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完全不介意在他們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相反，她覺得憋了十多年的東西在這一刻傾瀉而出真是夠爽。雖然自己隱瞞了一些細節，但那無關緊要，未來的日子終於有人能理解她的行為，終於可以與人共享秘密。

娜塔莎與尼克.費瑞有個共通點，他們的思路清晰，目標明確，明白自己需要什麽，想要什麽。所以在提出問題的時候總能一步到位，而不會考慮太久接下來要問的內容。而且，由於每個人關心的重點不一樣，極富個人特色，這讓林蘭不會感覺自己在被盤問，倒像是愉快的文化交流。

氣氛很舒服。

就好像娜塔莎，每次聊天的時候，她就是一個知心姐姐，以隨意的姿勢坐在林蘭身邊，帶著開導與引誘的口吻跟她說話。雖然在很久之後，林蘭知道這是黑寡婦最擅長的反向拷問模式，但即便如此，林蘭也覺得被她拷問是一種精神享受。

“女孩兒，我猜，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無惡意對吧？”娜塔莎對林蘭毫無懼色，因為她是黑寡婦，同樣有毒，“我想，麻藥沒有對你起作用，而你只是假裝睡覺。”這也是為什麽當時林蘭娜塔莎為林蘭取腿骨裏的子彈時，她執意不打麻藥的緣故，因為一旦使用麻藥，自己還疼的話，林蘭想隱瞞的事實肯定會穿幫的。

她翹著嘴角，開心的回道：“終於問到這個問題上來了，我想說，是的，整整三個小時我都在聽你們講話。你們說話很有趣，我好幾次差點沒忍住笑。”若非如此，她又怎會在之後表現得這麽冷靜，並且對他們的百般試探並不在意呢。

三個小時不曾隱瞞的對話內容，足以讓林蘭對這群人有初步的認識。

“但你還是忍住了。”娜塔莎道，“而且，你都不動一下，真的像睡著了一樣。”

“我是習武之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娜塔莎對於林蘭的控毒能力大為興趣，問了不少有關的話題，林蘭也當真知無不言，毫無保留。每當回應一個提問之後，林蘭通常都會掃視所有人的的反應再回歸到下一個問題上。所以，她從巴頓的臉上看到了斜翹的嘴角，那種鎮定中帶著了然所有的自信。因為在狹窄的車內三個小時裏，他的手腳都很規矩，沒有做出可以詬病的行為。

史蒂夫一直深鎖眉頭，快速地做著筆記，像一個上課聽講的三好學生，深怕錯過每個環節。

托尼的反常有目共睹，但沒人會去招惹他，因為今天林蘭才是焦點。他們只當托尼興許是對林蘭的“東方力量”有些許的排斥。

尼克.費瑞一向是最嚴肅的那個，緊盯獵物的眼神看上去有點犀利。

在尼克.費瑞的同意下，林蘭有機會看到了自己默出的那份機密文件譯本，她總算明白為什麽娜塔莎會用槍指著她，巴頓會把她打暈，然後被軟禁。就譯本內容來看，自己確實是個危險之極的人物，似乎隨時可能威脅到在場所有人的性命。而七號通過竊聽器知道了這個的秘密，所以才會以此做餌，引誘她前往。

這反倒讓林蘭感到疑惑，文件是泰勒給的，難道他在研究自己？

“我的血的確對動物有殺傷力，但我連一個嬰兒都傷不了。”林蘭拿著那份譯本。反覆閱讀裏面的每一個字，希望不要錯過重點，“你們抽了我的血，肯定什麽都沒發現吧？”

“是的，血液顯示一切正常。”娜塔莎道。

“當然正常，我做了那麽多次體檢，如果不正常的話，還能坐在這裏讓你們日防夜防？”林蘭抿了抿唇，“再說了，你們每個人都碰過我的血，特別是史蒂夫，你整條褲子和手都沾了它們，如果有什麽影響，早就發作了。”

“這就是我們要堤防的地方，譯本只是其中一部分，我們不知道剩下的內容究竟是什麽。”娜塔莎說，“或許，你的血作為藥引使用，可以達到傷害改造人和變異人的效果，你認為有可能嗎？”

林蘭咽了一口唾沫，回道：“如果研究這個的人很厲害，恐怕也不是沒可能。”放下譯本，她哭喪著臉問道，“那要我怎麽辦，以死明志嗎？”

“那倒不用。”尼克.費瑞開口，“我們必須找到文件的後半部分，然後毀了它。你是否有印象，它們有可能出現在什麽地方？”

