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羅德在等待托尼這件事上已經變得相當適應了，坐在充滿現代感的優雅客廳裏獨自喝著他最愛的威士忌自娛自樂。賈維斯的程序裏播放著他喜歡的樂隊曲子，羅德的手指跟著節奏不自覺地敲打拍子，他將雙腳搭在玻璃茶幾上享受平靜時光，愜意非常。

“能把你的腳從茶幾上放下去嗎？”

托尼的姍姍來遲在羅德看來已經很快了，他故意擡起左手看了看表，然後說：“今天你只讓我等了二十八分鐘三十六秒，我該感到高興嗎。”他沒有遵照屋主的指示放下腳，而是擡了擡手裏的酒杯。

“你當然應該高興。”托尼穿著睡袍坐到了他的對面。

他下意識地想拿起桌上的透明酒瓶，將裏面姜黃色的液體倒在杯子裏，但托尼還沒有碰到酒瓶的時候，賈維斯就說：“先生……”

托尼很快意識到自己還不能喝酒，並搶先一步道：“你瞧，我沒有要喝酒，我都沒碰到酒瓶子，我覺得你有點太急躁了，賈維斯。”對一個自己設計的程序抱怨，恐怕也只有托尼做得出來，當然，對他來說，賈維斯不僅僅是程序，“我只是想拿個杯子倒礦泉水。”

“好的，先生。”賈維斯能說什麽，他的程序設定裏又不允許他跟托尼擡杠，“祝您愉快的喝水。”

“你戒酒了？”羅德像盯怪物似得看著他說，“別告訴我你現在也開始吃素，你信了什麽新教派？”

“怎麽，你從華盛頓來一趟就是為了挖苦我？”托尼喝了一口索然無味的礦泉水，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

他想到了咖啡，但突然發現自己連咖啡也不能喝了，人生還有什麽樂趣？

“我下個月要帶一隊人馬去秘魯做任務，需要借點東西。”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羅德上校千裏迢迢飛到馬裏布找托尼通常都有事，但他不會以政府或者國家的名義找托尼要什麽東西，這會讓對面穿著褐色睡袍的家夥變得膨脹。雖然政府的確三番五次給羅德施壓，希望借他們兩人的友情關系讓托尼給出鋼鐵戰甲的設計數據，但他很有原則，羅德幾乎每一次都會將高層的暗示給搪塞回去，就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他都沒想過找托尼解決這事。

因為政府已經擁有了“愛國者”，這也等同於托尼貢獻了他的寶貴資源，政府沒有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更多。

“不借。”托尼幹脆的回道。

羅德對他的答案不為所動：“我要一個可以探測非金屬危險生物的儀器，最好小巧方便攜帶的那種。”

“我剛才好像說的是不借。”

“得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麽。”羅德放下了喝空的酒杯，“政府會給你頒發獎章的。”

“就這樣？”

“你不就想要這個嘛。”

“好吧，一周後來拿。”

羅德總能找到辦法讓他就範，托尼是制造武器的行家，同樣也精通各項精密儀器。其實他為政府提供過許多便利設備，免費的，但他要的本就不是錢，而是一點點榮譽。這樣的榮譽能夠增加他的公信力度以及在政府的地位，雖然他是商人出生，但在影響力上，足以超過一名位高權重的政府要員。

這樣做當然有很多好處和方便，特別是像他這種常年不給政府好臉色的人，但上面那群老家夥還是懼他三分，甚至有可能是五分。反正，沒人願意得罪對自己有利用價值的人和事。

“一周，這麽久？”以羅德對他的了解，至多五天。

“生物不是我的強項，我需要時間……”托尼好似想到什麽，突然改口說，“就五天。”

林蘭的心緒變得有點混亂，這和以往打坐時的狀態大相徑庭，她向來可以讓自己很快靜下心來排除雜念，但現在卻行不通。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了下來，浸濕了她的衣衫，林蘭不得不放棄調息，睜開眼睛平躺在床上算是休息。

