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反恐總部——

幾小時前，德國反恐總部的整棟大樓因未知原因停電超過十分鐘之久，在這短暫的十分鐘裏，冬兵逃跑了，沿途打傷了不少警衛，還毀掉了一部價值不菲的軍用直升機。值得慶幸的是，這次沒有死人，但比死人更糟糕的情況是，史蒂夫也變成被通緝的對象。

因為德國的新聞媒體報道說，在兇徒詹姆斯.巴恩斯逃走後，美國隊長和獵鷹也跟著失蹤。不管平民是提供冬兵的線索，還是他們三個中任何一人的線索，一經核實，政府都會給予高額的賞金。

如果說，還有比這更壞的消息，那就是托尼傷得不輕。他現在全身都疼，真希望能躺在再生搖籃裏睡上一小會兒。

此時的托尼正坐在反恐總部的辦公室裏做著短暫的喘息，他剛才被巴基狠狠地揍了幾拳，毫不留情的。他該慶幸當時的衣服裏面穿了防彈衣，以此緩沖掉冬兵鐵胳膊的大部分力道。不然，他覺得自己估計沒有辦法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考慮接下來該怎麽解決問題。

托尼思考著，這是不是表示自己真的不能把那個恐怖分子當做史蒂夫的朋友看待，要知道，一開始看到巴基逃竄至樓道裏時，托尼並沒想過痛下殺手。雖然他沒有帶全套的盔甲在身邊，但是血邊液態手甲足夠發出致命的射線。

可他沒這麽做，托尼其實認識這個人，不是因為史蒂夫跟巴基是摯友所以他認識，也不是因為林蘭說過這個叫詹姆斯的青年比自己更受姑娘歡迎。而是在托尼的童年裏，從霍華德的口中偶爾會蹦出詹姆斯.巴恩斯的名字來，通常霍華德會叫他巴恩斯中士。當然，這樣的情況當然不多，畢竟老家夥更青睞講史蒂夫的傳說。

有時候，霍華德喝醉酒，會說些當年的陳年往事，比如，他說巴基和美國隊長其實同等優秀。但前者為人歌頌，後者常常手染血腥，就像一黑一白兩個極端。

那時的托尼很年輕，他完全不明白父親想要表達什麽意思，因為每當他聽到“史蒂夫”或是“美國隊長”這類單詞時，往往會選擇緊閉耳膜。不過，偶爾穿插巴基時，托尼還會認真聽上一兩句，他更喜歡有著陰暗面的巴恩斯中士的故事。

十幾歲的托尼覺得那比隊長的故事酷多了。

隨著他日後成為鋼鐵俠，自己親身經歷不少黑暗後，當托尼某天再次回憶起父親的絮叨時，才總算體會出個中辛酸的味道。巴基是政府挑選出來的劊子手，他們一直想在這個男人身上也註射點什麽東西，讓他變得跟美國隊長一樣強大。

當時，政府邀請過霍華德參與這項人體實驗，畢竟他對超級血清頗有研究，但霍華德以不懂生物技術的理由拒絕了這項薪酬不低的邀請，美政府的再造計劃也就不了了之。

雖然他拒絕在巴基身上搞實驗，但霍華德卻沒有將事實的真相讓史蒂夫知道，他覺得這麽做可能會動搖隊長替美國打擊納粹的決心。

其實，史蒂夫一開始就心知肚明，在那個年代，身不由己的行動層出不窮，巴基不會是唯一一個被政府利用的棋子，包括他自己也是。只是，當年沒人會覺得自己是被利用，他們兩個都認為能為國效力是一份了不起的榮譽。

不過時間久了，史蒂夫也會產生一絲質疑，但不會影響他打納粹的恒心。他認為，只要能盡快結束戰爭，這一切的不公正都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他一直懷著這份單純的信念，堅信政府這麽做是正確的選擇，直到冬兵再次現世。

