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的電話掛得太過突然，以至於林蘭還對著聽筒說了好幾句後才發現對方已經斷線，她都沒來得及告訴娜塔莎自己已經快要抵達機場了，她還想問她那裏現在是否有安全著陸地點。不過，聽對方剛才的急促話語和掛電話的速度來看，想必也是沒有的。

“皮特羅，這種飛機能直接降到目的地嗎，就像直升機那樣？”林蘭問道。

皮特羅瞥了她一眼：“希望你只是在跟我開玩笑。”

林蘭噴出一道鼻息：“也就是不能了。”

在娜塔莎掛斷電話前一秒，林蘭聽到她在驚呼，娜塔莎很少發出那樣的呼叫。作為一名超級特工，她不是一般的女性，哪怕在吃槍子兒的時候都能忍著疼痛一聲不吭的人。顯然是遭遇到意料之外的突然襲擊。而襲擊她的人，肯定對她非常了解才能使她發出那種聲音。

林蘭在電話這頭只得幹著急，娜塔莎的情況聽起來的確如想的那樣糟糕，因為當她回撥的時候，對方已經關機了。事後她才知道，娜塔莎並不是什麽關機，而是電話被損壞，被巴頓。

“真打起來了？”皮特羅偏著頭問，他操作方向盤趨勢機身降低高度，“我們得找別的地方降落，或者，冒一次險，強行下降？”

林蘭不做任何考慮地回道：“就這麽辦。”她的不安情緒隨著機身傾斜，能夠隱約可見地面，變得越來越凝重，“那是怎麽回事？”林蘭指著擋風玻璃前不遠處的煙霧問道。

他們已經脫離雲層，完全可以看見地面。從駕駛位往前看去，似乎有濃霧自地面飄至半空。皮特羅也不是很明白那是什麽現象，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駕駛飛機上天，對高空環境不夠了解。

“像炸樓後的灰塵和濃煙的結合體。”皮特羅道，他凝神盯著逐漸接近的煙霧，“我猜，肯定不是什麽好事。”直到機身穿過那些所謂的霧，他才從雷達的提示中判斷這團灰黑色的東西根本不是什麽霧，而是火藥爆炸後形成的煙雲團。

林蘭和皮特羅幾乎是在同時反應過來，這不是簡單的爆破形成的雲團，而是覆仇者們正在激烈的對戰，甚至說是廝殺也不為過。托尼手裏有足夠造成大規模爆炸的先進武器，林蘭不敢確定這是不是只跟他有關，畢竟底下那群人都是被羅斯將軍定義為“核彈”的危險人物，就算自己無法從身體裏發射炮彈，也有力量造成濃煙滾滾的別的破壞。

比如冬兵。

“他們不會真的這麽玩命吧，還是，這是由於別的原因造成的？”皮特羅的臉上終於露出擔憂的神色，深邃的眼睛裏盡是對旺達的關心，他不敢保證旺達不會因情緒波動而造成毀滅現象，他希望這跟旺達沒有關系，“這個時候跳傘可能會更快。”他道，“地面沒有回音，說明機場已經變成戰場，工作人員都撤離了。如果強行著路，而機場跑道又已經毀掉的話，我們這麽做就等於是自殺行為。”

機場正在進行著連續的，大規模的轟炸，如果這一切都是托尼和史蒂夫雙方搞出來的陣仗，而沒有軍隊的加入，那就真像皮特羅說的，他們確實是在玩兒命。

“你要我先去？”

“是的。”皮特羅盯著儀表盤上的顯示器，“這架飛機快沒油了，我也不能一直在空中盤旋，剛才羅曼洛夫指名要你快點出現，我猜如果你能從天而降，或許有希望阻止雙方繼續交火。”

林蘭再次貼著窗戶往下看了一眼，哪怕看不清戰場情況，她也能想象他們正在經歷什麽，總之不容樂觀就對了。至於自己的出現能不能帶來一點緩解，不在她考慮是否選擇跳傘的行列，她只是不敢相信托尼和史蒂夫真的變成完全敵對：“你降落後快點過來，我不知道下面究竟是什麽情況，我需要你的速度以防萬一。”林蘭松掉安全帶後，準備起身尋找傘包。

駕駛艙總會有應急的裝備。

“真難得，你居然叮囑我要“快”。”皮特羅笑著說，通常，林蘭只會叫他慢一點，“我會很快……”

