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買點尿不濕，再拿幾包。”林蘭指揮著皮特羅在超市的購物架上買嬰兒用品，“你拿的那是女款，得要男孩兒的。”

“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半個月大的孩子得買這麽多尿不濕。”皮特羅只一秒不到便將十包尿不濕放進了購物車，“這一堆加起來比我和旺達小時候用的都多。”

“別抱怨了，這是克林特欽點的項目，你問我，我問誰去。”林蘭指了指隔壁貨架的嬰兒沐浴液，“還有那東西，要檸檬味兒的。反正也是給沒斷奶的‘皮特羅’用，你應該感到高興。”

“我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皮特羅選了一瓶最大容量的檸檬香沐浴液，“你都不知道克林特總在電話裏突然來一句‘噢，我的寶貝皮特羅，我的好兒子’，如果他在我面前，我一定給他屁股來一腳，他絕對是故意的。”

“你不也樂在其中嘛。”林蘭知道他沒有真的不高興，只是嘴上抱怨，“說真的，克林特是我見過的最稱職的好爸爸，我可不介意做他的女兒。”

林蘭和皮特羅打算明天去巴頓的農場做客，自從他的第三個孩子出生後，由於皮特羅的身體經不起奔波，他們還一直沒有親自拜訪過。這次趁著聯盟內部氣氛壓抑的時候，她和皮特羅決定離開紐約去一趟亞特蘭大，反正兩人都不會簽署協議，未來的外勤任務應該也輪不到他們了。

巴頓一聽林蘭要來，還帶著皮特羅，非常熱情的給女孩兒手機裏傳來一份長長的采購清單，他表示自己家離最近的大型超市有很長的距離，他畢竟不能為了去趟超市買個尿不濕就駕駛昆式戰鬥機。而開車又得花上七八個小時的時間，便很不客氣的將采購任務交給了他們兩個。

至於史蒂夫為什麽不一起跟去，這當然是因為他要在佩吉最後的時間裏陪著她走完整個人生，史蒂夫現在在華盛頓DC的那家養老院。佩吉太過年邁，她無法移動到別的地方去，醫生建議她就在這裏送終是最合適的選擇。待她與世長辭再回轉祖國，英政府會以最高軍事禮儀為這位女豪傑送葬，史蒂夫已經申請做了擡棺員。

林蘭慶幸自己將心事與托尼分享，她之所以瞞著佩吉的死訊日期，只是害怕他在知道消息後會過度傷心。那種明知對方會離自己而去卻無能為力的悲痛，林蘭不確定是不是該讓史蒂夫再感受一次。

但是托尼告訴她，死亡日期一定要讓史蒂夫知道，也許他會提前痛苦，也許他會在佩吉去世前的那段時間一直處於萎靡不振的憂傷之中。但史蒂夫.羅傑斯是最有權力知道的那個人，而如果拋開權力，他也必須得知道。

因為佩吉對史蒂夫而言，肯定是非常重要的親人，他們來自同一個年代，曾經還有過一段難忘歲月。

托尼甚至願意拋開對史蒂夫的所有成見，給出了自己由衷的建議，他對失去至親前無法親口向他們說出“我愛你”三個單詞而抱憾終生。如果當時他知道他們這一去將是永別，他會毫不猶豫地說一萬聲“我愛你”來表達自己對父母的愛意。

托尼不希望這種遺憾發生在自己隊友身上，他知道那種感受有多麽令人悲痛。

無論對誰，史蒂夫也好，林蘭也好，他們都會後悔一輩子。

在排隊結賬的時候，皮特羅推著一堆裝滿各種嬰兒用品和日用品的購物車走在前面，他突然轉頭對林蘭小聲道：“你看我們兩個像不像新婚夫妻？”

“你猜我會不會把這句話告訴謝莉（Shelley）？”

“你不會這麽做的。”皮特羅有自信的說，“而且，謝莉才不會在意，她早就知道我喜歡過你，但我現在愛的是她。”