這些隱晦詭譎的事實托尼並不知情，他的父親心裏有很多這樣和那樣不能說的軍事機密，就連睡覺都怕以夢話的形式講出來。酒醉後也不過透露些皮毛，僅在他最信任的人面前，而托尼卻只能記得霍華德的風流史，以及迷一般的執著美國隊長這件事。

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理解，自己父親的內心深處到底對史蒂夫.羅傑斯有多少虧欠，他一直以為是他本身不夠優秀，所以才無法得到霍華德的認可。

某一天托尼發現，他的成就早已超越了父親，而霍華德依然未將他放在第一位時，他便開始時刻在人前表現出光鮮成功的一面。他渴望被認可，當然還有那些任意妄為，因為他也渴望被關註。

所以，當他真正面對面與巴基交戰時，托尼表現出了猶豫。那個人也曾經出現在他的童年印象裏，甚至比對美國隊長稍有好感。

這樣的猶豫差點讓他當場送命。

而托尼氣惱的是，史蒂夫居然帶著這個差點讓他送命的家夥逃跑了，他答應過什麽來著，史蒂夫說他不會讓自己變成通緝犯。

為了一個巴基，他連未婚妻也不管了嗎！

“托尼。”娜塔莎來到他的對面坐下，女人看到了托尼胸口的淤青，以及他右眼下的烏紅創傷印記，“下次在沒穿盔甲前，希望你不要試圖跟冬兵近身肉搏，你不是他的對手。”

“希望下次你能早點告訴我這個事實。”托尼沒好氣的說。

“這件事你真的不打算讓林知道嗎？”娜塔莎看著他的傷痕感觸良多，一年前，林蘭也被冬兵傷在了同一邊。

“告訴她哪件事？”托尼反問，“是巴恩斯殺掉了瓦坎達的國王，還是羅傑斯成了通緝犯，或者，我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娜塔莎的表情看上去是同情：“托尼，林肯定可以化解你們三人之間的恩怨，她和巴基走得很近，兩人關系不錯，也許林也有辦法控制住他的反常行為。”回想起剛才驚險的一幕，娜塔莎仍心有餘悸，如果不是特查拉及時出手相助，她覺得自己的脖子會被掐斷主動脈。

就在停電那十分鐘裏，她恍惚覺得這其中肯定發生了變故。

要知道，當德國人去羅馬尼亞緝捕巴基時，雖然每個人都說他在殊死抵抗，但卻沒有人真的被冬兵殺掉，頂多骨折。但就在剛才，巴基明顯是要殺掉所有阻攔他去路的人，眼神如同兩年前的華盛頓DC。

“羅曼洛夫，你竟然會覺得這是我們三個的恩怨，我當你是在開玩笑。”托尼狐疑地看著她說，“冬兵殺了國王，當著聯合國以及媒體的面。洛蘭很有可能會跟著羅傑斯當亡命徒，到時候你要我怎麽辦，拿脈沖炮對著她來一發嗎？”

“你倒是很了解她。”

“我當然了解她。”

娜塔莎想了想，又道：“但林對你也同樣無法割舍，她不會丟下你逃之夭夭的。”

托尼嘆了一聲氣：“所以，我更不能告訴她，我不希望見到她在我和羅傑斯之間做出選擇。”

“你怕她最後會選史蒂夫？”

“我怕她會無從選擇。”托尼低了低頭，很快從沈重的情緒裏抽出一絲空隙活躍氣氛，“呼，我的左臂一直在發麻，應該不正常吧？”

娜塔莎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像是在安慰，也是提醒：“羅斯要我們三十六小時將人帶回來，現在我們的人手根本不夠。”

托尼揉著發麻的部位，道：“如果我們有浩克在就好了，你說對嗎，你覺得有可能嗎？”他故意露出狡黠的笑容。

娜塔莎當然明白他的用意，所以也笑了笑：“你覺得浩克會站在我們這邊？”