正在這時，雷達掃描儀的屏幕突然出現異物接近的警告，那是一枚小型榴彈，在高空中行駛的飛機就算撞擊一只鳥，也會使機身受到嚴重的損壞，何況一枚榴彈。

“該死！”皮特羅緊握方向盤，試圖讓機身傾斜躲避突如其來的襲擊，“洛蘭，離開駕駛室！”榴彈沖著機頭的位置以高速在接近。

林蘭拽著皮特羅的胳膊：“別逞英雄，馬上棄機！”

超級英雄們的戰場總是比普通人的戰場破壞力度更大，造成的影響也更廣，他們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已經不受控制。無論是史蒂夫的一方還是托尼的一方，大家的情緒早被仇恨和暴怒燃盡了理智，特別是當托尼和史蒂夫知道林蘭即將來到，他們更是加快了進攻節奏，不再處處忍讓。

一時間，所有人仿佛忘了自己為什麽會來到機場的初衷，而變成了真正的交火。雙方誰也不讓誰，誰也不再手下留著情面，就好像他們面對的不是自己熟悉的戰友，而是毀滅世界的恐怖分子一樣。

“我沒殺你父親！”起初巴基對上穿著戰鬥服的特查拉未盡全力，他以防禦為主，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具有攻擊性，他認為如此做在配合這句話的時候更有說服力。

但明顯說服力不夠，特查拉全力出拳，狠掐他的脖子：“那你為什麽要逃！”

巴基發現自己好像不是特查拉的對手，他身手矯健，力大如牛，最重要的是，特查拉的一身黑色戰衣可謂刀槍不入，巴基的拳頭無法傷害對方分毫，就連自己的金屬胳膊好像都起不了作用。他本來就不想傷害任何人，放下冬兵身份的巴基就和以前一樣，是那個來自布魯克林的帥小夥，而不是作為殺手在戰鬥。可對方仇恨滿腹，每一招都是充滿憤怒的出拳，這讓巴基變得非常被動，到最後，他不得不全力以赴，這更加造成了特查拉對他的誤解。

“那是因為你們根本不想聽我解釋。”面對黑豹愚蠢的提問，巴基幾乎是吼出來的，如果他當時不跑，那麽這個時候，史蒂夫恐怕已經在參加他的葬禮了。

如果待罪之身有資格允許被厚葬的話。

特查拉沒有心情去細究眼前的兇徒的辯解是否屬實，他早已認定了目標，根本不相信巴基說的任何話，除了殺他洩憤之外，特查拉暫時沒有別的想法。

特查拉將巴基踢飛，使他撞上一輛貨車，巴基被貨車上的凸起震得眼前一黑，險些暈厥。他剛晃晃悠悠地站立還未穩住身形，特查拉便已伸出金屬爪子動了殺機，他的振金利爪很快臨至巴基喉嚨一寸，那是不留活口的攻擊。

旺達的及時出現阻止了巴基的危機，她使用超能力將特查拉拋到遠離巴基的地方。

“謝謝。”男人松了一口氣，巴基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對旺達道，“我欠你人情。”

旺達不認識他，也完全不了解這個人的過去，但她知道巴基曾被九頭蛇利用，所以才去殺的人，這讓她聯想到自己。如果當初沒有碰到林蘭的話，也許她和皮特羅不會比現在的冬兵好到哪裏去，他們的名字極可能會出現在國際通緝犯的名單上。

所以旺達能感同身受，她理解對方的身不由己，願意全力協助。並且，旺達深知，一旦這個金屬胳膊有任何閃失，結果不一定比當時她在對付奧創時感應到皮特羅死去好幾分。史蒂夫肯定不會好過，戰況極有可能從協助美國隊長去西伯利亞制止大災難，而變成阻止美國隊長與黑豹開戰。

“不需要。”旺達道，“我只是做我該做的。”

史蒂夫眼見巴基脫離危險，分散的精力總算集中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差點被蜘蛛俠的蛛絲纏住周身，那樣的話，他走今天這一步就前功盡棄了。史蒂夫沒想到托尼會找上蜘蛛俠助陣，而對方居然會答應，這讓他有點為難。史蒂夫知道蜘蛛俠是林蘭的朋友，關系匪淺，他不想傷害對方，並且，史蒂夫同樣欣賞他的英勇正義，這使他在對上這個好動的少年英雄時難以下重手。

要知道，半年前，他還在他戰服上簽過名呢。

不過，史蒂夫已經找不到那個簽名了，他現在的戰衣是托尼提供的。

“蜘蛛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史蒂夫明白對方意在糾纏和擒拿，而他確實非常難纏，“我猜斯塔克什麽都沒給你說。”

彼得被史蒂夫的盾牌打得手忙腳亂，趁著對方問話的空檔，他才好不容易擺脫打擊，所以彼得沒有馬上回答對方的提問，而是帶著興奮與疑惑的口吻道：“隊長，你的盾牌不符合物理學定律啊，它怎麽還能自由轉彎，不是有別的高科技裝置在上面吧？”