“這真是難倒我了，除了泰勒給我的版本，我壓根沒見過別的。”林蘭苦惱地用手敲了敲太陽穴，“真要有下半部分，只能是研究室了……等等，這事難道跟巴蒂斯特沒關系？”

“我問過了，他知道這件事，但他還沒來得及對你下手，實驗就出問題了。關於他的部分，稍後我會給你看監控錄像。”尼克輕輕咳了一聲，說，“你們還有誰想參與問答游戲環節嗎？隊長，斯塔克？”

史蒂夫搖著頭，這是他第三次搖頭，他看了一會兒手裏的筆記，然後攤了攤手：“你們把我想知道的都問完了，我沒有問題了。”

“斯塔克？”尼克道。

托尼的反應也算人之常情，畢竟他沒有見過別的超能人所釋放出來的破壞力，遠比林蘭可怕得多，他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也沒有人會笑話他。

“洛蘭。”托尼叫了林蘭名字後，中間停了很長時間才接著說，“你會中國功夫嗎？”

“你所指的中國功夫是？”這個問題林蘭還不能直接回答是與不是，她知道在老外眼裏的中國功夫和真正林蘭理解的中國功夫絕對有很大差異，她會氣功就已經說明會中國功夫了，而托尼依然這麽問，那就表示兩人的理解肯定不同。

“拳腳方面……”托尼的手在半空晃了晃，“格鬥什麽的。”

林蘭慢慢地點了點頭：“會。”

果然啊，洋人眼中的中國功夫就非得是外功，其他不能算。

托尼聳了一聳肩膀，拍了拍手：“歡迎加入覆仇者聯盟，隊醫，我的問題問完了。”

史蒂夫微微張口，也跟著拍起手來：“oh，這確實值得慶祝。”

“是的，我們一直需要一個外勤醫生，我說了，你很合適這個職位。”巴頓當然舉雙手讚成，“nat，你沒意見吧？”

“這件事……”娜塔莎看了看尼克，“我覺得是個好提議，但是，新隊員需要經過訓練才能出外勤。畢竟我們面對的敵人很不一樣，甚至不是‘本地人’。”

“oh，當然，我隨時有空訓練她。”巴頓急不可耐地想要躍躍欲試。

尼克.費瑞似乎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高興，只是問道：“林蘭，你想加入他們嗎？”

覆仇者身邊有比她更恐怖的變異，甚至那種變異是當事人不可控的，與林蘭比起來，她已經無比溫柔了。所以眾人幾乎沒有異議的完全接受她有異能的存在，所有人都拭目以待，認為林蘭一定會給予很棒的回答。

“不，我……”但她讓他們失望了，“我沒想過留在美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了，我得，好好想想。”林蘭的理想可是回到上輩子的地方開中醫館呢。

“為什麽？”巴頓道，“你很適合這裏，hey，你在中國又沒有家人，我不認為回去對你有什麽好處。”看得出，鷹眼先生有點想收個關門弟子。

林蘭吐了一口氣，“我說，我就沒有考慮時間嗎？”

娜塔莎道：“別理他寶貝兒，你完全有時間考慮。”她轉而對巴頓說，“克林特，想想班納，他最初一樣排斥所有人。你不能這麽著急，難怪你總栽在女人手裏，得給我們女孩兒一點時間，思考的時間。”

“你說得對。”巴頓靠著椅背雙手環胸，“她交給你了，你最擅長的。”

托尼突然起身，對著林蘭欲言又止，兩人對視少頃，托尼一言不發地走出了辦公室。

屋內安靜了好一會兒。

“不要介意，可能他想去廁所。”巴頓轉移著林蘭的註意力，“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們都覺得林蘭並不善於說謊，但是尼克給她用測謊儀的時候，為什麽當時測謊儀沒有反應。有誰還記得這事？”

林蘭隱瞞自己的能力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它們看起來並不美觀，幾乎所有技能都與毒和蟲相關，這在很大程度上會給人一種惡毒的感覺。就好像上輩子那些殘忍的禦林軍，明明手上占滿族人鮮血，卻口口聲聲稱她是妖女。

她哪兒作妖了？

所以，托尼的離席讓林蘭有點小小的失望。

“不要什麽都問得這麽徹底好不好，給我保有一點點的神秘感不行嗎？”話雖如此，她還是說：“我能控制自己的心跳頻率，身體溫度等等。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就算漫天扯淡，測謊儀都檢測不出來。”

“l！”巴頓看了看娜塔莎，“你遇上對手了。”