浩克站在哪一邊倒也不重要，娜塔莎心想，最終的情況極有可能是兩對人馬同時被浩克痛揍。

“我想是不會，羅斯也不會放任他四處搞破壞的。”當托尼說出否定答案時，不禁想，自己簽署協議的舉動究竟是對還是錯。為什麽他會有種眾叛親離的感覺，簽署協議本意是想要讓覆仇者聯盟能團結在一起，然而現在，卻比之前分得更開了。

“不一定非要是覆仇者成員吧？”娜塔莎看到了特查拉的身影從對面的房間走過，他似乎打算親自追捕冬兵，“只要足夠有力量就可以。”

“我倒有個主意。”托尼突然想到了什麽，“但我需要去一趟紐約的皇後區。”

德國某處廢棄大樓內——

史蒂夫將巴基的金屬胳膊禁錮在一臺生銹的沖床壓板中間，雖然他知道這麽做不一定可以有效防止巴基發狂時的行動限制，但總比用繩索或鐵鏈纏著他強。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沒有找到鐵鏈。

巴基的突然發狂是有預謀的，那個對他做心裏評估的嫌疑犯現在不知逃到了什麽地方，史蒂夫甚至無法像以前那樣調動基地人脈替他查找線索。外面全是搜捕他們三個的反恐部隊，真是諷刺，史蒂夫心道，自己打了這麽多年的德國人，最後卻被一群德國人圍捕。

“隊長，你現在是擔心你的巴基，還是你的洛蘭更多一點？”山姆從拐角轉了出來，走到史蒂夫身旁，他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那是他從反恐總部離開時順走的，“我猜是洛蘭，我猜對了嗎？”

廢舊的大樓上空總是傳來搜捕的偵察機，山姆被螺旋槳的聲音弄得頭疼。

“確實是她。”史蒂夫轉過頭道，“我沒想到事態會變成這樣。”

“怕她不嫁給你？”山姆調侃。

史蒂夫沈默了一會兒，道：“我只是害怕她會跟著我東躲西藏，我們本來還打算結婚後養一只金毛尋回犬和一只孟買貓。”

山姆斜了斜脖子：“你說孟買貓，那種全黑的，我不知道你會喜歡黑貓。”

一說到自己的未婚妻，史蒂夫就開始止不住的滔滔不絕：“林林喜歡，我們是在一次逛街時，路過寵物店的櫥窗看到的，她……”史蒂夫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現在似乎不是談論養寵物話題的時間，但史蒂夫還是補充了一句，“總之，黑貓也很漂亮。”

他甚至都已經訂好了一只，就等著結婚當天給女孩兒驚喜。

山姆有些驕傲的揚了揚下巴：“是的，黑貓不錯，起碼比那些蜘蛛和奇怪的蟲子更像寵物。”

但其實，史蒂夫指的是林蘭的黑頭發，而不是山姆的皮膚。

山姆扣下一塊墻面上斑駁的碎片，棕色的銹灰很快沾滿指尖，他趕緊拍了拍手：“我覺得我們不應該這麽悲觀，如果這件事最終可以找出真相，還巴基清白，我們不可能被永遠通緝。”

“你不明白，山姆，政府根本不想要他活著。”史蒂夫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巴基，“本來托尼可以把他轉移到美國的醫院，一旦鑒定他的精神曾受過控制才做出的那些行為，他還能有一線生機。”

山姆十分不解：“他跟你一樣都是二戰英雄，為什麽你們待遇差這麽多，就因為他被九頭蛇控制過？”

“有很多原因。”史蒂夫苦笑，他一直以為只要戰爭結束，巴基也能得到解脫。所以自他從火車上摔下去後，史蒂夫從未原諒過自己。沒想到，更恐怖的卻不是摯友的死亡，而是被敵人洗腦後做出的那些可怕的行動。

