鳥聲音尖細,一雙黑豆眼閃閃發光:“這是盟約,不可能為任何人修或妖獸破例。”

“若爾等不遵協議,我等自可攜十萬大荒之獸,攻爾玄東。相信首領也不會怪罪我等。”慢條斯理,卻透著一股興奮,顯然期望人族先撕毀協議。

所有的獸族,都有好戰的血統。

楚蘭闊蹙了蹙眉,依照定約,在戰鬥中不論出現何種情況,就算是嫡親的兒子隕落,也不得出手相助。傅靈佩臨陣突破,原本是好事,可在現在這般情況下,卻變作了惡事。

若要其餘金丹護著她,那各自所轄範圍內就都亂了套;可若是不護著,作為一個不能動的活靶子,傅靈佩活不過一息。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整個人族修真界,與傅靈佩相比,孰輕孰重?

馭獸宗環元真君和歸一派平陽真君原還想護這小輩一護,可見獸族堅持,微微嘆了聲,往後退了開去。

他們不願做人族修真界的惡人。

楚蘭闊也不想。

他猛地閉眼,再睜開之時,眼裏再無旁的情緒波動,像是一尊冰冷石像。微垂著頭退了開去,讓出身後的傅靈佩,青色大袍被風吹起,與那血染的白色交錯了翻,又錯開了。

傅靈佩仍是無知無覺,金光合著靈氣不斷地灌入體內,封閉了她一切的實感。

外面發生的一切她一無所知。

“果然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越是模樣俊俏的,就越不是東西——”

媚魘真君啐了一聲,面上罩了一層寒霜,襯得一雙細長眼越見涼薄。她性子向來不管不顧,紅唇勾出一道鄙夷的笑:“楚真君,原想你是難得的正人君子,沒料想,今日……”

“也不怎麽樣嘛!跟那些假仁假義的修士,有什麽兩樣!”

楚蘭闊不為所動,挺直的脊梁似乎什麽都壓不垮。

“哼——”媚魘真君不退,一手招,玉凈瓶的口子正要倒,卻被兩只大手制止了。

平陽真君和環元真君一手拉一邊,將她控制住,往後飛退,將戰場讓給了那四獸。

媚魘真君即便心有不甘,掙紮無果,也就放棄了。

畢竟,那人只是勾起了她一點回憶罷了。

楚蘭闊沒有退,他臉色微微泛白,冷冷道:“若爾等要對我這小徒弟出手,那便默認是你四族擅自挑起人妖大戰,屆時我自會為爾等奉上一杯水酒,遙寄哀思。”

“你……”這話堵得那四獸原本的主意被打散了。

可再一細想,若元嬰不插手,在眾獸圍攻之下,小金丹隕落也不過是一瞬之事。不論如何,結果都一樣。

想著,便都滿意了。

傅靈佩之前的亮眼表現被這四獸都收入眼簾,原覺沒法收拾,有這麽好的機會,自然是要盡快除去,否則他日成長起來,必是人族又一屠戮獸修的人形法寶。

自此,兩方元嬰都退了個十萬八千裏。只神識還不斷關註著。

周圍與傅靈佩有舊之人時不時關註著當時情景,只見兩方似乎爭了幾句,人族退後,獸族也隨之退開。

憑空而立的女子一下子落了單。

原本被元嬰氣勢壓著不敢近前的二三階妖獸見機立刻撲過來,氣勢洶洶。白色的身影幾乎一下子湮滅在獸群裏。

秦綿與朱玉白本就未曾離遠,見此立刻撲了過去。

朱玉白一劍,一側二階妖獸瞬間被斬落一片。但幾個三階妖獸十分難纏,一時纏鬥起來根本脫不開身。

沈清疇幾乎是同時閃現,拂塵推過,另一邊妖獸被震開老遠。

只是三階妖獸太多了,足有二十來只,兩人又要護著不能動的傅靈佩,根本分不開手來。莫語闌也來幫忙,可惜到底慢了一拍,只見兩只三階妖獸從兩邊撲將過來,阻之不及。

眼看傅靈佩就要亡於獸口,一道鵝黃色身影瞬發而至,將她緊緊摟住。

妖獸巨大的口鉗鋒利無比,秦綿的靈力罩和防禦法器瞬間被破,被攔腰一斷,只聽讓人齒冷的一陣骨骼錯裂聲,血紅色的液體像開了閘般噴濺得到處都是。

鵝黃染血,女子身體扭作了一個彎曲的弧度,半截軟軟地垂了下來,唯獨兩只手還緊緊地卡在當空女子的身上。可怖而森然。

周圍瞬間靜了靜。

“不!”一陣淒厲的呼號響起,慘烈地不像人能發出的聲響,變了形變了質。

朱玉白臉色慘白,不知從何處爆出一股力量,幾下便將圍著的七八只三階妖獸都砍作了兩截,奔了過去,堪堪接住那垂落的半截身子,還有一半彎彎扭扭地連著。

“綿兒!綿兒!”

秦綿還沒死。她半閉著眼,眼前一片血紅色的朦朧,看不太清。只有朱玉白的臉還時不時地閃過,悲慟地揪在一塊,再看不到往日俊俏的模樣。

她張嘴,血不受控制地流出來,流在她最喜歡的鵝黃裙衫上:“師……師弟……對……對不住……師……師姐……不……不能……再……再做……做……你的道侶了……往……往後……”

話還未說完,眼前便失卻了顏色。

半張的眼,滿是憧憬和失望。她的期望還未說話。

朱玉白伏地,痛苦失聲。

莫語闌和沈清疇已經將另外的幾只三階妖獸解決了,被哭聲所染,竟也有些鼻酸。

遠處的楚蘭闊臉色更慘白,驀地張口,吐出一口血來。

環元真君臉色一凜,彈指一探,指著他驚叱道:“你,你怎敢如此!同生相繞這等傷敵一千自損三千的術法你也敢施展?!就為了你那小徒弟,你不要命了。”

楚蘭闊突地笑了一聲。

同生相繞術?同生共死?他的靈力修為與傅靈佩共享一部分,原以為……

他怎麽就沒想到還有一個楞頭青似的二徒弟呢。若是提前囑咐過一聲,只要一聲……

“可惜了。若是那女子不那麽沖動,事情就是另一番樣子了。”平陽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若是那女子沒有舍身,同生相繞術便會起作用,那些妖獸也傷不了傅靈佩一分一毫。這樣,兩人都不會死。

媚魘奇異地看了他一眼。

楚蘭闊的臉色更加蒼白,唇間的血漬顯得越發刺眼。

一滴血濺落在傅靈佩的額間,冰涼而滾燙,激得她瞬間睜開了眼。

體內一道微不可察的“撲”一聲,似是有什麽被打通一般,她渾身一松。

金丹大圓滿了。

傅靈佩茫然四顧,卻發現身下一團血,朱玉白抱著一抹鵝黃慟哭失聲。

“這……是怎麽了?”

她有點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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