謝莉是覆仇者基地醫療部門的一名外科醫生，來自加拿大的年輕女孩兒。在皮特羅治療期間，一直是謝莉在負責他時刻波動的能量頻率變化後的報告記錄。在當時皮特羅的朦朧意識裏，總是謝莉的影子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謝莉比皮特羅大五歲，當然老外不介意年齡差是由誰產生的，更何況皮特羅本來就對年長的女性更青睞，謝莉的年齡對他來說再美妙不過。

他們兩人的日久生情完全是順理成章，在皮特羅恢覆超能力後的初期，他會故意從謝莉身邊迅速跑過，然後帶起一陣風，將她手裏的紙張弄得到處都是。當然也有可能皮特羅是用手拋的，因為人類很難用肉眼看到他的這些小動作。

他會馬上在謝莉的驚呼聲還沒有停下來的一瞬間跑回來，替她收拾好所有掉落的紙張，當然速度也是飛快的。

兩人正式確定關系是在前天，旺達因為協議和自己的能力不受控制的個人問題上一直處於消極狀態，因而也直接影響了皮特羅的心情。謝莉的耐心開導給了他很大的鼓舞，於是皮特羅親了謝莉的嘴，雖然只是蜻蜓點水，並且速度奇快。他本以為對方不會感覺到，但謝莉依然察覺了。

因為那天她塗了桃紅色的唇釉，當皮特羅的嘴唇上出現了不該有的唇釉印記時，謝莉就嘲笑他是否在性事上也幾秒就完事，根本不會產生知覺。

於是為了驗證自己不會秒射，他們兩個便滾上了床單。

至於皮特羅究竟在床事上會用多長時間，這個沒人知道，反正謝莉沒有嫌棄他就表示不可能只有幾秒鐘。

林蘭道：“謝莉可是很有才華的醫學博士，如果你不想被她甩，是不是該考慮讀個大學？”

皮特羅志氣滿滿地說：“我正有這個打算，我想學建築，如果有可能，希望未來某一天，我能重建索科威亞。”

就在皮特羅將二十包尿不濕堆在收銀臺上時，五十歲的女營業員笑呵呵地道：“你的夫人真年輕，先生。”

皮特羅轉過臉，給林蘭了一個“你看吧”的得意神情後，回答道：“是的，孩子有半個月了。”

皮特羅在大部分的時間裏對林蘭的所有判斷和行為，都會給予支持和絕對信任，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坐她的車。林蘭的駕駛技術堪稱一絕，她可以在平攤大道上將性能良好的轎車駕駛出一種坐過山車的感覺，這確實很讓人驚嘆。

“一個考三次駕照都不過的人沒有資格評價的我技術。”林蘭在一處紅綠燈前停了下來，剎車片發出不滿的摩擦聲。

“嘿，我可不是因為技術不好才不過關的，那些考官認為我應該減速，事實上，我覺得我在考試的時候已經很慢了。”皮特羅不甘心地說，“我從來沒有在練習和正式考試中出現車輛擦刮或別的事故，我能把車子開得很穩，而不像你這樣。”

“是，你確實很穩，一腳油門下去讓教練心臟病都快覆發了。”林蘭看了一眼指示燈的電子倒計時後側著臉對他道，“正常人都不會在考試的時候將車速提到一百八十邁或兩百邁，還記得你的第三個考官嗎，他以為你其實是賽車手，故意來耍他開心，差點去投訴你。”

皮特羅的駕駛技術非常棒，但他這輩子都很難拿到駕照，因為他總忍不住把車子的油門踩到底部：“你就不該借跑車讓我平時練習，以至於我現在覺得兩百邁都太慢了。”

“怪我咯？”

“你確實得負一點責任。”皮特羅俏皮地眨了眨眼。

當綠燈亮起時，林蘭毫不猶豫地踩下了油門。

皮特羅陡然叫道：“不，等等！”他比任何人都能用眼睛更快撲捉到危險的蛛絲馬跡，可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根本阻止不了林蘭把車頭貼上前面那輛黑色高級轎車的屁股。

好吧，其實是撞上，還撞得很慘烈，他直起身就能看到對方的後車燈碎成了三五塊。

林蘭的油門確實踩得狠了點，不過屬於正常的起步速度，她自認沒有違規操作：“前面那輛車是有毛病嗎，是他突然剎車的！”