“我認為洛蘭有權利知道所有事，史蒂夫，你不該一直瞞著她。”山姆道，他又頓了頓，“而且，她有很多辦法對付男人。”他見史蒂夫用一種疑惑的眼神望著自己，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萬一巴基再度發狂，洛蘭可以和你一起制服他。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的確被你的朋友打趴下兩次，我不敢保證有沒有第三次。”

“我很抱歉。”史蒂夫緩緩地說道，“你現在可以還他兩拳，趁他還沒清醒。”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想揍他，我只是建議你讓洛蘭來德國跟我們匯合。”

史蒂夫又何嘗不想林蘭與他匯合，正如獵鷹形容的，她好像總是有辦法對付男人。其中就有自己的份，林蘭肯定能使巴基在瘋狂中恢覆意識，不讓他變成現在這樣。但史蒂夫清楚自己絕不能讓林蘭加入到任務中來，它甚至算不上任務，這只是不能讓巴基再傷害別人，同時又得避免他被別人傷害的私人行動。

現在的處境，是沒有辦法的權宜下所做的決定。

是以，他艱難地說道：“我不能這麽做。”史蒂夫很無奈，“一旦林林參與這次事件，托尼會崩潰。”

“你現在還擔心你的老對手會不會崩潰，我覺得你馬上就快崩潰了。”山姆對史蒂夫這種迂回的說話方式並不欣賞，“我們的武器被收繳了，包括你的戰鬥服，一旦真正的敵人找上門，我們就這麽跟他們肉搏嗎？”

“很抱歉，我不該把你卷進來。”史蒂夫又笑道，“但我知道你也沒回頭路了。”

“得了，我說了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是不明白。你們倆夫妻總在一起對抗敵人，為什麽這次就不行？”

“問題是，這次沒有明確的敵人，我們還不知道那個給巴基做精神評估的人是誰。”史蒂夫的表情十分認真，“而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可能就是自己人。”

“斯塔克嗎？”山姆似乎沒將他放在眼裏，“我覺得洛蘭肯定會站在你這邊。”

“所以你的意思，讓她親自面對托尼的脈沖炮？”他不想給林蘭兩難的抉擇，那太殘忍，無論最終她站在哪一方，對面那個人都會極其受傷，而林蘭絕不想看到那種畫面。史蒂夫只想自己解決好所有問題，而不是將眼前的麻煩推給別人。

他知道托尼也有相同的顧慮，這或許是他們兩個現在僅存的默契。

“不，當然不，我會保護好她的，我知道，你會保護得更好，我的意思是……”他被史蒂夫的一番反問講得不住眨眼，顯得十分不服氣，但又非常無奈，到最後只得低嘆一聲，“好吧，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那種感覺，我只是認為，以我們現在的戰鬥力來說有點單薄。而且，難道你都不想見見她嗎？”

“我想見她。”史蒂夫很肯定地回道，沒有絲毫的猶豫，“但不能是現在這種局面，我們被聯合國列入了通緝名單，這是我們的選擇，不是她的。我知道她不會介意，如果我們面對的是真正的敵人，我也不介意將她拉入戰局，因為我知道她喜歡和我一起戰鬥，她會在戰場上變得興奮，甚至亢奮。”

“噢，隊長，你太嚴肅了，我並沒有……”獵鷹感受到來自美國隊長壓迫性的氣勢，盡管他沒有穿制服或是拿盾牌，“抱歉，你繼續。”

“謝謝，山姆。”史蒂夫說，依然是嚴肅的模樣，“我們也許會與托尼對上，因為我別無選擇，但我不能讓她也別無選擇。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寧可現在將巴基交給你保護，然後去自首。”

山姆忙道：“別這樣，我一個人可搞不定你的巴基！”

“是的，所以，我必須站在這裏，不是為了逃避追捕，而是要搞清楚狀況。”史蒂夫看著巴基道，“那個人說，他控制巴基的目的是準備讓一個帝國覆滅，一定有他的意義。”

“可我們現在自身難保。”山姆道。

史蒂夫思索了一陣：“等他醒過來再說吧，我們並不是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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