娜塔莎擁有極強的自控能力，這是她在紅房子裏受過常年訓練的成果，那是拋棄自己真實感情的殘酷訓練，暗無天日的，沒人會希望變成那樣。普通的測謊儀對她完全無用，娜塔莎可以輕而易舉地掩飾自己真實的情感波動，以至於神盾局在緝拿她之前，一直在研究更先進的測謊儀器。

然而，林蘭比娜塔莎更勝一籌。

“那麽，你們還有問題嗎？”林蘭問向屋內的人，“如果沒有的話，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所有人再次看向女主角。

林蘭雙手合十，放在臉邊：“你們的手機可以外借嗎？我已經有快一個月沒和外界聯系了，所以，可不可以讓我打個電話？”

娜塔莎與她最接近，毫不吝嗇的將自己的手機遞了上去：“警報解除，你當然可以打電話給任何人。克林特，你是不是還欠我們的小夥伴一部新手機？”

“這事得算在他頭上。”巴頓滿不在乎地豎起大拇指，對著尼克.費瑞的黑臉，“是他叫我做的。”

尼克冷哼一聲，離開了座位：“我可沒叫你做什麽。”走到門邊，他道，“林蘭，打完電話來109號房間，給你看巴蒂斯特的錄像。還有，最後離開的人，記得關掉桌上的電腦。”

林蘭先給語言學校的同學掛去了電話，得知自己並沒有因為一個月的缺席而遭到退學處理，不禁松了一口氣。這要感謝受她食物招待過的幾個留學生為她做過掩護的關系，就目前來說，學校似乎還沒有發現林蘭無故曠課。不過，再過一周就要考試，如果她再不出現，誰也救不了她。

接著，她又撥通朱娜茜的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

娜塔莎的電話是沒有來電顯示的，也沒有任何可查詢的ip記錄，朱娜茜的手機裏甚至不會出現未接來電。所以，在她打了三次都無法接通之後，林蘭選擇了放棄。

也許，她正忙著呢吧。

當辦公室只餘下林蘭和史蒂夫的時候，氣氛變得有些不一樣，至於究竟有什麽不同，林蘭說不上來，也許是自己心裏某種情緒作祟，所以才有這樣莫名的感覺。

“你真的沒有問題問我嗎？”林蘭道。

“事實上……”史蒂夫正在關閉尼克.費瑞指的那臺電腦，但顯然不是很順利，“這東西要怎麽……哦，我是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巴頓和娜塔莎幾乎是同時離開的，似乎故意讓他們兩人擁有難得的獨處機會。

“你還需要我的保護嗎？”史蒂夫本是弓著身，手握鼠標點擊可供關閉的菜單欄，但他發現，這臺電腦不是他所熟悉的程序，索性坐在尼克的位置上研究了起來。

“怎麽，你想反悔？”林蘭走到他身邊。

“當然不。”史蒂夫的眼睛一會兒看屏幕，一會兒看林蘭，“但我認為你可能不會再需要我。”

“我當然需要你。”林蘭慶幸他的註意力沒有總在自己身上，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可能會羞於將這話說出口，即便如此，她還是馬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你這個朋友，還是說，你覺得我不誠實，不能當你的朋友？”

“沒有，我怎麽會這麽想。”史蒂夫用藍眼睛註視著她，“你具有不同常人的能力與品質，隱瞞是正確的，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可能，我現在急需你的幫助。”史蒂夫再次將目光移到電腦屏幕前，“我沒法關它，它跟我用的不太一樣。”

林蘭探頭看了一眼，神色凝重地在史蒂夫的肩上拍了兩下，說：“我們還是尋求場外求助吧。”電腦這東西，她同樣一竅不通。

巴頓遇上托尼的時候，他剛剛掛掉電話，但巴頓看得出，托尼是因為發現他的存在才匆忙掛斷的。

“斯塔克。”巴頓若無其事地向他走近，“似乎你感覺不太好。”

托尼的面色依然蒼白，但他現在就像打過雞血似得亢奮，他好得很：“小鳥，別靠我太近，你身體裏有蟲子，我可不想被感染。”

“看來你不打算追求她了。”巴頓很容易接受各種超能力者，但他清楚不是所有人都能，而托尼的反應明顯就是不能接受的表現，“真遺憾，我記得你好像還想要林蘭做你的私人醫生。”

“說到這個，小鳥。”托尼揚了揚下巴，並沒有承認自己是否真的害怕，“不要總打洛蘭的主意。”

巴頓搖晃著胳膊笑了起來：“喔噢，到底是誰在打她的主意，恩？鋼鐵俠和鷹眼誰更喜歡跟女人發生關系？”

托尼沒有正面回應，只是道：“總之，別打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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