“你不懂的事有很多。”史蒂夫道，“別再繼續，不管斯塔克給你說了什麽，他並不知道隱情。”

“斯塔克先生告訴我你準會這麽說。”哪怕蜘蛛俠面對自己崇敬的超級英雄，他在戰場上也表現得沒那麽敵我不分。現在的彼得心如明鏡（他自己以為），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麽，而不是頭腦發熱後的舉動，“隊長，你的朋友殺了人，就該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你幫助他逃走，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史蒂夫感到無奈：“行了，孩子，你什麽都不知道，看在你曾經幫助過我的份上，我不打算跟你無休止的戰鬥下去，讓開。”

“什麽都不知道的是你。”彼得從右手腕中射出蜘蛛絲，他快了史蒂夫一步，纏住對方的盾牌和雙腳，“我不明白為什麽你要幫助一個殺人兇手，你可是美國隊長，你這麽做會讓崇拜你的人失望的！”

史蒂夫被蜘蛛俠打了個措手不及，蜘蛛俠的力量威猛，與他表面的瘦弱不成正比。但史蒂夫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沒有出現束手無策的慌亂，他早已看穿對手的弱點，只是希望最後能以理服人，史蒂夫不喜歡打架。

顯然，對方並不覺得羅傑斯隊長有理，因為蜘蛛俠是托尼的粉絲。

“斯塔克先生讓我攻擊你的腿。”蜘蛛俠道，“他說那是你的弱點。”

“他還說了什麽？”他以言語吸引對手的註意力，史蒂夫不打算繼續謙讓，決定快點結束戰鬥。

“你已經做錯了，但你卻還以為這麽做是對的，這讓你變得非常危險。”蜘蛛俠將自己的身體蕩到高處，他認為那是最佳的進攻位置，“如果不阻止，你就會錯得一發不可收拾。”

史蒂夫完全適應了蜘蛛俠一成不變的攻擊模式，當彼得再次朝他射出蛛絲，打算給他來一個猛踢時，史蒂夫側身一轉輕松躲過。他趁著對方驚愕之下，重重的以一記回旋踢給了他面門一腳，幾乎用了三分之二的力道。

蜘蛛俠被史蒂夫打趴在地，滾到了登機通道的下方，如果不是新制服上有緩沖的纖維內襯，蜘蛛俠硬生生挨了美國隊長的腳力肯定會當場暈過去。但他還是發出了難過的聲音，他覺得自己的鼻梁骨可能已經斷了，這是蜘蛛俠變異後第一次品嘗到敗果的疼痛。

蜘蛛俠畢竟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哪怕他靈活，速度快，還有蜘蛛感應輔助，卻都是憑著本能在戰鬥。對上身經百戰的羅傑斯隊長，占據上風也只是暫時的。

“他說的有道理。”史蒂夫趁勢用圓盾敲斷了蜘蛛俠頭頂上方登機通道的支撐柱，“你該早意識到這點。”

接近頓重的金屬通道垮了下來，蜘蛛俠翻身而起，托舉著重物。一時間竟沒辦法再繼續戰鬥，只要他現在一松手，碩大的通道就會壓在他身上。

“抱歉，孩子，希望今天的事你別告訴洛蘭，她肯定不想知道我對你使用過暴力。”史蒂夫沒有替他解圍的打算，在多次周旋中，史蒂夫看出蜘蛛俠擁有超乎尋常的力量，這點小麻煩肯定難不倒他。

“不，我要告訴她，我要告訴她美國隊長這次做錯了，卻不肯承認。”蜘蛛俠似乎忘了托尼之前也有過相同的叮囑，“她會對你失望的。”

史蒂夫聽著這番孩子氣的回答，不禁笑道：“還挺熱心的。”他沒再展開進攻，而是以欣賞的語氣問，“我一直想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

蜘蛛俠的胳膊在顫抖，他艱難地回答道：“皇後區。”

面對他的毫無心機的誠實回答，史蒂夫再次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是誰，經常跟洛蘭‘約會’的那個男孩兒？”林蘭沒有告訴史蒂夫關於蜘蛛俠的真面目，只是提過自己偶爾會與對方見面。

“不，不，我才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麽男孩兒！”蜘蛛俠嚇得直冒冷汗，“我從沒跟洛蘭約過會！”

“不用緊張，我就住在布魯克林，以後有機會，你可以來我家裏做客。”史蒂夫發出了口頭邀請，這表示他確實對蜘蛛俠頗有好感，“知道嗎，洛蘭喜歡金發男孩兒，所以，我想我應該見過你，在皇後區的那個高中。”