她的咆哮不是沒有道理，這輛黑色轎車在信號變綠之後就啟動了，但對方又突然停了下來，這才造成了追尾事故。

“洛蘭，你也靠得太近了。”皮特羅解開安全帶，“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你的失誤，趕快下車吧。”

林蘭氣憤地說：“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

“當然是你這邊，但也得先下車再說”皮特羅已經打開車門，“希望對方是男的，這樣你的駕照才能保住，如果是女的，也許我能做點什麽。”他歪了歪脖子催促道，“行了，快點，主動承認錯誤會有加分。”

林蘭忐忑地走到黑色轎車的駕駛窗前，不透明的車窗玻璃漆黑一片，幾乎看不到裏面。不管對方是出於什麽原因緊急剎車，她撞上別人的屁股就是她的錯，但林蘭在原地站了足足有十秒鐘，對方的窗戶都沒有滑下來。

皮特羅弓著背，敲了敲對方的駕駛窗玻璃，他也覺得奇怪。難道是車子裏面的人睡著了，還是說車子拋錨或是出了別的什麽問題無法打開車窗？

就在兩人面面相覷時，黑色車窗緩緩搖了下來。

還沒等林蘭看清對方的模樣，坐在駕駛位的黑皮膚男人將身體微微往外探了探，用他特有的口音說：“你的駕駛技術始終如一，林。”

林蘭呆了一呆，隨即認出對方：“特查拉！”

特查拉是位優雅的男士，不僅是他的舉止動作溫柔體貼，還有言談間的寵辱不驚。他的雍容之態並沒因為穿著簡單的襯衫和牛仔褲就被掩蓋其彩，更不會因為坐在漢堡店的小圓桌邊喝可樂就顯得普通。特查拉的修養是由內而外的氣度，林蘭不知道這是不是跟他的身份有關，也許或多或少有些關系。

特別是在知道他的身份後，這種感覺尤其明顯。起碼在她的朋友中，沒有誰會像特查拉這樣，將可樂喝出高級紅酒的感覺。

是的，林蘭將一位王儲帶進了一家極具紐約特色的漢堡店，這裏曾是托尼時常光顧的地方，之後林蘭也會每周與史蒂夫來此約會，店裏的老板有時會送他們大份的情侶聖代。最有趣的事，特查拉的保鏢也只能坐在裏面，一人點一杯可樂和薯條，卻沒有人拿起來往嘴裏放。

誰叫他們現在還處於高度緊張的工作中。

好在此時是下午三點，漢堡店裏沒有其他客人，不然，“黑壓壓”的一片實在是很惹眼球。

“這裏的招牌漢堡值得一試。”林蘭認為有朋至遠方來，自然是要帶他去品嘗當地的“美食”，然而在美利堅，唯一的“美食”就只有漢堡。

這家店的漢堡食材考究，雖然也是快餐一類，但比普通快餐多了點可以刺激味蕾的調料。

顯然特查拉沒料到自己會被一位女士帶進快餐店，還是對方付的錢，他還從沒接受過女性的請客，這是頭一次。但他表現得非常得體，只是面對如臉盤大小的雙層芝士漢堡，他有點無從下口：“我第一次吃這種東西。”好在特查拉沒有顯得太過慌亂，他對身邊的人說了幾句母語，一名保鏢便從外面拿來一套金色的刀叉，替他的主人把巨大的漢堡分成了六份。

林蘭算是長了見識，這招完全可以避免被面包屑和沙拉醬弄得滿臉都是。

“很抱歉。”特查拉在保鏢切漢堡的時候道，“我剛才是故意剎車的，我猜你一定會撞上來。”如果這是他“追求”姑娘的方式，應該會對很多人受用。

林蘭吸了一口飲料：“你跟著我多久了？”

“事實上，這一路都是你跟在我的後面。”特查拉又對保鏢說了一句後，對方很快為林蘭的那份也切成了六塊，“我只是正好知道你要走的路線，然後保持距離駛在你的前面。”

林蘭想了想，用調侃的語氣道：“殿下，如果當時我收下你國家的一半資產，你要怎麽跟你的人民交代？”她以為特查拉是商人，那麽贈予就是私人行為，但他是一個國家的皇室成員，那些錢就屬於整個瓦坎達。