“洛蘭小姐，你的狀況好像不太好？”賈維斯的熱感應裝置能夠察覺林蘭的每一寸肌膚和血液流動的微妙變化。

“沒什麽，我自己可以處理，別告訴托尼。”賈維斯確實只是個程序，但幾乎和人類沒有差別，他就像一個隨時隨地都存在於任何地方的人類管家，擁有高智慧理論。雖然一開始覺得很方便，但現在卻會讓林蘭覺得沒有隱私，“你能先回避嗎？”

“你是指讓我關閉與您房間連接的意思嗎？”

“是的。”

“很抱歉。”賈維斯的說話語氣其實沒什麽變化，但就像之前說的，他很像人類。所以，一旦接觸久了，會覺得他其實有感情。就好比這句抱歉，像是帶著遺憾的口吻說出來的，“斯塔克先生設定我全天二十四小時為你待命，所以，您沒有權限讓我關閉連接。”

林蘭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她才疲倦的說：“只有托尼可以嗎？”

“是的。”

吸收的外來能量正在以緩慢的速度與自身慢慢融合，紅蜥的毒素在她體內起了輔助作用，不再難受，並且，她覺得丹田屯著一股熱量像是一種保護層。再過十來天，它們應該就能融會貫通，到那時，她的內力會比之前強上許多倍。

所以，身體異樣不會是她思緒雜亂無章的原因。

那些出現在林蘭腦子裏的圖像和聲音卻是她無法理解的部分，特別是在打坐運功放空五感的時候，她會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些奇怪的東西，這讓林蘭難以集中精力修煉。

她將胳膊蓋在眼睛上嘆了一口氣：“真是莫名其妙。”確實是莫名其妙的事，她都聽不懂那些聲音在說什麽鳥語。

“很抱歉，洛蘭小姐。”賈維斯再次開口，“如果你心情不愉快，需要我為你連線羅傑斯先生，與他視頻對話嗎？”

人工智能以為她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才嘆息，於是他非常貼心的舉動讓林蘭笑了起來：“賈維斯，我不是在埋怨你。”但賈維斯的反應確實太快了，他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裏判斷對方此刻最需要的是什麽，“但你可以為我連線。”

怪不得每次她將賈維斯說成翻譯軟件時，托尼都會大肆鄙視她一番，認為這是對高端科技的一種侮辱。

林蘭坐了起來，用紙巾抹掉了臉上的汗水，讓自己保持著精神很好的樣子對著懸空的屏幕。

少頃，只聽賈維斯道：“洛蘭小姐，衛星定位到羅傑斯先生在西伯利亞，可能是執行任務，你需要繼續連線嗎？”

“西伯利亞是什麽地方？”

“在俄羅斯境內。”賈維斯很快將西伯利亞的相關資料與地理位置投影在懸空屏上。

怪不得臨走前他在擦拭那枚星盾，原來史蒂夫今晚有任務在身，而現在人已到達俄羅斯了。林蘭當然會有那麽一點失落，但也只是一點點，美國隊長本來就不是輕松的頭銜，他的任務也都是兇險之極的內容。

“不用連線了。”林蘭道，“賈維斯，未來兩小時內，不管你感受到了什麽，可以安靜嗎？我有權限這麽對你說嗎？”

“可以，洛蘭小姐，你有這個權限。”

林蘭再次盤腿而坐，努力排除雜念後開始運功。

羅德上校的喋喋不休是在他喝下了五瓶威士忌之後，黑亮的皮膚看不出來紅暈，但從他絮絮叨叨的話語中不難聽出其微醺之態尤甚。他借著酒力開始對托尼吐槽自己在工作中的不容易，上面是怎麽的不理解，自己又是如何的周旋其中苦不堪言。

托尼對他的抱怨內容都能倒背如流了，從一名普通的步兵升到上校這個位置，他經歷了常人所不能的艱難坎坷不言而喻。特別是作為一個黑皮膚的非裔，能像羅德這樣位高權重實屬罕見，承受的壓力肯定也是非比尋常。托尼承認他很了不起，也確實相當有能力，只不過，他們認識的時候，羅德就已經是中校了，所以這些抱怨臺詞基本沒換過。