“不，我是，我是黑頭發，真的，我不是金發！”回應蜘蛛俠的是史蒂夫離開的背影，以及雙臂傳來的沈重壓迫，“噢，該死，我得罪美國隊長了！”

史蒂夫與巴基在混戰中總算匯合，他們臉上均有淺淺的傷口，正以緩慢的速度愈合，汗水將兩人的發絲浸透，貼在臉上有些難受。

“這樣下去不行。”巴基對史蒂夫道，“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那家夥肯定已經到西伯利亞了。”

“要把幻視給引開。”史蒂夫靠在一處屏障旁暫時隱蔽起來，“就算他不會要我們死，但我們不是他的對手，旺達快要支撐不住了，他是個大ma煩。”

巴基道：“這個時候你想洛蘭嗎，聽說她能制那個生化人？”

“不，我不想她出現在這裏。”史蒂夫看了一眼混亂的戰場，“我已經不敢肯定她現在是否會站在我這邊了，她討厭我搞破壞，因為最後都是由斯塔克來買單。”他擡頭望了望天空，無奈地說，“好吧，我引開幻視，你去開飛機，你知道怎麽阻止那個人。”

“不，這不是好註意。”山姆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他被羅德上校緊追不放，無法抽身，“一旦那家夥念出洗腦詞兒，巴基就完了。隊長，你得跟他一起。這不是真正的戰鬥，他們只是想阻止我們而不是趕盡殺絕，我們只需要個大家夥轉移他們的註意力就行。”

螞蟻先生很快道：“我倒是有個大家夥能提供，可能維持不了太長時間，你們準備好，等我給出信號就趕緊跑去戰鬥機那兒。如果我被撕成兩半，也別回來救我。”

他似乎打算英勇就義，但史蒂夫不難聽出斯科特有點入戲過頭了：“郎先生，請別做自己無法控制的行為，這不是非死不可的戰鬥。”

“沒關系，我能行！”斯科特確實很興奮，他與蜘蛛俠好像早就期待著今天這番與覆仇者聯盟在一起的戰鬥，“我才不想死呢，我今年還打算跟女兒過聖誕節。”

一分鐘，或者不到一分鐘，當史蒂夫和巴基看到那個所謂的“信號”時確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但不得不說，那確實是個令在場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的信號。

斯科特操縱皮姆粒子的反應程序，將反向運行調到最大化，在那一瞬間，他把自己只有不到一寸的迷你身體變成了幾十公尺高的參天巨人，與之前的細小形成了鮮明反差。在他面前的一切都變得異常渺小，斯科特猖狂的大笑，他愛死自己巨大的樣子了。

蟻人伸手拽住飛行中的戰爭機器，就好像那是一只機器人玩具似得，他順利地幫助獵鷹擺脫了困境，羅德眼見無法從束縛中掙脫，立刻從肩部的炮彈裝置裏射出一枚威力猛烈的榴彈，卻被巨大化後的蟻人將它扔擲於天空。

巴基跟在史蒂夫身後，朝昆式噴氣機的停靠方向奮力奔跑，他時不時地回過頭仰視那個大家夥：“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他要說自己會變成兩半。”

“朗只是有點興奮過度了。”史蒂夫回道，“但不得不說，他們確實是不錯的家夥。”

“他們？”

“蜘蛛俠和蟻人。”即便是現在，史蒂夫也沒有吝嗇自己的讚美，“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見面的話，也許他們會有很多共同話題。”

沒人註意到此時的雲層之下，那枚由戰爭機器射出的榴彈已經撞上了一架行駛中的客機，機頭燃起了大火，機身失去平衡正朝著機場冒著濃煙俯沖墜落。

所有人的註意力都被眼前的巨大蟻人吸引，包括托尼與幻視。

蟻人行動變得有些遲緩，可能是由於太過巨大的關系，但四肢力量卻是之前的幾千倍，斯科特居高臨下，將所有阻攔史蒂夫前進的對手全都擋了下來。

“為什麽，因為都是‘蟲’？”巴基突然斜過頭，看到了一團著火的大東西快速從天而降，“當心！”他將史蒂夫撲倒在地，使他免於不明物的碾壓。

突然墜毀的客機正好砸在兩人身後，雖然險些使他們受傷，但這架墜毀的飛機堵在昆式噴氣機的門口，恰好阻斷了外面的人想要進入的通道口。

史蒂夫在灰層與濃煙滾滾的遮掩下好不容易看清了不明物體，他驚訝地對巴基道，“這是斯塔克的私人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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