特查拉毫不意外林蘭會知道自己的身份，特別是在老國王對著全國媒體指責過覆仇者聯盟之後：“我想，我可能必須得想辦法把你追到手，然後結婚，這樣才能彌補損失。”帶著善意的玩笑讓他顯得平易近人。

“追求失敗呢？”林蘭撐著臉饒有興致地問。

特查拉將嘴裏的咀嚼物咽下去後，道：“也只好算了。”他突地眼前一亮，“這個味道確實不錯，我從不吃快餐，是因為我的食譜不允許我接觸垃圾食品，但不得不說，它們真的很美味。”

林蘭揚了揚下巴，很高興自己的推薦得到了好評：“為什麽你會來紐約？”

“我明天要去維也納，順道來會會老朋友。”特查拉指的老朋友當然就是坐在他對面的女孩兒。

“維也納？”林蘭現在對這個地方尤為敏感，“你不會是要參加關於‘聲討超級英雄’的聽證會吧？”

“我記得它的名字是‘超級英雄註冊法案’，而不是你說的這個。但聽起來你好像對此有敵意？”特查拉看著她道，“所以，你明天去嗎？”

“不去。”

他又道：“那麽，美國隊長呢？”

特查拉早已拿到與會者的名單，上面沒有最該出現的名字“史蒂夫.羅傑斯”，但娜塔莎.羅曼洛夫讓他很吃驚，她居然會作為覆仇者聯盟的代表出席會議，而她所代表的人中，有另一個本來最不可能出現的人物“托尼.斯塔克”。

這才是特查拉一定要在聽證會開始前，來紐約找林蘭敘舊的原因，這裏面當然不止敘舊這麽簡單。他希望林蘭和史蒂夫能一同出席明天決定超級英雄命運的會議，他覺得美國隊長極具發言權，他也想親耳聽聽這位傳奇英雄對於尼日利亞的慘劇會給出什麽樣的解釋。

“我們已經退出覆仇者聯盟了。”林蘭很快道，“包括你剛才看到的那個男孩兒。”快小子無心加入到林蘭和特查拉中間，皮特羅已經自己打車回基地去了，“他是旺達的同胞哥哥，你肯定知道旺達是誰對吧？”

旺達的名字和照片曾多次出現在國際新聞裏，現在全世界的人都對她不陌生。

不過以這種形式出名，她本身並不好受。

特查拉的表情有點覆雜，林蘭看不出他究竟是失落還是在失望，但他依然在吃桌上的垃圾食品就表示他還沒有完全被破壞掉享受快餐的心情。

“你不讚同那個協議對嗎？”特查拉道，“你覺得協議內容會導致你們失去自由？”

林蘭回道：“查，你來紐約找我，究竟是專程來會老朋友，還是準備當說客？”

“我並不想和你產生沖突。”特查拉希望擺明立場，“但我也不想看到覆仇者聯盟因一部合理的協議產生決裂。”

“我知道瓦坎達作為聯合國之一非常支持這項協議，但很遺憾，我們的立場不一樣，想法和做法也不同。”林蘭不會因他是一位王子就給對方面子，因為關於協議的問題她已經頭疼過好幾天。她可以照顧托尼的小情緒，連哄帶安撫的同他講幾天幾夜的道理，但其他人，林蘭可就沒心情再伺候，“所以，如果你今天是想就這個問題與我爭個輸贏，我想，我們還是就此告別吧。”

“林，難道你認為以犧牲無辜群眾的生命換來的勝利就是真正的勝利嗎？”特查拉執意繼續，“覆仇者們的行動根本就無視國際法，如果不采取措施，尼日利亞的慘象還會再次發生。你不是個冷血的人，為了拯救華盛頓DC，你甚至寧願犧牲自己。為什麽你會拒絕這份協議，我不認為它會對你們產生威脅。”

如果是別人，林蘭現在肯定早就起身走出漢堡店了，可她還是決定給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一點耐心：“請你不要自以為是，特查拉。”但也只是一點點的耐心而已，語氣已經相當生硬了，“你什麽都不了解，沒有資格評價協議的好壞，雖然它的出臺有你們的一份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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