他仰頭喝下今天最後一道中藥，在嘴裏塞了一把麥芽糖後，裝作認真的分享好友的不堪回首，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著，帶著斯塔克式的左顧右盼。托尼真想一棍子敲暈他，除了找他要東西之外，羅德都快把自己當成垃圾桶了。

“你瞧瞧，找我帶隊去亞馬孫叢林，說什麽要做好保密工作完成任務，還不給足夠人手。”羅德的手裏拿著一瓶飲了一半的酒液，整個人幾乎撲在托尼肩上，嘴裏的酒氣直接噴了他一臉，“就二十個人，卻要我們掃蕩敵人的軍事基地，誰知道對方有多少人，誰知道，你知道嗎？”

托尼將臉撇到一邊，與他的黑臉保持著僅有的一點距離：“美國隊長以一敵百夥計。”

微醉的羅德還沒有反應過來，托尼知道這次任務有美國隊長，這是不應該的事情。因為他只是才開始抱怨到最近的安排，都還沒來得及說細節，軍方也未曾對外公布有美國隊長的參與，但托尼卻知道，這表明他又違規操作了。

但是，誰在乎，他又不是保密局的調查員。

“是的，還好有美國隊長，不然這就是去送死。”他舉了舉手裏的酒瓶，“為隊長幹杯！”

“哦，得了吧，離我遠點！”托尼終是忍不住坐到了他的對面。

“托尼，上面不準我帶盔甲，我們要用肉身去搏一個軍事基地，啊哈，多刺激。”羅德當然不會害怕這些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是醉酒過後，面對老友，就有點口無遮攔，他平時也沒人有資格聽他抱怨這些機密事兒，“這就算了，他們居然還安排個外行人進來。”

“什麽外行人？”托尼猜到他說的外行人會是誰。

“名字不好叫，是個中國姑娘，哦，她還是美國隊長的女朋友！”他突然站了起來，“托尼，我認為這簡直是在開玩笑，你不覺得嗎？我們要去的地方窮兇極惡，而隊長居然會帶著女朋友一起，這又不是度蜜月。”說到激動處，他開始解開襯衫的紐扣，露出了飽受戰鬥遺留下疤痕的墨黑胸腹。

酒精在他身體裏燃燒。

“是的，這點你說得很對極了。”托尼回應道，“你是帶隊的，應該有權拒絕讓外行人加入。”

“但她是我們的隊醫，我們就這一個隊醫。老天，她才十七歲，還是個學生，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羅德越說越大聲，全然沒有註意到身後有什麽人靠近，“我沒有歧視女性的意思，你知道我絕對沒有，但這是赴戰場，而我們還要去照顧一個沒有野外求生技能的，學生……”

“嗨，洛蘭。”托尼的註意力早就被從旋轉樓梯下來的林蘭吸引了過去，他打斷了羅德的怨聲載道，站了起來，“你怎麽沒穿我給你準備的粉色睡衣？”

“有，客人？”

林蘭想到別墅外散散步，吹吹海風，不然一直待在房間裏總覺得被什麽人監控著，渾身不對勁。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就聽到有陌生人的聲音吵吵嚷嚷，但她知道來者肯定是托尼的朋友，不然，他才不會允許有人在別墅裏大聲喧嘩呢。

“不用理這酒鬼。”托尼看著她一身休閑裝，不禁問道，“你要出去？”

“誰是酒鬼。”羅德轉過身，“噢，我的天！”

有那麽一瞬間，羅德覺得狼狽極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在托尼的私人住宅遇到自己口中的那個“美國隊長的女友”以及“沒有求生技能的學生”。他幾乎在一瞬間酒意就去了大半截。羅德慌亂的扣著襯衫紐扣，對不上焦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有點笨拙，手裏的酒都快灑出來了。

“上校？”是的，月末秘魯之行的領隊，國家軍事機關的高層，唯一擁有鋼鐵俠授權使用鐵衣的“鋼鐵愛國者”——詹姆斯.羅德上校，居然衣冠不整的拿著酒瓶子在自己的面前搖晃身子。

這就有點尷尬了。

“托尼，嘿，托尼。”羅德低聲喚著老友，“別告訴我你把隊長的女友搞上床了。”

雖然他沒有見過這個女學生真人的樣貌，不過資料上的照片拍得足夠清晰，當然還包括了學歷。但是昨天參與議會的史蒂夫對她評價很高，可見這兩人的感情應該不錯，並且聽說他們現在是同居關系。而這女孩兒居然會出現在這裏，並且看上去跟托尼的關系還是非常熟悉的那種，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托尼故意攬著林蘭的腰，在她臉上落下一吻，做出親昵的樣子：“你可以叫她洛蘭，她的中文名字不太好念。”

是的，他想起來了，這女孩兒叫林蘭，英文名字洛蘭。

羅德不知道林蘭是準覆仇者成員，如果他知道，應該就不會有此番不滿。

史蒂夫只是告訴他，林蘭有自保能力。

“托尼，我覺得你這樣做不好。”羅德扣完最後一顆紐扣，但襯衣被黃色酒液弄得臟兮兮的，“她……”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只覺得托尼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居然連美國隊長的女友都敢明目張膽的泡。

“她？”托尼甚至還捏了捏林蘭的臉，“她怎麽樣，很不錯對吧，這麽漂亮的女孩兒卻要跟著你們一堆大男人去原始叢林，簡直太沒有人性了對不對？”

林蘭用手狠掐了一把托尼的背脊肉，迫使他松開了環在林蘭腰上的胳膊：“嘖，站直了說話。”

托尼把她領到沙發上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旁邊，對面的羅德顯然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直到托尼叫他坐下，他才緩緩地將屁股撅了下去。

“托尼，別告訴我，林小姐就是你的私人醫生？”羅德有聽說媒體曝出托尼請了一位私人醫生，但因為種種原因不宜露面。這讓他覺得很可笑，托尼從來都不喜歡有醫生跟進跟出。

但見到林蘭的形象，羅德毫不懷疑的肯定托尼只是看中了對方的臉蛋和身材而已。

一個十七歲的女學生能有什麽醫療資格。

“顯而易見她就是。”托尼的語氣不難聽出其自豪的口吻。

“佩普知道這事兒嗎？”羅德對此表示懷疑態度。

“當然。”托尼很肯定地回答道，“小辣椒對她讚不絕口。”

“什麽？”羅德很吃驚，“你居然玩兒雙人，e on，托尼，你都這歲數了還不能收斂點兒，你這麽做對得起波茲小姐嗎？”

托尼明知對方對林蘭的身份產生了誤解，但他卻樂在其中，這讓林蘭很想把他從沙發上踹下去。這個不正經先生也不知是做了多少不靠譜的事，才讓對方如此堅定的認為他們關系不純潔。

“我怎麽就對不起小辣椒了？”托尼明知故問。

羅德擺了擺手，對林蘭道：“抱歉，林小姐，我無意冒犯你。但你既然是羅傑斯隊長的女友，就不應該這麽做，好吧，我知道你還年輕，托尼魅力難當。”他開始像一個長者那樣循循善誘，希望以一己之力將“失足少女”拉出坑洞裏。

托尼不停的喝水，以掩蓋自己惡作劇得逞後的竊喜笑意，倒是一旁的林蘭深感汗顏。

“小羅，我不知道你原來還是羅傑斯的忠實擁護者。”

“托尼，我是為了你好。”羅德道，“你會捅出大簍子的！”

“什麽大簍子？”托尼對此不以為然。

他瞪著眼睛看著托尼嚴厲的說：“如果隊長知道你們住在一起……”真是難以想象。

托尼攤了攤手，不以為然地說：“他當然知道。”

“好吧，也許是因為，林小姐是你的私人醫生，所以，隊長現在還不知道你們兩個的關系……不過，這畢竟不能長久，他總會知道。”

“事實上。”托尼握著林蘭的手道，“美國隊長非常清楚我和這位美女醫生的關系。”

“什麽？”羅德有點懵，如此巨大的信息含量讓他發現自己好像知道了非常不得了的秘密。

托尼終於忍不住發出哈哈笑聲：“詹姆斯，你的樣子簡直蠢透了，洛蘭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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